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叶阿姨说,她刚来那会儿,整夜整夜哭,哭的她都心疼。
有一阵子她不能开口说话,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关于那段记忆是混乱的,像一张一张模糊粗糙的劣质默声影片,一帧一帧在眼前划过,却连不成串。
她甚至连母亲去世的种种细节都不记得了,每次努力去回忆,最后的画面到了父亲与母亲无休止的争吵之后,母亲绝望地带着她离开了那个曾经温暖的家,就戛然而止了。
再往后想,脑袋就疼。
叶家人很少在她面前提及过去的种种,她的亲生父亲,自十岁起,就再也没见过。
她不知道他的死活,他也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领回她这个女儿。
叶奚沉不发一言,边走边脱下外套,盖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那件带着他温度和气息的衣服降落在身上,林映潼先前还不觉得冷,这时才后知后觉发现刚刚一直在哆嗦。
手臂悬在空中停了一瞬,叶奚沉习惯性捻了把手指,最后还是选择放过自己,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了句“早点睡”,擦身过去的瞬间,“叶奚沉。”
小姑娘似乎着了凉,带着鼻音,嗓音软软轻轻的。
“嗯?”叶奚沉侧头,目光有点暗。
林映潼一下子被他的眼神电了一下,找了大概有一秒两秒的思绪,才缓缓开口:“我赚了点钱,给叔叔阿姨还有瑶瑶都买了礼物,只有你还没买,你想要什么?”
叶奚沉没有马上说话,视线胶在她脸上,目光幽暗沉顿,眉宇间微微思索着。大概隔了三四秒的时间,他才开口:“没有特别想要的礼物。”
林映潼困惑眨了眨眼睛,“那我随便送你点什么吧,比如围巾什么的,好像都很少看见你戴。”
叶奚沉皱了皱眉心,“围巾?”
“对啊,冬天可暖和了。”林映潼笑盈盈的。
“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我喜欢……”叶奚沉嘴角浅勾了下,目光定在她脸上,嗓音压低下去。
林映潼正满心欢喜等待着。
“随便吧。”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别开,语气也随之失去了情绪。
林映潼:“……”
叶奚沉就是在玩她。
嘴里说着无所谓啊随便啊这种人,实际上想法最多最难满足了。
林映潼努力克制住随时发飙,继续笑眯眯问道:“那要不给你买点补脑子的核桃?”
叶奚沉眼神复杂看着她,嘴角扯了扯,转身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一瞬间暗下来的走廊,甩上门带来一阵风刮过她的脸,发丝乱颤,林映潼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套,心情美妙极了。
之所以买钻石袖扣送给他,也是有含义的。
他从一个军人,转业进商圈,是叶奚沉的转折点,而这一年也是林映潼的转折点,随着她的第一本小说出版,声名大噪之后,她的职业规划从此改变。
这对袖扣大概能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精英人士吧。
稳重一点,不要再像平常那样幼稚又风骚,一点也不成熟。
她送给他这对袖扣的时候,踮起脚尖拍拍叶奚沉的肩膀,像一个老成持重的小大人那样苦口婆心说:“小花生啊,以后出去国外进了公司,切忌浮躁,多带点钱回来看看爸爸。”
叶奚沉低头凝视着阳光里钻石闪闪发亮的光芒,笑了下:“用我带给你的钱多买点核桃补补脑,我希望下次见面你能聪明点。”
“……”林映潼真想狂扁他一顿,有这样表达谢意的人吗?
……
还好的是,这么多年来,这对袖扣一直是叶奚沉众多袖扣中出镜率最高的。
也算是实际行动表达了这份谢意。
林映潼很满足了。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嘴上说一套,行动上却又做另一套。想着想着,林映潼忍不住弯起唇角笑,有时候想想吧,他这人也蛮好的,蛮甜的。
于是就顺手把这个属性加进了自己文里男主的设定里。
不多时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按照惯例是应该和别的同事一起去员工食堂用餐。
远安集团的食堂是出了名的土豪级别,就连叶奚沉这种口味刁钻独特的人,也会去那里用餐。
不过今天,叶奚沉没有去食堂,而是叫人送了食堂的餐单过来,在用餐前半个小时让林映潼自己选中午吃什么。
林映潼托着下巴,翻着餐单,其实也没什么心思放在这上面,余光时不时朝叶奚沉偷瞄过去。
一上午叶奚沉都很忙,开了个会回来已经半天过去了,刚一坐下就给她安排吃的,自己嘴巴一口水都没含上,又坐下打了两个电话,过程中日语英语切换毫无障碍。
林映潼托着下巴呆呆看着他一会儿,没料到叶奚沉一侧头,接上了她的视线。
好像注意到她在看他才转头看过来。
这个回头对视的动作太过突然,还不等林映潼及时反应过来,叶奚沉很罕见地弯唇对她一笑:“想吃什么,直接打好勾,过会儿有人来取。”
忽然间对她这么好,林映潼快感动哭了。她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泄露太多情绪,指了指餐单,问:“你不跟我一块儿点吗?”
“嗯,”叶奚沉视线转回工作上,“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林映潼低下头,耐不住的弯起嘴角。
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这么甜?
倏忽,林映潼站起身来。
听到响声,叶奚沉的注意力被她牵动了,余光扫向她那边。
便见她朝他走过来,叶奚沉又继续把视线放回电脑上,注意力却始终在她身上。
林映潼轻手轻脚拿走他桌上的杯子,然后走到饮水机旁边,倒满水,再走回来,小心翼翼给他放在手边。
叶奚沉抬了抬头,视线和她一触,弯起唇角,“谢谢。”
林映潼伸手拍拍叶奚沉肩膀,俨然一副长者教育小辈的架势:“好好干,努力赚钱养家。”
努力赚钱养家。
叶奚沉轻笑一声。
“好。”
*
吃完饭,林映潼小睡了一会儿,叶奚沉还在忙,等醒过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
身上盖着薄被,落地窗帘降下,空调开着热气,整个房间充满暖融和暗沉。
打了个哈欠,随手捞过手机给叶奚沉发了条信息,他似乎在忙着,没有回复。
波哥十分钟前来过一个电话,当时她在睡觉,手机静音了,没听到,连忙给打回去。
一接起就听波哥问:“你跑去哪儿上班去了?”
林映潼一觉睡醒脑子还有点懵,随口答:“朋友公司啊。”
波哥也是挺服她的,自从有一个文被喷写的不够专业之后,林映潼就真的做到每写一个文之前都要查一堆资料,每写一个主角行业都要跑去亲身体验一番,力求每个细节做到位,不让人抓到槽点。
虽然波哥没有问过她接下去这个文题材类型,看她这么自信满满的样子,估计不错,顺口就一问:“这篇写职场菜鸟升职记?”
“不是,”林映潼揉着眼睛,轻飘飘说,“写霸道总裁爱上我。”
“……”波哥抹了一把汗,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写霸道总裁这种类型你还要跑去公司特地蹲点,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这次不一样。”林映潼说。”哪不一样了?”
林映潼被波哥的语气弄的心神一晃,极力辩解:“这次这个是真的总裁,我没有体验过,想自己代入体验一把。”
波哥静默了好一会儿。
“波哥?”林映潼后背心凉凉的。
“甜心啊,”波哥语重心长,“你就跟我招了吧,是不是谈恋爱了,或者说打算追人家,拿写文的事儿假公济私?”
波哥一看就是过来人,语气里内涵满满。
“……”怎么有一种越描越黑的赶脚?林映潼轻轻咳了一声,灵机一动,岔开话题,“波哥,你找我不是为了聊八卦来的吧?”
波哥这才想起正事,切回来,“差点忘了,你新马甲取好了没,刚风吟那边联系过我,价格差不多谈好了,就等你那边搞好投过去。”
林映潼软塌塌瘫坐在叶奚沉座位上,扶着把手,漫不经心地转着椅子,指尖蘸取了一点杯子中的水,在宽厚的桌面上无意识的划动。
其实她还没想好取什么笔名。
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她握着手机,手掌微微压住扶把,挺了挺身子,懒慢闲散的语气里夹带着一点儿笑意:“你觉得酒酿花生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落!
@英俊的持尘
看文愉快

第10章 小甜心10

“……”波哥一阵沉默。
“哦我知道了,”林映潼手指在桌面上乱七八糟划了几下,“换个吧,爆炒花生OK吗?”
波哥:“……”
“还是不行?”林映潼想了想,“花生巧克力酱呢?”
波哥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实在按捺不住小暴脾气了,但他还是在最后一秒前忍住了,好言相劝,“你怎么非得死磕在花生上面,是不是想吃花生,我让小微给你买一箱子送过去,咱们取笔名就别用花生了,你想想稍微可爱一点软萌一点活泼一点,符合你美少女形象的名字,你叫甜心都比花生好听一百倍。”
波哥以为自己的循循善诱最起码会有点效果,谁知林映潼只是顿了半秒,然后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花生酱你觉得怎么样?”
“……”波哥直接挂了电话,彻底不想理她。
林映潼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叹口气,这也不能怪她,谁叫她是取名废呢,就连尘烟这个笔名当初也是为了图省事,取了她和叶奚沉名字中的谐音随便拼凑的。
至于为什么是叶奚沉,原因很简单。
林映潼身边朋友并不多,她这人表面看上去软软呼呼,但你要真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小软妹就大错特错了,要是这人把脸放下来就很冷了,自我保护意识比较强,轻易不显露出来,平常情绪也很淡,很少有触及到她内心的事情,看上去和谁关系都还不赖,但是真正最好最走心的,也不过就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叶家兄妹,叶奚沉和叶奚瑶。
叶奚瑶毕竟年龄小,又被家人宠大的,很多想法行为未免孩子气,要说走的更近,还是她和叶奚沉比较说的来话。
和波哥结束通话之后,看到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叶奚瑶问她生日快到了,要什么礼物。
林映潼想了想,现在不愁吃不愁喝的,也不是非得有这个必要买礼物不可,随手就回了一句:【都好几年不过了,送礼物没必要。】她确实好几年不过生日了,二十周岁生日之后就再也没过,女人啊,一爬上二十岁,过生日就是一种折磨,平常还能忽悠自己是年年十八精致美貌小仙女,一过生日就原形毕露了,好像催促着自己快老似的。
叶奚瑶的信息很快回复:【那怎么行呢,不管过不过都要意思一下】林映潼沉叹了一声气,小姑娘真的不太懂姐姐的伤感,随手发了一条过去:【要不然送我一束鲜花吧,寓意就……】她打到这里停了下来,想起来叶奚沉还没回复她信息,退回去看了一眼,她上一条发送的信息安安静静躺在聊天框最底层,叶奚沉却没有一点反应。
林映潼又退回来,和叶奚瑶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
叶奚瑶:【我哥今年肯定会送,他送你礼物我怎么能不送,这样显的我太小气了】林映潼看着这条信息,心口没来由的一暖,发了一条过去:【你不一样,你是妹妹,妹妹有特权,他必须送,他是哥哥】况且,赚那么多钱,总得让他花吧。
林映潼笑了笑。
叶奚沉每年都会在生日那天给她一个惊喜,年年都不一样,几乎成了惯例,虽然如此,林映潼还是莫名的期待,今年会带给她什么惊喜呢?
不由的想到那一年,唯一那一年没有送她礼物,却给她留下了最深刻难以磨灭的记忆。
*
林映潼十六岁生日,叶奚沉恰好也在那天入伍。
冬天,比现在还要寒冷一点。那年林映潼刚进入高中第二个学期,正好晚自修,直接翘了课,偷偷从学校混出去,去火车站送他。
读书那时,林映潼谈不上是严守纪律的好学生,但是翘掉整一节大课这种事情还是不敢做的,更何况,她那时候的高一班主任出了名的严苛,被她抓住那就是一个死翘翘,直接叫家长。
这位老师有一个特色,也是丝毫不给家长留面子的主,管你是位高权重皇亲国戚,只要你的孩子惹是生非,照样训的你狗血淋头。当年,林映潼就亲眼目睹过,班里有个学生家长过来,在办公室里被班主任骂的哭鼻子。
林映潼的情况比较特殊,她的监护人是叶父叶母,并非她的亲生父母。虽然叶家人对她很好,但到底寄人篱下,压力跟自己亲生父母那儿不一样。别人对你这么好,你不给人争口气还整天没事儿惹一堆事,谁看你不烦,又不是自家父母,自己生的就是个蠢儿子也只能认命。
即便风险很大,林映潼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一波。万一侥幸对吧。
然后那天晚上运气也确实是爆棚,可能那一整年的运气就押在了那晚,班主任有事出去,代课督班的是一个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是个小年轻,刚来学校才满一年,资历嫩,学生都没几个怕她的。
林映潼就这么先买通了班里的几个班干,又塞了一条中华软壳给门口管门的大叔。那大叔跟林映潼混的也挺熟了,有事没事跑过去瞎逼逼聊天说地,那大叔也挺能扯,一来二去要想不熟都难。
打点好一切,林映潼就这么浑水摸鱼的跑出了学校大门,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接上路。
亲朋好友能去送的都去了,叶奚沉就像一个英雄,被熙攘的人堆簇拥着,林映潼连和他说上一句话都没机会,郁闷地站在一边等时机凑上去跟他说两句,她还要赶最后一班地铁。
为了这次逃跑送机计划,财力损耗巨大,一路从学校赶机场的包车费,送门卫大叔的烟钱,一晚上就让她破产,兜里剩下没几块钱,只能坐地铁回学校。
叶奚沉和各式各样的人拍照片,拍完一茬又是一茬,到最后实在不耐了,转头看见人堆外面缩着的那个团。
林映潼冻死了,两手合抱在一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出门之前不再多套两件毛衣,连羽绒衣都没穿,就是为了在叶奚沉面前显摆,只穿一件打底毛衣和一件根本不挡风的大衣,搞了半天,冻都冻死,人家看都没看她一眼。
两手放在嘴边呼气,林映潼拍了拍一张冻僵的小脸,今天明明她生日,结果在这里吹冷风,越想越觉得憋屈,所以她为什么要缩在这里?她就应该跑过去挤进人群把叶奚沉拉出来,拍完照片高冷地离开,一句话都不要对他说。
也要让他尝尝被人忽视的感觉。
林映潼越想越觉得就应该这样,正要站起来,突然被人一把扯起来。
脑袋还是懵懵的,一块带着体温的围巾绕在了她的脖子上,林映潼抬起目光,看到叶奚沉弯着身,认真细致地帮她戴围巾。
一米八六的个头挨下来,逼仄的窒息感一起压过来,连同周身忽然升高的温度,林映潼心跳不受控制的剧烈起来。
叶奚沉垂着眼皮,脸挨的她很近,乌黑密长的睫毛一根根清晰分明,林映潼一眨不眨眼地盯着他在光下白透的皮肤,再往下是下巴,脖子,还有轻滚的那颗锋利喉结。
林映潼觉得自己不能够呼吸了,脸好像也开始烫起来,好像所有意识都在这个瞬刻被这个人带走了,可他偏偏这么淡定从容,想多的明显只有她一个人。
抿了抿唇,林映潼伸手推开了叶奚沉,语气故作轻松:“我都快冻死了,你怎么才来啊!”
但是可能在这里吹了很久的风,声音一出口,她自己也吓了跳,沙哑极了,听上去这话还带着一点委屈的意思,偏她的眼睛还这么大,水润光泽,仰着脑袋看着他,让人误以为下一秒就要落泪了。
叶奚沉没防备,被她一推,脚步往后一趔趄。
稳了稳身子,他低眼看着她,没说话,只是伸手过来抓住她冰冷的小手塞进他的军大衣口袋里。
林映潼一下子感觉周身温暖多了,手在他手里动了动,被抓的更紧了,也就乖乖的站了会儿。
周围身边都是告别的声音,林映潼这才咂摸出了一丝离别愁绪,抬眼看向叶奚沉,看着他微微抬高的下颌,心里一下子就有些酸涩起来。
“嗳。”林映潼手臂碰碰他,“你怎么不说话?”
她的嗓音沙哑,低而微弱,一双眼睛看着他,亮的出奇。
叶奚沉静静看了她几秒,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林映潼脚发麻,身体哆嗦,好在身上有他的围巾,手被握在大衣口袋里,但还是觉得冷,加上头顶的白炽光一打,整个环境带给人一种萧条落寞的味道,她也不是很想说话。叶奚沉偏也不说话,还这么看着她。
胸口像有郁气无法排解,林映潼也不好意思发泄出来,叶奚沉要走了,他心里应该比她更难过吧,是不是应该对他说些什么话呢,离别的人之间是不是应该说些得体的话表达一下感情?
林映潼想到古人们会以作诗来表达这些离别愁绪,但她水平肯定没有那些古人们高,作诗肯定是不可能作的,哪怕现在让她做一首诗出来,估计叶奚沉会冷嘲热讽她。
然后她的思路又被带歪了,想到别人的竹马都是那么温柔,她的竹马怎么会这样,每天都死怼她嘲她蔑视她。
越是这种时候,越能体现出她的宽容大度来,林映潼想起来,在家里的时候每回爸爸妈妈有话对她说的时候都会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再开口,显得特别稳重有内涵。于是林映潼从叶奚沉手里挣脱出自己的手来。
她的手让叶奚沉捂出了汗,踮起脚尖,抬高手,学着大人的样子,语重心长地拍拍叶奚沉的肩膀,刚要准备说出那一段打好腹稿的富有内涵的话语,肩膀被叶奚沉扣住,林映潼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身体就被拉向了叶奚沉怀里。
高大的阴影倾下来,林映潼侧脸抵进他怀里,脸上的肌肤刮擦着制服硬硬的领子上,她感觉叶奚沉第一次距离那么近,似乎弯下了身子,下巴贴着她的额头,嗓音很低,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
“生日快乐,甜心。”
气息温热贴在耳边,林映潼全身僵硬的厉害,心跳却活跃无比。
*
林映潼收起回忆,嘴角勾着一丝甜蜜。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老想到过去的种种,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林映潼很少去想以前的事,她想的最多的是如何往前走,走好脚下每一步,而过去,都是留给那些伤感人的舔舐伤口用的。
但是要这么说也不确切。
她的人生,九岁是一道分水岭。
九岁之前,她有一个很温暖的家,有爱她的爸爸,还有疼她的妈妈,她和天底下所有幸福的小孩没有区别。
至今都回忆不起来,父母是因为什么事情吵架,闹到离婚的地步。
一想起来那段往事,脑袋就疼的厉害。
这个头痛的毛病跟着她很多年了,好像就是九岁那年落下的,至于原因,她也不知道。
她的记忆是有断层的,而且伴随而来的,十岁以后,她有将近两三年的时间无法开口说话,医生说她是受过刺激才会变成这样。
至于这个刺激是什么,林映潼至今也无从想起。
好在叶家从来没有放弃过她,辗转多地带她治疗。
无数无数个夜里,她躺在床上,默默望着空落落的天花板,流眼泪,然后发呆。
有时候总是莫名其妙流眼泪,莫名其妙犯头疼病,所以林映潼尽量少去想过去种种的回忆。
一想起来,胸口仿佛积压了一股郁气,憋的慌。
但是,要说原因,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样。就是莫名的。
撇开那段糟糕的回忆不谈,她在叶家过的很好。
虽然那几年无法开口说话,但是大家真的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林映潼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无端端会产生这么多负面情绪出来,好像那几年的美好在这股子无法排解的郁气面前,全都是假象,一个美梦而已。
也许可能是,最近网上关于她的消息太多,那些不好的言论,虽然她表面上表现出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际上还是有一定影响的,只不过就是,她的情绪管理真的不错,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林映潼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去包里挖出一个药瓶,吞了两颗药,头疼暂且缓解了。
想了想,随手给心理医生曼奇发了一条信息:【头疼又犯了】曼奇是叶父找来的心理专家治疗她的失语症。多年的交情,对她很了解。
发完之后等了一会儿,曼奇没有回复,林映潼随手把手机扔去一旁,瘫坐在大班椅上。
没过片刻,手机响了两声。
曼奇:【距离上次多久?】
林映潼想了想,一个月还是两个月?随便捏了个字数发过去:【三个月】曼奇:【上次你只有两个月,这次隔了三个月,进步很大】林映潼:……
手机又震了一下,曼奇又发过来:【药在吃吗?】林映潼:【不敢多吃,怕依赖性】
曼奇:【最近失眠的次数多吗?】
林映潼撒了个谎:【不多。】
自从写文以来,她患上了焦躁症。
白天和正常人没两样,一到晚上,整晚整晚睡不着,心跳加快,严重起来的时候甚至会大半夜起来开车兜风,就想发泄,哭却又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