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看现在这个情况……”蒋医生开口问道。
林若白视线徐徐从片子上移到蒋医生脸上,很慢,仿佛正在做一个重大决策。
许是他皮肤白,而头上的灯光一打,竟比以往任何时候看都要苍白,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到任何情绪,仿佛深不见底的海洋,平静的海面上窥探不到海底的暗流涌动。
“明天早上,我会联系姚院士过来帮忙,我要在你们医院给她动手术。”林若白嗓音微沙。
蒋医生愣了愣:“师兄……你决定好了?”
林若白点点头:“再这样下去,她只能死路一条,我不得不赌一赌。”赌上他所有的运气,赌上他的名声,赌上他为了她选择走上从医的这条路。赌上他的所有。
蒋医生看着林若白,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如果手术成功,那必然皆大欢喜;如若手术不成功呢,必定会被世人嘲笑,全国有名的心胸外科医生竟然连自己女朋友都救不了,所有的质疑和猜测的声音会一并将他踩进事业低谷,而这些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他从此将失去他一生所爱之人。
“是不是觉得很讽刺?”林若白笑了笑,问。
这笑看在蒋医生眼里,苦涩的,无奈的,众多情绪夹杂在一起,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苦,蒋医生摇摇头,“以前从来没听师兄提起过,也不知道你有女朋友,我还以为像师兄这样的人,六根清净,很难动凡心。”
最后一句话听着更像是一句玩笑话,林若白:“六根清净,那不是和尚吗?我看着像和尚?”
“那倒没有。”蒋医生摸了摸鼻子,表现出一脸羞涩的模样。不管怎么样,林若白在他们这些学弟学妹们的心目中一直都是学习的榜样,堪比男神偶像的存在,A大人才济济的地方,他照样凭借自己的实力脱颖而出,听说当时还是大一到时候就收到了国外名校的众多邀约,一概拒绝,继续留在国内苦心专研一心向学,没想到却在大三的时候,直接递交了申请出了国,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那时候喜欢他的女生各个学院都有,奈何此人太过高冷,从不主动和女生走的过近,当然也有倒追过他的姑娘,最长的追了整整一年连男神的一片衣角都没抓到,最后得出结论是,男神很有可能不喜欢女人。
唯独也就陈梦和许昕和他走的比较近,尤其是许昕,好几次来学校找林若白被一堆人看到,两人更是旁若无人在校园里闲逛,知道他的都知道,他手机屏幕的照片就是许昕,问及是不是女朋友的时候却始终不肯承认。
所以校园里一直有流传林若白有个别的学校的女朋友,只不过人家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
蒋医生比林若白小两届,真正接触的机会也就那么几次,一次是大三那会儿林若白带他们这些新生去学习,还有几次是吴教授生病请假,他以助教的身份给小学弟小学妹上过几堂课,蒋医生对林若白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知道那是一个很厉害的师兄,关于林若白的那些传闻也只是听说。
林若白和蒋医生一起进了重症病房,根据许昕现在的情况,连同其他几个值班医生连夜研究建立治疗方案。
第二天一大早,林若白见到了姚院士。姚院士和吴教授是铁友,几十年的革命感情,一接到老友的电话就匆匆赶来了,情况紧急,姚院士联系省内的几所大医院,看能不能找到适配的心脏源,运气很好,有一个意外车祸死亡的女人,家属同意捐赠。
现在的问题是,许昕适不适合做这场大手术。
她刚做完一场手术,昏迷不醒的状态,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再进行一场更大的换心手术,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永远睡在手术台上,醒不过来。
林若白很清楚。
非常清楚。
可是如果不做换心手术,以她如今这衰竭的微弱的心脏,也是死路一条。
用他的话说,赌一赌。
吴教授也从A城赶过来,助他一臂之力。
第三天,许昕还没有醒过来。
第四天,一切准备就绪。
许昕再次被推进手术室。
林若白换上衣服,戴上手套和口罩,像完成一件庄严的仪式。
走进手术室之前,吴教授叫住了他,“小白,还是我来吧。”
亲自为许昕做这场手术,对林若白来说得多煎熬,吴教授知道。
当年吴教授的爱妻,也是这样死在自己的手术台上,他至此以后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整整两年多没有走上手术台。
而让他重新操刀是因为那一年接到了一个以前治愈好的病人的电话。
那个病人得知吴教授因为妻子的死深受打击一蹶不振,发动了很多吴教授过去医治过的病人,鼓励他,并且告诉他,是他带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永远感谢他。
那些出自肺腑的言语重新给了他希望,吴教授忽然明白,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很多人在等着他。那些病人的背后是一个一个的家庭,妻子丈夫儿子女儿,他要为他死去的妻子延续生命。
后来他救活了很多人,唯一觉得亏欠的是妻子。
“小白,”吴教授抓住林若白的手臂,“让老师替你完成。”如果手术不成功,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在往后余生活在浓浓的自责、亏欠和遗憾中。如果是我替你完成,也许你就不会感到那样难过。
林若白把手放在吴教授的手上,他如何不懂恩师的意思,对他摇摇头,一双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透露着坚决,“会成功的,她会没事的。”
吴教授慢慢松开了他的手,点点头。
林若白头也不回地走进手术室。
看着他的背影,吴教授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眼眶湿润了。
第33章 许我第三十三颗心
当林若白的脚跨进手术室那一刹, 看见躺在手术台上的许昕时, 猛然间想起那天傍晚他们一同走出小区地下停车场,他问她:“到底我能相信你说的哪句话?”
林若白永远记得她当时说话的神态,低着头,语调微微降下, 看着地面上阳光的影子回答他:“我真的想过孤独终老这件事,不骗你。”
他难以描述听到这句话后的心情,直到现在才慢慢顿悟过来。
隐隐的钝痛, 和无法缓解的压抑。
而后来, 她又说:“林若白,手术一定要成功,我还想多活几年。”
那天,她从背后抱住他,“也请你不要放弃我, 好吗, 林若白?”
“我还有很多事想做,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等病好了再告诉你,好吗?”
她是那样渴望活下去,父母放弃了她, 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乐观、活泼、开朗、大方、可爱、美丽……用尽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字眼形容她,还是觉得不够表达对她的爱。
他们作为她的父母,怎么舍得这么伤害她?
林若白舍不得。
真舍不得。
许昕安静躺在床上,脸孔刷白如同糊在墙壁上的白泥浆。呼吸机戴在脸上, 一阵雾气弥漫,还不及淡去,又是一阵雾气弥漫,她连呼吸一下都那么艰难,如果痛苦可以转嫁,林若白愿意为她承受。
静静看了她几秒,旁边的蒋医生问:“师兄,可以开始了吗?”
林若白点点头。
整个过程,林若白命令自己不去想,他需要极致的冷静,躺在手术台上的不是他的心心,只是一个普通病人,他不能想,一点都不能想,一想到就会心痛不已,打乱所有节奏,最终以失败告终。
换心手术他在国外的时候跟着老师杰森做过不下十台,而他的刀法也以干净利落快速著称,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他面对的不仅仅只是压力,病人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动手术本身就有风险和难度,手术过程中只要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就有可能……
就有可能永远,永远失去她。
这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大型手术。
几十名医护人员,上百件器械,包括体外循环机在内的几十件精密仪器。
上完麻醉之后,切开肋骨,取出两个大肺,之后把心脏的大血管切开,心脏和肺都停止跳动,之后将血管连至体外循环机上,代为心脏活动,必须在六小时之内换上新的心脏,并保证换上的新心脏跳动,且没有排斥,手术才算初步成功。之后便是转入ICU观察。
林若白和姚院士一边一个,低着头,一根一根血管,一个一个位置像排列组合一样,像裁缝一样,专注地盯着她左胸腔的地方,满手的血,手术刀灵活的动着,神经高度紧张,额头沁出汗水,一旁的护士不停帮他们擦汗。
手术室很安静,只有仪器运行的声音,偶尔和护士医生们的一两句简短对话,眼神交流。
整整二十个小时,从早上九点到凌晨五点。
所有人都接近疲倦,可是却没有人停下来,除了中途大出血一次,其他都还算顺利。换上新心脏,将所有脏器一一归位,缝合。
所有医护人员目光紧紧盯着心电监护仪上,直到屏幕上面开始有了指数,都舒出一口气。
“血压?”
“收缩压110,舒张压70.”
“血氧饱和度?”
“85.”
“心率?”
“65.”
“呼吸频率?”
“10次。”
“体温?”
“38度。”
“血氧饱和度和心率略低,体温略高,总体正常。”
话音刚落,手术室里爆发出一声欢呼。
这应该是迄今为止,全省首例换心手术,在姚院士和林教授以及S市人民医院所有医护人员的共同努力下,创造的奇迹。
许昕被推进ICU进行观察。
这个晚上注定是难熬的。
好友能来的全都来了,在手术室门口候着等着,直到林若白出来,朝大家微微颔首。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出乎意料的顺利,接下去就看剩下的一周时间能不能安全渡过。
好歹过了最惊险的一关,当大家舒出一口气的时候,林若白心情依旧很沉重。
他太知道了,后面的观察期才是最关键危险的,如果她能挺过去就万事大吉,如果……
如果……
如果挺不过去,功亏一篑。
林妈心疼儿子,一整夜没睡,手术二十个小时没有休息,身体怎么受得了,劝他回家睡一觉再回来。大家都劝他歇一下,这里有医护人员还有他们这些朋友,让他放心。
林若白怎么睡得下,没看见许昕安然无恙,他整颗心都是焦灼不安的。
就像刚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争,神经仍旧高度紧张,半点不敢松懈。
*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仪器运行的声音,头上开着一盏昏暗的灯,护士走进来,看见坐在床边的男人,握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的手,另一只手撑着头闭着眼睛休息,极微的一点儿响动,男人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护士,视线顺过去,看了眼心电仪,一切正常。
“林教授,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这儿有我们。”护士语气里满是疼惜,林教授和他女朋友的故事早就传遍医院里各个角落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实在让旁人看着都很动容,期盼着他女朋友能早日康复。
林若白摇摇头,谢过护士的好意,“我在这里陪陪她。”
护士没再说什么,轻轻走了出去。
ICU宛如人间地狱,住进来的病人等于一条腿跨进棺材。
看着全身插满管子,头顶上挂着和电脑差不多大的大分子输液袋,那根粗长的管子,一端连着输液袋口,另一端连着许昕的瘦弱的手臂。
才一个星期的时间,她瘦了很多,昏迷不醒,只能靠着体外注射维持营养,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更小更瘦,蜡黄蜡黄的,灯光一打,毫无生气。
林若白抓着她的手,在脸上摩挲着,亲吻她的手背她的手心。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爱着你。
拼尽全力,用尽方法,拯救你。
林若白甚至想,只要她能健康快乐地活下去,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他们的结局不是那么好,他也可以做到远远看着她,不去打扰她。
只要活着。
他只要许昕活着。
*
第五天,情况好转,能自主呼吸了,呼吸机撤除,心率体温等趋于正常,继续观察和治疗。
许昕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以为会睡在梦里永远都醒不过来。
早上,明媚的阳光穿透纱帘,打在薄薄的眼皮上,眼珠在眼皮下动了动。
意识逐渐回笼,许昕从梦里醒了过来,感受到了真实的世界。
她的手被谁握着,好紧好紧,她不太舒服,动了动手指,趴在她床边睡觉的人醒了,轻轻叫了一声:“心心?”
这个声音很熟悉,还是记忆中温润的样子,只不过听上去好沙哑,像是历经了种种磨难跋山涉水走了好多好多路才走到她面前。
心心。
好像是她的名字。
林若白!
是林若白在叫她!
许昕用尽所有力气,冲破桎梏,她努力地睁开眼睛。
阳光从窗帘后面洒进来,到处都是白色温柔,闪闪发亮,眼睛受不了那种光亮直射,下意识又闭回了去。
但是很快,她又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面前的男人。
是林若白。
但是他看上去好疲倦,好累啊。
许昕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印象里,他永远气质干净卓然仪姿,而眼前的男人,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眼睛透着疲色,下眼睑一圈淡青色。
只需要看一眼他,许昕就明白了:她生病的这些天,他一定没有休息好。
她看着他,目光温柔,对他笑:“林若白,我回来了。”
“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啊,我一直在黑暗里走啊走啊走啊,走了好久好久,走不到头,我看到了爷爷,我以为爷爷来接我回家了,可是爷爷却让我快走,我不舍得离开他,抱着他又哭又喊,不想放他走,后来我听到你叫我,我想你一定找不到我,可是我又舍不得爷爷走……”她看着林若白,思维却很清楚,“后来爷爷把我一推,我就醒过来了。”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林若白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
许昕摇摇头。
”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你也不累?”
“不累啊,”她弯起眼睛对他笑,“看见你好高兴。”
林若白给她检查了一下,经过这段时间精心照料,确实恢复得很好。
只要人能醒过来,克服心脏排斥现象,之后长期服药,定时检查,问题不大。
而许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特别明显激烈的排斥现象,只要不排斥,一切都好说。2到10周内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也就是说还要在医院里呆上一阵子。
“你是不是好久没休息了,”刚才听一个换药的护士透露,林教授从她昏迷那天每天都睡没几个小时,日以继夜陪护着她,小护士还特别羡慕的说,林教授对你真好,你们俩感情肯定特别深厚。
许昕很心疼,摸摸林若白的头发,沿着脸颊下滑,额头、鼻梁最后到下巴,叹气:“怎么这么沧桑哟,林教授?”
林若白捉住她的手塞回被子里,抬起眼皮淡淡扫了眼她:“你也好意思说我沧桑,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许昕刚要说话,被林若白捏住嘴巴,“病人应该多休息,没见过哪个病人像你这么吵的,先闭嘴,让我好好看看你……有多丑。”
第34章 许我第三十四颗心
丑?谁丑谁丑谁丑谁丑?!
许昕抬起一双纤瘦的手臂, 捧起林若白的脸, “林教授,你是眼瞎吗,如此漂亮可人端庄优秀闪闪惹人爱的大宝贝在你面前,你竟然说丑, 难过死我了,你们这里的医生怎么回事,挖苦讽刺打击病人, 还让病人怎么好好养伤, 这个医生我不要了,我申请换一个,不要这么沧桑这么毒舌这么不优秀的医生!”
林若白再次捉住她的手塞回被子,笑道:“你换个角度想想就不难过了。”
“怎么换?你都说我丑,我能不难过。”许昕虽然话是这么说的, 嘴角的笑容却始终对着林若白敞开着。
“你想啊, 沧桑不就是老吗,你丑我老,不是绝配是什么?”林若白耐心解释。
许昕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半圈,心想,丑就丑一点吧, 反正比老好多了,丑人还能靠化妆呢,老了就真的太难过了,顿时连看林若白的目光也透露出几分可怜。
林若白支着下巴, 手指点点许昕的额头,“你这小脑瓜子里又在想什么?”
“哎,”许昕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老了也很好看。”她手指从被子里探出来,摸到林若白的一根手指,轻轻握住,摇了摇,她有些累了,闭了闭眼睛,不想在林若白面前展现出疲态,强打着精神,拼命睁大眼睛看着他。
林若白紧紧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盖过来,覆在她眼睛上,柔声说:“睡一会儿。”
他的手掌温暖,带着一股熟悉的消毒水的气味,许昕睁着的眼睛缓缓闭上,等了几秒,林若白的手没有移开,许昕从被子里伸出手打开他的手掌,阳光再一次倾泻而来,她再一次看到了林若白。
许昕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他一定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是他看上去太累太累了,眼睛都红红的,她抓了抓他的手,“回去睡一会儿,我就在这里,不走的。”
林若白靠过来,脸凑近许昕的脸,呼吸突然挨很近,她太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下意识就嘟起嘴巴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动静,睁开眼睛,林若白已经回归原位,支着头半眯起眼睛,眼神一半儿困倦一半儿迷离,就那么看着她笑:“这么想我亲你?”
“谁想啊,还不是你自己……”她嗓音虽然很虚弱,但是那股子娇媚又害羞的样子抓的林若白心里发紧,她很少会有害羞的样子,更别说脸红了,大病初愈,整个人都还是懵懵的不在状态,精神也不是很好,脸皮似乎也比平常薄多了。
林若白微微笑着看她。
还能看到她这个样子,真好,真好。
许昕自己也意识到今天有点不对劲,侧过头去看窗外,大把阳光里她眯起眼睛,忽然很想出去走走,感受阳光的洗礼,但是她知道现在不可能,她太虚弱了。
钟瑾打开门进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温馨的一幕怔住了脚,正打算轻轻退出病房的时候,林若白扭过头看见了她。
“听说心心醒了,我过来看看她。”钟瑾边微笑着,边把餐盒放在桌上,“班长还没吃过饭,我做了几个菜给你带过来。”
餐盒打开,一层一层的菜拿出来,香味四溢,许昕眼馋,直勾勾盯着桌上,舔着嘴巴,明晃晃的诱惑,欺负她不能吃饭。
“想吃吗?”林若白故意夹起一个狮子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许昕故意把头扭过去,心里骂他小人,骂了十个小人方才解气。
她的脏器还没有完全恢复,吃不了东西,只能靠着输液过日子,可是食欲已经完全复苏,满屋子的香味勾的她没魂。
许昕眼巴巴看着林若白把一盒饭扒拉完,舔着嘴巴咽口水,“好吃吗?真的不准备给我留点儿口粮吗?真的好饿好想吃肉。”
林若白吃完,站起来麻利收拾好餐盒,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诉求。
许昕磨着牙,侧过头脸埋在被子里呜呜呜呜,钟瑾走过去轻轻拍拍她的背,哄着:“心心,你别难过了,不是不给你吃,是你不能吃,过两天等你再好一点,我熬粥给你喝,好不好?”
她的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我要喝肉粥。”
“好好好,肉粥肉粥。”
“不要皮蛋瘦肉粥,要大块肉,很多很多肉,像碗口那么大的肉。”
钟瑾转头看了眼林若白,满眼同情的目光,突然觉得班长好可怜。
却听林若白云淡风轻,淡漠道:“碗口那么大的肉,还能叫粥?”
许昕明显被这话噎住了,在被子里闷了会儿,然后说道:“那就比碗口小一点的吧。”
“……”
看许昕这样子,思维清晰,脑回路依然氢气,还知道和他怼,林若白放心了,下午就回家睡觉去了,留着钟瑾陪着许昕。
林若白一走,许昕像脱了力,也不说话,闭上眼睛休息。
钟瑾不吵她,坐在旁边削苹果,一个削完又削一个,一桌子的水果,削整个下午也未必全部削完。
苹果的馨香钻进许昕鼻子,她现在对食物异常敏锐,睁开眼睛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三个光溜溜去了果皮的苹果,圆滚滚胖乎乎,越瞅越可爱,不吃掉它们都对不起自己许昕眨巴眨巴眼睛,“小瑾?”
钟瑾缓缓停下手里操控的水果刀,抬起目光:“你醒了?”
“嗯,香醒了。”
“……”
许昕目光直勾勾:“那么多苹果,你打算一个人吃?”
“一会儿陈梦要过来,她吃一个,我吃一个。”
“那还有两个呢?”许昕抓住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舔着嘴巴,暗示钟瑾。
钟瑾当作没看见:“还有两个……我再吃一个,陈梦再吃一个。”
许昕瞪着眼睛,泪流满面。
“心心,你再忍一忍,叶淮生说晚上庆祝你手术成功,搞个庆祝宴。”
许昕看着钟瑾:“今天晚上?”
“是啊。”
“哪些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