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师父近日性情大变,整日与那只小龟腻在一起,如此实在耽误修行。”
“小龟?”月老深深吐了口气,“看来此劫难化。”
若荪微微朝前倾了身子,“上神,这样如何是好?”
“那都是前世的孽,于归乃一只桃树精,罗净为了她不惜逆天改命,但仍然没能改变她的劫数。后来,于归成魔,荼毒生灵,被判受永劫之苦。她在地狱轮回了十几世,因有罗净日夜为她祈福,这一世,才得以投胎到凡间,成了一只灵龟。不过,永劫仍然伴着她,她的劫数,在罗净身上。而罗净大师的劫数也在她身上,若度过了,便能成佛,度不过,便前功尽弃。”
“前功尽弃,岂不是白修行了万年?”若荪定定望着那条晃来晃去的金龙鱼,思绪飘回了归心阁。那被她看作是家的地所,原来是属于另一名女子的吧。从一开始,她就是错打错着跟了罗净,若不是罗净一心要寻于归,她此时还在昆仑吹风饮露。
一个于归,足以要了他的所有修为。
若荪隐隐觉得胸腔发闷,用力攥紧了拳。
月老逗弄着缸里的鱼,白眉一颤一颤说:“你不懂情爱,若是懂了,便晓得修行于神仙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做神仙的,不要修行那还是神仙么?”若荪拂了拂发带,起身与月老别过,利落地出了姻缘府。
第五章 与君结庐 -7-
归心阁中总是飘着桃木清香,这么多年,若荪习惯了。不过还夹杂着淡淡的鱼腥味,这让她很不舒坦。
罗净在屋顶打坐,身边就趴着那只小龟。就着天边的霞光,火红的袈裟上一缕缕的金线清晰可见。
浮云淡雾拢在四周,依稀瞧见他温和而宠溺的笑容,若荪不声不响立在他身后,问:“师父,你找到了么?”
罗净意外地回头看若荪,“什么?”
“师父,于归就是你寻了上万年的人吧?师父放不下前世的情,所以一直逗留在天界,难道师父想放弃修行?”
“不,我要渡她。”罗净垂眸望着缩在壳里的于归,语气坚决,“我要收她做关门弟子,待她成了仙,我自会放下一切,一心向佛。”
若荪极快反问:“若是自身难保,也要渡她?”
罗净微怔,“莫非你知道什么?”
若荪犹豫片刻,低声说:“师父已身在劫中。”
“既是劫,便注定躲不过去,无谓太在意结果。若荪,今后她是你的师妹,好好照顾她。”罗净将小龟托起来,交到若荪手里,“她不肯开口与我说话,想必是怕生的缘故,但她是喜欢你的,你暂且带着她修行罢。”
若荪只能应了,抓着师妹回屋去。她也不知要拿这小东西怎么办,随手敲了敲硬邦邦的龟壳,“嘭”地一下,于归应声而出。若荪呆呆望着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恍然悟出以后要叫她出来得先敲门。
“师姐。”她竟然开口了,声音细细的,有点沙。
若荪咽了咽口水,眨巴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要作何回答。
于归笑眯眯偎在若荪身边,“师姐,你带我去捉鱼好不好?”
若荪吁了声,这小东西心眼真多,张口就喊师姐,笑得那叫一个甜,其实是想吃鱼了。若荪摆出师姐的派头,一本正经说:“师父让我助你修行,你若用心听师父的话,好好修行,我便带你去捉鱼。”
于归将头一扭,嘟着嘴说:“那个大和尚…整日板着脸,不喜欢。”
若荪斜睨着她,语气冰冷:“你既然叫我师姐,便是认了他做师父的,岂能如此言语冒犯。你且在这好好思过。”旋即出了屋子,挥手施了一道屏障,将于归困在了里头。
“师姐!”于归一鼓作气往外冲,无奈每回都被弹倒在地,瞪了瞪眼,便又负气地缩回了龟壳。
若荪摇摇头,决定要替师父好好教化这只小妖精。
[不好意思啊,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说,俺就直说了,天孙在签约,具体啥时候出版上市估算不准,可能会在年底,意味着出版以前我不能更新结局出来。况且,我才写了四分之一,完稿的话应该在9月份,泪奔。所以该不该恢复更新池子我真的很矛盾,但还是更了,怕跟桃妆一样让大家等太久。不过结局是真的不能发,差不多的时候我会出番外,虽然有点糊弄人似的,不过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等书出版上市了,本文也会正式地完结。目前我上班也很忙,忙毕业生的事,等7月份放暑假了,桃妆的赠书活动会在百·度贴·吧举行,PS:贴吧的活动蛮多的,比如年度发帖数前三名都可以得到签名赠书,要什么书可以自己选哈。]
第五章 与君结庐 -8-
天宫之外,浮云浓厚。遥对着天宫的一株银杏冠幅广展,缠绕而生的藤条偶有垂下,如发如须。树干交错,巧妙地勾勒出一座屋子的轮廓,掩藏在枝叶扶疏中。
沉锦凭窗而望,满面疲惫之色。
天帝乘着云缓缓飘来,微微张一张手臂,双袖便迎风展开,如挥着一双翅膀,降落在沉锦窗前。“我已将她送回人间,你可满意了?”
沉锦唇瓣微颤,“可寻了户好人家?”
“你交代的,我自然照办。”天帝似笑非笑,伸手抚了抚沉锦的脸颊,“还觉得冷?”
沉锦别过头,闷声道:“我只是卑贱的戏子,不求什么富贵荣华什么长生不老,但求一生平安,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也不知你有何目的…”
“我有何目的?几千年来,我一直在寻你。”天帝身影一晃,瞬间来到沉锦身后,伸臂箍紧了她的身子,“属于我的一切,都回来了。”
沉锦浑身僵冷,喃喃问:“你不会放我走?”
“这里是天界,我可以让你做神仙,为何要走?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团聚了,共享天伦之乐,为何要走?”天帝突然笑了两声,笑声阴沉,“虽然若荪是个祸端,不过此事已过了几千年,料想也惹不下多大的乱子。沉锦,过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什么于我最重要。”
沉锦猝然挣开他,跪倒在他面前,“放我回去,我不是你的沉锦,我不是…”
天帝微微阖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而后俯首在她额头落下轻吻,“不必惊慌,我给你时间,欠你的情债,我会加倍偿还。”
什么情债,什么祸端,沉锦不懂,但仰头一望他深刻的眉眼,无端端就陷了进去。或许他说的都是真的罢,或许天界并没有那么冷。她疲倦地偎入了他怀中。
因在天界耽误了这许多天,待若荪回到那杏林,发觉自己的茅庐竟然住了人。屋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若荪站在窗外看得发懵。
年轻的妇人发现了院里的若荪,当是路人,便邀请她进来喝口水。若荪没细想,抬脚跟着她进去了。
顽皮的小男童冲若荪做鬼脸,笑嘻嘻问:“你头上怎么长角啊?”
若荪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双髻,这还是昆仑的老锦鲤教她的,说凡间的女童都梳着这般可爱的发髻。不过她已非女童,是时候改一改了。
妇人拍了拍孩子的头,笑问:“姑娘要往哪里去?”
若荪想也不想张口便说:“我来找我表哥,他就住在前边。”
“哎唷,姑娘是那位公子的表妹啊?”妇人惊羡不已,啧啧道,“真是一对璧人。”
若荪出于礼貌回道:“夫人一家也让人羡慕。”
妇人拉着乱跑的孩子,唤道:“小唐,你爹要出门打猎了,快去帮爹爹收拾东西。”
“就不去就不去!”小男童嬉皮笑脸地往外跑,一面回头做鬼脸,结果脚下一绊,摔趴在草地里。
“真是个小猴崽子!”妇人跺着脚,好气又好笑。男子在屋内朗声笑道:“小猴崽子能帮上什么忙,由他去吧!”
若荪看着他们脸上爽快的笑容,暗暗有些失落。忽然觉得胳膊被推了几下,若荪回过神来,见妇人正冲她笑:“姑娘,你表哥来了。”
若荪抬头,才见一袭银白长衣的玉衡星君翩然而至。
“若荪。”玉衡温柔的嗓音很挠人。
碍于妇人殷切的目光,若荪将玉衡星君几个字生生咽了下去,张口唤:“表哥。”
玉衡心中微诧,却莞尔一笑,携了若荪的手与邻居告别,漫步在杏林中。正是初夏,四下里飘着果香,杏子还青涩,累累地缀在树梢,煞是可爱。
玉衡道:“凡间过了十几年,屋子让人占去也平常。若是不嫌弃,可以在我府邸小住几日。再过一阵子可以吃上新鲜的黄杏了。”
“为何只占了我的屋,你的却还空着?”若荪似乎没听见玉衡后两句话,只执着于她的小茅庐。
“我的上了锁。”玉衡吭哧一声笑了,慢吞吞抬手指向自己的小院,“瞧,院门上挂了铜锁,神仙的锁子,凡人可是动不了的。”
若荪冷冷淡淡瞥了玉衡一眼,真是小气的神仙,一座茅庐而已,何必锁起来。不过回头一看,自己的屋子没了,心里头着实不爽快。
第五章 与君结庐 -9-
空荡荡的房间结了许多蛛丝,玉衡脸上挂着歉意道:“我昨日才下来,尚未来得及打扫。”一面举着笤帚左右晃荡,扫一扫灰尘和蛛丝。
若荪倒不是嫌弃,只是觉得这样太麻烦,素手一挥,抛出一道光去,屋内焕然一新。她不明白玉衡为何坚持不用法术,做凡人真的很有意思么?
玉衡笑一笑,搁下笤帚,“你依着自己的喜好收拾,我出去烧茶。”说着,与若荪擦肩而过,忽然瞧见她裙摆的褶皱里有什么异物,便收住脚步俯首去看,“这是…乌龟?”
若荪当即察觉出几分不对劲,伸手一抓,那只小师妹竟然咬着她裙摆跟着一道下凡来了。
见若荪瞪大了眼珠望着自己,小龟也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左右转着,然后松了口,变幻出人形来。
若荪仍然瞪着她,“不是叫你好好抄经吗?”
“我不会写字,抄什么经?”于归歪着头,一脸无辜。
不会写字?若荪没了言语,月老说她投生成了灵龟,不想灵龟竟笨拙如此。若荪又摆出师姐的架子,点着于归的额头说,“师父若知道你私自下凡,定不宽饶。”
“哼,我不要他当师父!”于归从若荪手里夺回她的龟壳,一屁股坐上榻,两条腿悬在半空摇晃,仰头嘀咕着,“我又不是神仙,不吃东西要饿死的。”
“天界什么都有,你却非要吃鱼,你可知道师父是出家人?为何要如此为难他?”
于归撅着嘴,满脸不高兴,“就算吃了一条不该吃的鱼,也不能对我那么凶。”
若荪面色一沉,“你吃了什么鱼?”
“就是月老儿家那条金灿灿的鱼。”
就是在瑶池养鱼的仙倌儿贿赂月老的那条金龙鱼。吃了那条鱼,可要涨不少道行呢。若荪颔首,原来她是闯了祸才偷偷跟着下凡来的。“何时发生的事?”
“就是刚才。”于归满不在乎,随意打量着屋里的陈设,“这里是师姐家吗?”
若荪粗声道:“不是,你跟我回去。”
玉衡一头雾水,却十分和蔼地跟于归打招呼:“这是我家,不过二位仙子尽可随意。”
“你长得真好看。”于归眨巴着水盈盈的桃花眼,跳下榻来直奔玉衡,“你叫什么名字?”
若荪及时拉住于归,没让她冲进玉衡的怀里,以眼神警示她,说:“这位是玉衡星君,不得无礼。”
于归将他二人都打量了一番,“喔”了一声,音调转了好几个弯。然后眼皮一耷拉,瘪着嘴说:“师父好凶,我现在不能回去,你们就让我躲上几日可好?”
若荪睨着她不吱声,玉衡也不好说什么,在一旁掩口干咳。
见他们无半点反应,于归又幽幽地补了一句:“不然,我就去告发你们二人在此私通。”她无辜的表情与凶狠的话语十分不般配,若荪仍然不以为意地睨着她。
玉衡帮忙解围,笑道:“同门手足,何必如此?来,这位仙子,先出来喝杯茶。”
若荪轻描淡写道:“怕她威胁不成?”
“非也,偷得浮生半日闲,最怕被旁人搅了兴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归冲若荪扬了扬眉,一蹦一跳跟上玉衡星君。
第六章 阴差阳错 -1-
溪边凉爽,潺潺的水声由远及近,偶有几片落叶随着水流缓缓飘远。
于归挽起裤腿站在溪水中央,手里抓了根削尖的树枝,一副蓄势待发架势。可是猛地一插下去,只溅起了水花。若荪在一旁冷眼旁观,愈发觉得这小妖笨拙不堪。
玉衡星君将茶几茶壶都搬了来,以溪水煮茶,对着那两位不懂茶的仙子,他也只能自斟自饮。若荪仰头望了望天色,喃喃道:“我应该回去帮觅风了。”
“他还在找那位天孙?”
“前世是天孙,如今只是凡人而已。”若荪略微垂了眸子,轻念,“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玉衡抿了口茶,若有所思道:“三界都寻不着,她会在何处?天界之广出乎我们想象,若有人将她藏起来,那就难找了。”
“谁会将她藏起来?”
“她无缘无故消失不见,定有蹊跷,想必那人的道行在你们之上。”
若荪凝思半晌,摸不清头绪。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对沉锦感兴趣?
“师姐、师姐!”于归叉着腰站在溪水中央大叫,打断了若荪的思绪。若荪瞟了眼过去,慢条斯理道:“玩够了就随我回去。”
于归瘪着嘴,泪汪汪央求着:“师姐,你不是认识东海的小白龙吗?带我去跟他讨点鱼虾回来好么?”
“此地距东海不远,你去便是。”
“他在东海是出了名的吝啬鬼,我休想从他那讨来一点好东西。”于归光着脚丫跑上岸,笑嘻嘻蹲在若荪面前,“师姐你不一样啊,小白龙对你的倾慕之心从上次那筐鱼就能瞧出来了!”
玉衡插话反问一声:“东海小白龙?”然后别有深意地望着若荪笑,“仰慕若荪仙子的神仙遍布三界啊。”
于归一骨碌爬起来跳到玉衡面前,“嗳?担心什么?星君比那些七七八八的神仙不知强了多少,怎么看也是星君胜算最高。”
“是么?”玉衡一手支着下巴,抿唇望着故意撇开头的若荪。于归则缩着脑袋,巴巴望着他:“星君,你法力高强,可怜可怜我这下等小妖吧?”
玉衡捋了捋鬓角的发,嘴角缀着几丝嬉笑,“去见一见那位小白龙,也未尝不可。”
若荪猛地回头瞪着玉衡,“星君,你…”
“在下对若荪仙子也仰慕已久,恰好可与他商计共勉。”
于归连连点头,胡乱穿上鞋袜,迫不及待拽着玉衡星君的衣袖往前冲,“那我们早去早回!”
忽然之间,一股强风穿云破雾,卷着落叶花草直直涌过来,大家都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场。待尘埃落定,只见披了一方袈裟的罗净落在溪边的巨石上,一双狭长的眼精光闪闪盯着于归。
于归与他对峙了片刻,不作二想噌地缩回了龟壳。
罗净面色铁青,伸掌一吸,将龟壳牢牢抓在了手中。他定是用了极大的气力,指节泛着青白,似是要将那龟壳捏碎一般。
“师父…”若荪犹豫了片刻,才慢吞吞说,“这龟壳结实的很,不如用法术击碎它。”
罗净却面不改色,似是审问一般望着若荪:“为何带她下凡来?”
对着素日里平和如今却觉着陌生的面孔,若荪微怔,答道:“是她咬着我的裙摆跟下来的,我先前并未发觉。”
“之后呢?为何不将她送回去?明知她劣性不改还如此纵容,是否将要远嫁便没半分心思在归心阁了?”罗净将龟壳纳入怀中,仍板着脸孔。
“师父何意?”若荪平静地望着他,这是师父头一次对她明言责怪。果然,因为那只小师妹,他与从前不一样了。若荪的那双眸子如深潭,里面藏了太多东西,谁也看不懂。玉衡却悄然捏住了她的手,暗暗使了几分力气,似是安慰。若荪心中有几分意外,侧目看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罗净见他二人如此,稍稍缓和了语气,“天孙不是为你定了亲么?就是今日早晨的事。”
若荪答:“我并不知晓。”
罗净蹙眉,望着玉衡道:“莫非玉衡星君也不知?”
玉衡颔首答:“的确不知。”
“那你们回去问问天孙罢。”罗净缓缓转身,足尖一点地飘然升起,留下这样一句话便消失无踪。
第六章 阴差阳错 -2-
云河边两行长长的白玉栏,栏杆之外,杨柳垂着碧玉一般的枝条。风微微拂过,枝条便搅着云气若浮若沉。梵心坐在矮矮的阶上,双腿悬在云河里若隐若现。
“墨墨,你说从这里掉下去会怎样?”
恬墨斜坐在白玉栏上,一腿曲膝扭在身侧。他口中衔了根草,出神地看着云河里的云气。
没得到回应,梵心便回头大声唤:“墨墨!”
“嗯?”恬墨这才抬眸望向梵心。
梵心又重复方才的问题,“你说从这里掉下去会怎样?云河有底么?”
恬墨咧嘴笑着,“从这里掉下去就到了凡间,你不知道么?”
“凡间啊?我没去过。”梵心仰着头,十分好奇地问,“凡间好玩吗?你带我去吧?”
恬墨故意与她错开视线,含糊道:“有什么好玩的,当然不如天界。”
梵心不甘心,追问:“那你为何与若荪下凡去玩耍?”
“我们哪里是去玩耍,那次是为了帮觅风寻人。”
他越是躲避,梵心的目光越加犀利,“墨墨,自从早上看见了天孙的云霞,你总是心不在焉。若荪能许给玉衡星君,那是她的福分。”
恬墨扔了手里的龙须草,蹙着眉念叨:“天孙要若荪远嫁莲华宫,那她就不能再当门神了。若荪的心愿那么简单,只是想当好女门神,不让她师父失望。”
梵心不屑地轻笑两声,“女门神…哼,本来就很可笑。”她最不待见的人,偏偏叫恬墨如此挂心,左右不是滋味。梵心晃了两下腿,沉在云河里的云气飘逸而出,绕在四周,将景色都一并模糊了。
忽然觉着天河里有异动,梵心看不清晰,便想起身,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有东西从底下极快地窜上来,破云而出。梵心受了惊吓,目瞪口呆望着眼前凭空冒出来的两个人影。恬墨也怔了怔,然后死死盯住玉衡牵着若荪的那只手。
“抱歉,我们抄了近路,打扰二位了。”玉衡十分有礼的朝梵心和恬墨颔首微笑,带着若荪继续往西行。
恬墨身影一晃,挡在了他们面前,“你们要去何处!”
若荪答:“去问问天孙她究竟如何作想。”
“这么说,早晨的事情你们都不知情?”恬墨眯眼嬉笑,红唇咧开,露出一口白瓷般的牙齿。
若荪点头,“确实不知情,”
恬墨便解释说:“今早我正要去放朝霞,天孙却早我一步,也不知她是何时织的云锦,云锦上写着已将你许给玉衡星君,招亲就到此为止了。我问天孙,她却说是你们二人情投意合。”
梵心那双杏眼眯了又眯,朝恬墨狠狠叱道:“人家情投意合,与你何干?”说着,她三两步跑到恬墨身边去,阴阳怪气对若荪说,“我们要恭喜他们才是,这样一对珠联璧合的神仙眷侣。”
恬墨微微侧目,未想好如何化解尴尬。被梵心的一声惊叫打断了思绪,她扑过去捉起若荪的手大叫:“你这佛珠从何处得来的?”那串紫晶佛珠,质地通透、水色足,伴着天后修行将近两万年,梵心一直想讨来,却不敢开口,如今竟然在若荪手上。
“是天后娘娘赠与我的。”若荪平静答道,想挣开梵心。梵心却暗暗施法抓紧了她的手腕,醋意大发嚷道:“我母后断然不会将这佛珠赠与旁人,定是你偷来的!还给我!”
若荪亦毫不示弱,以灵力护住佛珠,不叫她抢了去。
二人争夺之中法术渐渐加重,眼看就要大打出手,恬墨赶忙拉住梵心劝道:“梵心,不要这样妄加断言,不如回去问问天后娘娘也好。”
梵心气极,恨不得将那佛珠扯断来,争他个鱼死网破。不过她的灵力强不过若荪,那佛珠被若荪护住了,她丝毫没有办法,只得找台阶下。她突然收住了灵力,被若荪的护体灵力弹开,恰好跌入恬墨怀中。
“梵心!”恬墨揽住她,仔细瞧了瞧,见她无恙才安心了,“别太冲动,等问过天后娘娘一切就清楚了。”
若荪望着梵心那故作娇弱的样子,突然觉得耳边嗡嗡直响,脑子里纷乱如麻,扭头对玉衡说:“我们快走。”
玉衡回首与恬墨对望了一眼,便与若荪一道踏云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