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抬手去按门铃,“不清楚,看了再说。”
门打开,出来一个人,顶着大肚子,年纪看上去四十开外,穿着随意,踩着凉拖,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
池芸更忐忑不安了。
小船转身从她怀里取过盒子,“医生,这条小狗是我们在路边捡的,请帮忙检查一下。”
兽医看了眼盒子里的小狗,“进来说。”
两人一狗进了屋。
整个房子给人一种凌乱感,显然它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打理了,而且,“这人应该没有老婆,或者他老婆和他分开了很久,但是我觉得前一种更像真的。”池芸趁着兽医进去卫生间洗手的空当,轻声对小船说道。
小船点点头,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吃剩的方便面、快餐盒以及零食袋满满溢出了放在沙发旁边的垃圾桶。
不过,“生活习惯差并不代表他不是一个好医生。”小船说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
小船微笑着,没有接话。
池芸知道他不认同,不置可否地笑笑,“那么……我们拭目以待。”
兽医从卫生间里出来,抽了卫生纸擦手,走到一张桌子前。
“把狗抱到这里来。”兽医说。
小船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兽医掀开狗蛋的左眼,又去看右眼,看完之后又摸摸它的肚子,接着翻了翻它的四肢。
“狗是健康的。”他最后下结论道。
“……但是……”兽医的语调转折了一下,把两人刚放下去的心提拉上来。
兽医面无表情,接着说,“你们有必要做一个驱虫。”
“驱虫是什么意思?”池芸不解道,看小船,小船也是第一次听说驱虫这回事,比池芸没好到哪里去。
“外面的流浪猫流浪狗身上的跳蚤虱子病菌很多,所以要做驱虫。”兽医简单解释道。
“驱虫怎么做?”小船直入主题。
“在我这配药水,回去稀释,给小狗洗洗就好了,洗的时候注意遮住眼睛,别让水流进眼睛里。”兽医耐心讲解。
从兽医处回来。狗蛋还是叫,池芸说。“它是不是饿了?我们去超市买奶粉吧。”
于是便去了超市,买了羊奶和奶瓶,这才站起来个馆子吃饭,吃完饭,问老板要了点热水,泡了奶粉给狗蛋喝。
池芸第一次喂小狗,好奇又开心,小船在一旁指导她,“瓶子稍微倾斜点,它吸起来不费力,不要太斜,否则来不及吞咽,呛到气管。”
池芸按他的指示一一做。
小东西闭着眼睛,没长乳齿的嘴巴吸住奶瓶,模样十分可爱懵懂。
池芸笑了,“瞧,真有趣!”
小船把车开到门口,刚要下车,池芸按住他,把小狗捧到他怀里,“不用送了,替我好好照顾狗蛋,下次我要看到一只白白胖胖的狗。”说着开了车把准备下去,“哎,等等,”小船叫住她。
“怎么了?”她扭头看他,脸上淡淡的笑意仍未完全消散。
小船身体往后一靠,从后面勾过一个红色塑料袋,隐约可以看出里面有一个装着液体的塑料瓶子。池芸下意识想起这是二姨让小船带的酒和饺子。
池芸故意眉头一皱,“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酒后驾车,不得了。”
小船嘴角抽了抽,忍着笑,“还不赶快拿着。”
池芸拎起袋子,突然凑过去迅速用嘴唇碰了碰小船的侧脸,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跳下车,隔着车窗对他挥挥手,“下次见。”
那姿态,像一个举着胜利旗帜的勇者。
小船摸摸被她“占领的那方土地”,忍不住弯起唇角。
被偷袭的感觉,好像也不差。
与小船见面的喜悦暂时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抛却脑后。上晚自修的时候,池芸还沉浸在刚才的见面的快乐中,小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态动作眼神,回忆、咀嚼。
通过这次见面,她发现他是一个有爱心,做事细心的人,总之看他身上哪哪都是优点,哪哪都好,她越来越喜欢小船了。
她沉浸在这样的欢悦当中,就好像沉浸在毒品中无法自拔,蒋可玉的一个电话将她拉回现实。
电话似乎掐着点打来的,晚自修最后一节课刚结束,蒋可玉的电话就到了。
走廊上人流拥堵,全年段的学生都挤在这条唯一的通道上,班主任提前就走了,池芸索性坐在座位上接电话。
刚接起,蒋可玉半句废话也无,单刀直入,“那事帮你搞定了。”
池芸脑子还没理清楚,便听蒋可玉又是一句,“我都打好招呼了。你呆着,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提,明天老班会找你把名额还给你,只要你去了,无论发挥怎么样,名次一定会给你留着。”
听完这一耳,池芸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奥赛的事情,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挂了电话。
这事她对谁都没提过,一来她觉得别人帮不上忙,说了也没用,徒增烦恼。只上次跟蒋可玉提过一嘴,池芸没想她会这么上心,本打算做哑巴闷吃亏,巧见事竟有了转机。
第二天果然如蒋可玉所说,早自修下课,池芸被老班找去办公室谈话。
出来以后的池芸脸上虽和往常无异,心里却乐开了花,一坐下来就给蒋可玉发短信:老班把名额还给我了,谢谢,顺带问一句,你怎么做到的?
池芸开始对蒋可玉产生了好奇。
短信发过去很久,蒋可玉也没回。
池芸迟疑了一会儿,眼见快要上课,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按:今天怎么又没来上课?
直到上课铃响好一阵子,池芸才感觉到课桌里手机的震动声。
池芸趁数学老师在黑板上板书没注意的空当,手伸进课桌板下,凭感觉摸到手机,再凭着感觉点开短信,拿出来扫了一眼。
蒋可玉:我明天就回来,别担心。
对如何帮她要回名额的事情只字不提。
不知道为什么,池芸隐隐约约有种不安的预感。
她等明天蒋可玉回来问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2016-06-30 19:00:00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第二天蒋可玉没有来。
第三天没有来。
第四天没有来。
一个星期过去,蒋可玉都没有回来。
发她短信,没回。
打她电话,关机。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话筒里又是机械的女声平板无波地复述,最后一丝丝希望扑腾挣扎几下,陷入死水中。
池芸叹了口气,摁掉手机。
她坐在教学楼后面前绿化坛上,现在是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间,别人都在操场玩,她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打电话。
空气里蔓延着浮躁的因子,喧闹和奔跑声从很远的操场那边传来,衬得这里越发寂静。
池芸很着急,平时蒋可玉鲜少与人往来,班里没有人知道蒋可玉的去向,昨天她去找老班,老班翻了半天家校通,翻出一串号码,池芸不作声,看着老班拨出去号码,她知道这个号码打不通,因为这是蒋可玉自己的号码。
蒋可玉家老班就去过一次,还是初一的时候,据老班说,蒋可玉家条件不太好,从小由她叔叔带大,其他的老班也没多讲,池芸想,大概涉及隐私吧。
老班决定去一趟蒋可玉家,池芸和他一起去的。
蒋可玉的叔叔似乎不管她,只说那丫头好久没回家了,说是这几天在学校住不回家了。再往下问便是一问三不知。
当老班告诉他蒋可玉已经快两个星期没去上课了,那汉子却表现出一脸无所谓来,“没事,她一定和她那帮子狐朋狗友在一起,老师,你不用管她,那丫头就那脾气,谁说她就冲谁,跟她妈一个样,外头玩够了就会回来,你们回去吧。”
路上,老班一个劲叹气。
池芸渐渐明白,蒋可玉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子了。
池芸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忽而想到一个人——邵石,只知道他叫邵石,是蒋可玉的男朋友,其他一概不知,甚至联系方式,家住哪里这些重要的信息都没有。
“蔡老师,我们报警吧。”池芸思酌很久,开口说道。
老班神情变的凝肃起来,他搔搔头皮,望了望大街上来往的车辆行人,好像希望从这些人里面找出蒋可玉,“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一个月不来上学对蒋可玉来说再正常不过,你不必这么紧张,也许正如她叔叔说的那样,她和朋友在一起而已。”
听老班口气,池芸知道,他也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蒋可玉虽然以前常常旷课好几天不来学校,但是自从上次池芸翘课去找蒋可玉以后,收敛了不少而且和周边的同学关系都在改善,池芸看得出蒋可玉的变化,比如每次池芸发短信,蒋可玉都会回复,虽然有时候回的比较晚,这样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的情况还是最近头一次,联想到蒋可玉替她弄到的名额,池芸忍不住又打开那条看了无数次的短信。
一个星期前,蒋可玉的最后一条短信回复:
我明天就回来,别担心。
她想去找蒋可玉,可是去哪儿找呢?
池芸才发现,她对蒋可玉的了解那样少。
晚上和小船打电话,把蒋可玉的事情同他讲,并把她的担忧说了出来,池芸本以为他会同老班那样觉得这件事可大可小,谁想第二天快放学,池芸收到他的短信,人到校门口了。
池芸又惊又讶,跑出去一看,他果然在校门口等她。
“你怎么来了?”池芸惊喜道。
“帮你找朋友。”小船回答。
池芸看了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感动的一塌糊涂,前一天晚上她只是随口说说,要不你来帮我找啊,他的态度也只淡淡的,池芸知道他工作忙,压根没抱半点希望,结果他竟二话不说赶来了。
“今天不用拉货吗?”池芸问。
“有人替我,不要紧。”他轻描淡写带过。
“先去哪里找?”他望着校门里鱼贯而出的学生,问道。
“跟我来吧。”
很近,沿着笔直的街道,拐个弯就到,没有开车。
在红灯区,蒋可玉常去的那家歌舞厅。
小船看了眼门口歌舞厅的牌子,蹙起眉心。
“这里?”他问。
池芸点了下头,刚准备抬脚往上走,突然被小船拉住。
“怎么了?”池芸一只脚踩在上一级台阶上,一只脚踩在下面,身体微微有些倾斜,站在楼梯口侧头过来,傍晚的日光穿透不进来,形成一道明暗交替的分割线,池芸在暗的这端,小船站在明的那端,一个逆光而立,一个顺光而立,只有模糊的脸部轮廓线条。
小船把她拉到面前,“急什么?”
池芸不解地望着他。
小船四下一望,看到左手边有一个餐饮店,“去那里等我。”
“我和你一起去。”
小船抬手按在池芸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的,“乖。”
池芸不动了,也不坚持了,仰着头,柔柔答,“好,我等你。”
小船见过蒋可玉,小船记性很好,池芸不担心。
她去餐饮店,选了一个看的到门口的位置,安静坐着,等小船回来。
服务生站那儿注意了她老半天,终于站不住,走过来问,“您好,请问点什么?”
池芸礼貌笑笑,“暂时不需要,我等人,等他到了,一块儿点。”
服务员不再说什么,走开了。
池芸小口抿着柠檬汽水,抬眼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自拉开的玻璃门后进来。
小船走进餐饮店,一眼看见池芸笑意盈盈地朝他招手。
他快步走去,拉开池芸对面椅子坐下。
池芸托着下巴看着他,焦急问道,“怎么样?”
小船摇摇头。
“酒水服务员说她和她的朋友有阵子没来了。”
池芸露出失望的表情。
“打电话还是不通吗?”
池芸极微地摆了一下头,“不通。”
服务生走过来打断两人的对话,硬着声音道,“请问现在可以点餐了吗?”
小船拿过餐单,递给池芸。
池芸把单子推回给他,“我没胃口。”
小船没说话,低头扫了眼,报了两三道菜名,单子还给服务员。
服务员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菜上桌,池芸没怎么吃,咬着筷子,一颗一颗数着米粒。
小船把菜夹到她碗里,池芸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咬着嘴唇,说出考虑很久的话:“小船,我们报警吧。”
她以为他会不同意,可是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轻轻哄,“你好好吃饭,吃完我们一块去。”说着又往她碗里夹了一筷。
池芸朝他笑了一下,“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心情似乎好了一点,池芸开始吃饭。
小船看着她,唇角不自禁弯起。
有时候她就像一个可爱的孩子,教人心疼又措手不及。
他甘愿。
为她,千千万万次。
没有理由的,
这大概就是喜欢了。
简单纯粹的,源于那些小小的感动,发自内心的喜欢。
小镇拢总弹丸那么点大,从吃饭的地方出发,直走一百米,右拐,直走五百米,左拐,大约二十米处便是警察局。
小船没有折回去开车,而是和池芸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路过去,十分钟以后,站在警察局门口。
由于池芸和小船均未满十八周岁,原则上报案需要监护人陪同,但小船生的高大,穿着工装,看上去像池芸的哥哥,民警没有多加怀疑,问了几个问题以后,确定系失踪范畴,马上立案进行寻找。
负责的警察安慰他们不用着急,回家等待消息。
池芸怀着希望,耐心地等待。
就在报警以后的第二天下午,池芸接到小船的电话,蒋可玉并没有和她的朋友们在一起,而且,他们也和歌舞厅里的服务员一样,有一阵子没见蒋可玉了。
这不啻一个惊天大浪,将她最后一点希望拍死在岸上。
池芸听完,久久不能开口,她的脑袋是空白的,那浓烈的预感,不安的、焦虑的,愈来愈强烈,迫的她无法呼吸。
“芸芸?”小船听不到他的回答,焦急地喊她的名字。
“小船,”她抖着手,周身被未知名的恐惧包围,颤声叫他,“……蒋可玉,她会不会有事?”
“芸芸,”小船紧握着手机,那里有人叫了他一声,他没应,“你听我说,别瞎想,蒋可玉不会有事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船也没底的很,因为,警察除了告诉他已知的信息完,还额外加了一句:
早点做好思想准备。
小船没敢告诉池芸,怕她接受不了。
一个星期以后,小船接到警察的电话。
他瞒着池芸,匆匆赶到警察局。
尸体蒙着白布。
同行的警察替他揭开了白布,露出一张脸来。
面部被水泡的肿胀,但仍不难辨别出五官面容。
正是池芸苦苦寻找的那个人。
蒋可玉。
作者有话要说:2016-07-01 16:41:37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池芸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早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在课本上, 慵懒地直叫人想睡觉。
池芸看着身旁空着的座位。
整个教室独缺了这么一个角, 看着真难受。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回书上。
每天和小船通电话, 话题总逃不出蒋可玉。
小船说警察局还没通知,叫她静下心学习。
她仍是担忧不已, 晚上做梦, 梦见蒋可玉回来, 她欣喜不已, 醒来以后才发现只是一场空梦。
多希望梦能变成现实。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 赤、裸、裸摆在面前的,残酷的现实。
中午,学校来了两个警察,直接往老班办公室去,进去就把门关了起来, 谁都不让进,搞得神秘兮兮, 很多同学跑去凑热闹,被老师赶回来了。
池芸预感不好, 她现在对外面的一草一动警觉的不行。
她站起来, 走出教室,到办公室门口, 半点犹豫都没有,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老班,见是池芸, 脸色放缓了些,问她怎么了。
池芸探头看到里面的两名穿制服的警察,平静问道:“蔡老师,是不是蒋可玉出事了。”
老班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正准备说话,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察,问老班,“这是你学生?”
老班点点头,用眼神示意池芸赶紧走,可池芸偏不走,她知道一定发生什么事了,而且情况非常不好。
“叔叔,是不是蒋可玉出事了?”池芸抓住机会,问年长的警察道。
“你是蒋可玉的同学?”警察问。
“我是她同桌。”池芸诚实道。
警察看了看池芸,对老班说:“让她进来。”
老班面露难色,“方警官,她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方警官道:“我们不会为难她,只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希望老师和这位同学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池芸跟着老班走进办公室,里面站着另一个年轻的警察,看样子是这位方警官的下属,一样戴穿着制服,手里拿个黄皮记事本和笔,警察特有的犀利目光扫过池芸的时候,不由使得她整个身体颤了一下。
方警官抽过一张椅子请池芸坐,自己则坐到对面,开始提问,问题都很平常,蒋可玉平时生活学习的一些情况,都和哪些人往来,一旁的小警察认真地做着记录,室内很安静,只有池芸的说话声和笔尖在纸页上刷刷刷的速记声。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方警官站起来要走,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给池芸。
小警察跟在他后面。
“叔叔。”池芸喊住人。
“蒋可玉是不是出事了,请你告诉我,我真的、真的很担心她。”
她用了两个“真的”。
方警官顿住脚步,看着眼前这个长头发黑眼睛的漂亮女孩,叹了口气,点点头,“我们感到非常抱歉。”
池芸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信息,她不相信。
怎么可能相信呢?
“她怎么了?”池芸一瞬不瞬地看着警察们。
面对女孩的询问,两个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
“她怎么了?”池芸好像失去了语言功能,她的脑袋动不了,稍动一动,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一室沉寂。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
“她……到底怎么了?”池芸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克制不住地往坏处想,他们给她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蒋可玉一定出事啦。
她几乎可以断定。
“你别担心了……蒋可玉她……就是生病了……”身后响起老班的声音。
“蒋可玉生病了?”池芸徐徐转头望向老班。
老班反应敏捷:“她得了很重的病,暂时不能回学校。”
“生病了为什么有警察过来调查。”池芸犀利问道。
老班一时语塞,被学生问倒,满脸涨的通红。
方警官看不下去,直插道:“你别问了,我老实跟你说……”
“方警官!”老班尖锐地叫道,可是已经来不及,后半句话已经落地:
“你的同桌,蒋可玉同学……遇难了……”
“遇难……是什么意思……”
池芸呆站着,怔怔地看着在场的大人们。
她眼神涣散,思绪紊乱。
遇难、遇难、遇难……
这几个字像苍蝇一样在眼睛前乱晃。
她神情麻木地走到两名警察面前,拉住其中一个的袖口,“……我想去看她……带我去,好不好……”
警察们相互看看,犹豫半刻,方轻微地点点头。
老班陪同池芸一块儿去。
当白布被掀开的那一刻,积压的情绪突然爆发,池芸捂住嘴巴,肩膀耸动,眼泪一直往外淌,她慢慢地跪下来,在蒋可玉的遗体面前,痛哭不止。
十五岁的女孩,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死亡,曾经鲜活的生命,像花一样的年纪,陨落了、枯萎了,早夭的生命。
老班扶她,池芸脚骨发软,站不起来。
“蔡老师,你先回吧,我想在这里多陪她一会儿。”
老班知道现在池芸的情绪相当不稳定,他应该陪在这里,可是学校里的一班学生等着他回去上课,左右为难之际,刚才那名小警察说道:“老师,你就放心,一会儿我们会把她送回去。”
老班道了谢,这才走人。
走出警察局已是傍晚,警察提出送她回家,池芸拒绝了,她可不想被一辆警车载回家,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她犯什么事了。
她走在路上,平静了很多。
蒋可玉是在挖淤泥的荷塘里被人打捞上来的。
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使得脸部肿胀。
身上没有明显勒痕和伤口,可排除死后被扔进水里,但仍不排除他杀的可能,因为经过警察的走访发现,蒋可玉接触的朋友当中很大一部分社会成因复杂,有的甚至有案底现象。
死亡时间及原因需等解剖结果出来。
这些都是她缠着警察给的信息。
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蒋可玉怎么死的。
池芸不知道该不该把奥赛名额的事情告诉警察,鉴于老班在场,她在办公室里接受警察询问的时候隐瞒了这件事,挣扎了一下,她拨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