小石头在桥下应声道:“我这就来。”
不多时,小石头跑上桥头,向红豆的篮子中望了望:“东西都买全了?”
红豆点头道:“我刚刚买到新摘下的杨梅,这可是慕容老夫人最喜欢吃的。”
小石头牵住红豆的手:“这段时间老夫人的气色越来越好,想是红豆姐姐精心照顾的缘故,可是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老夫人对你的依赖越来越重,如果有一天我们离开了,她要怎么办?我们也总不能永远的留在慕容府。”
红豆停下脚步:“再等一段时间再说。”
小石头又道:“还要等,几个月的光景都过去了,既然没有什么线索,我们就走吧。”
红豆低头不语,事实上,这几个月并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从慕容夫人的口中以及府里家仆的言谈中,红豆得知慕容晴以往的闺中旧事,只是目前所了解到的并不是她最迫切想知道的而已。
小石头见她不语,说道:“再过一段时间,红豆姐姐就更加的走不了了,那老夫人几乎把你错认为她那走失的女儿了。”
红豆轻叹一声,是啊,随着与慕容夫人的接触,她对这个因为女儿至今下落不明而忧思过度、抑郁成疾的母亲产生了一种极微妙的心思,想找到有关慕容晴当年离奇失踪的蛛丝马迹是真,想暗暗舒解这位可怜母亲的忧伤更是真,可是那个让许多人忧心挂怀的慕容晴究竟在哪里?
想到那个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红豆不禁又长叹了一口气,既然慕容晴当年有了自己倾心爱恋的情人,那么她又为什么成为玄凤的王妃,难道是玄凤他依仗自己的倾天权势而强取豪夺?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立即又被她否决。
想到玄凤,红豆又陷入了另外的一种缠绵心思。有的人许久不见后也许就会淡忘,但有的人却是恰恰相反,愈是不见愈是思念。
当得知玄凤被奉命为平南大将军,亲自征讨云南叛乱的那一天起,红豆的一颗心就开始起伏不定,无论做什么都有可能忽然的愣住,不受控制的在想,他现在怎样?他在做什么?他会不会有危险?
那么多的可能,让红豆日夜牵肠挂肚、辗转无眠,若不是老夫人的状态时好时坏、精神恍惚的可怜以及这段时间对自己的依赖性日益加重,让她不忍心离去,红豆恐怕早就带着小石头跑到云南战事的前沿。
这段时间不论在日里梦里,红豆总会情不自禁地想着自己再一次遇到玄凤的情景,他会不会了解自己的苦衷,他会不会对当日自己的离去释怀,他会不会还在生自己的气,想到这里红豆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笑,这个别扭的家伙她是再了解不过,再一次见面后,自己说不定要吃一些苦头,也不知道要哄多长的时间才能让他消了心中的怨气。
红豆陷入自己的思绪,直到听到街道上有人恶声怒骂,她才惊醒过来。
老街一角的字画店前围了一群人,有个身材臃肿身着亮朱色衣衫的男子高声骂道:“你这乡巴佬,这物件大爷看中了,哪有你多嘴份,再不闪开,别怪我不客气。”
红豆蹙眉摇头,这个美丽的小镇有一个这么样的人物真是有煞风景,不自觉地向那人的对面望去。
一个灰衣、灰巾遮面的男子,端坐在一个木制双轮的小车上,全身上下连着双手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空隙,在这样时节这样的装扮不能不说有些奇怪,这时,听他缓缓开口道:“凡事都有一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是我先看中的。”
朱色锦袍男子狰狞冷笑:“真是不知好歹,让你瞧瞧大爷的厉害。”突然伸手抓住灰衣男子的左肩头用力一拽,随着人们的一声惊呼,那灰衣男子竟被他从车上扯了下来,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朱衣男子冷笑一声:“原来是一个废人!”
[正文:92疑是故人来(二)]
字画店的老板看了有些于心不忍,走上前说道:“这位大爷,地上的公子身有不便,您就得饶人处且饶人,老朽将这幅画卖给你就是。”
朱衣男子不依不饶地道:“你看他打扮的古里古怪,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弯腰猛地掀去灰衣男子脸上的面巾。
随着那面巾的脱落,周围的人惊恐万状地叫了起来,朱衣男子也吓得退后了好几步,好半晌才说道:“真晦气今天竟遇上个妖怪。”说罢,连连啐了好几声,也顾不得看中的字画,心有余悸惊魂未定地离去。
红豆向那灰衣男子望过去,不禁大惊失色,那哪还是一张脸?没有眉毛,没有鼻子,依稀从直接暴露于表面的牙齿,才分辨出他的嘴巴在哪里,一双眼睛,一只显然是瞎了,成了一个可怖的黑洞,另一只也失去了原来的形状。红豆睁大眼睛,这个人出了什么可怕的意外?
灰衣男子一点点向那木制的小车爬过去,试图用双臂的支撑力量坐回去,但费尽气力,试了几次之后都以失败告终,跌回到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虽多,却没有一个人施以援手,红豆实在看不下去,分开人群,顾不得男女之间的避讳,上前扶住那男子的一只手臂:“这位大哥,莫急,让我帮你。”
那男子甚是意外,望了红豆了一会,点了点头。
红豆抬头向小石头望去:“你过来。”
小石头看了那灰衣人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见红豆唤他,脸上不禁露出惊惧之色,踯蹰着不敢上前。
红豆皱起眉头瞪了他一眼,小石头这才怯怯地一步一步地挪了过来。
姐弟二人终于帮助那灰衣人回到木制小车上。
灰衣人看着额头上沁满汗珠的小石头,独目中露出一丝温和:“小兄弟,真是对不住,我的这副尊容吓到你了。”
小石头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哪有哪有你别这么说。”
人群外进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绿衣女子,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看见红豆大声道:“好妹妹终于找到你了,老夫人醒了,见你不在身边正闹呢!你快和我回去。”
红豆见是慕容老夫人的贴身婢女名为倩雪的,便笑道:“是,姐姐,我这就和你回去。”
倩雪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灰衣人,立即失声尖叫起来,直到红豆的手捂住她的嘴才停了下来。
灰衣人难堪到了极点,躲开倩雪的视线,用最快的速度将脸遮盖住,动作惊惶仓促的近乎于手忙脚乱。
红豆心中不忍,尴尬地笑了笑:“这位大哥,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不是有意的。”
灰衣男子的独目中一片死灰,双手紧握成拳,全身上下瑟瑟颤动不停。
红豆看在眼里有些难受,开口要再劝。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三个壮年男子,两个在后一个在前,前面的男子躬身对那灰衣男子言道:“主子,怎么自己出来了,若是有什么意外,属下如何担当个起?”轻轻作了一个手势,后面的一个人便上前推动起那木制的小车。
红豆觉得好生奇怪,这说话的人自称属下为何言语间流露出几许的轻忽怠慢?
灰衣人神情呆若木塑,好像失去对一切的反应,直到木制小车与红豆擦身而过时才淡淡地投了一瞥:“谢谢你,好心的姑娘。”
[正文:93疑是故人来(三)]
回到慕容府,红豆没作半点停留直接来到老夫人的寝室。
慕容夫人苍白憔悴的容颜说不出慌乱不安,枯槁的双手紧握着身边的丫头不断地追问:“她去哪了,是不是找不到了,是不是又不回来了?”
在那丫头束手无策的时候,红豆和倩雪走了进来。
那丫头眼睛一亮:“老夫人瞧你急的,你看人不是回来了吗?”
慕容夫人看到红豆这才展颜,语气中几分宠溺几分埋怨:“出去这么长久,你知道我有多惦记?”
红豆握住她的手,微笑着道:“别生气,我在集市上买了您最喜欢的杨梅。”
慕容夫人喜孜孜地接过红豆手中的篮子,递给身边的丫头:“你快去洗干净拿过来,我和”转过头,看着红豆眼睛中露出一片迷茫:“晴儿红儿”
红豆笑着接道:“老夫人我的名字是红儿啊。”
慕容夫人神志恍惚地摇头:“你是红儿,那谁又是晴儿?”
红豆不知如何回答,为难地看着一旁的倩雪。倩雪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慕容夫人忽地一笑:“瞧我老糊涂了,其实红儿就是晴儿,晴儿就是红儿。”
见她的模样,红豆不忍道破,含笑坐在床沿:“老夫人今天肩头还痛吗,我为你揉揉?”
慕容夫人笑道:“好啊,今天起来的时候有些酸痛。”
红豆轻重有度的为她按摩起双肩。
慕容夫人倚在被褥上闭着双眼,喃喃说道:“好舒服,你以前就是这样好孩子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夫人又睁开双眼:“晴儿,听娘一句话你既然作了九王妃就不要再有什么心思,有些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墨白虽然是个好孩子,但怎耐你们有缘无份,九王爷那般的对你,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听了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红豆心中一动,顾不得身边的倩雪,小心翼翼地问道:“墨白是谁?”
慕容夫人摇头笑了笑:“你怎会不知道墨白?你跟娘说实话这一番回来是不是为了见他?你若是为他回来,娘可就不依了西疆战乱九王爷在那边忙的很所以不能回来陪你,你要多体谅至于墨白,你还是慢慢疏远才好。”
红豆见慕容夫人微微起了鼾声,便拉着倩雪的手走到庭院:“倩雪姐姐,你知道墨白这个人么?”
倩雪脸上带有几许的忧伤,犹豫了一会说道:“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和你说说也无妨墨白大哥是个孤儿,自小在慕容府里长大,老爷夫人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
红豆见她停住不语,问道:“他是怎样的人?”
倩雪眼中流露出几许依恋与爱慕:“我从未见过像他那样温柔的男子,那么文雅俊秀,都说潘安是个美男子,若是与墨白大哥站在一块,恐怕也要逊色几分。”
红豆试探地问道:“他是不是喜欢上了晴儿小姐或者说他们彼此之间都有了感情?”
倩雪叹气道:“小姐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墨白大哥的心思我也明白,小姐是因为羞涩不知如何开口,墨白大哥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苦苦压抑,直到那个耀若天上的星辰九王爷出现,一切就都太迟了那样的男子,有谁能拒绝?他的痴心爱恋几乎是所有女子的梦幻,一个进一个退,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顺理成章。”
红豆问道:“后来呢?”
倩雪神色凄楚,指着远处的池塘道:“小姐出阁的那天,墨白大哥就在那里跪了一整夜,哭的声音都哑了。”
红豆望着她心想,这样的事她怎会知道?随后立即明了,是了,是了,想是当年她对那位墨白大哥也动了情愫,所以难免事事关心留意。
倩雪又道:“那一年小姐曾回来住了大半月,沉默寡言,无论什么都是欲言又止,后来她回到宣远王府的一月后,江南的家中就听到她失踪的事情,墨白大哥也是那时不见的。这么多年我只希望能够再见他一面,确定他和小姐一切都安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倩雪渐渐远去的身影,红豆叹气又叹气,又一个为情伤心的人。‘情’一字当真害人非浅,难道世间上的事真是不如意十之八九,求一个完全就这么难?红豆倏地站起身,自言道:“红豆啊红豆,这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事情再离奇古怪也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凝望着庭院的一角窗棂上雕刻着梅兰竹菊花样的房间,红豆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正文:94疑是故人来(四)]
将手中的蜡烛固定在桌子的一角,红豆向屋子周围望了望,自言自语地道:“这样的行为好像有点不妥明知举止不妥还去做的人好像也有点问题不过,事出有因,晴儿小姐你千万莫怪唉,希望不要被人发现,这要是让人抓个正着,我可就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慕容晴旧时的闺房布置的极为素雅,每个角落还算是干干静静,想是平日里有人打扫的缘故。
红豆轻手轻脚地打开这看看,打开那看看,希望能够发现一些线索,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她还是一无所获。
红豆一头倒在床榻喃喃说道:“当年也就是你决定离开的一月前或许并不是你自己的决定那时候你回到这里,如同现在一般的深夜,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在这张床上辗转无眠?”从怀中掏出在若惜里找到的泛黄书签,借着昏暗的烛光看了又看,“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什么让你这般烦恼?”
红豆已经很疲倦了,躺在床铺上几乎不想起来,翻来覆去地想找一个最舒适的卧位,但怎样挪动,后背的感觉始终不对。
红豆做起身,摸了摸床铺,其他的地方均是很柔软,只有一处却不是,“难道这下面放了什么东西?”
红豆跳下床,翻开被褥验证,竟在下面找到一本书。“奇怪,这本书为何放在床铺的下面?”红豆捧着那书,坐在一角的桌子旁,仔细观看,原来是一本手抄本的‘断肠集’。
红豆一页一页地翻看,原来她也喜欢看这个,不但看,还逐字逐句的撰写,还附上与诗词相应的画。
红豆叹口气,念道:“遥想楚云深,人远天涯近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展转衾裯空懊恼,天易见,见伊难。唉,字字情真意切,幽怨感伤华丽凄美,只是不能太入心,除非是真的想做一个断肠的人,诗词也好,或者其他的什么也好,不会只有凄美才能动人。”
红豆正想将这‘断肠集’放回原处,却无意地翻到了最后两页,立时愣住,左边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右边也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两个名字分别是:墨白和玄凤。
从慕容晴房间出来,红豆已无半点睡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倩雪所说的池塘旁。
望着池塘中间的几朵粉莲,红豆蹙眉低声道:“墨白的名字你写了九十九个,玄凤的名字你也写了九十九个,墨迹深浅色调一样,应该是你同时写的,这是什么意思?这两个人让你断肠了么?或者你的心里同时装了他们两个,所以你才烦恼?”红豆的目光定在随风起舞的莲瓣上,失了神。
不知站在那有多长的时间,忽然惊觉背后有微微的鼻息声,红豆吓了一大跳,猛然转过身,还没看到身后人,自己的脑袋就被一块黑布罩住。
那人说道:“我家主人想见你。”
突来的变故让红豆惊慌失措:“你家主人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那人道:“你见了便知。”说罢,将红豆如同麻袋一般提了起来,几个起伏就出了慕容府的宅邸。
红豆的身子悬在半空,更加地慌乱:“你快将我放下,不然我可要叫人了。”
那人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
过了一会,不见红豆答话,那人又道:“你为何不叫?”
红豆赌气道:“没用我还叫什么,还不如省些力气。”
额头冒出汗,红豆的眼睛转来转去,他的主人是谁?难道是玄凤找上门来了?不,不会是玄凤,如果是他,他会自己来,也不会用这个黑袋子罩着自己那还有谁,玄夜?想到这个人,红豆冷汗涔涔而下,如果是他,那可就不好办了。
这时,那人说道:“你这丫头大半夜不睡觉,从这个屋子摸到那个屋子,害的大爷找你找了半天,你在干什么?”
红豆这个晚上不但去了慕容晴的房间,还去了墨白原来的房间,摸黑来摸黑去的就怕被人碰见,可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偏还是让人看见了,还是一个这么来历不明的。红豆红着脸,低声嘀咕道:“原来真的不能做‘亏心事’。”
[正文:95波上舟巧遇(一)]
月色似水,自暗光幽远的天幕清清淡淡地倾洒下来。
坐在纱帐后的人因笼罩着飘忽不定的烛光,看上去时隐时现,如同似有似无的灰色影子。“惊扰姑娘了,深夜将姑娘请过来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有不当之处还请见谅。”温和的话语让红豆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话的人背对着她,但看到那个木制小车,红豆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原来是你。”
那人转过小车,正是白天遇到的灰衣人。
灰衣人见红豆盯着他看,没有半点的慌乱半点的惧怕,神情微微放松,用手指着桌台上徐徐冒着热气的茶壶,轻柔说道:“你想不想先喝一杯茶?”
红豆正觉得有些口渴,便斟了一杯,浅尝了一口,缓缓说道:“你找我过来,不是请我喝茶吧?”
灰衣人长叹一声:“找姑娘过来是有要事相求。”
红豆略略沉吟,随即一笑:“相求就不敢当了,不过,我不明白,我能帮你什么?”
灰衣人沉默了一会,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到桌面上,轻轻地推到红豆的面前。那是一只以珊瑚玛瑙为瓣蕊,翡翠为嫩叶的玫瑰花形的累丝金手环。
红豆疑惑不解地抬起头。
灰衣人只是无语地看着她,良久,冒出一句话:“慕容大人和夫人,他们两位老人家可好?”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居然抖得发颤。
红豆的心‘怦怦’跳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说道:“大人还好,夫人的身体差了一些。”
灰衣人的独目中隐隐现出泪光:“在下请求姑娘将这玫瑰金手环交给慕容大人。”
红豆凝视着他:“你自己交给他岂不是更好?”
灰衣人深吸了一口气,无限凄凉地道:“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面目全非,如何能见得人?
红豆心弦骤然绷紧,陪着万分的小心,轻声问道:“你是谁?”
灰衣人低下头,舒缓语气说道:“姑娘将这金手环交给慕容大人,他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红豆眸光闪了闪:“这手环应该不是你的?”
灰衣人眼眸中现出一丝柔和:“这是我心爱女子的饰物。”
红豆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咬了咬嘴唇问道:“为什么是我?”
灰衣人轻声道:“没有比姑娘更合适的人了,慕容大人和夫人信任你,更关键的我也是。”
红豆望着他:“你只见我一面就信任我?”
灰衣人点头承认。
红豆心中暗道:如果你是那个人的话,知道我的底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扬起头,红豆又道:“我还是不明白,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
灰衣人回答道:“在下这么做一则可确保慕容二老的安全,二则可确保我自己性命无忧。”
红豆蹙起眉头,心想:如果你是那个人,玄凤也许会为难你,可是他又怎会为难慕容二老?还有性命无忧是怎么回事?你是害怕玄凤伤你的性命?想了想,红豆问道:“难道有人要害你?”
灰衣人的独目中已是纯粹的冰冷:“平生我没恨过什么人,只此一人,我恨之入骨,我今天的模样就是他一手造成当年他断了我一双腿,又将我置身与熊熊大火之中幸亏苍天可怜,我才保住一条性命,苟延残喘到今日就是要找回公道,小姑娘,你说这般残忍狠毒之人我怎能不防?”
红豆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有人将你害成这个模样?是什么人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灰衣人冷笑一声:“这个人位高权重,说说什么文治武功天下第一,国之栋梁;说什么豁达不凡,盖世的英雄其实是个心胸狭窄,心狠手辣的阴险恶人!”
红豆越听越紧张,结巴地问:“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灰衣人见红豆一脸的惊惧,缓了缓语气,说道:“我吓到你了?”
红豆急切地摇了摇头,连声问道:“他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灰衣人一连串苦笑:“也许是我们错了,宽恕的话我也求了千遍万遍,他要怎样对我,我毫无怨言,可是他连她也要害甚至还伤及那无辜的”说到这,声音恨恨地变了调,以至于说不下去。
虽然灰衣人一直未说出仇家的名字,红豆心里已有了感觉,一定是哪里不对了?他说的人是玄凤吗,玄凤怎会做这样的事?
灰衣人渐渐地恢复平静:“也许这么多年积怨太深,所以今夜才会说这么多,小姑娘,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本来我不应该将你牵扯到里面,只是我别无它法,原来府里的人唉我现在一个也不敢信,你若是能帮我这个忙,对我而言就是大恩了。”
[正文:96波上舟巧遇(二)]
红豆将那金手环握在掌中:“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它交给慕容大人,只是如果他老人家想要见你,又待如何?是要把他领到这里来么?”
灰衣人忙道:“万万不可,这里不安全。”说话间,取了一个纸笺,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给红豆:“一个月后在下会在这里与二老会面。”
红豆接过纸笺上见上面写着四个字‘九江永安’,立时脸色剧变,“你说的是可是九江下游的永安村?”灰衣人道:“正是。”
红豆的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那个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永远不想再回去的小山村。七年前那个痛扯心肺的夜晚,那个父亲永远不让她探听来历的神秘男子,那一碗让她束手无策的人间剧毒‘九日断肠’,一一重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