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金良琴的车离开,这一对才慢悠悠上车。
打开车门正要进去, 池芸忽而定住了。
前方走过来几个人, 男人女人还有小孩。
男人穿着黑色休闲装,是张陌生脸孔, 走在最前面。女人穿一条连衣裙,侧低着头,前额一绺发垂下, 半遮住侧脸,手里抓着一个咿呀咿呀蹒跚学步的小男孩,不经意的一抬头,也看见了池芸,当即一愣。
久未谋面的故人,不禁想起年少时种种,要说放下真的很难。
“孔丽丽。”池芸到底还是打了招呼。
孔丽丽也朝她笑了笑,脸上有初为人母的幸福感。池芸注意到她的目光在严舸身上停留了一下,大概听闻小船回来的消息了吧,毕竟是那么轰动的事,过去的朋友同学没有几个不知道的。
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于是告别。
孔丽丽的老公站在前面几步远等她,交谈声传过来。
“熟人?”
“嗯,以前的同学。”
“初中还是高中?怎么没听你提过?”
“你问那么详细干嘛……狐狸精有什么好说的……”
声音逐渐远去。
池芸拉开车门,看了眼严舸,“走吧。”
坐在车里,外面明亮的灯光恍的眼疼,眼眶干涩,闭了闭眼,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池蒙的脸来,可怜兮兮地扒住她的胳膊,“姐,你不疼我谁疼我。”
“我不是还有姐姐嘛。”
“姐,以后谁欺负你我就揍谁。”
“姐……”
“姐……”
蒙蒙……
真的很想他。
池芸感到心口泛疼。
严舸开了轻音乐,轻缓柔和的乐声,像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她,情绪一点点趋于平和。
时近八点半,再过半个小时九点。
严舸一手扶着方向盘状似漫不经心看池芸一眼,“先去我那里怎么样?”
池芸愣了一下,“这么晚,去你那里干嘛?”
严舸目光笔直看着路前方,半点没有商量的意思,“十点之前送你回家。”
池芸看向严舸,不吭声。
严舸趁转向时侧头看过来,“不想去我就直接送你回家。”
池芸动了一下,调整坐姿,“那就去吧。”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刷房卡进门,池芸换掉高跟鞋,穿上更为舒服的拖鞋,看到床头柜上搁着一本书,靠在沙发上看。
严舸靠上来,从后面圈住池芸,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池芸顺势往他怀里靠进去,手指翻页,到他标注的地方,看了眼页码,问,“你看到这里吧?”严舸把人抱到腿上,从池芸手里抽出书本放到一边去,“我们抽个时间去看看蒙蒙吧。”
池芸看着他,半晌没有回应。
她被怔住了。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猜中她的心事。
池芸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本来我想等过段时间跟你说的。”
她没有勇气说出的话,他替她说了。
“你上回说等庭审结束要我答应你一个要求,是这个吗?”严舸手习惯性地贴在她背上,隔着薄薄的衣料揉着。
“嗯。”池芸抓着他的手,从膝盖上滑下去,坐到对面床上去。
严舸坐在沙发上,保持着坐姿,看着她。
池芸这才静下来,也看着他,“你去的话,他一定会惊讶,但是我希望你去,我希望得到他的祝福。”
严舸没说话。
“这是我最后一个愿望。”池芸依旧很平静。
严舸看到女人黑色的瞳孔有光在闪烁,心里一动。
严舸笑了,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拿六个喜欢来换?”
“我把你对我的爱都赌上了。”女人眨了眨眼睛,颇有些调皮道,“我知道你会同意的,这是我们的约定。”
很早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了的。
在她确定喜欢上小船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了——
在徘徊、犹豫之后,要做一个挥舞长剑的勇士。
她向来说话算话。恰好,他也是。
池芸看见男人眼睛微弯,深刻的目光满含柔情。
“你又赢了。”他短促一笑,走过去环住池芸的腰身,将女人柔软的身体揉进怀里,“今天晚上留在这里过夜好不好?”
他看着她,等待答复。
池芸到底没有遂男人的愿,主要是今天真的没心情,严舸也没有强留她的意思,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安排好第二日的行程,严舸便将她送回家去。
原本计划好的行程,在前一天晚上有了变动。
回新泽之前,池芸和严舸去了一趟槐乡。
在四月某个适宜乔迁的日子里二姨和二姨夫两口子搬去了镇上。
这个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承载着许许多多共同回忆的地方,以后也难有机会再回来,他们是来告别的。
离开许久的地方,再回来,有一种回家的亲切感。
杀猪家的也早搬走了,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幅褪了色的对联,风一吹,摇摇欲坠,石榴树长的老高,火红的石榴花从墙头斜伸出来。
离开,转去山上。
时下正午,烈日当空。
前一天下过一场雨,山路泥泞,湿度很高,加之草木茂密,别有一番凉爽。
因知要来山上,池芸特地穿了运动鞋,饶是这样,走起路来仍有些磕绊。
这条路没有经过开采,羊肠小道,坑洼不齐,有些地方已被杂草掩盖,严舸走在前面开道,时不时停下回头搭一把后面的池芸。
大抵许久没有运动,才走几步池芸便气喘吁吁,倒是并不赶路,索性停下来休息,看看风景聊聊天。
池芸找了一处阴凉,拿严舸那顶鸭舌帽站着扇风。
不远处传来的歌声的变得更加清晰动听。
是茶山上传来的。
小满刚过,正是旱季茶的采摘时令。
从这处抬眼望上去,约莫能看清对面的茶山,绿油油的一片,很多人忙碌着,蚂蚁似的一点点。茶叶是槐乡的特色产业之一,每到三月中旬,茶山上便忙碌起来,所谓的明前茶就是指这个时节采制的茶叶,也就是“惊蛰”这一天开始。在槐乡,采茶制茶是一门手艺,早年前,家家户户门前都放着一个火灶,灶上一口大锅,那锅子就是用来炒茶叶的,每当炒茶那便热闹了,小孩子们最开心,抓一把刚炒好的茶叶往嘴里塞,一时之间满口都是暖融的茶香味。这样的景况现在已经不再有了,谁也回不到那个饿到去抓一把茶叶吃的年代了。
池芸以前也跟过二姨上茶山采过茶叶,背着一个小竹篓,走很多路去茶山上,很奇怪的是,那时候一点也不觉得累,甚至觉得新奇好玩,学着大人的样子像模像样地摘起来,时隔多年,即使早已忘记茶叶怎么摘了,那份快乐却永远留在了心间。
槐乡浓厚淳朴的乡风是池芸喜欢的,也是教她永难忘怀的原因。
山上下来一个砍柴的老人,池芸认出他是住在祠堂口的阿公,和严舸两人叫“阿公好”。
阿公记性很好,还记得池芸,叫她“老夏家那对双胞胎”。老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点也看不出已经快八十岁了。
当年,池芸和小船可谓一段“佳话”,几乎到了村里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最主要原因是两人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古语说“门不当户不对”,很多人都不看好,没想到时过境迁两人仍然在一起,阿公向他们竖大拇指,又说小船叔婶真不是东西,为钱不要命,以前卖猪肉的时候就知道,那肉里一大半是水,背地里对他有意见的人多了去,又问他们吃过饭没有,没吃的话去他们家里吃个便饭。
阿公的好意领了,饭自然是不会真去吃。离开之前,阿公说下山去他们家坐坐,两人忙不迭答应说好。
严舸父母的墓离池芸外婆的很近,她以前倒是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领她去。
池芸想起来,问,“清明节你来槐乡专程来给你爸妈扫墓的吧?”
严舸低头清理墓前新长出来的杂草,“顺便看一下我自己的墓。”
池芸没说话了,蹲在他身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翻涌,虽然已经查出那墓里真正的主人,严舸也请人专门做了碑替换掉了原先那块,在那墓前重重磕了三个头,说了三声对不起,可是……
那隔阂像一条沟裂刻进他的心里了吧,池芸想,无论对严舸亦或是墓里那个顶替了他七年的人,都是一场惨剧。
无论做什么都挽回不了的惨剧,只能尽力弥补。
唯有尽力二字,好像才能让自己的良心舒服一点吧。
他们在父母的墓碑前拜了三拜,严舸说,“爸、妈,这是芸芸,今天我带她来是为了告诉你们——”说到这里,严舸的手抓住池芸放在膝口的手,池芸侧过头,朝他抿了抿唇,极浅的一笑。
“我准备跟她求婚。”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盒,单膝跪地,打开,璀璨的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望着她的眸光里满是柔情。
他说:“我们已经错过了七年,接下去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和你呆在一起,哪怕只是虚度光阴,嫁给我好吗,芸芸?”
这是她全没有料到的,荒草萋萋,树荫繁茂,抬头,阳光正南,在他们最初的相遇的地点,视线模糊,眼前忽然闪现那年,少年抬起头,目光穿过层层叠障的绿,“正午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
少年回过头。
“看太阳就知道了,正午的太阳在正南方。”
而现在,这个男人单膝跪地在池芸面前,希望她嫁给他。有一种时空交错,恍然如梦境的错觉。
她曾在《眠于半夏》中写过这样一段话:世界上最真挚的感情不是“彼此有多相爱”,而是“彼此早已经习惯了对方”。原来,我爱的样子他都有,我有点样子他都爱,我真希望,他陪我长大,我陪他变老。可是,我的愿望只实现了一半,另一半,夭折了。
池芸唇角微微抬高,她似乎比她的主人公顾眠要幸福,顾眠没有实现的那一半愿望,池芸在现实生活中等到了。
她伸出手去,去抓她的梦;她点头,说“我愿意”;她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就像很多年来一样,梦醒了,什么都留不住。
严舸难掩内心激动,套上女人纤细手指上的戒指微微抖动,但终于还是紧紧套住,连同她整个人都是。
故事到这里,她的愿望全部实现。捎上顾眠的那份一起。
——正文完——
☆、番外:邵石篇
番外:邵石篇
五月底, 甄蓁回国。
池芸回去看她, 屋子里的东西池芸已经搬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带不走的便都留给甄蓁。
两人坐在沙发上, 甄蓁腿上放着笔记本打文稿,池芸则坐在旁边喝着茶, 午后的阳光斜斜射入, 在玻璃桌上转着圈圈。
一起住了那么久, 突然说要分开, 还真有些不舍和不习惯。
撇开这些, 甄蓁真心祝福池芸。
甄蓁打算重新找房子,池芸为了能让她有一个缓冲期,提前摊了下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甄蓁便利用这一个月时间慢慢找,池芸也帮着留意。
某天傍晚, 池芸接到邵石的电话,说是他朋友那处刚好有一个空房, 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池芸简单询问了一下房子的情况,转告给甄蓁。
甄蓁最关心的是房租, 池芸说你放心, 你相信我朋友,他会帮你把价钱压到最低, 你呢只管去看房好了。
约了时间周六上午去看房,邵石开车去接她们。
那天,甄蓁刚从一个大型会场赶过来, 职业装高跟鞋,淡妆,没有刻意的打扮,在看见面前男人的那一瞬间,她便后悔了,今天为什么不穿漂亮点,一板一眼的妆容在男人眼里一点吸引力都无。
池芸简单介绍过两人,甄蓁知道他叫邵石,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不,确切来说,成功人士当中没有长的这么好看有气质的。
车一径向前开着,男人话不多,只简单说了一下户主和房子的情况,以及周边交通,离甄蓁单位只四站地铁,又问甄蓁对房子有什么其他要求。
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客气礼貌,不失尊重,甄蓁心旗摇曳。
她稳了稳心绪,一缕发别到耳后去,温吞吞说道,“我平时不怎么在家里住,最基本的就好。”
车子在一栋二层小洋房前停。
邵石拿出钥匙开门,带她们转了一圈。
甄蓁没想到房子这么好,独栋,自带院子,设施俱全。
房子主人是邵石的合作伙伴,关系特别好,长年住在国外,这屋子空出来,闲着也是闲着,转手租出去,价钱方面反而不太讲究。
甄蓁挺满意的,邵石叫她看中意随时都可以搬进来,问到价钱,甄蓁眼珠子四下一望,“这么好的房子,四五千最起码吧。”
邵石笑了一下,“他也不差那点钱,你就权当给他看个房子,如果你真的介意,每个月五百,水电费算你的,就这么定了。”
男人的口气教人无法反驳,甄蓁还想辩驳几句,池芸在旁拉拉她,给使眼色,只好憋住。
回去以后,甄蓁左右过意不去,想来想去,对池芸说,“那房子我看还是算了,我不能让你欠这么大一个人情。”
“傻瓜,说什么昏话,这本来就是我欠你的,而且,邵石和别人不同,你就听我的,先在那里住下,有更好的咱们再换。”池芸在电话里劝她。
池芸的劝加上眼下房期也快到了,甄蓁经不住两头逼迫,只得接受现实,择日搬家。
本来说好搬家池芸会过来帮忙,谁知下起大雨,当天没搬成,后来几天被工作琐碎缠住手脚,腾不出时间出来,等再有时间,池芸却跟着老公跑企业外省看参军的弟弟去了。
闺蜜靠不住,一切只能靠自己了。甄蓁选了一个晴好的早晨,给搬家公司打电话,预约了时间。
谁知没两日,意外接到邵石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搬家,他去帮忙。
甄蓁脑袋里一片混乱,自那日别后,她虽心里对人有意,却也贵在自知之明,两人差距实在太大,不敢妄攀,他这个电话打的她又惊又喜,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挂完电话后还沉浸在混沌中。
又过了一日,池芸大概到了那边,才想起跟甄蓁道歉,为了表达歉意,特意请了一个劳动力过去,甄蓁想也没想就知道是邵石无疑了,原来邵石并不是主动请缨,而是池芸委托,低落不是一点点,那一刻,她真的忍不住了,问池芸道,“池芸,你和邵石的关系真的这么好吗?”
池芸没作他想,欢快答道,“是啊。”
“好到什么程度呢?”
池芸似乎被问到了,半晌没有说话。
紧接着,甄蓁又问,“你们这么好,你老公都不会吃醋吗?”
池芸知道她误会了,同时也敏感的发现了一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邵石之间的那种信任感不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只能说,“甄蓁,今天我太累了,我们改天再聊这个话题吧。”
甄蓁挂了池芸的电话,手机还拿在手上,那一点点的喜悦被无尽的空洞消噬。她甚至有一点点嫉妒池芸了,徘徊在她身边的男士都那么优秀,而她呢,辛苦工作那么久,连男朋友都没有一个,现在更好了,住的房子也要靠人家施舍。
甄蓁,你可真可怜。
邵石如约而来,他穿的很休闲,短袖长裤,挺括英朗,甄蓁总是忍不住看他忙碌的背影。
不过让甄蓁感觉到一点失望的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另一个朋友,两个男人,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东西全部搬去车上。
到了新租房,三人合力把东西搬完,累出一身汗。
邵石没歇着,各个房间走了一圈,又把设备检查一遍,没有纰漏才放心。
甄蓁拿了两瓶矿泉水给他们,自己也拧开喝了一口,提议道,“你们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
邵石谢过,说晚上约了人,婉拒了她的美意。
池芸在池蒙那里呆了一周左右,这一周的时间里,不时和甄蓁保持联系,从她的字言片语中,池芸感觉到甄蓁对邵石的心思,有一次问她,甄蓁也没有揣着,直说了,是的,我对邵石的确有那么点意思,池芸,你给我讲讲他的故事吧,他到死是个怎么样的人?
邵石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池芸忍不住想到另一个人。
他和蒋可玉真的是天生一对吧,这个世界上也再难有人取代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晚上睡觉之前,池芸翻出了那张珍藏了很久的照片。
照片是邵石拍的,蒋可玉最后一个生日那天。照片里,蒋可玉笑颜逐开,美艳不可方物,她站在蒋可玉身边,和她一起拿着刀切大蛋糕。两张笑容洋溢的脸上,咔擦一声,时间永远定格在十年前的那个桂花飘香的季节里。
池芸把邵石和蒋可玉的故事告诉给甄蓁听,甄蓁听完,幽幽说了一句,看来我是永远比不过了。
朱砂痣,蚊子血。
那个死去的是他的朱砂痣。
甄蓁想,她怎么和一个死人去争?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添堵吗?
想归想,心里却还是不甘的,毕竟是那么优秀的男人,她不收,自然也有别的女人觊觎。
后来因了池芸的关系,和邵石一块吃过几顿饭,两方似乎相熟却又不那么熟,关系是尴尬又尴尬,朋友却又不完全相称,和邵石之间的进展似乎只能到这一步,她越想往前,男人却并没有那层意思,理智地保持距离,最后她也恼了,暗地里偷问池芸几次:他是不是对我没有意思啊,我这样是不是特别犯贱?
池芸也挺难堪,她并不是不想帮这个忙,甄蓁过的好她比谁都开心,但是眼下,她的参与只会把事情搅的更乱,前有石静和池蒙的教训,这种乱点鸳鸯谱的事她不敢干第二次。甄蓁这个忙她自然也不会帮。
以上是一个原因,打心眼里,池芸觉得甄蓁和邵石走不到一块儿,如果说孟婷那样性格的吃得住邵石一点,石静的温柔可人也能化开男人钢铁般的心,池芸倒比较相信,只可惜前面两个都有自己追逐的目标,对邵石这号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男人不感冒,只甄蓁怀揣着小女孩的心思,迷惑于他的外在,到底这个男人的内心和过往怎么样,她从来没有深刻考虑过,这是很危险的。
这些话池芸说过一回,甄蓁不爱听,便也不再说了。
她向来如此,不参与、不干涉、更不评价。
她了解邵石,也太了解甄蓁了。她想可能当初让他们见面便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可是转念又一想,或许这就是造化,自己又何必太多思虑呢。
对于甄蓁来说,错误或美好,全都是一念之间,然而邵石连一次机会都没给过就潇洒地离开了。
七月中旬,大旱天,邵石乘飞机回英国去了。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池芸说,他什么也没说,也许很快就回来了,也许,永远都不准备回来。
他总是这样一个人,把自己所有的后路都掐断,连同那一点点念想如此。
☆、番外
番外:池蒙篇
严舸跟池芸两人领完证, 中途严舸回了一趟英国, 一周以后办完事回来,就像当初说好的那样, 和池芸一同去了秦县看池蒙。
秦县在外省,距离新泽很远, 开车也得十多个小时。
早上出发, 晚上才到。
池蒙因知姐姐要去, 一早叫人备好酒店。他参军这五六年, 混了军衔, 很多事情不用自己动手,自然有下面的人帮着去做。
当地是座有名的山城,晚上风景特别好。
部队驻扎的地点在海拔八百米处,这还不是这里最高的山。
路面设施非常好,宽阔整洁, 还有路灯,一直从山脚延伸到山腰, 往上便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家家饭店酒楼热闹异常, 山风凉爽, 灯光闪烁,古色古香。
七点,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车子抵达目的。
大门口,哨兵问他们是找谁, 报了名字,进去通报,不过会儿门开了,池芸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出来。
门口的哨兵朝男人敬了一个军礼。
男人稍一点头,向他们这里走来。
日头沉昏,大檐帽遮住半脸,看不清面容,身姿却挺拔威武。
池芸眼眶有些重,握住门把,开门下车。
“姐。”结实的手臂抱住池芸。
池芸拍拍胞弟的背,又拉他左右看看,总也看不够的样子,“长高了,黑了很多,比以前壮了。”
池蒙习惯性地拉高帽檐,嘿嘿笑,“姐,先去楼上休息会儿,等一下子我们去吃饭。”
严舸把车开进部队大门,下车,外面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走进来,亲昵的不得了。
抬头的瞬间,看见严舸站在车门口。饶是知道他人还活着,见到本尊时仍不免一惊,有一种不知是人是鬼的错愕感。
池蒙不是以前的池蒙了,经过这几年成长与锻炼,成熟亦或是坚毅,或者是担当,无论哪个词安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他冲严舸一笑,叫了一声,“哥!”
严舸也冲他点头,“池蒙。”
他们用男人之间的方式打招呼,好像阔别已久的朋友。
上了楼,进办公室,部队生活枯燥,难得来个美女,都围到门口来看热闹,有两个假借倒茶的机会和美女近距离接触,有一个特别活泼,白白嫩嫩的,一脸胶原蛋白,茶放到池芸面前的小桌上,“姐姐你慢慢喝,小心烫,”又说,“姐姐你是咱们老大亲姐吧,怪不得呢,我还说你们俩长的好像。”
小嘴抹了蜜似的甜,池芸噗嗤一下笑出来。
池蒙摆出老大的架势来,对外面一群的挥挥手,“别都在这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又叫了两个问那边酒桌布置怎么样了,回答说都好了。一行三人准备吃饭去。
山上驻扎的部队有三四个,到处能看到穿着制服走来走去的兵哥哥,这里的居民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
吃饭的地方不似传统的包厢,池蒙说,“知道你们平常吃喝多了,都腻了,今天来点不一样的。”
的确和往常不太一样,酒桌开在外场,很大的场子,古朴的建筑,一桌桌排开,像古时看戏的感觉,台上咿呀咿呀的唱,大红灯笼高高飘。吃饭的大多都是外来旅游的客人,吆喝鼓掌吃饭闲聊,卖各色特产的小贩川流,时而和客人侃价时而躲在一旁塑料椅子上嗑瓜子谈天,或者走来走去寻觅良客。
充满乡土气息和人情味的感觉,池芸很喜欢,池蒙果然最懂她了。
池芸没有异议,严舸自然也没有。
三人落座,菜点的不少,疲累了一天,再加上心情不错,池芸胃口变得很好,池蒙呢,经过这几年从猫肠子似的变成现在一只鸡眼睛都不眨的大胃王,严舸吃的也多,三人一边聊天一边吃,转眼间盘子光了,池蒙又叫老板点了几个菜。
吃完饭,池蒙领他们在古镇子上逛了一圈,山风宜人,风光美妙,灯光柔柔软软,池芸忍不住伸懒腰,闭上眼睛呼吸新鲜空气,“这地方真好,适合养老,蒙蒙,我都有点羡慕你。”
池蒙说,“姐,你要喜欢以后就住这。”
上去是一段斜坡,路灯逶迤,两侧山坡上树叶的影子带着点温柔的绯色,在风里摇摇晃晃,一切都是那么安谧柔和。
人都心情容易受环境干扰,这一刻,她真的有想过以后来这里养老,马上心里又否决这种想法,以后呢,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
“你又说傻话了,”池芸轻笑了一下,语气里有一丝温柔和宠溺,“怎么能常住在这里,我不用工作了么?”
池蒙又去扶高他的帽檐,灯影罩在帽子上,遮住了他的眼睛。
和他分开这么久,池芸觉得他变得沉默了,像每一个成熟的男人那样,曾经她希望的样子。如今再回想,那时候兴许是她太焦急,母亲太焦急,这个家对他的期许太高,青春期的少年难免迷茫,谁都有可能走过那一段岔路,成熟,仅仅只是时间的涤荡和洗练,不用心急的,因为每个人都会经历。
就像池蒙,就像小船,就像她、邵石、石静、张泽、孟婷,还有蒋可玉,当然还有孔丽丽,他们每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过很多弯路,但还好,命运让他们相遇,相触,救赎。
还好,他们没有迷茫在道途上,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一个契机,一个人,一件小事,改变命运。
一切都是转瞬,一切都有希望。
她走着、想着。
严舸知道他们姐弟俩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找了个理由回房间,留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池芸和池蒙坐在高高的台阶上,仰起头,漫天繁星闪烁,漆黑的夜空似乎触手可摸,城市的夜里是看不到这么多星星的。
空气里草木芬芳,植物的叶子上、花瓣上似乎还残留有阳光的味道。
他们像小时候一样无话不谈亲密无间,时光仿佛又回到过去,如同那些美好的事情总发生在夏日一样,池芸觉得,这个季节总让她充满惊喜。
他们不说过去不谈未来,只这么静静坐着,抬头望着星空便是一种享受。
池蒙点燃一根烟,含在嘴里。
池芸隔着袅袅烟雾看他的脸,灯光迷蒙,看不分明。
她被刺鼻的烟味呛了一下,缓缓,轻笑了一下,“烟戒不掉了。”
池蒙动作熟练地掸烟灰,把剩下的大半跟丢在地上,皮鞋碾几下,低头看着熄灭的香烟,无奈道,“部队里人人抽烟,原来好几个不会抽的也都学会了,我这种老烟枪更难。”
池芸没说话了,过了会儿说道,“前不久我在路上碰见孔丽丽,她结婚了,看上去过的很不错。”
池蒙不知望着灯影发呆,缓慢“哦”了一声,“好就好。”他没有看池芸,语调淡淡的。
池芸也没有再往下说,同他一起看灯影。
大片的空白,微风撩起发丝。
“不早了,”池蒙站起来,手指习惯性扶了扶帽子,“姐,我们回吧。”
同时将池芸从地上拉起。
池芸拍拍屁股,轻轻捶了捶有些坐麻的腿。
灯光将男人高大漆黑的背影投在地上,山里静谧,只余虫鸣。
池芸仰头望着他已经成长成一个男人一般宽阔的肩背。
她走前两步,与他并肩,“有没有看上的姑娘?”
池蒙笑了一下,“姐,你开什么玩笑,我这队里清一色都是男的,别说女的,平常送进来一只老母鸡都够乐的。”
池芸咋舌,“有这么夸张?”
“可不,我们旁边那个消防中队,下面警校,走来走去都看不到一个女人。”
“这里游客不挺多的嘛,平时巡逻的时候就没相中的?我看你哪里是找不到,分明就是要求太高。”
池蒙哈哈笑两声,却没有接话。
池芸也不说了。
池蒙把人送到酒店,太晚了,没有进去坐。和池芸话别,便转首回队里去了。
严舸洗过澡靠在床头看书,池芸进来换下鞋子,看见睡衣平整叠好放在床上,不多言,拿了衣服进去洗澡。
洗完澡,池芸从浴室出来,坐在一旁沙发上整理行李箱。
严舸仍旧看着书,不知过去多久,突然听到池芸说话声,“你说蒙蒙和石静还有没有可能?”
他把注意从书上挪开,移去她那里,“怎么?”
池芸把明天的衣服挂起来,走回来,掀开被角躺进床去,偎着严舸,“不管可能不可能,我都希望他们能各自安好。”
严舸把书放下,摸了把她的头发,潮潮的,头发又没吹干。下床去拿吹风机,池芸拉住他,“空调吹吹就干了。”
他把手指□□她的发根,“你还好意思说,头皮都是潮的。”
吹风机在耳边呜呜叫,她躺在床沿上,黑发如瀑布般倾泄,在灯下黑宝石般的光,发尾荡在地板上,严舸撩起,像一块丝绸。
男人眉睫微敛,神情专注,池芸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描摹,漆黑的眉眼、挺直的鼻、飞薄的唇,指间流连忘返。
“舟,”池芸出声叫他,“以后我们的孩子,我希望一半像你,一半像我,像你的一半多过像我的一半,你说好不好?”
严舸放下吹风机,抓住她调皮的手指,含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池芸佯痛缩回。他把人托起,黑发洒在手臂上,柔软丝滑,像女人的身体。
“好啊,那我们就来试一试。”
未等池芸回应,他将她从睡衣里剥出来,像剥一颗蛋白。
……
番外(新增)
春末夏初的季节,池芸回了一趟家。
正赶上《眠于半夏》热播,最近新剧情多了一个女配二号,比女配一号更讨人厌,孟婷每次看电视剧都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手撕了她。
电视剧有两个编剧,其中一个是原作者云舟。
聚餐的时候自然就说到电视剧,孟婷忍不住吐槽,“你自己婚后生活甜蜜,非得虐的自己的男女主角要死不活是吧,后妈!”
池芸慢吞吞呷了口茶,静幽幽道:“这不是为了迎合市场嘛。”
孟婷白了她一眼,“呵呵。你们两夫妻真是够了,老婆编剧,老公音乐监制,电视剧讲的还是你们的故事,要不要这么浪漫,我一个有老公的人都被虐的要死,还给不给那些单身狗活路了?”
池芸笑笑,“还好吧。”
孟婷朝她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女人真是……算了算了,不说这事,话说回来,你家那位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回英国去了。”
孟婷愣了愣,到嘴边的饮料放下,托下巴望着池芸,“不是把重心转到国内了,怎么又回去了?”
池芸摇摇头,“邵石要结婚了,请他去帮忙。”
“邵石?”孟婷惊讶道,“他要结婚了?新娘子是哪个?”
池芸想了想,“新娘我还没见过,听小船说是伦敦某高校的一个博士生,小他三岁。”
孟婷啧了啧嘴,“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往小里挑,这是有道理的,你看嘛,你男人找了你这么个小两岁的,邵石又挑个小三岁的,我是不是也应该去找个年纪大事业有成的才是正确选择。”
“歪理。”池芸懒得理她。
池芸这次回来是严舸的意思。
两个月前,池芸检测出怀孕。前三个月是宝宝最脆弱的时间段,变数太大,夫妻俩谁都没对外提怀孕的事,母亲金良琴自然也没有被告知。
严舸要出外一段时间,池芸一个人在家不放心,故让她回娘家来,有母亲照顾他在外也安心一点。
金良琴到底是过来人发现猫腻,经不住问,池芸到底说了。金良琴高兴不已,怪她怎么不早说,更多的时间留在家里学书上做营养餐,调理女儿的身体。
池芸上医院检查了几次,医生说人太瘦,要胖一点小孩才养的住,这可把严舸急坏了,她是那种永远吃不胖的体质,从小就是这样,平时胃口很好的时候甚至能吃两碗饭,体重却永远维持在两位数上,死活上不去。好在严舸多方打探,联系到一位有名的中医,食疗了一段时间,体质慢慢得以改善,身体也略略丰满起来。
那天晚上,池芸百无聊赖地躺在卧室里玩手机,突然接到严舸的电话,“你快走到窗口来。”
池芸愣了愣,立马反应过来,跳起来穿上鞋子,跑到窗口一看,一辆黑色商务车开着两束大灯,仔细一看——池芸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先别说话,快下来!”电话那头的男人说道。
“什么事情,搞的神秘兮兮的。”动作却乖顺的很,随便套上一双凉拖跑出去,金良琴在后面喊“你干什么去”的时候,也只是简单回一句“他回来了”,兴冲冲往电梯去。
金良琴急了,追在后面提醒,“你慢点跑!”
下楼,严舸站在门口等她,两只手放在后面,站得笔笔挺的。
T恤牛仔穿的休闲。
池芸低头看看自己,也是T恤牛仔,两人谁都没有说好,不约而同穿了情侣装出来。
不觉想笑,于是微微扬起唇角,仰头看他,“回来都没和我说一声,那里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严舸从身后伸出一只手去揽她的腰,搂过自己身侧,“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池芸想了半天,想不出来,最后妥协,歪着脑袋看他,“什么日子啊?”
“忘了?”
“嗯。”
“真的忘了?”男人不死心地又问一遍。
“嗯,必须想起来吗?”池芸眨眨眼睛。
“你说呢?来,看着我的眼睛。”
池芸抬头看严舸的眼睛。
但是……
严舸看她的眼神就知道。
算了。
藏在背后的手酸死了。
“蠢。”严舸轻点一下她的脑门,一簇花捧在面前。
“今天是我们结婚周年纪念日,忘记了?肚子饿吗?走,带你吃好吃的去。”
次年夏天,池芸诞下一名健康男婴,取小名为跳跳。
完美ending。
作者有话要说:结束~\(≧▽≦)/~啦啦啦,开森!
下个文《晗光》,晗光是希望的意思,这是一个关于希望和救赎的故事。
大叔和少女,文艺风,依旧是我的风格。
全文存稿,看看能不能在十二月份和大家见面。
文案:他们各自背负着罪孽,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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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日常
#日常#
跳跳是池芸和严舸的第一个孩子, 男孩纸, 又萌又漂亮,小嗓音软软苏苏的, 而且小嘴愣是甜的让人心都化成糖水,大人见了, 没有不喜欢的, 可是这小鬼却顽皮的很, 让池芸头疼不已, 严舸倒是宽心的很, 安慰她说,没事,这是小孩子的天性,我小时候比他还能闹。
池芸单位离幼儿园很近,每天都是她去接回来, 和儿子一块回办公室,等到下班严舸开车过来接母子俩。
这天放学, 池芸照常却接人,刚到教室, 四处一瞅, 几个留下的孩子里找不到小跳跳的身影,最后看到跳跳坐在一个小角落里, 旁边围着几个小朋友在搭积木玩。
池芸走过去,跳跳抬起头,柔柔叫一声“妈妈”。池芸没应声, 板着脸孔看着儿子,“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跳跳有着和他爸爸一样的黑沉明亮的眼,看着妈妈,“我不是一个人啊,他们不是都在陪我玩嘛?”
池芸面不改色,看着他光秃秃的额头,“别的小朋友都有小红花,你为什么没有?”
跳跳波澜不惊,轻描淡写道,“其他人也没有啊。”
池芸被儿子的话塞的火气更上来,沉肃着一张脸看他,“你既没有小红花,又被老师安排到这个角落里坐,说明你表现不好惹老师生气了,现在还学会回嘴了。”
旁边一起玩耍的小朋友看看池芸,对跳跳说,“严志生,这是谁啊,她怎么这么凶?”
跳跳收拾课本书包,淡定道,“她是我妈妈。”
“啊啊啊!”小男孩小女孩们跳起来,作群鸟惊散状,“阿姨好凶、好可怕啊!”
池芸:“……”
从幼儿园回单位,一路上池芸都没有说话,沉肃着脸,也没有给跳跳买零食吃,跳跳也感受到了妈妈在生气,没有提出要买吃的。
就这么走了几分钟,跳跳突然拉拉妈妈的衣角,仰起脸道,“妈妈,你别生气了,爸爸说跳跳不可以惹妈妈生气,妈妈生气了脸上容易长皱纹,就不漂亮了。”
池芸心里一动,望着儿子,“那你还惹我生气。”
跳跳低下头去,隔了一会儿,才轻轻低低道,“跳跳以后乖乖的,妈妈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面对自己怀胎十个月的孩子,再硬的心也都软下来了,池芸摸了摸跳跳的手,将小手更紧的攥进手心。
跳跳一到,办公室里的小姑娘们乐开了花,一个个的都要求吻,左一个亲脸颊又一个摸小手,又喂吃的又求抱的,这小小小鲜肉,对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是致命的诱惑。
对于儿子这种自带的天生撩妹技能,池芸早是见怪不怪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的。
没坐多久,下班点到,严舸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办公室里的一群还没有走全,见严舸到,纷纷说,“跳跳,你看谁来了?”
跳跳抬头一看,从一个阿姨腿上滑溜下去,张开手臂飞奔过去,“爸爸!”
严舸弯腰抱起儿子,目光却是寻视池芸而去。
池芸正整理东西,听见儿子的这一声呼,转头过去,那人长腿一迈,往这里过来。
跳跳抱着爸爸的脖子,好像忽然间长高了似的,旁人纷纷表示羡慕,这一家三口往那一站,确实养眼的很,一切美好的词形容都不为过。
严舸放下跳跳,对池芸说,“我去上个厕所。”人走了,几个小姑娘开池芸玩笑。
“芸姐,你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儿子萌,老公帅,你自己也那么漂亮,而且最重要的是严姐夫这么疼你,太虐人了。”说话的是一个叫明娟的实习生,今年第一年参加工作,旁边长她几岁的同事调侃道,“你光羡慕有什么用啊,还不赶紧去找。”
明娟笑笑,“哪里还找的到这么好的,我也只能看看,穷开心。”
正说话,严舸进来了。
池芸东西收拾好,朝他转过身去,“我今天去接你儿子,他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我问他为什么,他这么看着我。”池芸生动形象地把刚才放晚学和儿子的对话和神态模仿复述了一遍。
严舸听完,望着池芸半秒,笑道,“我怎么觉得口才不错。”
众人一阵笑。
池芸调皮地翻了翻白眼,“得了,你就帮着他吧。”
严舸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把跳跳揽过来,语重心长道,“来,儿子,给爸爸说说看,今天为什么坐在角落里,别的小朋友有小红花你也没有,怎么回事?”
跳跳别着头,手里玩着糖纸,不理严舸。
严舸把他扭过来,“乖,爸爸不批评你,你就实诚告诉我……”
“好了好了,”池芸笑道,“他又不怕你,快走了。”
池芸一边走过去,一边把手里的包递给严舸,严舸自然接过。
“来,我们走。”严舸一把抱起儿子,跟在池芸后面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