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见是女儿,停了脚步,又见她穿着这么少跑出来,不觉皱眉,“妈妈没事,快回去睡。”
陈雨馨听爸爸语气不好,嘟起嘴,低着头玩着扶手,一脸不高兴样,容阿姨过来催她回去,她扭着小身体,十分不愿意。
容阿姨没法子,拿她爹吓唬她,谁知这小东西是个胆肥的,不怕吓,甩了她的容奶奶,咚咚咚跑到她爹妈房间去,岂料门锁了,敲门没人开,小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哭又叫,喉咙哭哑了,晚上吃的吐了一地,吐完了继续哭,任容阿姨怎么劝都不停。
陈启给陶婧放好热水,走出浴室见她正背对着脱衣服,后背细腻的肌肤一道道青紫,触目惊心,他的脑海中忽又闪现出男人趴在她身上的情形,像烙印一样挥之不去。
静了一下,陈启在她身后开声,“水放好了。”
陶婧没料陈启在后面,她光、裸着身体在他面前,低头检查伤痕,一听声音,慌乱抓起衣服往身上套,人被板过去,手被抓住,衣服掉在地上,她惶恐地看着他。
他手在她身上流连,粗粝的指腹带来一股电流,她全身轻颤,眼神中带着求饶。
扣住她的后脑,拨开发丝,摸进去,按压在那条凸起的狰狞的疤痕上,“痛吗?”他低头看她,眸子清亮平静。
手绕到后面,覆在他的手上,贴住,那条疤痕已经没有知觉,被他这样温柔的抚摸,好像有了痛觉般。
“不痛了。”同时她把他的手拉下。
很累,有些站不住,手圈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胸口,倚靠。
陈启没动,也没说话。
她听着他胸腔有力的心跳声,轻轻说,“你为什么不问?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手指顿了一下,缓缓,他说,“你有事情准备告诉我?”
陶婧犹豫,摇摇头,“没有。我好冷,想洗澡了。”
她松开他,走去浴室。
走了几步,回头,陈启仍站在那儿,灯光降下一片,长身玉立。
陶婧没再看下去,转身进浴室。
没两秒钟,浴室传来一声叫,陈启快步进去,陶婧坐在地上,手抚在脚踝上,歪着脑袋,脸皱成一团,头发荡在地上,见他进来,仰起脸,无辜的表情。
陈启蹲下来,撩起她的头发到后面,手指捏住她的脚踝,“怎么了?”
“摔了一跤,崴到脚了。”
陈启低头检查了一下,脚踝处有些红肿,他按了按,陶婧倒抽一口气,陈启抬头看她一眼,起身去房间取医药箱进来,喷完喷雾,抱她进浴缸。
她洗澡不方便,陈启咬咬牙,索性一块洗鸳鸯浴。
洗到半段,听到外面小孩子的哭闹声,陶婧推推陈启,“你去看看是不是寒梅?”
陈启穿好衣服出去,打开门,陈雨馨站在门口,眼泪鼻涕当酱油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咳嗽一阵哭一阵,容阿姨在旁边哄也不顶事。
陈启问:“怎么还不去睡觉?”
容阿姨说:“这孩子哭闹一个晚上了,脾气太大了,我没办法管。”
“陈雨馨。”陈启的语气依旧很淡,却是严肃地看着女儿。
小姑娘哼了哼鼻子,慢慢止了哭,抬起头来看爸爸,因她知道,爸爸这么叫她是对她的一种警告。
平常陈启是和蔼的,但严厉的时候依旧严厉,半点开不得玩笑。
陈启低头看着她,“哭什么?”
小姑娘嗫嚅,“我想看妈妈,我很担心她。”
陈启看着女儿,一时有些不忍,半晌才说,“妈妈有我照顾,没事的,乖,跟爸爸回房间。”
他伸出手来。
陈雨馨没有犹豫,抓住爸爸的手。大手牵小手。
小手有点凉,陈启看她单薄的衣服,责怪的话到嘴边终于没有说出口,索性抱起她来。
小东西环着陈启的脖子,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爸爸,你洗澡了。”
陈启将她屁股往上托了托,笑道,“你比你妈妈都重了。”
陈雨馨小脑袋搁在爸爸肩膀上,一脸凝重的小声的说,“爸爸,我和你讲个事。”
陈启随口问,“什么事?”
“我想和你们睡觉。你和妈妈两个人很好玩,我一个人就特别无聊。”
陈启想了想,说,“好,我问问你妈妈的意见。”
陶婧在水里泡的快睡着了,陈启才回来。
把她抱进床上,身上大伤小伤处理完才躺下。
脑袋一沾到枕头,困意来袭。但一想到明日要去结婚登记,陶婧紧张不安起来。
她身上涂了药膏,陈启不好动作,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陈启翻来覆去两下,陶婧问:“睡不着吗?”紧接着她又说道,“我也睡不着,有心事。”隔了会儿,又是一句,“陈启,我问你,夫妻之间是不是不能有所隐瞒,要坦承相对?”
陈启一怔,心猛地一缩。
黑暗里,他去摸她的手,一番搜寻,终于触碰到,握住她的手,身体挨近过去,贴住她,“可是我现在不想听了……”
她的脊梁骨僵直着,半刻没有说话。
她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来,语气低不可闻,“我都已经准备好向你坦承一切了,你知道我做这样的决心有多难?”
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后脖子……陶婧瞳孔倏忽间张大……
……目光锁着她,有喷簿的怒气,“你的事我一点都没兴趣知道!”
陈启突如其来的怒意让陶婧不知所措,在她身上驰骋没多会儿,陶婧禁不住撩拨,深陷进去。
后来不知怎么睡着的,中途醒过来上厕所,找来找去找不到衣服,一探手,摸到陈启的睡衣,没多管,套在身上就起去。
响动声吵醒了陈启,浴室的光浅浅打在墙上,她穿着他的睡衣,衣长到膝盖,一双笔直纤细的腿,忽而想到那日她迷路,站在日光下面的那个女孩子,天真纯洁的模样,牛仔裤勾勒下那双腿笔直匀称,挺、翘、丰、满的臀部,他虽只是一瞥,毕竟是个男人,不会不往那方面去想。
他支头看她,笑,“这么喜欢穿我的衣服?”
陶婧被冻的哆嗦,顾不得他的揶揄,赶紧爬进温暖的被窝。
冷气伴着她的身体卷进来,他把人抱在怀里,脸埋进她的发里深深呼吸,“陶婧,你是我的。”
她忍不住抖了一下,声如蚊呐,“陈启,”她按住他的胸口,把自己往外推,“我……对不起你……我可能……”她不知该怎么说,偏陈启不说话,一时间沉默如墨汁渗透宣纸,压迫的难以呼吸。
她感觉到他料到了,肩膀被越来越紧的握住,似乎要捏碎一般。
陶婧暗运一口气,“……我流、过、产……”
——
方纪和周义两兄妹等一行六个人被带进警、察局。方纪怕传到他老子方洲洋那去,不敢给家里打电话,叫她姐姐来保他。
但既然要保他,周家两兄妹不能不管,方纪在电话里没说周家两位也在保释范围中,只管问他姐要钱。
方嘉不是好糊弄的,揭穿了他的把戏,方纪磨了半天嘴皮子,见方嘉仍旧一副没商量的语气,说起照片的事,把拍照的功劳全按在周兰周义身上,自己半点没捞,还说姐,你瞧,没有他们你哪来这么好的材料,这可是独家啊独家!你得了人家的好处,也得帮帮别人是吧,人要知恩图报,拍拍屁股走人,以后谁还替你效命?
方嘉听着有道理,语气没了先前坚硬,方纪一听他姐态度放软,又是一顿好磨,这才叫方嘉亲口应承下来。
保释要好大一笔钱,方嘉没有那么多钱,跟几个要好的左拼右凑,取了钱赶紧往警察局去。
方嘉不知他们在青瓷具体发生什么事,警察局里走了一遭,大约打听清楚,得知周义做这样污秽的事,说什么都不肯做保了,只把方纪一个人弄了出来。方纪见她姐出尔反尔,赖着不肯走了,威胁她不把另外几人一块弄出去他也不出去了。
方嘉被他搞的火气上来,甩手走人,“你爱走不走,别等爸过来领人。”
方洲洋抬出来,方纪到底怕了,进去向周兰起誓:等他出去,一定会想办法把他们一块弄出去。
周兰又哭又叫,说什么都不依,事已至此,方纪自身难保,别无他法,只得听他姐的话上车走了。
方嘉开车,方纪撑着头坐在副驾驶。
方嘉侧头看他一眼,“还生气哪?”
方纪哼了一声。
方嘉笑:“我知道你要说那个女的是陈启相好,是我们共同的仇人。但是姐作为一个女权主义者,从女人的角度,周义那种行为必须抨击的,要不是他是你朋友,我特么刚才非揍他一顿不可。”
方纪无所谓的表情,“你就收起你的同情心吧,那女的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做掉了哥的孩子,跟别人跑路了,这个别人,我看八成是陈启。”方纪“啧啧”两声。
方嘉猛的一个刹车,“什么?!”
方纪给她突如其来的刹车吓了一大跳,身体直直向前倾去,幸得安全带牵引着,他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生气地瞪着方嘉:“姐!你干嘛刹车,出人命知不知道,你不要命,我的命可宝贵着呢!”
方嘉不管他的埋怨,手指向前一指,“看见没,红灯!”
方纪往前探了探,“超出那么多,还红灯呢,早拍进去了,还不如直接闯呢。”
方嘉白眼他,扯回正题,“你说那女的怎么了?不对,和周义怎么了?有过小孩?”
方纪点点头。
方嘉眼睛里跳跃着兴奋的火光,一拍方向盘,“这绝对是个大爆料!”
方纪对爆料啥的真心没兴趣,和这个比起来,他更关心怎么想办法把周兰和周义弄出来,他说道,“姐,我最近缺钱,要不你借……”
话没说完,方嘉一个油门轰出去,车子如脱缰的野马。
“姐,”方纪说,“你开车怎么像个男人一样,没有一点安全感,我以后再也不要坐你的车了。”
方纪怎么也料不到就在他进警局没多久,陈启便叫人通知了方洲洋一声。
方洲洋的意思是不打算去警局保人的,让这逆子在里面思过一番,再第二天把人接出来,没想到两姐弟有的是手段,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
既然出来了,自然不可能再把他弄进去,只好教训一通,让他回去面壁思过,并且下了禁足令,连着方嘉一块挨训。
周义那里,方洲洋不肯放过的,一来他带坏儿子,实在让方洲洋痛恨,二来,他对周家兄妹无好印象。为了让儿子与周兰断干净了,方洲洋决定给方纪寻一门好人家的亲事,人他已经有了,只是双方见面实属难事,起因在于方洲洋自己的儿子。
方纪这人滑头的很,对周兰却是一心一意,但凡相亲一类的节目,他一贯秉持能躲则躲,有时候躲不过怎么办,他便只得上,言语上攻击,或故意做些不礼貌的行径,为此气走了不少好姑娘家,方纪品行也一度被人质疑,这让方洲洋脸上无光,偏他爹娘疼着这个宝贝孙子,半根汗毛也动不得他,实在让做父母的怒其不争,又气又恨,却又无能为力。
方纪心里挂着周家兄妹,哪里在家呆得住,四处联系靠的住的朋友,但是陈启和方洲洋两座大山压在那里,即便方纪本事再大,毫无转圜之地。何况现在,方纪爷爷奶奶和他妈三个人外出旅游去了,家里没有了靠山,他就像茫茫大海中的游萍,风往哪吹只能往哪漂,半分由不得自己。
方纪在家睡了两日,第三天被方洲洋逼着去见了一个姑娘。
方纪百般不愿意,过后忽然又悟通,通过这件事,他越发觉得在这个家实在待不下去了,幸而手头还有一点存款,近几年来广交朋友,虽多数是狐朋狗友,但总归困哪紧要之际还是靠得住一些。他被方洲洋锢住自由,不如趁这次相亲逃之夭夭,去开展自己的一片天地也未尝不可,总比蜷缩在他老子的光辉下像狗一样摇尾乞怜要好,反正将来他老子的财产半分得不到,不如早死早超生,早离开早投胎做人。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陶婧说完,陈启久久未言语。
他松开她,翻了个身,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横扯过去。
陶婧蜷起身子抱住自己。
夜静的只能听到墙上滴答滴答的走针和窗户呼呼的风响,往事一幕幕回归。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顺着颊边,打湿枕衾。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她以为他睡过去了,陈启很重很重地叹出一声气,声音从嗓眼里挤出来,沉重的,无奈的,问,“他是谁?”
陶婧不敢想,不敢回忆,更不敢闭上眼睛,那个人的脸随时都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她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哭泣,紧咬嘴唇,一句话也不肯说。
谁也没有再说话。
墙上的钟不知疲倦地走着。
滴答、滴答、滴答……
陶婧睡不着,每一秒都饱含煎熬。
手被压的酸疼,不敢动。
她想了很多,想到以前两人的快乐时光,想到偶尔吵架冷战,继而又想到许亚平对她的冷嘲热讽白眼冷漠。
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五年前的那次争吵。起因是老家来了人,当初她逃婚的那家子,说她是破鞋,说她有婚约在身,说她是个骗子、婊、子,说她玩弄陈启的感情,陈启第一次用那种不可思议的陌生的目光看她,他虽然没有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情绪,当天晚上他们吵了一架,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曾经的浓情蜜语不复,他说不再爱她。小寒梅躺在小床上嚎啕大哭,窗外雨雪交加。他不顾她的哀求啜泣和委屈,执意搬到客房。她睁着眼睛看了一夜的天花板,在绝望中度过了一夜。
连续几天陈启对她不闻不问,等那几个人走了,忽而接到母亲的电话,那几年她和家里人彻底断了联系,那些人怎么找到她的,她从来没有细致想过,至于母亲会联系到她,她想可能是那些人带去的消息,母亲在电话里告诉她父亲已经去世的消息。所有被压抑的委屈和感情,连同着父亲去世的消息,她被击的溃不成军,哭了整整一宿,第二天简单打包好行李,离开了。
或许真的不该回来的。
在这样压抑畸形中过完一生,也好过叫他看见她所有的不堪和丑陋。
她一直期望的生活,阳光、温暖、充实,谁也给不了,谁也拯救不了。
陈启翻过身面朝她,手伸过去,放在她的小腹上,轻柔的抚摸。
陶婧心颤了一下。没动。连呼吸都止了。
他以为她睡着了。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轻声说,“我没料到会这样,但是……即使知道这样,我还是没办法放手……小婧,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
一滴泪砸在他的手臂上。怔了一下,手摸上去,枕头上一片湿,她的颊边凉凉的水渍。心疼涌上来,陈启紧紧圈住她,脸埋进她的发间。
第二天陶婧醒来,陈启圈着她躺着,维持着昨晚的姿势。她翻了个身面朝他。
陈启睁开眼睛看她,没说什么话,眼皮下面淡淡的青,昨晚大概也没睡好。
两人对眼望了会儿,陈启掀开被子爬起来,套上裤子走到衣柜拿衣服,顺带把陶婧的衣服找出来替她放在床上手拿的到的地方。
陶婧拥着被子坐起来,问,“今天不要上班吗?”
没有回应。
她翻了翻放在床上的衣服,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过了会儿陈启从浴室里洗漱完走出来,“今天周六。”
“衣服是新买的?”她望向开始穿衣打扮的男人。
“嗯。”
陶婧开始穿衣服。身上穿着陈启的睡衣,昨晚忘记脱了。
动手脱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启忽然转头看过来,她紧张地连忙放下衣服,遮住胸前。
陈启笑了笑,转回头去继续拾掇。
过了会儿,陶婧穿好衣服下床,在镜子前的男人转过来,“脚好一点没有?”
陶婧木了一下,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光着腿站着,略微有些尴尬,窘迫地点点头,“嗯。”其实昨晚夜间上厕所的时候就已经好多了。
陈启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过去。
陶婧洗漱完走出浴室,陈启不在。
她想到什么,走去开了衣柜门,发现内里添了很多新的,又去开下面抽屉,内衣也被换下。陶婧站了一会儿,关上门走出去,看到陈启从女儿房里出来,正往楼下走。
门轻轻地在身后合上,陈启似有感召地转头过来,目光在空中交汇。
陈启没动,站在台阶第一级等她。
陶婧收回目光,低头向他走去。
等她走近了,陈启迈开脚步走下一级,步子放的慢,似乎在等她跟上。
容阿姨做好早饭端出来,举头过去,陈启一手抄兜里,身体微微侧向里边,而走在里边的陶婧则低着头,两人沉默着并肩从楼梯上走下来,快走到一楼,陶婧漏踩一级,陈启眼疾手快抽出兜里的手,往她腰上轻轻一扶,陶婧抬眼看他,他的手已经插回兜里,正也低头看着她,两人没有说话,话都藏在眼神里。
这一幕在容阿姨眼里温馨又体贴,忍不住心里一暖,欣慰地笑了笑,继续把早餐端上桌。
陈启吃的快,吃完以后出去了,陶婧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失落。
陶婧吃完饭,不知道干什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了会儿,容阿姨走过来,“小婧,先生好像在外面等你。”
她跑出去,果然看见他的车在门口停着,陈启坐在车里,望着她。
陶婧快步走过去,刚要说话,陈启一扬下巴,“上车。”
陶婧疑惑,“去哪儿?”
陈启微讶地挑了一下眉,“忘了?”
陶婧看着他,从他眼神中找到答案,“民政局?”
陈启点了点头。
陶婧关上车门,“我没有身份证。”
陈启没说话,踩下油门。
车子到公司,张恒早等在门卫处,看到陈启的车子过来,屁颠颠地小跑过去交给他一个女式用包。
陶婧眼睛一亮,那是她昨天落在青瓷的包。
陈启身体往后稍稍一仰,包扔给她。陶婧连忙打开来检查,挖出钱包,平安符在,又往包里内侧一摸,一张硬质的卡,抽出来果然是身份证。
几样重要的东西都在,其他的也没少。陶婧松了一口气。
陈启从后视镜看她,问,“东西都在吗?”
“都在。”她手里紧紧攥着平安符,说,“这平安符挺灵的,我想把我的给寒梅。”
陈启没有马上说话,隔了一会儿才说,“她的我会另外去求。”
下了车陶婧想起一事,拉住陈启,“你出门看黄历没有?”
陈启奇怪地看她,“怎么?登记还要选日子?”
陈启知道她是有些迷信的,但是既然已经出来便没有打算白跑一趟。
陶婧低头望了望脚尖,反正她和陈启之间已经够糟的了,难道还抱着好的希望吗?
这么想着,不再执拗了,叹了口气,说道,“就今天吧。”
刚走两步,手被陈启拉住,陶婧转头看他,一颗心缓缓下沉,眼神在问他:还是反悔了是吗?没事,一切都来的及。
“陶婧,”陈启开口,目光清明坚定透澈,望着她,定定的,“我们结婚,不因为任何人,更不因为你是我女儿的母亲,全部都不是,只是因为你是陶婧,我陈启想娶的女人。”
陶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怔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她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泪珠从睫毛上滚落下来,陈启下意识伸出手去接,她掂起脚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啜泣,“……别这么安慰我,我会把你的好都当真的,我是这样的贪心的女人,求你……陈启,以后千万别再这么哄骗我了……你的甜言蜜语像□□,让我深陷在里面不可自拔无法清醒……”
昨晚刮了一夜的风,天阴沉的好像要下雨。民政局门口,男人抱着女人,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贴着耳朵说着情话,身边来去匆匆行人的身影,有目光在他们身上短暂的逗留,很快又赶起了自己的路。
周六民政局里前来扯证的人略多,轮到他们的时候接近半中午。中间过程很顺利,陶婧竟紧张地出了一身汗,尤其是拍照的时候怎么坐都觉得扭捏,她甚至忘了要怎么笑,陈启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往他那边靠过去,在她耳边说,“别紧张。”她这才稍稍安心一点。摄影师直夸他们有夫妻相,陶婧本不信的,照片拿到手才发现摄影师不是吹捧的,照片里,两人统一身着白色衬衣,身体微微靠向对方,既不疏离也不过分亲密,配上身后红色的背景,有一种年代感和仪式感,让人觉得很有趣。
小红本本拿到手,陶婧有种踩在云端上难以置信的感觉。
走出门果然下雨了,牛毛雨,冰凉尖细,落在皮肤上好像细针刺着。
陈启的电话响了,接起来听了会儿,眉头皱起来,对电话那边说道:“你先拖着他们,等我回去再说。”
挂了电话,他脱下外套盖在陶婧头顶,自己则拢了她大喇喇走在雨中。
陶婧把衣服掀开,抬头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陈启说:“公司那边出了点岔子,”他把她的手一折,藏进外套下面,领子往上一拉,完全包住她的头,“别乱动,小心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