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石想到以前听人说看一个姑娘是否干净讲卫生,看她的手就能知道。
烟点上了,他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蹙眉静看在风中摇曳的青白色烟雾。
“一个月以前,我爸说海外有一桩生意,叫我去,本来以为事情很好办,最多呆一个星期,没想到我们的货被海关扣押了,我忙的焦头烂额,可玉为了你奥赛的事专程打电话过来请我帮忙,但我人在外面赶不回去,她就急了,那段时间太多事情使我的脾气变得暴躁,没说两句我们就吵起来了,她挂了我的电话,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想等事情处理完再回来哄她,可是没想到……”
说到这里,邵石哽咽了。
一个大男人掉眼泪,有两种可能,一是动了感情,伤透了心,第二种,大概就是邵石现在的情况,后悔、懊丧和永远弥补不了的缺憾。
池芸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想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入冬了,风吹在脸上硬冷。
邵石把手放在眼睛上,接着两只手一起蒙在脸上,静坐了一会儿,手搓了一把脸,抹掉眼泪,望向池芸的双眼一片通红。
“想听我们的故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2016-07-07 00:10:47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邵石说, 他们的故事有点长, 所以他只捡重点说。
蒋可玉十三岁跟了邵石。
邵石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蒋可玉的时候, 她正坐在一堆废石料上抽烟。
说是抽烟,事实上技术相当不纯熟, 抽一阵咳嗽一阵, 继续抽, 再咳嗽, 再继续。
学着大人的模样, 微微抬起下巴,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吞云吐雾。
霞光蔚然,映红了半边天,她的侧脸对着他, 像刻在墙上的剪影画。
十三岁的小女孩,单看侧脸便觉得很好看。
邵石觉得有趣。
“咳咳咳……”
小女孩又开始咳嗽起来。
邵石再也忍不住了, 边笑边鼓起掌来。
女孩叼着烟,皱眉转头, 显然被人打搅到, 破坏了心情。
夕阳烧灼西天,女孩转过脸来的一瞬间, 迷住了邵石,她就像,像一朵开在废墟中罂粟, 分明娇艳欲滴的模样,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和年龄不相符的邪气和倔强
与邵石以前遇到过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他想逗一逗她。
“未成年人不能吸烟,你爸妈没有教育过你吗?”邵石痞痞的笑。
女孩横他一眼,转头继续抽她的烟去。
邵石跳上石料堆,抽走女孩黏在唇上的烟,塞进自己嘴里。
“你姿势不对,抽烟应该这样,看好了。”邵石两指夹着烟屁股,闭上眼睛,猛吸一口,烟自肺腑滚上一圈,胀满口腔,缓缓吐出。
烟圈被他操控玩弄,又帅又性感,蒋可玉看呆了。
他把烟摁灭,揉进手掌里,“你知道什么叫抽烟吗,好好的女孩子好的不学,你以为上街叼根烟显得你很拽,你那不叫抽烟,那叫糟蹋烟。”
蒋可玉瞪着他,一句话都不说,扭头跳下石料堆,迎着霞光往西边跑去。
直到那人影变成小小的一点,邵石才把目光收回,自嘲,还说她,你自己还不是小崽子一个。
十六岁,邵石刚辍学。
面临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怎么也没想到会与蒋可玉以这样一种形式遇到。
第二次遇到蒋可玉的时候,她坐在巷子口那只绿皮垃圾箱上,齐腰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被挑染成黄黄绿绿,挂在一侧,两条雪白的长腿晃来荡去,依旧抽着烟,只不过这回技术明显提升不少。
吸引邵石注意的原因并不是他认出她来了,他只是觉得有趣,一个女孩子坐在垃圾桶上面,能作出这种另类行为的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处于中二期犯傻阶段。其实那时候邵石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仗着他老子有钱有势,在镇上那一片作威作福,人称“小祖宗”。
一同的小伙伴告诉邵石,那妞就是镇上某某家的,长的漂亮是漂亮,但脑子有坑,是颗毒辣椒,能少接触就少接触,沾上就完了。
邵石问:“怎么个完法?”
那人支支吾吾的,“就是不好惹呗,别人都这么说,还能假。”
邵石这人也有病,他本来就对蒋可玉有点兴趣,一听人家这么评价蒋可玉,顿时斗志昂扬,和人打赌,非拿下这颗毒辣椒不可。
既然有了目标,那就开始付诸行动。
行动之前一系列调查准备必不可少。
邵石准备了足一周时间,有目的的接近蒋可玉。
各种挑逗撩骚,再坚硬的外壳也抵不过她对温暖和关怀的渴望。
终于,蒋可玉从抗拒、冷漠逐渐走向接受、接纳,以至于最终的爱上。
邵石回想起来,他说他一直觉得配不上可玉的爱,她那么纯粹的爱着他,而他呢,步步为营、设计套圈,没想到最后还是把自己反困进去了。
池芸赞同邵石的话,“你真的挺混蛋的,怎么可以这么欺骗她的感情。”
邵石苦笑了一下,“我告诫自己不要爱上她,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赌注,还不是看着自己清醒地沉沦。”
好一个清醒地沉沦。
最无望的挣扎,莫过于此。
池芸说:“蒋可玉的确能做到,让你深陷那种境地不可知,只有真正愿意走进她接触她的人才能感受到她的温暖和美好。”
邵石说,蒋可玉是个非常硬气的人,和她从小的生活经历有关。
而关于她的家庭,她的父母,直到他们很熟以后,都没有听她提过。
毕竟住在同一个地方,对于蒋可玉家的情况,不需她自己说,他也略有耳闻。
蒋可玉的母亲是蒋父在外地打工的时候讨来的,没有感情维系的婚姻到底不长久,在蒋可玉三岁的时候,她母亲跟老乡私奔了,蒋父不堪其辱,去外地打工再也没有回来过,把不到五岁的蒋可玉扔在老家由着她叔叔照顾。
蒋可玉的叔叔好吃懒做还是个酒鬼,以前有蒋父照着还能混口饭吃,现在不仅没钱没吃的还给拖一个油瓶子,窝火极了,每天醉醺醺回家,撒一顿酒疯,可怜的蒋可玉从小生活在毒打和饥饿中。
十三岁的蒋可玉刚小学毕业,碰上了初中毕业的邵石。
邵石要供她继续学,蒋可玉说我读不进。邵石只有一句:你读不读?
蒋可玉梗着脖子,也只有一句:不读。
邵石叹了口气,软下来,你才小学毕业,扫大街都没人要。
蒋可玉说:那我就去捡垃圾,我不要人养。
邵石激她:以后要说起来,我邵石的女朋友初中文化都没有,说出去我这脸往哪贴?
这招果然有用,蒋可玉终于松口。
他们这段关系中,最大的阻力是邵石的家人。
邵石家有钱,望韵县响当当的,生意做到世界各地。
邵石可能没人知道,但是邵东民这个名字搬出来,个个都要竖起大拇指。
任凭邵石在外面怎么胡闹,邵东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独蒋可玉他是不认的。
他一直当他们小孩子扮家家玩闹而已,玩腻了,自然收心,没成想邵石竟还把这份感情当了真。
邵石说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爸会对蒋可玉下手,他走之前还对她说马上回来,等她初中毕业,不想读书就不读了,他再求求他爸。
他以为只要努力一下,再努力一下就可以了。
邵东民在审查过程中坦诚说,他将邵石遣出国去后,与蒋可玉进行过一次谈判,目的是让蒋可玉离开邵石,条件随便她开,没想到那丫头不知好歹,反过来拿视频做要挟,那个视频怎么来的蒋可玉没说,邵东民为稳住她,表面上答应她开的条件办好池芸的事,暗地里心狠手辣地派人解决了蒋可玉,但遍寻蒋可玉全身上下和住处也找不到原视频,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池芸,而后进一步查实视频很可能在池芸手里。
而直到蒋可玉死后一个礼拜,邵东民东窗事发戳破了纸糊的窗,邵石才惊闻蒋可玉离世的消息。
他说他听到的时候,整个脑袋是懵的,整整半个小时无法进行思考。
他连夜赶回来,然而回来又怎么样呢?
面对蒋可玉冷冰冰的尸体,他能做的只有跪在她面前忏悔。
可是她永远都听不到了。
“我现在才知道,有些事情单靠执念和努力是行不通的。”邵石苦涩的说。
“好好珍惜眼前的人,弄丢了,上哪也找不回来。”
这是邵石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望着邵石孤单的背影,池芸莫名觉得萧条心疼。
珍惜眼前人,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在这个世界上逗留的时间。
她走在回去的路上,默默在心里想着。
池芸从方警官那里拿回了蒋可玉的mp4,打开电源,音频里除了池芸下载的英语听力外,只有一首歌,Groove Coverage的经典歌曲,God Is A Girl.
插上耳机,音乐缓慢流泻,她跟着轻声哼唱。
Remembering me discover and see
All over the world she's known as a girl
记得我在全世界寻找而领悟,
她是一个想得到自由的女孩
To those who are free their minds shall be keep
Forgotten as the past cause history will last
思想将被封锁,忘记过去,
使过去的事情继续延续
God is a girl, wherever you are,
Do you believe it, can you recieve it?
上帝是一个女孩,你愿意相信她,接受她吗?
……
蒋可玉最喜欢的这首歌,她曾经说过,它背后有一个感人的故事。
“故事动人又唯美,只可惜是个悲剧。”池芸记得,蒋可玉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下巴微抬,目光投向远方,嘴角牵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池芸想到,那个在十三岁就学会抽烟的蒋可玉,她坐在石料堆上第一次见到邵石的时候,大概也有这样的神情。
他们的故事也是一个悲剧。
She wants to shine forever in time
她希望永远地闪耀着
She is so driven
她是那么的被动
she's always mine cleanly and free
她永远都是我心目中最纯洁自由的女神
……
There is a sky, illuminating us
阳光把我们照拂
There is a rainbow for you and me
会有一道属于我们的彩虹
A beautiful sunrise eternally!
以及那一轮永恒的日跃!
作者有话要说:2016-07-08 00:08:10
☆、第二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2016-07-08 19:30:09
第二十章
蒋可玉的葬礼一切从简, 全由邵石一手操办。
池芸和小船也去了。
池芸在蒋可玉的墓碑前放上一束白玫瑰。
凝神望着照片中红唇轻翘的少女, 深深鞠躬。
这一刻池芸想到的是:
从某种角度来说,蒋可玉是幸运的。
或许你会问为什么。
因为, 自此以后,再不必理会这充满恶意的人生。
池芸怀着这样的想法, 转身, 小船站在不远处, 微笑看着她。
突然想到一句话。
倾我一生一世, 换取岁月静好。
这么多天来, 从蒋可玉出事以来,陪伴、安慰、支持和守护,将她从迷茫、恐惧、绝望和悲伤中带离。
小船,这个温暖的少年,这个沉默却坚守的少年, 教她如何不感动,如何不喜欢?
葬礼结束, 吃过饭,小船和池芸要走了, 邵石出来送他们。
池芸问邵石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邵石说, “我等法院的审判结果。”
“你们呢?”邵石问。
“我们啊,”池芸微笑着看向小船, “我得回去上课,小船也要回去继续工作。”
邵石拍拍小船的肩膀,“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
小船单手搂住池芸, 另一只手回拍了一下邵石的肩膀。
三人对视而笑,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多余。
一直等回去的路上,小船的手始终没有从池芸肩上放下,搂着她,慢慢走。
池芸一开始有点不习惯被他这么搂着,尤其是当着邵石的面,一把将她拉过去的姿态,占有欲十足,却又十分到位。
池芸心尖提到了嗓子眼,十五岁,第一次和异性这样紧密的接触,池芸绷着身子,从头皮到脚趾僵硬地快要石化。
再反观小船,神态表情自然,好像他们本就该那样子,殊不知他们连手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牵过,更别说这么亲密的姿态,她一直以是小船是在她的逼迫下才和她谈朋友的,她以为小船内心深处一定是极不情愿的。
走了一会儿,他松开她的肩膀,手往下移,摸到她的手,覆进手掌,轻揉她细嫩的小手。
“磕吗?”小船边揉边问。
池芸小指勾住他的大拇指,指着他的心口说,“手糙……这里软……”
小船低头笑看着她,不说话了。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流淌在少年的身上。
“我要做一件事情。”
他将她拉到旁边一条深巷。
他缓缓低下头来。
树影斑驳在他们头顶。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寂寂巷道,谁家院墙横斜出一枝淡黄,鼻息间嗅到风的味道。
日落残照,少年双手反剪在背后,俯身下来。
池芸紧紧闭着眼睛。
长睫如羽翼轻颤。
他盯着她的唇看了两秒,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偏侧头,亲了亲她的右脸颊。
温热、潮湿。
池芸脸颊一阵潮热,赶快睁开眼睛,看见小船站直身子,微微笑意看着她。
“吃我豆腐。”
池芸眯起眼睛,凑近,仰头,踮起脚,圈住小船的脖子,费了好大的劲都够不到他的脸,池芸索性放弃,被一双大手扣住后脑,紧接着额头被人抵住,清爽的青草味扑上来,呼吸贴上来,池芸脑子还没顿开,微微吃惊而张开的唇被含住,辗转,追逐,缠绕相搅。
小船的唇很软,濡湿,温暖,和他的人一样。
池芸慢慢闭上眼睛,沉浸在夕阳和少年的温柔下。
初冬的巷子里,凉风在空气中卷动,梧桐树下,少年和少女忘情接吻。
池芸忘了他们持续了多久,她记得很久很久,久到她难以呼吸,涨红了脸,小船才松开她。
她的脑袋晕乎乎的,傻呆呆瞧着小船。
小船也瞧着她。
两人都不说话,看着对方,连笑也忘记了。
池芸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整张脸被夕阳涂的红彤彤的,扑过去把脸埋进少年的怀里,嗔道,“不许看了,再看、再看……就吃了你!”
小船收紧手臂,在她耳侧低笑道:“……刚才不是才吃过,又要吃了?……”
吃?
池芸猛地反应过来,仰起脸,攀住他的肩膀,“我还要吃,怎么办?”
小船:“……”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又斜又长。
“喂,小船,”池芸轻轻的说,“以后都不可以喜欢上别人哦。”
很久很久以后,池芸无数次回想起那个流淌着金黄色夕阳的傍晚,十五岁,她把她的初吻给了一个叫小船的少年。
再有一个月时间就是市里的奥数比赛,池芸全身心投入进去,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池蒙夜里爬起来喝水,路过她房间,有零星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他开门进去,看见池芸背对着他伏案用功,有人开门进来也仿若未闻般。
池蒙被她的认真劲吓到了,捧着杯子走过去,“姐,你大晚上不睡觉,还在用功呐。”
池芸正在解一道难题,被陡然间空降的声音惊扰,后背心一凉,过半秒缓过神来,见是池蒙,舒了口气,责怪的语气道:“你吓死我了,晚上不睡觉,跑我房间来放哨啊。”
池蒙“嘿嘿”笑道:“不就一个奥赛嘛,姐,你不是准备和川中签合同嘛,反正横竖都能进川中那种数一数二的市重点,犯得着为这十几分劳心费力。”
池芸继续做题,一边漫不经心回答他,“这次还只是拟计划,能不能签上还得看期末考试名次,考不好照样刷下来,况且签上合同也不能代表什么,中考一样得考。”
池蒙不明白了,“既然这样,那这个合同有什么用,还不和一张废纸没两样嘛。”
“当然有用,我给你打个比方,比如我这次中考没发挥好,上的是川中的自费线,如果没有这张合同,我们家就得自掏腰包再走走关系才能上,但是呢,如果有合同在手,我就和公费线一个待遇了,懂?”
听完池芸的耐心解释,池蒙恍然大悟,疑云窦开。
池芸:“所以你说这合同重要不重要?”
“说到底这不是一张免死金牌啊,没意思。”
池芸笑了:“下学期有一个保送名额,那才是真正的免死金牌。”
说到这里,池芸想到了蒋可玉,“不过保送考试的名额我已经让给别人了。”
“啊?为什么啊?”池蒙感到不可思议,“多好一个机会啊,你和咱妈商量过没有。”
池芸淡淡道:“我是大人了,可以自己拿主意,妈有你一个都够烦的了,我还拿这种事去给她添堵?”
池蒙没了音。
池芸望着他,知道自己的话过了些,真话戳人,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憋不住。
她这个弟弟,在爸妈面前虽然叛逆,老爱惹是生非,在她这里却格外亲,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源于从小金良琴老是出门在外,池父池善超整日游手好闲,对俩小孩不管不问,池芸自幼早熟,把弟弟照顾的格外好,每走一步都带着弟弟,所以养成习惯,和父母比起来,池蒙更黏池芸,以至于池芸同学老爱开玩笑说池蒙是姐姐的跟屁虫。
“乖嗯,”池芸摸摸池蒙的脑袋,哄道,“早点回去睡觉。”
“姐,”盈盈灯光下,池蒙望着池芸,特别认真的说,“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我听张泽说,你们班上和你关系很好的同学出事了。”
池芸没吱声,不愿意提起这事。
池蒙见着他姐的表情,知道是真的。
“姐,你真的和小船在谈恋爱啊?”池蒙小心问道。
“嗯?”池芸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继而说,“怎么提这事?”
“也不是,总觉得那家伙配不上你,不过……姐姐你喜欢就好了,无论怎么样,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喜欢,我都会支持你。”
池芸望着他温暖天真的笑,心口暖暖的,泪意卷上来,在喉口哽咽。
奥数比赛的日子很快到了。
比赛地点在市里,从川行镇到市里坐车需要一个多小时。池芸不是第一次独自去市里了,但是金良琴还是挺担心的,怕她迷路,遇上坏人,或者在路上发生这种那种状况导致考试迟到等等,第二天起了个早早,亲自下厨为女儿做了一碗状元面。
说是状元面,其实就很简单的雪菜肉丝面上加一个荷包蛋。这是金良琴娘家一代传一代下来的,相传古时候有个外乡的穷秀才两天两夜没吃东西,饿倒在槐乡村村口的大樟树下,一个好心的阿婆路过,端了一碗面给他吃,后来穷秀才高中状元,特地回来感谢阿婆当初的救命之恩,“状元面”因此而得名。
池芸吃着面,金良琴问她,“证件都带齐了吗?”
“带了。”
“笔呢?带了几支?”金良琴翻了翻池芸的书包,仔细检查了一遍整齐码好的文具。
面很烫,池芸吸一口吹一口,鼻尖上沁出密密的汗珠,金良琴递过去纸巾,池芸擦了一把。
“要不还是我送你去吧,你一个人去我放心不下。”
池芸抬眼看看金良琴:“今天你不是和小张阿姨约好了吗?”
“妈妈觉得你的事情比较重要,小张阿姨那里……”
“妈妈,做人要讲诚信。”池芸淡淡说道。
金良琴叹了口气,“那你自己小心点,钱包啊手机啊这些东西保管好,还有,碰到陌生人搭讪,不要理他们,到了市里,你就打车到考场,别心疼钱……”
最终,金良琴还是把女儿送到了汽车站才得歇。
池芸买好票,坐在大巴车上,取出手机一看,早五分钟前小船有一条短信进来。
他本来今天打算陪她去市里,临时被派去外地跑货,最快也得两三天后才赶的回来。池芸倒也没太失落,小船有自己的生活和空间,她也有她该做的事情,没必要两个人整天黏在一起如同连体娃娃似的,小船告诉她不能陪她去市里考试的时候,池芸表示理解,叫他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考试很顺利,结束后走出考场。
一楼走廊出口,
“池芸!”
一道男声叫住她。
池芸转头一看,是孙沥。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孙沥脸庞清秀, 眼神明亮, 一身运动装。
恍惚之际,人已走至面前。
孙沥是一班班长, 和池芸成绩不相上下,两人都视对方为学习上的竞争对手, 再者一班和池芸他们班不在同一层楼, 平时与孙的接触很少, 偶然两人路上碰头也只微微一笑, 点个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池芸没想到孙沥会叫她, 不过细想一下也挺正常的,来这里考试的是全市各个中学的学生,人生地不熟,碰上有认识的人难免不生出亲切之感,如果是她先看见孙沥, 一定也会叫他。
想到这里,池芸放松下来。
“你怎么也一个人, 你那做书记的妈怎么没送你?”
孙沥带着调侃闻道。
金良琴是镇上的干部这事,在池芸的生活圈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大概是池芸早已习惯别人这么调侃自己, 没有表现出不快来, 只淡淡道:“哦,我没让她送, 又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