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芸没管太多,在收银员报出价格的前一秒,抽出钱袋子里全部家当,拍在台子上,收银员数了数钱,“小妹妹,钱不够。”
小船翻开外衣,从内侧袋子里取出一张粉红色钱币递给收银员,换回池芸的钱。
“给。”小船拎起购物袋,同时从找回来的钱里面随便抽出两张,连带池芸的钱一并递过去。
池芸低头盯着那几张纸钞,微微吃惊。这些钱币加起来数值接近五十,在那时候价值非常可观。
她当然不肯要。
“先帮我收着,以后再还我。”他不由分说地把钱塞进她的手里。
池芸总觉得这话里还有另一层含义。
她忍不住扭头盯着他的侧脸,他分明那么认真那么严肃,哪里还会有其他意思呢?
已经走出超市门口,十二月初,南方已冷极,冷风灌进领口,池芸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攥在手心里的纸钞滚烫滚烫的,煨烤着心。
奥赛的成绩出来是在两个星期以后。
池芸不孚众望,得了一个二等奖回来,这次孙沥没发挥好,没得名次。
原本依蒋可玉的说法,邵东民打通关系暗箱操作,池芸的名次不在话下,但随着邵东明东窗事发,这便不作数了。
池芸的成绩是实打实的。
俗话说树大招风,得红眼病的人自然不少。
成绩下来一个月以后,班里渐渐起了风声。
有一次中午放学,她和石静相携去食堂吃饭,不巧听到前面孔丽丽对跟她走在一起的几个女生说着话。
“孙沥都没有池芸考的好。”
“还不是全靠她那做官的妈嘛,听我爸讲上初中那会儿,镇上几所中学,随便她挑哪所。”
“啧啧啧,我就说有后门,不然连孙沥都没得名次,怎么偏偏池芸运气这么好。”
石静气不过,大叫一声,“孔丽丽,你别捏造事实,谁不知道你……哎呦!……”
池芸扯了把石静,叫她住口。
几个女生见当事人就在后面,在背后说人坏话到底不光明,这点羞耻心还没少,不约而同闭了口,快步走离这里。
待人走远,石静不解道:“池芸,你刚才拦着我干嘛,她那么诽谤你,你就任她这么欺负你,你就该给点她颜色瞧瞧。”
池芸望着孔丽丽的背影,冷冷一笑,静幽幽的,“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自降档次。”
作者有话要说:2016-07-18 07:00:00
☆、第二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2016-07-27 16:24:50
第二十六章
张泽两天前就开始缠着池芸让请客, 池芸被烦的没办法, 决定等周六池蒙回来那天一块去镇上最好的那家自助餐。
隔天张泽又来教室门口晃悠。
池芸题海里正游的欢畅,硬生生被拉出来, 满脸不爽,态度冷冰冰的。
张泽见她这模样着实有点怕了, 但还是腆着脸皮, “池芸, 那天吃饭我能不能一块叫上我同学。”
池芸眼也没抬:“随你。”转身要进去, 又被张泽叫住。
池芸一脸不耐, “你又什么事?”
张泽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皮,“那个……你也叫一个呗。”
池芸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半句没有,转身进去。
张泽连忙拖住她,小声在她耳边说:“……求你了, 帮帮忙,帮我哥儿们约一下石静出来。”
池芸低头看看他的手, 正搭在她的小臂上,见她看过来, 还不知道撒手, 死乞白赖的,池芸甩开, “不帮。”
“唉唉唉芸芸芸芸,”张泽急了,拦住她, “不是白帮,有好处有好处。”
池芸白眼他,“你再唧唧歪歪,连着你那顿我也不请了。”
张泽见池芸态度坚决,只好作罢,仔细瞧了瞧她的脸,“喂,池芸,你别生气啊。”、
池芸站门口静静看他两秒,叹了声气,“张泽,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说完,头也不回进教室。
教室里很多同学看到这一幕,窃窃私语的。
池芸没理,径直回座位上。
石静凑上来,“池芸,三班的那个怎么老是过来找你啊?”
池芸看了眼石静,没说话,继续转回去做题目。
石静习惯了池芸,没觉得有啥,只是觉得今天池芸心情莫名糟糕,不敢再打扰。
没想池芸做了两道题回过头问她,“你知道三班有男生要追你?”
看她表情,池芸也明了。
“刚才门口那个,就是那个男生请来做说客的,让我帮忙撺掇。”
这种事情池芸第一次碰到,内心很反感,但到底是张泽要求帮忙的,池芸挣扎了片刻还是对石静道出实情。
经池芸一说,石静有了点印象。
原来那个男生之前给石静写过情书,但是让石静很惊讶的是,他每回都是叫别人帮忙送过来的,真人从不露面,更搞笑的是情书上连个署名都没有,鬼知道是谁,真太有才了。
池芸听完,眼泪差点笑出来。
追女生害羞成这样,追毛线追。
不过这倒也勾起了这两位的好奇来了,尤其是石静,原来她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没想到对方兴师动众请池芸帮忙,再加上现在这么回想起来,越发对那个男生感兴趣起来。
石静说:“池芸,你什么时候替我问问你三班那个。”
池芸想了想,“张泽,就是三班的那个,周六约了追你的那个男生,去吗?”
张泽最终成功帮助他的同学约到石静。
周六那天池芸原本打算约小船,转眼一想,张泽对小船不友好,后来又约了石静和张泽的同学,大家都不很熟,她不想让小船因她去迁就大家,便打消了计划。
石静去了以后才知道,张泽嘴里说的好哥儿们是坐在他后排的同学,一个十分白净腼腆的男生,吃饭全程都没有讲几句话,一讲话就脸红,非常好玩。
那顿饭亏的有张泽和池蒙两个人活络气氛才免去了尴尬。
饭后,池芸、张泽和池蒙走一道,特地给另外两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傍晚张泽打来电话,意思是让池芸帮着在石静那里套点话,对那个男生有没有意思。池芸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就在两个小时以前,她才和石静通完电话,敏锐地发现石静似乎对池蒙更加感兴趣一点,尤其当得知他们是双胞胎的时候,石静产生了莫大的有趣。
老实说池蒙长的俊,同龄里算比较高大,会讲,没有他带动不起来的气氛,这点和张泽有的一拼,总之是女孩子喜欢的那一挂,石静会对他产生兴趣池芸一点也不惊讶。
只是她觉得怪怪的,明明是帮石静撮合另一个男生,一搞两搞搞到池蒙去了。本应该冷眼旁观的事,偏学张泽多管闲事,她不知道这事做的对还是不对。
她按下忧心,张泽那里敷衍了几句,答应问石静情况。
自从上回在考场见过孙沥,后来直到奥赛成绩公布,池芸也没再见过孙沥。
倒不是真的见不着,毕竟同在一个学校一个年段,难免不会碰到。池芸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刻意避开他。后来静心想想,她觉得有很多原因,虽然孔丽丽是暗箱操作,她虽然靠钱财人脉关系这这种不光明的方式方法达到目的,但无论怎么样,也努力去争取了,而她呢,拿着蒋可玉用命换来的这份殊荣享受其带来的优越感,说到底这样的她比孔丽丽没有高尚多少,甚至可以说,更卑劣。
至少孙沥凭借着真本事,至少孔丽丽为了她想要的去争取了,哪怕手段并不光明,而她呢,只能将那份自责、懊恼、后悔以及永远无法坦白述说的秘密深深埋藏在心里,像见不到光的蕨草。
这就是为什么石静要说,池芸拦着不让说的真正原因,哪怕石静并不知道内情,但池芸心里有鬼,有抱歉,还有…...恐惧和害怕。
蒋可玉的死,池芸背负太多。
她欠的债,大概一辈子都还不清。
池芸不得不转移注意,一门心思扎进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课本以外的纷纷扰扰不再关注,尽管这样,隔三岔五还能听到有关她的谣言,她一律不管,另一面,心里清晰明了,她和孔丽丽之间的矛盾大概不会那么容易化解了。
别人只道她是心静看的下书,殊不知她心里怎么样的折磨,这些她不能和小船说,也不能同池蒙讲,谁都不可以说,只能放在心里一点一滴消化。
初三第一学期很快就结束了,期末考试以后迎来了池芸初中阶段最后一个寒假。
池蒙考的别提多烂,寒假开始一周以后去学校领成绩单,瞄一眼惨不忍睹的分数,想死的心都有,恨不得揉成一个团吃下去。
这种成绩被金良琴看见肯定又挨批无疑。
这天池芸在约会,人在县城。
三人约好地点中午碰头。
池蒙那时候已经和小船混熟了,池芸面前一口一个“哥”叫的顺溜顺溜的。
池蒙到地,两人早等着了。
“成绩怎么样?”池芸把池蒙的碗具取过来拆开,茶水涤了一下。
池蒙把揉成一个球的纸团扔过去。
池芸啧了声,展开一看,眉目轻挑,“有进步嘛。”
池蒙一听,那个开心呀,凑上去一看,马上就像霜打的茄子缩回来,皱眉说,“姐,不带你这么嘲笑人的。”
“我说真的,”池芸手指着一道题目,“你看这题,上次错的,这次对了。”
小船忍不住笑了一下。
池蒙抽抽嘴角,“你这还不是嘲笑我?”
池芸朝小船看看,相视一笑。
宠溺恩爱,简直太虐心。
池蒙默默伸手遮眼,拒绝看这辣眼睛的一幕。
镇上中学开休业式比县城晚两天。
今年特别隆重,学校不仅排了名次,还把年段前五十名发在公告栏上。
尽管外面很冷,公告栏前的人气不减。
石静拉着池芸的手挤到最前面,手指着第一名的位置上,“池芸,你好棒哦,又是第一呢!”
那神情比她自己得了第一名还高兴。
池芸心里也高兴,如果不出意外,寒假结束她就能和川中签协议了。
“孙沥!”
忽然听到身旁有人叫。
池芸抬头一看,孙沥正从人群后面走过来。
池芸一愣,没来得及缓神,看见那个男生一把勾住孙沥的脖子,开他玩笑,“你怎么搞的,这么烂,年级第一的位置被池芸挤下了,真惨真惨。”
那男生嗓门大,很多人朝池芸看过来。男生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嬉笑道,“哦哦,池芸啊,原来你也在,第一名,不错哦。”
池芸没理,朝孙沥看了一眼。
孙沥也朝她看看,没说话。
池芸挤开人群,低头走路,石静跟在后面,气鼓鼓的,“池芸,你不生气吗?一班的男生太过分了,女生就不能考第一名嘛,凭什么那位置就非孙沥占着,他是头上写着名字还是怎么的。”
池芸没接口,隔了会儿才说,“孙沥心里也不好受,少说两句吧。”
这里,孙沥推开那男生,怪道:“就你话多。”
男生望了望池芸走掉的方向,“这种话就得当着她面说才解气。”
孙沥没在说什么了,默认了男生的做法。
说到底,孙沥心里,视池芸为竞争对手的比重更多。
☆、第二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2016-07-23 09:06:24
第二十七章
这个寒假池芸没有过的那么舒服。
二姨家是别想去了。
池蒙考坏了, 她也一起陪着坐“老虎凳”, 每天帮弟弟复习功课。
用金良琴的话说,自带家庭教师, 连补习的钱也省了。
这还不算,张泽也跟着来添乱, 抱个书往家里跑, 说是池蒙邀请他一块温习功课。
池蒙啃着大鸡腿, 附和道:“是啊是啊, 我和张泽两个人有伴。”
池芸:“……”一头黑线。
小船在电话里宽慰她说, 没关系,你安心在家给蒙蒙补习功课,想我给我打电话,我去镇上找你。
小船真的好暖。
池芸隔着话筒“mua”一个飞吻过去,“如果不是在打电话, 真想现在就扑过去亲你一口。”
他在那头不说话,只是笑。
低低的笑声通过电波传过来, 池芸耳朵烫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他低头微笑的模样, 一颗心便酥酥软软糯糯柔柔, 像化开的大白兔奶糖。
除夕前一天晚上,金良琴和池善超又吵架了, 这几乎已成惯例,每年过年前夕这两人必吵架,如果哪年不吵才是怪事。
起因是什么倒也无所谓, 基本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沉积了一年的矛盾全部在这一刻爆发。
池芸坐在房间里,从客厅里清晰传来男人和女人的相互辱骂声。
女人尖锐又激动的声音:“池善超,你这没良心的,这么多年来是哪个辛辛苦苦撑起这个家的,我在外工作的时候你在干嘛,两个小孩生病了出事了都是谁张罗的,蒙蒙的学习你管过一点没有,芸芸呢,去年她生病打你电话叫你接,你怎么说她的?你有对这个家上过一点心吗?你还有脸骂我,自己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窝囊样,一辈子都得靠着我养!”
男人也不甘示弱:“我还不是被你压着的,你在外面和这个男人那个男人嘻嘻哈哈陪酒陪笑我有说你什么没有,谁知道你外面乱七八糟干什么勾当。我尽量尊重你,叫你行动自由,我告你这不代表我可以任由你……”
接下去的话淹没在女人哭叫声、捶打声中,“池善超,你这畜生、猪狗不如,我为了这个家我拼命工作,你竟然还这么说我,你这不要脸的,我做这些都为了谁啊,为了我自己我何必吃这份苦……”
地板上传来沉重的跺足声,金良琴气的又哭又跳。
言语的伤害往往比身体的伤害更致命。
池芸静坐着,连呼吸也是静的,闭上眼睛能清晰浮现出外面的景象来。
内心无端生出悲凉。
这么多年,已然该习惯了。
她没有习惯,从挣扎到绝望。
她知道,永远不可能脱离,除非……
脑海中蹦出“离婚”两个字。
不可能离婚的,爸爸不会同意,他娶了一个生钱工具,没有金良琴就没有出路,他不可能放手。
这样相互折磨有意思吗?
无数次无数次,夜夜难眠。
池芸深吸一口气,推开椅子站起来。
走到门口静听一会儿,确定没有动手才又坐了回去。
隔壁房间没有响动。
池芸想,池蒙此刻的心情大概比她更难受吧。
那孩子最受不得父母吵架。
外面似乎安静了一些。
随后,碰的一声,大门撞上,有人出去了。
池芸赶快打开房门,金良琴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哭,刚才走出的是池善超。
池芸站在她母亲身后,默了一会儿走过去,弯身抱住,头轻轻靠进母亲的肩窝,眼眶一点一点湿透,“妈,别难过了,你还有我,还有蒙蒙。”
她去抓母亲的手,把自己的手放进去。
那是怎么样一双手?
印象中细滑圆润的手指变得粗大,手掌粗糙,遍布皱纹。
她听说钢筋厂最忙的时候叫不上人,母亲都亲自上工,和流水线上的工人一起干活。
金良琴说的对,整个家都是她一个女人孱弱的肩膀撑起来的,池善超有什么资格骂?
池芸心疼母亲,不仅仅她是她的母亲才心疼,更从一个女人的角度。
她恨透爸爸。
从来没有从这个被她称作为父亲的男人身上感受到半点父爱。
她所有的孤僻冷漠,内心的小黑暗,全都拜他所赐。
可还是忍不住向往光和温暖的生活。
没有爸爸,我们的生活一定还会更好吧。
稍小一点,她不仅一次问金良琴这个问题,而现在,不再问了,她渐渐明白,这并没有多少意义。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母亲,只能靠拥抱,靠言语。她从小就知道要管理自己的生活和学习,安静、懂事,让妈妈少操心。
池蒙不在房间里,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找不到他人。
大概趁父母吵架的空档溜出去透气了。
已是夜里九点多,冬天白昼短,黑的快,天气冷,八点左右镇上就安静下来,鲜少人在外面晃荡。
丈夫夜不归宿,儿子半夜还偷跑出去,金良琴整个崩溃,取了酒来索性一醉方休,池芸拦不住她,看这人又疯又哭又吐的,哪里还像平日里她那个威风干练的母亲啊。
金良琴醉了酒,说着胡话,操外套要出去找儿子,池芸好哄歹哄一阵才肯安静,池芸投了一把毛巾替她净了面,等金良琴睡着才起身轻轻关上房门出去。
她在客厅等了半个小时,快到十一点半还没等到池蒙,顺手捞起沙发上的围巾和棉帽准备出门找,刚到门口,转念一想,给张泽打电话。
电话一通,池芸开门见山:“张泽,蒙蒙去找你没有?”
张泽被她没头没尾的一句愣了愣神,“没有,怎么了?”
池芸语气一瞬间淡下去,像突然泄气的皮球,“哦,好,没事。”
张泽听出玄妙,抢在她挂电话前说:“是不是蒙蒙又怎么了?”
他用“又”,就张泽知道的这种情况发生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张泽搬来这里,池蒙一心情不好就过去找他玩,所以池芸才会打电话问张泽,没想到这次池蒙没去张泽那里。
池芸问,“你知道他会去哪里?”
张泽说,“会不会是网吧或者游戏厅?”
池芸:“明天都大年三十夜了,那些店早关门了。”
张泽想不出来,开玩笑说,“你和他不是双胞胎吗,池蒙常说你俩有心灵感应,你就感应一个试试。”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要早能感应我打电话问你干嘛,不靠谱。”
张泽嘿嘿笑两声,“那怎么办?”
池芸边换鞋子边说:“我去外面找找,我先挂了。”
“等等!”张泽一骨碌爬起穿衣,“我跟你一块。”
池芸想了想,“也好,在哪碰头?”
“五分钟以后小区门口。”
讲完电话,池芸回走几步,把拿在手里的棉帽放回沙发上,只带了围巾出门。
说是出去找池蒙,张泽暗地把这看成是一次难得的深夜约会,边脑补着牵着池芸在川行镇大街小巷寻人边哼着小曲坐在门口穿鞋,张父拿着报纸打这里走过去房间睡觉,瞧见这副情景,问了句:“咦,儿子,你干嘛呢?”
张泽随口胡诌道:“我约了同学吃烧烤去。”
张父低头看了眼手表,“这么晚了还出去呢?”
“你不是这么晚了还没睡嘛,我怎么就不能出去了。爸,我走了,和妈说一声,十二点之前回家,钥匙我带了。”
张泽穿好鞋开门准备走。
张父提醒道:“钱带了没?”
“带了——”
“带了多少,别叫同学付钱,我这再多拿一点去。”张父翻口袋,摸了一遍没有,报纸一拍后脑勺,“哎呀,下班回家我换了裤子了,你等等。”举脚往房间走。
张泽哪等得住,连说,“就你小金库那点钱,可怜巴巴的,我自己有钱,爸,早点睡,不用等我了,再见!”
打开门走了。
跟他老爸磨叽了几分钟,张泽看看手表,已经不止过去了五分钟,想到让池芸干等,不由加快步伐,最后小跑起来。
池芸果然先他一步等在小区门口了。
张泽远远跑过去,边跑边朝她打招呼。
路灯下,池芸两只手插在棉袄口袋里,不时来回走动取暖,橘黄的灯光罩在头顶能看到白色的寒气下沉。
张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天真的很冷。
池蒙这小子大晚上不睡觉,吃饱了撑的溜出来。
吐槽归吐槽,他心里还是蛮感谢池蒙的,要不这样,他哪有时间和池芸单独相处。
待走近,张泽想解释下来晚的原因,池芸似乎并不关注这个,率先发话道:“我想过了,他平时最喜欢去的几个地方,网吧、电动城、游戏厅、公园,还有镇上那几家装空调的饮食店,我们一家一家找,总能找到。”
张泽没什么想法的说,“好,听你的,那我们先去哪里?”
池芸:“先从网吧开始,他最有可能去的就是这个地方。”
张泽:“你不是说网吧不开门吗?”
“刚我打电话问过,有一家红鹰网吧还开着。”池芸看两眼张泽,“你知道在哪里吗?”
张泽:“知道。”
夜深人静的路上,只有路灯闪着微弱的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话题似乎总逃不过那几个。
张泽问:“川中的合同签订时间在什么时候?”
“通知上说三月份。”
三月份……
张泽掰指头算,“还有好久。”
“嗯。”
话头到这里似乎终止。
又走了一会儿。
“奇怪。”
池芸朝张泽看了一眼,听他继续,“平时很短的路程,今天走这么久都没走到。”
“大概是冷吧。”
寒冷的夜里,连说话都很费力,更何况走路了,裹着厚厚的衣服裤子,根本快不起来。
“芸芸,”张泽正声道,严肃起来的模样把池芸吓了跳,问,“怎么了?”
“非得上川中吗?”
“咦?”池芸莫名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张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艰难道,“咱不考川中也能吃上饭,何必把自己搞的这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