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了。”孔严问,“你怎么猜的?”
温浩骞淡淡看眼池晗光,遇上她也平直看来的目光:“不是被非礼或者钱包偷了,我实在猜不到还有其他让你报警的理由,但是看到你,我打消了前者的顾虑。”
孔严还想问“为什么”,池晗光已经一大步跨上来,仰起头直视温浩骞:“你不去做警察真是我们国家的一大损失。”
温浩骞微颔首:“承蒙。”
池晗光:“……”
走进去看监控录像。
池晗光和傅珍走在最后。
傅珍问池晗光:“这几个人你都认识?”
池晗光:“两个不认识。”
看刚才那情形,傅珍不猜也知哪两个。
“他们都是警察?为什么你认识的那两个不穿警服?”傅珍继续问。
池晗光看她一眼:“你没听过便衣么?”顿了顿,“有一个不是警察。”
“哪个?”
池晗光看着前面高大挺拔如翠松般身影的男人:“长的好看的那一个。”
傅珍微微讶异看着她:“可是我觉得他比那几个警察都要厉害。池晗光,你和他好像很熟的样子,刚才我听你叫他,叔叔,是吗?”
“你觉得,他像我叔叔?”
傅珍摇头:“说不上来,感觉你们两人说话怪怪的,”她顿了一下,“你不太尊重他,他也没把你当晚辈的感觉。”
是吗?
池晗光笑笑。
应该是吧。
“你觉得他怎么样?”池晗光问。
傅珍看着她,流光闪动,女孩的笑容放肆动人。
前面,孔严几个停下等她们。
“小小姐,你们快点!再这么蜗牛,人家店打烊了要。”
池晗光侧头,看向灯光尽头的那人,大大的笑容绽开在脸上没来得及收回。
她眉眼弯弯,抓起傅珍的手小跑上去,眼眸深处,带着温度的笑意还未散尽。
温浩骞忽而想起,在一团肃穆的黑色包裹下,浑身散发出悲凉和寂寥的女孩。
似乎还是不久前的事。
与此刻这般明媚笑嫣,判若两人。
却是同样纯净美好。
KFC监控室内。
几个人围在录像前。
池晗光抱手站在外圈,闲闲看他们。
录像放过一遍,警察确定门口进来那个男人顺走了池晗光的钱包。
“有没有什么发现?”走出来时,孔严问温浩骞。
“脸部特征不明显,除非举报或卷入大型案件中,不然等同于大海捞针。”
孔严回头问走在后面的池晗光:“小小姐,你钱包里多少钱,数目不多咱们就算了哈,你看,警察叔叔都很忙的。”
池晗光难以置信看孔严:“警察叔叔!这是你人民公仆该有的态度么?国家养你们,是让你们这么报答我们这些纳税人的么!”
温浩骞:“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阿严,纳税人的钱不是白拿的。”
人民公仆要哭了。
温浩骞难得替她讲话,池晗光吃了不小惊,看到孔严欲哭无泪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钱我不要了,钱包你得给我找到,垃圾桶里也得给我翻出来。”
孔严看着她,不解。
池晗光看眼温浩骞骞,幽淡道:“虽然值不几个钱,好歹别人一片心意。”
温浩骞弯弯唇角,没说话。
他走过去到她身边:“小偷身上有什么特征?”
池晗光歪头看着他,浅笑:“没注意。”
明媚灿烂的流光在她眼底闪动。
他看着她:“说真话。”
池晗光脸上的笑淡了点:“你有证据么?”
“一般人的惯性思维,钱包会在小偷撞你的时候顺手牵羊摸走,注意力自然而然放在这些细节上,但是刚才放录像的整个过程中,你只在当我把录像图片放大的时候停留了两秒,对其他细节却并不关心,说明你已经看过录像带,发现了某处细节,但是你不急着想告诉我们,因为你想看看是不是有人也和你一样注意到了。”
池晗光要笑不笑地看着他:“看来你还挺关注我的。”
温浩骞轻淡瞥眼她:“你可以当这是高智商的象征。”
“那你说说,你注意到什么了?”
温浩骞:“那张放大的图片,重点在小偷的右手上,”他看着她的眼睛,“那个虎口的位置。
是一串英文纹身。”
池晗光静了一下:“‘M’大写,‘Maria’,应是一个人名。”她侧头看他,“你怎么知道那是纹身?”肉眼不太容易辨别,如果不是当时在男人扶她时瞥眼看到留下印象,池晗光也决然猜不到。
温浩骞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事。
池晗光没打扰他,慢慢走在他身侧。
过了会儿,他忽然开口说道:“见过,很久以前。”
KFC门口,冷风萧瑟。
孔严的两个徒儿开着警车,带着录像材料回警局。
孔严送完人走回来,问池晗光:“小小姐,我们送你和你同学回去吧。”
池晗光看时间不早:“不用,我们打的回去。”
温浩骞看眼她:“你身上还有钱?”
池晗光一时语梗。半天:“我同学有。”
温浩骞不说话了,看她会儿,霓虹街灯在她白皙的脸上缓缓流动。
他摸出皮夹,也没数,取出一沓老人头给她:“拿着。”
池晗光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笑容,毫无矫揉造作的痕迹,大方接过,揣进兜里。
池晗光拉着傅珍去对面拦车。温浩骞和孔严往车的方向去。
孔严一路不放心的数次回头,终于忍不住,问一旁淡然走着的温浩骞:“真不送她们回去?”
温浩骞奇怪地看他:“我没给她钱?”
“这……”孔严无语了。亲自送和给钱是两码事啊大哥。
“她会照顾好自己的。”温浩骞淡淡说道。
晚上将近九点钟的时间。街市依旧热闹。也很容易拦到车。
车子远离闹区,周围逐渐静下来,道路两旁绯灿的夜景一闪而过。
厚厚一沓钱夹在裤兜里有些磕,池晗光微微往后靠了靠。
她有些累。
想到那只因她的疏忽丢失的钱包,心梗的难受。
那只钱包,是温浩骞送她的十八岁成人礼。
纯手工制作。
并不真如她对孔严说的那样,不值几个钱。
它实际的价值,是她包里那些钱的十几倍。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把一只钱包当成人礼送她。
而此刻她心疼的,不是它有多贵。
她把他送给她的东西弄丢了。
自责和伤心。
等到下车,进学校,傅珍说:“池晗光,别看你叔对你不冷不热的,出手还真阔绰,看他刚才掏钱包的动作,都说那是男人最帅的一瞬,我可是见识过了。”
她刚才在车上没说,憋到下了车才提及。
池晗光低着头,轻“嗯”了一声。
傅珍见池晗光兴趣寡淡,便也讷讷收嘴,不再说了。
.
孔严的住处近,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他家小区楼下。
孔严推门下车。
刚要走,温浩骞叫住:“今晚会有消息。”
孔严了然地朝他点点头,“好,到时你知会我一声,我们这里好赶快行动。”
“阿严。”
孔严停下,低身在副驾驶降下的车窗口,听温浩骞说道:“务必先找到钱包。”
孔严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温浩骞点头,隔着窗户举高手臂向他挥手。
孔严微一颔首,抬一抬手臂:“路上小心。”
温浩骞没有马上离开。
他熄了车前方大灯。
坐在黑暗中。
他在等人。
男人的眉心微蹙。望着前方。
燃起的烟柱在指间缓缓上升。
脑海中如影像般浮现出男人搭在池晗光肩膀上的手。
那个虎口部位。黑青色英文纹身。
Maria
☆、第七章
第七章
雨开始下了。
从淅沥到滂沱。
风从半开的车窗刮进来,吹散了车内的烟草味。
冷肃寒风使男人的头脑清醒。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男人点燃了第三根烟,并没怎么吸,夹在食指和中指间。
他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该到了。
没过几分钟,车门倏地从外面被拉开,车内灯亮,坐进来一个人,收了伞,拍着衣服骂咧道:“他妈的雨,老子淋的够呛。”
车门关上的冲力,一股梅雨季节里散发出来的湿潮霉味扑入车内。
温浩骞掐灭烟,侧头往后车窗望了望,确认没人跟着。他下巴点点车内侧门槽,对后面的人道:“毛巾。”
来人抽出毛巾,边掳湿漉的头发边道:“骞哥,平城那事一闹,鹰头折损惨重,这回你可真把他惹毛了,现在鹰头已经知道你人在珠城,我说骞哥咱……”
“怕了?”
“我非子的命是骞哥救的,没资格说怕。”
温浩骞弯了弯唇角,淡声:“好样。”
他看着前方,眸光深邃漆黑。
“消息带来了么?”
说话间,车灯在暗夜里撕开一道口子,雨在下,砸在玻璃上,雨刷刮过,漾开一波波水纹。
车在风雨里疾驰。
非子本名孙非,是一名记者,是温浩骞安插在鹰头他们中间的卧底,也是他掌握鹰头行动的线人之一。
孙非说:“骞哥你猜的不错,这批货一星期内会陆续处理掉,三分之二流于各大景区餐馆、饭店。”
珠城以山著称,尤其是城南的风景名胜区,一方面靠宣传力度,另一方面确实是风景秀丽,吸引着大量游客前来,带动了周边一系列行业的新兴发展。
温浩骞微眯了眯眼,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两下:“城南?”
他来珠城之前,特意绕去城南。
那里餐馆饭店聚集,游人如织,吃野味的人不少。
温浩骞开着车,没说话。过会儿,才问:“这批货,都从平城带出来的?”
孙非想了会儿说:“这批货原本平城那边的买主已经预订了,因为是老客户,信任鹰头,定金都付了一半,谁知中途出了事。鹰头他们做了准备,和买主交易的时候只带了其中三分之一,货被警方剿了以后,他和其他弟兄们险逃出来,把剩下三分之二转移到了珠城。”
孙非继续说:“鹰头为这批货摔了大跟头,他想赶快把手里的货转手,把从平城损失的在珠城捞回来,黑钱洗白,然后逃到海外去,”说到这里,孙非飞快地看温浩骞一眼:“骞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鹰头真逃海外了,恐怕机会就渺茫了。”
握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紧。
孙非见温浩骞不说话,想了想,又说道:“骞哥,我觉得我们铁了心干,肯定干成,我现在在他们那儿混的可好,鹰头特别信任我,一有新的消息,我马上通知给你。”
雨势渐小,淅淅沥沥缠绵不绝。
车子穿进一条窄巷。
在一幢老式台门前停下。
橘黄幽淡的灯光散射进雾气弥漫的空气里。
非子说:“骞哥,我走了。”
不远处的零星灯光落进男人的眼底,漆黑深亮。
“保护好自己。”
“嗯!我会的。骞哥,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温浩骞朝他微微笑了笑,点点头。“去吧。”
“骞哥,我走了,你保重。”
年轻的身影进入雨帘,不多时,吱呀一声,消失在门的后面。
车灯光芒破开雨雾迷障,渐渐远了,消失成一个点。
在它的后面,老台门前,立在风雨里的那一树桃花灼灼,艳而不华,风吹落的花瓣躺在泥泞的树根旁,漾在灯光里。
.
两天后,温浩骞接到孔严的电话。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温浩骞问:“钱包找到了?”
孔严愣了愣,刚要开口,温浩骞打断:“坏消息呢?”
孔严:“你反应可以不要这么快行吗?”
温浩骞语含笑意:“抱歉,习惯了。”
“……”
孔严说:“坏消息是小小姐那宝贝钱包被捅了个大洞,底面全被翻出来,奇怪的是里面证件钱币一样不少。”
温浩骞心下一惊,虽早有此担忧,但仍不免心怀侥幸,可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不接受不行,静了静,方问道:“钱没少?”
孔严答:“嗯,一大早清洁工送过来的,说是垃圾桶里捡到的,没动钱。”
倒是遇到了好人。“钱包在你们局里?”
“在的。”
他要亲去确认一遍才肯放心,“好。我现在马上过去。”
刚要挂电话,孔严连忙叫住:“小小姐那里怎么说?我去说,还是你去说?”
温浩骞微微笑了一下:“体现你能力的时候来了。”
“喂!喂——”电话里一阵忙音。
他妈的,这混蛋。见死不救。孔严愤愤骂了一句。
.
温浩骞到警局,看到了池晗光的钱包,果如孔严说的那样,钱币证件一样不少,钱包却沿着接口处裁开,裂开一个大口。裁口处的刀功,并不像恶意损坏,而是非常条理精密的切口。
温浩骞一手捏着钱包,另一手伸进去两指,到最深处,里外合应在裂口里探了一圈。
他低着头,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手里的钱包,眉心紧拧,拇指指腹沿着平整的切口外延慢慢摩挲,最后,又把包检查一遍。
当初他亲手放进去的东西,没有了。
现在,他几乎可以确认。
对方的目的。
他们要找的东西,
和他现在正在找寻的
是一件同样的东西。
他的手里紧紧捏着那只破损的钱包,连同池晗光的证件夹进钱包里,对孔严扬了扬,说道:“我交给她。”
孔严暗暗舒下一口气。
.
池晗光没想到温浩骞会来找她。
她在同学们惊诧的目光中站起身,走向教室门口的那男人,嘴角掩不住微微上扬。
“什么事?”她在他面前立定,仰起头看他。
“你的钱包。”
池晗光低下头。他摊开的掌心上静静躺着一只黑色钱包。
她两手捧起他手里的钱包,欣喜道:“找到……”翻开钱包,眉心慢慢蹙起,那道欣喜如夭折幼童,戛然在课下噪嚣的空气中。
“坏了……”她看着手里破碎的钱包,声音低低的,失落和委屈交织。
钱却没少。
可是她却没有心情了。
她把它捧进心口。
喉口哽涩的难受。
温浩骞原以为她并不会当成什么事,还如以往那样,淡淡一句“哦,坏了就坏了,大不了买新的咯”;或者霸道无理吵闹一番,最后理所当然向他要求一只新的。可是现在,全不如他所想的那样,她的伤感那么明显,刚才那一瞬的欣喜与此刻的失落对照。
他似乎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
她是在乎的,甚至是很在乎。
他伸出手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一下、两下,生硬艰涩却带着鼓励。他说:“别难过,我再送你一只。”
听闻,她仰起微微发红的眼眶,乌目澄净,看着他,摇摇头:“你说过的,十八岁,一生只有一次。以后送的,都不一样。”
温浩骞怔住。
她十八岁生日,他在明信片上写的:晗光,一生只有一次的十八岁,意义非凡,赠予你。一世安好。
原来她还记得。
温浩骞弯起唇角,伸手想摸一下她的头,手顿在半空中,忽地又放下。
不习惯。
他和池晗光,向来相互触逆鳞的相处方式,如今十年未见,实在不习惯。
“不过没关系,”她微微笑了一下,露出嘴角下面那对好看的梨涡,“用针线缝起来不是还能用么?”
他望着她,那黑沉澄净的乌目仿佛生了吸人的本领,她那笑更是要把他的心都给融化似的。
听她说这些话,他忽然觉得,终究是他认为的她过于理所当然,自己对她的了解似乎并没有那么深。
孔严或许说的对:十年,是一段足够长的时间,让一个人蜕变。
池晗光顺手抽出夹在钱包里面所有的老人头给温浩骞:“这些可能不够上次你借我的钱,不过……”
还未等她说完,温浩骞俊眉一蹙,长指覆在她的手上,把她的指折回去,握住那薄纸币,“不够你还有脸拿出来?”
池晗光的脸色由青转红再转青,过会儿才恢复平静:“你看不起我?”
“不敢。”
这句话说的倒是谦逊。
池晗光抓住他的大手,摊开,手里那把塞进他手,语气执拗:“你先拿着。”
温浩骞慢慢握紧,纸币上还留着温度。
他轻扯起唇角。低头看池晗光。
她的眸里藏着一潭深水。
他第一次觉得喉口有些紧。
别过眼去。
这时,上课铃响。
池晗光朝男人挥挥手说:“上课了。”
“温浩骞,”她认真望着她,微微笑,“再见。”
兔子一样地蹿进教室。
☆、第八章
第八章
池晗光生日前一天,池湘云从外地回来,和她一同回来的还有钟锦程。
钟锦程是温浩骞的表哥,钟家家族企业继承人,小池湘云三岁。
池湘云因为钟锦程迟迟不结婚,男人的私生活很乱,害的她时常叹气落泪。晗光看的心疼,帮又帮不上忙,情绪积压在心底发酵,久而久之的,使得池晗光对钟锦程自然而然生出了一种生理性厌恶。
她向来不擅长隐藏喜怒哀乐,听闻钟锦程也要留在珠城陪同她过完生日再走时,直接对她姑妈说,“叫他走吧,我不稀罕他的祝福。”
对池晗光的包容性,做姑妈的总要比旁人更多些,但是听到这样无理的话,还是免不了动气,便说了她几句,话是不重亦也不轻的,恰如其分地表达池湘云的不满。池晗光意识到刚才那句话过了头,遂垂下目光,不再吭声。
池晗光知道,对于这个家,她从来不是那个做得主的人,即便姑妈疼她,也只是当她是发小孩子脾气,闹一顿就好的,并没有将她的这点情绪放在心上。池晗光阻止不了钟锦程的到来,就像她阻止不了池湘云和他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一样。
生日在池宅简单过了,除了池晗光,温浩骞,池湘云和钟锦程几个,没请其他人。饭后小坐一会儿,温浩骞接到一个电话,有事准备先走,池湘云忙站起来,问,“浩骞,回市区吗?”
温浩骞答:“是的。”
“不如你带晗光回市区,省得我们再多跑一趟了。”池湘云说。
温浩骞看了眼晗光,似乎在思忖,不到半秒,转眸向池湘云,“好。”
池晗光却是立着一动也不动,盯着她姑妈的眼睛,硬邦邦问道,“晚上你们要去哪里?”
池湘云叫保姆取了围巾出来,笑着走过来,边说边围在她的脖子上,“早晚都很凉,穿的暖和点再出门。”
池晗光有数,池湘云有意岔开话题,坐实她的猜测,不再说什么,与池湘云告了别,跟着温浩骞出门,走到门口,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去看身后的两人。
池湘云微微笑着朝她挥手,钟锦程站在池湘云的旁边,也是微微笑着,在白惨的灯光下,寂静森冷的宅院里,那笑泛着毫无血气的白惨。
温浩骞的车子停在院门口,池宅很大,从前厅到大门口要不少时间。
下了将近一周的雨终于停了,地面上还有积水,光一照,锃亮像一面镜子。
夜风微凉,一前一后走着,相顾无言。
池晗光抬头望天,不知何时,月亮从乌云后面探出来,铺下幽淡的一层纱。
上车前,温浩骞把外套脱去,只穿一件灰色的线衣。一个人开车久了,一直有听电台的习惯,这次也不例外,电台照应开着,是一档晚间情感类节目,主持人用她娓娓动听的声音讲述着一个故事。
故事大意是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一名日本妓、女与一个美国大兵相爱,跟随他一起去异国他乡,战争结束,美国大兵回到祖国,而那个妓、女却被永远遗弃在战后废墟的国家。后来这个国家重生了,而这个女人却没有获得新生,她还是和过去一样,化浓妆穿戴艳丽,走街串巷招揽客人,直到她老了丑了,没有人再愿意做她的生意。她依旧十年如一日,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白、粉,像三十年代的旧社会名媛,穿梭在这座文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像一个漂泊的孤魂,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孤魂。
这个故事带着浓重的年代感,配合着主持人甜美的嗓音,悲哀又伤感。
故事太压抑了,在夜里实在不适合听,池晗光调换频道,温浩骞开着车,目光笔直,只当更换内容时微侧了下头,并没有说什么。
换了一档吐槽节目,即便车内的两人没有话说,也不会显得太尴尬。而确实是,她和温浩骞之间,除了他关心她的学业和生活情况这样的话题之外,确实勾不出别的话题来聊。晗光向来觉得沉默总比硬聊的尴尬来的好些。
从池宅到学校少说也得半来个小时,这一路上,温浩骞又接了两个电话,他说的很淡,透露的信息不多,池晗光探听不出什么来。
等温浩骞挂断电话,池晗光说,“你把我送到市区,我自己打车去学校。”
温浩骞知道她的意思,“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