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舸礼貌道,“你好。”
“是这样的,不知道泊神有没有时间,如果方便的话,我想简单采访一下你。”
严舸低头看了眼池芸,“你朋友?”
池芸“嗯”了声,“可以吗?”
严舸稍一沉吟,“可以。”
池芸惊讶地抬头看他。
甄蓁大喜过望,连忙从包里找出早就准备好的问题和笔纸。
严舸的助理拉拉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严舸俯身听了会儿,朝他点点头,“没事。”
采访的时间只有十多分钟,对甄蓁来说太奢侈了。
问题问完,收拾好东西,池芸快步走在前面,严舸匆匆拿起外套追上去,“我让助理开车送你们。”
“不用了。”池芸平静拒绝。
“芸芸。”他拉住她的手。
这一幕刚巧被走出来的甄蓁看到。
“你放手!”池芸咬着牙低声道。
“我送你回去。”男人同样坚决。
“你凭什么?”池芸眼眶发红,怒视着他。
“你已经是一个死去的人了。”
“你是严舸,是泊言。”
“不是小船。”
“小船死了,他、已经、死了!”
“我已经用尽气力去忘记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对我?”
排山倒海的怒意,裹挟着悲伤要将她击垮。
颤抖的手指抓住他的,一根一根掰开,再也不看他一眼,目光笔直向前,脚步笔直向前。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回头,绝不可以回头!
严舸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面前。
他站在那里的背影落寞而寂寥,像被人抛弃的玩偶。
但他还是坚持站着,目送她,一直坚持到看不到她为止,就像过去的很多次那样。
过去,他们大概都回不去了。
就像她说的,小船已经死了,现在他是严舸,是泊言,却绝不是她心里的那个小船。
手在身侧慢慢攥紧成一个拳。
他知道,这是事实,无法改变的事实。
路上,池芸一语不发,撑头看车窗外。
平时叽叽喳喳的甄蓁也像割掉舌头的鹦鹉。
快到家了,甄蓁终于忍不住,“池芸,你和泊言认识的吧?”
池芸没吱声。
甄蓁又说道:“不是我八卦,其实打从你进屋,我就看出你俩有猫腻。”
池芸这才侧头看了眼甄蓁,“怎么说话的?什么叫猫腻?”
甄蓁全然没管池芸的反应,自顾自说着,“自打你进门,他那双眼睛从来没有一刻离开过你身上,这么明目张胆示爱的,不愧是大神啊。”
“你和泊言,有故事吧?”
“八卦。”池芸懒得理她。
“装毛线,任何八卦休想逃出我甄蓁的火眼金睛。”甄蓁紧盯着池芸,“别卖关子,快说快说!”
此刻,池芸心里憋的发慌,久积的情绪需要找一个破口宣泄,甄蓁无疑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雨停了,在玻璃车窗上留下一条条笔直的水迹。
窗外灰白一片,像是蒙着一层淡薄的雾气。
池芸收回目光,语调平直成一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她起伏的心绪强压下去。“是的,我们曾经相爱过。”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甄蓁瞧着池芸。“不错啊, 又是个什么故事?”
“初恋。”
甄蓁想起池芸的初恋, 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那个……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池芸没答。
甄蓁好像有点理解池芸微妙的心情了,舔了舔嘴巴, “好吧,看来你需要一杯酒。”
池芸纳闷地看了她眼。
甄蓁摇头晃脑道, “古人有云‘借酒消愁——’”
“……愁更愁。”池芸替她接了后半句。
“看来你是真愁啊。”甄蓁幽幽叹息, “家里正好有酒, 不如我们回去喝个痛快。”
池芸:“……”
下了出租车, 池芸一翻包里手机, 看到孟婷打了两个电话过来。
她连忙打回去。
甄蓁走在前面,转头问,“中午你做饭还是我做饭?”
池芸轻快回了句,“老规矩。”
甄蓁伸出手准备石头剪刀布,池芸一指手机, 冲那边说道,“喂, 孟婷,你刚才打我电话?”
孟婷那边吵吵嚷嚷的, 在酒桌上, 中气十足,嗓门很大, “池芸啊,跑到哪去了,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你不是说今天回来,我酒桌都给你备下了,你人倒是来没来啊?”
池芸伸了伸舌头,跟那边道歉,“不好意思孟婷,我这里有点事,今天来不了……”
话没说完,电话被另一个抢去,是张泽的声音,“芸芸,你怎么没来?好难得放个假,人都凑齐了,独缺了你,你好意思啊?你要这次缺席,下次得倒赔回来,轮番把我们一个个都请过来。”
那边酒桌上一应起着哄,隔着话筒也能感受到的热闹劲。
池芸理亏,连做妥协,回去挨个请过他们,那边才饶她。
电话又让孟婷夺了回去,“事情都忙完了吗?什么时候回?”
“差不多了,你也知道节假日的票紧张。”
孟婷:“所以,明天你不回了?墓不去扫了?”
池芸一顿。
孟婷稍作思忖,打定主意,“这样,明天我开车接你去。”
池芸问:“不忙吗明天?”
“忙什么,成天吃吃喝喝,没意思透了。那啥,明早我差不多九点出发,你可得给我起早,到时再给你打电话,先挂了。”
池芸点点头,“好……孟婷——”
孟婷一愣,“怎么了?”
池芸一下子有点无从说起的感觉,“……喝过酒以后不要开车了。”
孟婷那里默了半秒,笑道:“还是你最体贴我,挂了?”
“嗯,拜拜。”
挂断电话,池芸长吁出一口气,抬头望望电梯里不断跳动的数字,还没到。
下午甄蓁被社里紧急召回,随团出访新西兰,她匆匆收拾了一下行装就出门了,临走前抱着池芸不撒手,池芸安慰她,幸好不是去战乱国家,你这条小命至少得以保全。气得甄蓁头撞她,你个不是人的,巴不得老娘死在外面,你就可以跟着野男人跑了是吧。
把这叽叽喳喳叫的小鸟送走,偌大一个屋子顿时安静的像在真空室,一个人的生活,一下子失去相互扶持和依靠,池芸惫懒,索性连晚饭也不想做了,随便叫个外卖上来解决一顿算了。
定稿之前还要再做修改,修了两章,头疼不已,今天特别不容易静心。关掉文稿页面,靠进椅子,揉着眉心休整。
部门群消息滴滴滴滴响个不停,池芸随手拿起一看,公司周年庆,要搞活动,每个部门必须有一个推荐节目,各种提案和人选,插科打诨吵吵闹闹,一下子就过去一百多条。
池芸放下手机,站起身准备去洗个手,电话突然响,池芸转身回去接,是一串陌生号码,地域显示本城,她盯看一会儿,接通。
“喂,你好?”
对方默了几秒才开口,“芸……是我。”
握着话筒,心控制不住地跳,熟悉的声音,熟悉到让人落泪。
池芸拿离话筒,深深呼吸,再开口时已经完全平静,冷冰冰道,“哦,有什么事吗?”
“我能请你吃个饭吗?”男人诚恳道。
“什么时候?”
似乎有一丝转机。
“今晚,可以吗?”
“不好意思,今晚我有约了。”面不红心不跳。
“今天不行,明天也可以。”对方不肯放弃。
“明天啊,”池芸的语气带着一点点轻蔑的笑,“明天我更忙,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我……可以陪你去……”他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
池芸轻轻笑出声来,“扫墓,你的墓——你也要去吗?”
严舸很久没有说话,久到池芸以为他挂了电话,可是却分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随着电波自彼端传来。
语言刺伤一个人,最简单最不需要成本的,人类所具有的独一无二的,同时也是最有效的利器
她用自己曾经最不屑的方式对待曾经最爱的人。
心一狠,切断电话。
池芸盯着很快暗下去的屏幕很久很久。
他回来了,池芸。
她轻轻对自己说。
严舸没再打电话过来,大概被她的言语刺的不轻。
池芸频繁地看手机,一面希望他打来,一面又希望他离的远远的。她自己也被这种矛盾的心情弄糊涂了,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大学毕业以后,孟婷在家乡政府机关工作,秉持着她一贯乐观善结交的性格,不久前在一次户外旅行的过程中勾搭了青年才俊一枚,小日子过的优哉游哉,今天来接池芸,顺便把男朋友叫过来当跑腿。
男方比孟婷小一岁,娃娃脸一张,叫邹新。池芸头一回见,好在对方话唠一枚,自来熟的和孟婷有的一拼,车里两个话唠一凑,池芸不说话也没关系。
孟婷和池芸坐在后车座,好久没见,难免热络,聊着自己的近况和身边的趣闻。
她们两个后边聊着,邹新总也忍不住插几句,知道池芸单身,不太相信,“你长的这么漂亮,不可能没对象,肯定是眼光太高看不上别人。我跟你说,眼光要放低一点,我家婷婷要没那么低的要求,肯定看不上我。”
池芸大笑,赞邹新嘴甜。
孟婷丝毫没给面子:“你有自知之明就好,芸芸,你千万别学我,光嘴巴甜没用。”
“那什么才最有用?”池芸顺嘴问。
不知道这句话触动了孟婷哪根弦,她伤感地叹了口气,两手握住池芸放在膝盖上的手,“你遇到过那个最好的,往后没有一个人能代替他在你心里的地位,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难道你还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吗?听我一句劝,找个差不多的就好了。”
池芸清楚孟婷指什么,紧了紧她的手,“可能你还不知道,他回来了。”
孟婷没明白过来,“谁?谁回来了?”
“……小船。”
孟婷的眼珠瞪得驼铃般,差点没尖叫起来,“什、什么?回来?诈尸?妈呀!好恐怖,我后背心瘆得慌啊,他、他、他是人是鬼啊?”
夸张反应惊得前面车都开不好。
池芸平静道:“摸过了,是人。”
孟婷松了口气,“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池芸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紧接着,她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叙述给孟婷听。
孟婷听完,分析道,“也就是说,泊言就是严舸就是小船,就是你前男友。”
邹新一听泊言,来劲了,“我知道我知道泊言,啊,婷婷,你说他是谁,池芸的前男友?……”
孟婷打断他,“你别唧唧歪歪好不好,女人聊天有男人什么事,开车!”
邹新乖乖闭了嘴。
池芸忍不住扑哧笑。
孟婷继续分析,“你那小说其实写的就是你俩的事,再看看你那笔名,多明显,他看了小说肯定认出是你,之所以接你那个剧,很有可能因为知道是你,所以……”孟婷一抬下巴,一脸“你懂的”,得出结论,“看来他对你余情未了啊,不过说来也奇怪,他怎么就一下子成为现在的泊言了,这七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既然放不下你,为什么不回来?还是说,有回不来的原因?你有没有问他?”
池芸摇头。
孟婷打了她一下脑袋,“我说你,平常看着还挺机灵的,一碰上他,你脑子就给屎糊住了,这种事情怎么能不问?那你俩到底说了什么?我猜应该会抱头痛哭之类的吧?”
池芸再次摇头。“怎么可能?”
“没有?!”
孟婷一脸“我服了你”,“那你俩说了啥?”
“我……我有点难以接受。”池芸低下头,声音很轻。
“你还爱着吧?”孟婷问。
“不知道……我希望我的生活能回归平静。”
池芸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城市森林远去,连绵起伏的山脉随着车子飞速移动,白惨的日光被阴云压得没有一点光辉。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去爱了,我试着去敞开怀抱接受,但是,好像连那样也做不到了。我不想知道他的事,一点点都不想,我怕,一旦进入,可能连全身而退的余地都没有……我曾经拿生命去爱,换来这样的结局,我怕有一天他又会离我远去,孟婷……”
池芸抱住孟婷,脸埋进好友的怀里,泪水积聚,“我那时连自杀的念头都有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觉得我就像一个笑话,特别可怜特别可悲……”
孟婷紧紧抱住她,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她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给这个脆弱的人以安慰。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车子快下高速, 孟婷接到张泽的电话, 说了两句,孟婷暧昧朝池芸笑笑, 对那头说,“看来我想把她送去镇上也不行了, 有人比我还关心她, 行, 那我们就在车站见。”
挂完没多久, 石静的也进来了, 关心池芸晚上睡哪里的问题。
池芸说:“我还是睡家里吧。”
石静不赞同,“你家很久没住人了,都是灰尘,今晚先上我这凑合一晚再说。”
石静的话不无道理,自从大一那年池芸父母离婚, 四个人天各一方,那个家, 池芸便再也没有踏进去过,若不是川行镇上还有她过去的朋友和亲人, 恐怕她也不会再想着回去了。
最后还是听从石静的话。
石静开心不得了, “你想吃什么?”
池芸没什么想法:“随便弄吧。”
石静报了几样菜,池芸说可以。
到了市里, 孟婷问:“要不要先去你妈那里报个到?”
池芸想了想,“今天挺晚的,事先没告诉她我回来, 就不叨扰她了。”
孟婷点头,“成,都依你。”
张泽电话过来他到了,问他们到哪里了。
孟婷笑呵呵答,“快到了快到了,”一面车子往里开,果然看见偌大的汽车站几个字眼,忙说,“我们到了,你的车呢?”
“我在西面。”那边回答。
邹新一边辨别方位,一边打方向盘。
孟婷握着手机听到张泽说,“别过去了,我看到你们了。”对面马路传来一长一短两声喇叭,孟婷眼睛一亮,忙叫邹新靠边停车。
张泽从一辆黑色大奔里探出车窗,遥遥朝他们这边挥挥手,车子绕过来,停在他们车前面,很快,张泽下车过来,池芸和孟婷以及邹新挥别,跟着下车。
冬末春初,春寒料峭,张泽只身穿一件单薄的短T,袖口处肌肉线条绷着,结实有力。
池芸静静站着,待人走近。
张泽弯身亲切地抱了抱她,去后备箱取了她的行李,矮身靠着驾驶车窗,对孟婷两个挥挥手,“谢谢你们把人送到,现在可以走了。”
孟婷坐车里,“你小子别得意太早,池芸,明天事情办完,客请起来啊,我们先走了!”
两方挥手告别。
车子很快驶入车流,张泽指指前面的车子,“我们也走吧?”
池芸点点头,“嗯。”
张泽还和以往那样,东拉西扯,池芸有一搭没一搭应着,眼睛看看这里,望望那里,好像总闲不下来似的。
车刚启动没多久就吃进一个红灯,张泽问:“要不要听歌?”
池芸无可无不可,“随便。”
张泽开了车载音乐,杨宗纬的《洋葱》,没听两句,胸口闷闷的,池芸说:“换一首吧。”歌曲切换,前奏响起,池芸禁不住问:“没有开心一点的歌吗?”
张泽按了几下按钮,播放器里流淌出忧欢派对和小虎队合唱的那首经典的《新年快乐》,池芸背靠座椅,歌声萦绕耳侧。
好喜欢看你坦白的眼眸
一片蔚蓝晴空
四季还有夏和冬
谁说只能作朋友
多希望和你同一个星座
唱着同样的歌
当我真心爱上你
天地也会变温柔
让我鼓起所有的勇气
向你说声新年快乐
……
欢快的节奏,池芸的心却欢快不起来。
池芸将脸别转去看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在外地,她总可以骗自己,麻痹自己,用工作填充生活。重返故里,往事如潮,一帧帧一幅幅,像电影画面,压的人透不过气。
她伸手把窗户打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心中久积的郁气排除。
车子到镇上已傍晚,遇上下班高峰,前面修路堵道,半天挪不动,张泽等的不耐烦,拍着方向盘发牢骚,“这帮做官的!正事没干多少,一天到晚修路,好好的路越修越坏,出个门都不方便。”
“记得这里以前是税务大楼,现在拆的干干净净,一点以前的影子都看不到,几年没来,快变得我都认不出了。”
张泽随眼望向窗外,“哦,你说的是税务大楼啊,这些机关大楼全都搬去新城区去了。”
“新城区?”
“刚才你坐车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有一段规划的特别好的,那边就是新城区,现在购物大楼,公园广场,电影院这种娱乐场所都放在那里,我们这边变成了老城区。咱们镇现在升级为县级市,有这些变化都很正常,新城区可好玩了,明天你要有空,我带你去那转转。”
川行镇都变县级市了,才几年的功夫,时间过得可真快。
池芸不禁暗自感慨。
手臂搭在车窗框上,静静望着外面发呆,恍然中忽而明白转来,陌生感源自于小镇越来越多的城市化,记忆深处的平和安静和古朴逐渐远去。
石静的房子新买的,单身公寓精装修拎包入住,住来也有半年多。
石静一早对这里觊觎良久,当初买的时候受到不少阻碍,最主要来自于父母的反对,老一辈固有思想中,买房子那是男人的事,哪有一个单身女孩子自己买房子搬出去住的,传出去都给人家口水星子喷死。
石静问池芸,“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池芸笑了:“我会先斩后奏。”
石静仔细想了想,这的确是池芸的做事风格。
但是在这方面她到底比池芸柔软,磨破了嘴皮子才把父母劝服,顺利办完手续拿到钥匙,自此真正的“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吃饭间又说起这事,池芸还是那句“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你觉得对的好的,别被别人的言论捆绑思想”。
张泽拍手笑道:“这才是你会说的话,来来来,庆祝我们芸芸回归,干杯!”
三只酒杯碰撞在一起,“干杯!”
吃完饭,多年好友随意聊着天,谈的最多的是往事和旧人,总免不了碰到疮疤,话题不知怎么转到池蒙身上,张泽说他前几天给池蒙通电话,一直没敢跟池芸提,怕她不高兴。
池芸说:“我又不是母老虎,有什么不好提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到石静期盼的眼神,知道她自己不好意思讲,于是替她问了,“他在电话里怎么说?”
张泽说:“蒙蒙提到了你。”
池芸嗤了声:“光是我?不可能。”
张泽瞅瞅石静,又转回池芸身上,“就问了你和家里的情况,其他什么都没问。”
池芸看到石静逐渐暗淡下去的脸孔,莫名觉得心疼,把脸别转过去,什么也没说。
石静没忍住,捂了面往房里头奔。
张泽目光指指那边,“不去安慰两句?”
池芸:“让她一个人待会儿。”
张泽点点头,“这样也好,”又问,“明天你有什么安排?”
池芸支着脑袋,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放进嘴巴里,边吃边说,声音含糊不清,“去市里看我妈,还有扫墓。”
“小船的墓?”
她避开那个人的名字,冷淡道,“蒋可玉。”
“几点钟,我开车来接你?”
“张老板明天不用上班?”池芸不说时间,将话题一带,问到他的近况如何,张泽说有钱有车还有房,就差一个女朋友了。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看着池芸,含情脉脉的。
池芸晚上喝了酒,目光迷离勾人,张泽有些心动,但到底保有理智,没有动作。
她哪里不知道张泽这话中有话,其实说给她听的,一笑,将话题岔开,“现在物流产业链发达,你当初辍学跟淼哥干这行选择对了。”
认识这么多年,池芸这番话的目的,张泽心里明镜似的,无言苦笑,“感谢你当年的极力支持我才能有今天。”
池芸上杆子爬,骄傲地一抬下巴,“我这叫目光长远。”
张泽没接话,看着她。
忽然。
“芸芸……”
到底没有压抑住胸口澎湃的情感,借着酒劲,张泽苦涩问道,“我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吗?”
池芸歪头静静看着他,她想对他笑,却笑不出来,最后只能摇摇头。
他落寞的面孔沉浸在柔白的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