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沫看出了他的失落。想想也是,好歹也是个资深的咨询师,竟然在咨询还没有完全开始的时候,自己的病人就自发的清醒了。这在他的职业生涯里,绝对是一个污点。

她满怀歉意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抱歉啊季召言,我大概最近噩梦做多了,大脑有些亢奋。你看,要不你再催眠我一次?”

季召言知道,无论催眠进行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她潜意识里不肯接受他,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是白搭。

“好了,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放些能调节情绪的轻音乐给你听。等黎仲回来了,让他帮你吧。”季召言冲她挤出一丝微笑,就转身去放音乐了。

好歹也算是调节情绪的高手了,所以在纪沫面前,季召言并没将自己的心情溢于言表。但心底的酸涩还是让他此时难以像平常一样,跟她插科打诨。

咨询室内,除了缓慢轻盈的音乐,就没别的声响了。

纪沫也觉得尴尬的要命,就紧闭着眼,装作闭目养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慢慢的,她的神智开始涣散了。

耳边回荡的再也不是轻盈的音乐,刺耳的声音如同金属解体。又是那种感觉,明明是熟悉的声音,偏偏她怎么都回忆不起来。紧接着,她只感觉喉咙口一紧,那致命的窒息又开始纠缠她。

纪沫在梦中扯着嗓子想叫,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声来。等她觉得自己快死的时候,突然自己的意识就恢复清明了,她感觉有人在叫她。

“纪沫,纪沫…”声音不大,却很有镇定人心的力量。她睁开眼睛,嘴巴微张,只觉得嗓子疼的要冒烟。

“老师?”见了黎仲,她艰难地喊出声来。

“做恶梦了?”黎仲在她对面坐下,很认真的询问她的状况。他上下打量观察了她的面部表情和呼吸频率,把她的基本情况揣摩出了大概。

刚才季召言已经把她的情况大致跟他报备了,可没想到实际情况竟然会那么严重。

“嗯。”纪沫点点头,“我刚才有没有大叫啊?”此刻她最关心的,是她有没有在黎仲面前失态。

“嗯,叫的很大声,情况看来不是很乐观。”黎仲公式化的回答了她的问题,语气中并没有包含什么别的意思,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罢了。但如此直白的回答,还是让纪沫的玻璃心被打击的支离破碎。。

黎仲肚子里没她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此时,他正拿着纸笔,认认真真的记录她的状况。好看的眉时而微蹙,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的认真执着。纪沫渐渐忘记自己失态的样子,全身心的看着这个正为她努力的男人。

“这两天做恶梦很严重吗?”

“嗯,没有人在就会做恶梦。”纪沫捂了下喉咙,现在那感觉就像是冲了血一样,只觉得咽口口水都能尝到血腥味。

“典型的缺乏安全感心理。”黎仲判断完毕后,在自己的记录本上把缘由都给记下了。

纪沫雀跃的看着黎仲:“那老师,我们该怎么进行咨询呢?你只管说,我一定会尽力配合你的。”

此时,她就像只恢复了战斗力的小母鸡,那翅膀扑腾的,别提多有精神了。黎仲抬头扫了她一眼,继续记录的同时,很淡然的开口反问:“刚才季召言也帮你进行诊疗了。他的方法完全正确,可你并没有配合。”

纪沫表情变得讪讪的,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想尽力配合的,可好像有些不受控制呢?”

“为什么?”黎仲问的很直接。
纪沫呼吸一滞,随即莞尔一笑:“原因是什么,老师您真的不知道吗?”

黎仲抬起头,就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然后她又装作一副老实的样子,把头埋得低低的。

有些话,她想听黎仲亲自说。

黎仲淡然镇定,推脱的理由很自然的从他口中说出:“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对我只是….”

“移情啊!”没等黎仲说完,纪沫就抢先把话接了下去:“所以老师,最近我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来让你困扰。可情绪这东西也不是我说控制就能控制的。我无法对季咨询师坦诚心扉,这不是我的过错。”

她说的头头是道,黎仲被她说的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地开口,可纪沫在他眼底间看到了些许不自然。从他眼睛里看到波动,那真的是百年难遇的事。一时间,这个发现让纪沫有些雀跃。

“你不应该这样,我不可能时时都陪着你,我也不可能帮助你解决所有的困难,你应该把依赖从我身上,转移到别的人身上。”听到他那样说,纪沫本来燃起的希冀又瞬间灭的连火星都不剩。

他果然还是这幅样子,她所期待的感情从目前的形式来看,似乎还遥不可及。

不过她会等的,说她死皮赖脸也好,恬不知耻也好,反正她就是喜欢他。男未婚,女未嫁,她不做小三,不挖墙脚,就喜欢个人怎么着了?谁一生中没做过几件疯狂的事?现在他就是她非拿下的猎物,不战到最后,她一辈子不会安心。

“既然您坚持认为我是移情,那就请老师运用您的技巧纠正我的认知吧。不过能不能成功,我们可都说不准。”

她眼中的坚定和执着,黎仲看的清清楚楚,他感觉有些疲惫也有些茫然。他给自己计划的人生轨迹一直进行的很顺利,几乎没有偏差。认认真真的学习,踏踏实实的工作。等到必须要结婚的岁数后,就找一个差不多的女人,携手过一生。他不求那个女人有多优秀,只要不要跟自己的道德准则相悖就可以了。

移情案例他不是没处理过,可没有哪个人跟她一样,明明是那么病态的行为,看起来却是这样理所当然。

就连他,似乎都要动摇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黎咨询师快被打败了呢。不过他是咨询师,情绪是不可能轻易泄露的O(∩_∩)O~~现在他肩上正站着两个小人,打的水深火热呢。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纠结


第二十章 她的向往

尽管心里有些混乱,但黎仲还是有条不紊的对她进行催眠。

他的方法与季召言的差不多。但莫名的,纪沫听着他的指示,身体竟然能比大脑更快一步的做出反应。很快,她的四肢就开始放松。意识也慢慢开始模糊,等她脑海里的画面再度清晰时,她又回到了那一天。

温暖的阳光,以及明亮的大厅。她手捧着黎仲交给她的资料,站在前台前,四周是她的同事,大家有条不紊的在工作。

气氛平静而又和谐,可纪沫只觉得心慌。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在经历了那么多天的噩梦以后,她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这时候,她感觉额头上有一阵触感。这与前几天的状况有一些不同。

而后,她耳边就响起了黎仲的声音。

“纪沫,每当我手放在你的额头上时,你就听从我的指示,回答我的问题。”

那个声音让她心安,她恩了一声,就开始跟随他的指示,继续回忆那天的场景。

有人撞了下她,纪沫本能的弯下身子要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手刚一碰到那些文件,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她想起来了,那天也是这样,在她捡东西的时候,那个人过来了。

感受到她的不对劲,黎仲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按了一下,说道:“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纪沫的嘴唇哆嗦着,连回答黎仲都顾不上。在她的意识里,她正看着那个男人朝自己一步步的逼近。他长得很高大,国字脸,眉毛粗而浓。此时,他表情阴郁,眼睛直视着她,那样子,好像是要将她吞噬殆尽。

黎仲见她不回答,原本舒展开的手此时也紧紧的握住,他知道她陷了进去,于是手在她额头上又按了几下,开口道:“纪沫,你别管那个人。你现在只要听我说,听我的声音….”

黎仲清冽的声音很有稳定人心的作用。可她依旧害怕,这时候那两个保镖上来阻止他了,但纪沫也明白他们是撑不了多久的了。她此时就像是在大海里的一艘破独木舟,不但找不到遮风避雨的地方,很快还要迎来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

“我…我害怕。”她哆嗦的闭上眼睛,然后成抱团的姿势,蹲下身子,缩在那战战兢兢的抖。

她想逃,可身体像是被灌了铅块一样,根本动弹不得。她只能这样,待在原地,等死!

“你别怕,我在你旁边。”纪沫身体抖了一下,黎仲的声音太真实了,好像真的就在她旁边一样。

她试探性的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同样蹲着的黎仲,正在她旁边,用一种很柔和的目光看着她。那样子就像是在鼓励她,要做些什么一样。

“记得吗,那天我也在你旁边。”

她对上他的眼睛,这时候,意识里的其它东西都变得模糊了,连带着那个发了疯的大汉。此时此刻,她只看得见他,只能感受他的温度,他的存在。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天是他把她救下的,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他,他那时额头上都是汗,跟平常冷冽的他比起来,狼狈了不少。

但同时的,她在他脸上还看到了如释重负。

明明醒来的时候是幸福的,可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一睡觉就做恶梦,要知道,要是没有这个疯子,她又怎么会有幸得到黎仲的施救?窒息的人该怎么急救,不要花多少脑细胞,她就能想到。

那亲密的接触,是她梦寐以求的啊!

“是的,您在我旁边救了我,还对我实施了急救。”因为想到了开心的事,纪沫这次回答的很流利。

“那好,我问你,你恐惧这个人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觉得他很强大?”面前的黎仲伸手一指,纪沫循着他的手看去,就看到那疯子,一脸戾气的朝他们走来。

本能的,她伸手拽住了黎仲的手。

同时的,现实中的黎仲,手也被纪沫紧紧的拽着。他看着纪沫的表情又开始变得纠结,就知道她现在在她的意识里,正做着怎样的搏斗。尽管知道她很痛苦,但黎仲并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人只有当能直面自己的痛苦时,心理的创伤,才能得到纾解。

“纪沫,不要逃避。看着那个人,看清楚他是怎么样的。然后跟我描述他的样子。”

在自己意识里的纪沫摇头。她紧紧拽住黎仲的手,死活不愿意朝那个方向看。这时候,她感觉黎仲的手,从她的手心中,抽离开来。

她的心一惊,抬头看向黎仲,只见他神色淡漠,原本蹲着的身体也站直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样的距离感让纪沫心中的恐惧大大的提升了。她朝他伸出了手,要他给与自己庇护。

“我印象里的纪沫一直是很坚强的,不管是什么困难她都能克服。”他并没有朝她伸出手,而是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纪沫看着他,心脏在自己的胸腔里,鼓动的几乎要炸开。

他说,他印象里的纪沫很坚强,能克服一切的困难。这样赞美的话,纪沫不知道等了多久。因为从她成为他的助理开始,他对她只有严厉,从来没有夸奖。

是啊,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挺顽强的。那场车祸她克服下来了,那么多厚厚的心理咨询案例她都看下来了,就连从来不收助理的黎仲都收她为徒了,她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是啊,现在躲在这里瑟瑟发抖,要别人帮助的她,真是太不像话了!

她不再躲避,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与黎仲并排站着,看着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再也不似刚才的惊恐。

“他很强壮,虽然攻击性强,但自己的控制性很低。这样的人,除了体力上的优势,几乎没有什么可怕的。”

她记起来了,那天黎仲把他制服后,赶来的医护人员给他打了一针,就把他给打趴下了。此刻,他应该在某个精神病院的房间内,插翅难逃。

想明白后,意识里那个强壮大个子的步伐开始摇晃,然后他身体一倒,就摔在了地上。瞬间的,纪沫觉得禁锢在自己身上好多天的枷锁开始解体,然后她感觉身体一阵轻松,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她邀功似的看向身旁的黎仲,表情很是骄傲自信。

面前的黎仲淡淡一笑,说:“你做的很好,待会听到一声响指,就回到自己的世界。”

啪!听到那个声音,纪沫的眼睛缓缓地睁开,她,回到了现实。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觉得身子轻了很多。她看向黎仲,满怀感激的说道:“谢谢你,老师。”

他摇摇头,说:“不用,我应该做的。”

结束了咨询关系后,他又变成了自己那个冷面无情的老师。尽管心里很低落,但纪沫的心情并没有变的太坏。因为这次的咨询,让纪沫体会到了许多愉快的事。

她记起了黎仲对他的急救,那时候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齿颊间。

还有,咨询时的黎仲真的是让人好有安全感。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带她出那个梦魇里一样。他的指令,语气,都足以让人跟随他的步伐,远离困扰自己的压力源。

如果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的话,纪沫相信,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不开心的事了。

“你回去好好休息,如果还有噩梦的话就来找我,我会帮你克服。”他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这里是季召言的咨询室,想到自己那么不给人面子,纪沫心里有些愧疚。

“那老师….”纪沫刚想说什么,黎仲伸手阻止了她一下,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后,开始回短信。

纪沫眼睛倏地一下睁大,黎仲竟然发短信了?她跟在他旁边那么久了,他一向是只打电话不发短信的。有次也不知道是谁约他吃饭,来了个短信后,他直接就打电话回去,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把电话给挂了。

那次纪沫是真的被他弄得无语了,心想他是有多怕麻烦,连知道了三个字都不愿打?

竟然有那么特别的人在,能让他不回电话直接发短信,而且还打了那么多字?纪沫有些惆怅,想起季召言说的,今天他是到病人家中帮人咨询,她心底涌起一阵不安。

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好想问,可她又有什么资格过问他的事。黎仲似乎是回好了,等他收好手机后,见她还在,微露诧异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她本想问他下周研讨会的事的,可因为心里揣着别的事,所以也就没了心情。虽然不好直接过问那人是谁,但纪沫还是决定旁敲侧击的,把事情了解个大概。
“老师,您今天出去咨询,没有因为我的事而耽搁什么吧?”

“没有,季召言打电话给我时,今天的咨询已经结束了。”

“哦,那就好。”她释怀似的点点头,然后又问了下一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可能会暴露她的想法,所以纪沫在问时,表情很纠结。

“我第一次知道咨询师还要上门服务呢,是不是病人行动不便啊!”

黎仲扫了她一眼,见她惴惴不安的样子,多少猜到她在为什么不安。纪沫见他不回答,就知道是踩到他的底线了。他一向把自己的私事控制的很严格,要是这个人真跟他有什么关系的话,他一定不喜欢别人过问。

“抱歉老师,我多问了。”她垂在头,双手在腹部前纠结的打着结。黎仲知道,每当她做出这个举动时,就代表她心里很不安。

黎仲不由得想叹气。他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事,可现在他好歹也算是为人师表,得为自己学生的健康发展考虑。

“我朋友的妻子因为怀孕,所以行动不太方便。”

纪沫没想到他会解释的,所以一时间头脑有些发懵。等她把他的话消化完毕后,才发现这短短的一句话里,信息量是有多大。

怀孕,而且还是朋友的妻子?她瞬间舒了口气,看来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怀孕啊,是产前忧郁症吧。”

“算是,但也没那么简单。”

“希望她能没事,怀孕时真的很辛苦呢。”因为心情大好,所以纪沫现在说话的声音很轻快。“对了老师,刚才跟您发短信的应该是她的丈夫吧,您很少发短信的,一定是怕打电话打扰到孕妇,才选择发短信的吧。”

黎仲:“不单单是这样,我那个朋友不太能说话。”

纪沫面露诧异,不太能说话,难道是说话障碍?纪沫觉得自己失言了,就低下头,不再多说。

“其实应该说是不太愿意说,或者要看说话的对象是谁。他跟他妻子交流起来,还是挺顺畅的。”

只愿意对自己在意的人开口吗?纪沫觉得自己眼前好像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一个本应该沉默的男人,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一次次的超越自己的极限,从一个字开始,慢慢的发展成为一句话,甚至是一长串话。这样男人,应该是能为自己的妻子,做尽一切的事吧?

“我觉得他的妻子应该很幸福,她的丈夫,真的是把她当做最独一无二的人吧。”纪沫有感而发,内心也因为得到这个认知,而变得柔软起来。

“是啊,的确是很独一无二。我治疗了他好久,都没让他说一个字,而他结婚后,没过多久竟然就能开口了。”

纪沫听了眉眼弯弯的笑出了声。黎仲的语气虽然依旧很平淡,但纪沫怎么听都觉得里面有挫败的意味。是啊,那么厉害的黎咨询师,竟然败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其实有时候,爱情的力量真的是很伟大。能让人改头换面,脱胎换骨。

由衷的,她也好希望自己的遇到这样一个人,能够为她做出一切不符合他本身特点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他是谁吗?是谁吗?有人能认得出他吗?O(∩_∩)O~~

 

第二十一章 严谨死板的男人

他们收拾好东西,季召言就推门进来了。看到他们,他随意一笑,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后,说:“哟都好了,看来我时间掐的挺准的。”

他笑的没心没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可纪沫却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在咨询时更换咨询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他们毕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这当众打脸的行为,纪沫很担心会让他们之间产生隔阂。
“不好意思季咨询师,我刚才太不配合了。”纪沫直视着他,很诚恳的道歉。

季召言笑着摇摇头:“没事,这在咨询时是很正常的现象。你跟黎仲相处的时间长,自然更容易建立咨询关系。”

他没当真,纪沫多少安心了些。他们又寒暄了几句,就各回各家了。临走前纪沫问黎仲那天他承诺的事是不是算数。黎仲没有正面回答她,就说了一句看她的恢复情况。就冲他这一句话,纪沫就决定回家买一堆补品外加胖大海来治她的嗓子。

等纪沫出去后,黎仲又折返到季召言那去了。与刚才比起来,他的神情要凝重许多,自顾自的上下忙自己的事,黎仲进来了他都没有发现。

等他上前敲了敲他手边的桌子,季召言才抬起头看他。

“怎么,找我有事?”他似笑非笑的说,但说话的语气很轻易的透露出他的心情。

“你别那么情绪化。”他说完顿了顿,才把话接下去。此时的他,表情很凝重:“你有没有觉得,她的状况很不对?”

“不对?”季召言轻笑着重复了一句:“我倒是觉得挺对的,她不一直是这样,眼里心里想的只有你?”

黎仲不悦的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说正经的!”顿了顿,他开口说出两个词:“偏执。”

这下子,季召言的脸色也不对了。变得复杂而且意味难明。

他思考了好一会,摇摇头说:“不至于吧。偏执型人格障碍一般不愿向外人求助的,可对于你,她还是挺顺从的。”

黎仲凉凉的扫了他一眼,说:“你真觉得她事事以我为准是好事?她本来就有精神衰弱的征兆,再发展到偏执,你觉得下面会发生什么?”

精神分裂…季召言知道他的意思。他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看向黎仲,忍耐了半天后,终于把想说的话说了出口。

“黎仲,我就不懂了。她不过是喜欢你而已,你为什么总是把她的这种行为当成是心理问题呢?难不成经过你的治疗,她就没有喜欢你的资格了?”

“不是没有资格,而是她的这种行为本身就是病态的。是依赖,是移情,可她却把这种感情当成了爱!”黎仲说的刻板而郑重,他如此的强调,似是要证明什么,又像是要提醒自己。

季召言嘲讽似的嗤笑了一声,说:“说到底你还不是你胆小?你不想破坏你的咨询规则,不想做出有辱你职业道德的事?黎仲,认识了你那么久,我第一次觉得你很可恶!”

“你喜欢她的,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争取。如果你能让她喜欢上你,所有的问题不就都解决了?”

他一直都觉得,这样子对所有人都好。

黎仲的话一出口,周遭的气压瞬时间低了下去。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直勾勾的看着对方,在气势上谁都不肯弱下去一分。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将近要一分钟。最后,还是由季召言的一句狠话打破的。

“黎仲,要不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现在早就抽你了!”

经过黎仲的引导后,纪沫没有再做恶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有些事明明没有必要在意的,可自己的潜意识似乎总喜欢把那些事弄得严重些。然后等受了打击后,只要黎仲说几句话,她又变得正常的。这样子的变化,让纪沫觉得她心底是希望自己有病的,因为只有当她成了病人,黎仲才会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