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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于归,别拘礼。如今你可是二品夫人,在我之上,我还得尊你一声娘娘呢!”
“别了,于归可受不起。”我笑嘻嘻拿起筷子猛吃一通,被沈云珞那一番折腾,我确实饿极了。
凌湘扒着一条鱼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含糊说:“娘娘,这醉鱼,是皇上特地请大厨进宫做的!”
吴千雁赌气一般撇撇嘴:“一条鱼就收买你了?”
我好奇问:“怎么了?娘娘看上去心中有不爽啊?”
吴千雁瞪了瞪凌湘,往我身边靠了靠,带着怨气说:“自从蔺淑妃被打入冷宫,我以为皇上的心思会转移到我和沈昭仪身上。没想到,太子被皇后抱养,皇上竟然日日往撷华宫跑!要知道从前皇上一个月才去一回撷华宫。上次命凌湘去给皇上送了点东西,他原本说要来的,太子又忽然生病了,治了一个月一直没起色。我都好几个月没见着皇上了…”
凌湘嘟喃着:“别急嘛…太子病了,皇上有心思为娘娘做鱼已经很体贴了。”
“再这样下去…”吴千雁一急,拉住我的手怆然道,“恐怕皇上都要将我忘了。”
我捂嘴笑了笑,安慰:“何必杞人忧天呢?娘娘风华正茂,皇上可舍不得将你忘记。”
吴千雁闭目叹气,“双十年华,正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谁知道将来年老色衰后,当初那个枕边人是否还记得我。”
我想起方才她说太子病了,疑惑打听:“太子怎么病了?”
“患了咳嗽病,气喘咳嗽不止,喝药喝了大半个月,也没起色。”吴千雁又露出几分假惺惺的神情,“太子才由皇后抚养一个月,便病成这样…”
我猜她话里的意思是皇后并没有将太子照顾好。喝了口茶,想了想说:“小孩子咳嗽与大人不同,最好是不喝药,药更会刺激孩童的咽喉。”
吴千雁斜斜盯着我问:“那你知道怎样治?”
“从前济民堂有个四岁大的孩子咳嗽,别说吃东西了,连喝水都呛着。一开始罗净大师开了药方子,日日喝药也不见效,还是照旧咳得厉害。后来,一位西域来的僧人告诉我们西域都是用芸香止咳,既便宜又好用。恰好我种了芸香,便摘了些入药,煮粥时加入芸香粉末,给孩子服用,几日便好了。”
“真的吗?”凌湘舔舔嘴唇,双眼放光,“那太子的病就很好治了?娘娘,不如我去告诉皇上,说不定皇上就会来了!”
“别急。”吴千雁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这样冒失可不好,芸香是否真的能用,还要待太医院查证。”又侧头笑眯眯看着我说,“若真管用,秦夫人你又要立功了呢!”
我颔首笑道:“那就期望皇上赏我多多的银两!这样就能帮助更多的人了。”
吴千雁目光一转,“你还真是一门心思弄那个济民堂,为了秦少傅,你可费心了。”
我偶感意外,辩道:“不是为了他,其实济民堂是罗净大师的意思,钱财也尽是他出的,我不过帮帮忙而已。”
“罗净大师?一个出家人,哪里来的钱财。”吴千雁喝了口酒,半眯起眼。
他哪里来的钱?我也想过,是不是这些年他帮长庆王得的报酬?上次皇上微服出巡,为何要查看济民堂的账目?
雪灾之后,官员贪污赈灾款的案子间接牵连了蔺家。蔺家垮下去,京中势力以国丈府为鼎盛;蔺淑妃被打入冷宫,太子由皇后抚养,此间谁受益?
看似好像有隐秘的关联,只是这些事,跟罗净的济民堂有何关系…我侧目看吴千雁,她却移开视线,自顾自吃着精致瓷碟中各色珍馐。她越若无其事,我心里越是发慌。
从吴千雁宫里出来,又折回去絮华宫找夏青。我的人上前通报,夏青倒是没请我进去,反而领我往御花园的方向走,避开其他人。
荷花开得婷婷袅袅,温热的风一阵阵刮过脸颊,夹带着淡淡荷香。夏青的目光扫过四周,轻轻问:“可是从吴婕妤那听得了什么事?”
“夏大人,你在宫中多年,能看清这其中的暗涌。蔺淑妃入冷宫,皇后得益,除此以外,还有谁从中获益?”
夏青低眉垂目,引我慢慢朝水面上曲曲折折的长廊上走,轻声说:“皇后现在有太子,自然与皇上的关系亲近多了。蔺丞相一倒,朝中再无人与国丈抗衡。这样看,国丈府是赢家。”
“从吴婕妤滑胎案、到进贡脂粉案,以及最近的贪污案,纷纷针对蔺家,难道皇上看不出来么?”
“不是一般人,不敢动蔺家,更不敢查。”夏青贴近我,眼神带了几分忠告,“皇上是忌惮蔺丞相的,否则不会将脂粉一案所有牵连进去的人全部斩首,这样给蔺家施压。”
“可是吴婕妤和这件事究竟什么关系?还有她似乎旁敲侧击提到济民堂和罗净大师,我不知这其中是否有玄机。”
“她怎么说的?”
“可能夏大人也不知道,济民堂虽然挂在我名下,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罗净大师打点的。我方才也这么与吴婕妤说。她便觉得奇怪了,一个出家人,哪儿来这么多钱财救济贫民。其实我也觉得疑惑,只是大师从不让我问。”
“吴千雁是皇后的人,而罗净是长庆王的人,这众所周知。出家人拿不出那么多钱财,或许长庆王有呢?”夏青似乎不是很笃定,语气猜疑。
“难道国丈扫除蔺家之后打算针对长庆王了么?”
“长庆王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夏青悄然牵住我的手,“事情还没完,且看最后谁才是最大的赢家。”
“那我的济民堂不会有事吧?”
“既然吴千雁好奇济民堂的钱财从何而来,国丈府必定会去查罗净大师。可济民堂挂在你名下,是皇上予以嘉奖过的,现在也由朝廷拨款,旁人不好动。”夏青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秦少傅有玉临王做靠山,而你一向有逍遥王保着…他们二位虽为王爷,实则毫无势力,因此也不会站在风口浪尖上。”
我感慨道:“夏大人,你真是才智过人。”
“这算什么才智?”夏青苦笑两声,“这只是心计,在宫中谋生的手段而已。”
水面泛起粼粼波光,犹如我的心湖上的涟漪。不知何时,它会翻成巨浪。
轿子从秦府侧门进去,在前院停下。今日前来道贺的人们已经散去了,院子里满满飘着酒香。我下了轿,怀着满腹心事慢慢穿堂而过,往东厢走去。
夜空中云层渐渐沉厚,遮蔽了星月。天地间闷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来。聒噪的夏虫在枝头吵嚷不休,我不知为何心头火起,信手一弹,整排树轻轻摇曳一阵,草地里多了无数小尸首。作孽,我作孽了。捂紧耳朵快步往屋里冲去,我必须找秦朗坤了解全部事态,至少,我们俩是拴在一条草绳上的蚂蚱。
他的屋子里还亮着灯,不知今日是否喝多了,我该去给他煮一壶醒酒茶才是。提裙角,迈进廊里,门虚掩,圆桌前空无一人,仅有一柄烛台散发着幽弱的光。恰好一阵风吹开了门,带点凉气,我回头看看天色,好似风雨欲来。
跨过门槛,穿堂,拐弯,一阵隐秘的痛苦呻吟从内室传来,锐利地刺入我的耳朵。这样陌生却又熟悉得仿佛就在昨日。我缓缓迈步前去,看着垂落至地的半透明纱帘里面,那张原本属于我的紫檀雕花大床上,两具衣裳半掩的躯体,正激烈纠葛…胸膛里一阵气血翻涌,好似要将心肺都呕吐出来。
曾经,我站在一扇花窗之外,看他们的缱绻缠绵。现在,我仍然只能这样,站在一道纱帘之外,看着我的夫君…承欢他人身下。
秦朗坤,你宁愿要一个视作仇人的男子,也不要我。
只是眼睁睁看着,除此以外,我还能做什么?他们享受彼此,而我在享受什么?竭尽全力做一名贤淑的好妻子,他却宁愿选择男人,原来那些三从四德真是骗人的!
闪身飞出了秦府,一个人漫无目的在空中飘荡、飘荡到失了心,不知何处才是可以停泊的地方。云层中迸发一道强光,刹那照亮了一切,又刹那间消失,我更加看不清方向,头一沉往下跌去。
耳旁是呼啸的风,身体很轻,偶尔又觉得很重,就像我刚变成人的时候,稀奇不已。不由自主笑了,想让地上所有的人都听见,可突如其来的一阵轰隆隆的惊雷掩盖了一只妖精临死前放肆而张狂的笑声。
天都不让我如意。
恐怕我这一生没法再圆满,那就这样让我摔在地上成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说不定,我死了之后便成仙了。
顷刻间,暴雨下得如瓢泼一般。雨点很大,砸在脸上很疼。我觉得难受,换了个姿势,翻身,面朝下。这样更好,我摔死了以后,没人认得出我。浑身湿透,身子越发沉重了,我此刻就如逃荒逃了数万里一般狼狈。忽然之间,我不想这么狼狈地死掉,好不容易当上了二品夫人,如何也要风光一次!
在离地几丈的地方,我倏然悬在空中,缓缓落地。街道空无一人,还好,我的狼狈没人看见。只是失魂落魄望着眼前几条岔路,不知该往哪儿去。雨越下越大,浇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想用法术,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心力交瘁了,连法术都懒得使出来。慢慢蹲下去,蜷成一团,泡在雨水里,不知能不能再生根发芽,长回一棵树。
不记得是怎么开始哭的,只是觉得哭累了,好想有个睡觉的地方。可漫无边际的雨水分崩了所有的信念,我想我快要淹死了。
头顶闪过一片金光,雨歇了。微微睁眼,看见一方大红袈裟,散发着阳光般的温暖。手不由自主抬起来,抓住眼前的脚腕,一点点攀着他往上爬。我没有力气支撑起自己,双膝跪地,抱着他的腿仰面哀求:“大师…扶我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荒茫无边的雨夜,语气淡漠:“没有人会扶你。”
“大师…”仍然抱着他的腿,将脸贴在他干燥的僧衣上,不住地呜咽,“没有人在乎我,根本没有人在乎我…我不要做人了,我想回去…”
“目前的劫难不算什么,你这就受不了了,还谈什么飞仙呢?”
“我也不要飞仙了…我只想回山谷,在桃花树下盖一座小茅屋,就此过完一生,然后灰飞湮灭。”
罗净忽然蹲下来,平视我的眼睛,“三年了,你终于明白。”
我迷惑看着他,兀自抹了抹眼角。
“放下执念,你才能看见更美的所在。”罗净朝我伸出手,那白净修长的手,宛如能点化一切迷惘的法器。我颤颤巍巍站起来,又跌下去,昏昏沉沉望着他念道:“我看见了,桃花、山谷…”

第二章 斗婵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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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罗净对于华容添有一种偏好。他拿着我棘手,便会迫不及待将我推给华容添。
我浑身湿漉漉窝在一个僧人干燥温暖的怀里,第二次这样出现在华容添面前。罗净喜欢用飞的,而且翻墙爬窗。
因这场大雨,醉月楼冷清了。华容添坐在书案前,目瞪口呆望着破窗而入的我们。
罗净将我扔在地上,似乎他也不知要解释什么,念了句阿弥驼佛又飞身出去。我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在鲜亮的地毯上留下一大滩水渍。
外面雷雨声依旧,眼前景象温软细腻。一袭珠灰锦袍的华容添从灯座旁边走过来,惊讶打量我:“你这是怎么了?”
“淋雨了。”我愣愣答。
他无奈蹲下来,笑着问:“淋雨了,然后被大师捡到了?”
我点点头。
“怎么不叫他送你回家?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咽喉处泛起一阵枯涩,喃喃:“我不要回去…”一阵凉风拂过,我撇开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恰好房门被推开,上次那名女子手中捧着糕点,傻傻看着我。
“香落,赶紧备好热水。”华容添柔声吩咐,“还有衣物。”
女子嘴角抽了一下,笑答:“嗯,这就去。”她退出去,幽幽合上门,眼中带有几丝不甘。
华容添扶我起来,蹙眉说:“恐怕着凉了,去把湿衣服都脱掉,擦干身子躺下吧。待浴桶抬上来,你再好好洗洗。”
绣屏之后,一张粉红旖旎的床,我闻见了胭脂的香味。这是香落的床罢?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心中产生强烈的抗拒,扭头说:“我不要睡这里。”
华容添抚着我的脸颊,将我的头掰过来,目光戏谑:“怕什么?你难道是第一次睡我的床?”
这里一定有他和香落的温香醉软。许多杂芜的画面霎时都涌现,我头痛欲裂,想要大声嘶喊。为何男人都像野兽一样发泄自己的欲望、甚至对着男人也行。鼻子一酸,眼眶发热,直勾勾盯着他低声说:“太脏了…太肮脏了…”
“于归?”他牵着我冰凉的手,“放心,这里是我的书房,没有其他人住过。”
我倏然将手抽回来,一面哽咽一面朝他咆哮:“你们都太脏了!”这咆哮,震得珠帘晃动,烛火摇曳。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爆发成这样,华容添的神情震惊不已,双手扶住我的肩。
“于归,你怎么了?”
我使劲擦脸颊的泪,不停地擦,不住地啜泣。真的不明白,人为何要有□?那是一种引火自焚的欲念!凡人都很肮脏,就像在泥潭打滚还流连忘返!我奋力推开他,哭嚷:“你别碰我!你们都好脏!占有一个又一个女人,玩腻了之后又弃之角落!还以为他会不一样,以为他会忠于自己的爱情,没想到…他更脏…”那画面又呈现在眼前,是一场最恐怖的梦魇。我疯了一样抱头蹲在地上嚎啕,无助极了,最终,带着痴缠的怨恨说出心中最痛:“可是为什么,他要一个男人都不要我…我比沈云珞差、难道比蔺水蓝还差么?我就这么一无是处…”
“于归!”华容添将我从地上捞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原来你知道了他们的事,不要难过,不值得。”
我埋首在他滚烫的胸膛,止不住战栗,泣不成声。含糊不清的话语在他怀里嗡嗡作响:“为什么…他宁愿委身蔺水蓝,也不愿、多看我一眼…我真的不明白!”猛地抬头盯着华容添,泪水源源不断沿着脸颊滴下,声音嘶哑问:“王爷,你要我么?”
他眼神一慌拉我站了起来,松开怀抱,沉稳道:“你先沐浴,睡一觉,明日再说。”他刚转身,我上前几步挡在他面前,只觉得头脑发热,肺腑中灌满了莫名的渴求,扑上去环住他的腰,流着泪说:“你要了我吧…要了我吧,我不要什么三从四德了,只想做一个女人…”
他僵立在原地纹丝不动,胸膛剧烈起伏一阵,冷冷说:“曾经你不惜一切要嫁给他,如今知道后悔了,可惜,迟了。秦夫人!”最后那三个字恶狠狠的,他掰开我的手,面目冷峻。
我凄凄笑了笑,谁都不要我。腿一软,猝然瘫下去。
华容添急忙蹲下伸手摸我的额头,蹙眉斥责:“你太任性了!湿的衣服还不肯换,恐怕染上风寒了,我命人去请大夫。”
脑子越发晕沉,体内好似有团火在焚烧,我躺在他怀里无力阖眼,喃喃道:“没有人要我…没有人在乎我!我不受劫了,我要回去,回去找小喜鹊、找小狐狸…”
“于归,你说胡话了。”他的声音又缓和下来,很轻柔。
“没有,我真的要走了…我要回山谷,过自在的日子。在桃花树下,盖一座茅屋,听风声雨声,看日出日落。”
“可真是逍遥…听话,先沐浴更衣,等你睡醒了,我陪你去山谷过神仙日子。”
“真的吗…”
“王爷,浴桶抬来了。”女子柔和的声音传来。
“好,你们都出去罢。”
眼睛强行睁开一条缝,茫然看看那失落离去的女子,又看看眼前悉心替我宽衣解带的男人。原来每个人都有执著,而且因为这执著深受伤害。一种好闻的味道从他的一呼一吸中散发出来,我抬手触到他的发髻,浑浑噩噩说:“你做不到,你有家室,还有皇族的重任…不过,我仍然觉得高兴,至少你愿意哄我。”
“不是哄你,于归,给我时间。”他忽然激动地捏紧了我的手,贴在他自己的心口上,“耐心等待,我会等到一个离开的好时机。”
他的神情那么认真,说的那么动听,我好似魂游太虚一般神志不清,半支起身子,将唇凑上去,印在他的唇畔。
唔,好暖。可惜一触即离,我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烛光隔着帐幔透进来,朦朦胧胧。
侧头看着身边熟睡的华容添,恍惚了一阵,才忆起我生病了,大概睡了好久。
是什么病令人脑子晕沉,连发生过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用胳膊撑起身子想要下床走动,惊动了华容添。他弹了起来,瞪大眼睛打量我一会又松口气,“你醒了。”
“我睡了好久?”
“也不久,从昨夜一直到今夜。”他探手试试我的额头,眼中又覆上笑意。缓缓躺下,一手抚摸我后背的头发。“没事了。”
低头扯了几下身上的浅透的纱衣,侧目问:“谁给我换的衣服?”
华容添故作轻佻笑睨着我:“你以为我会舍得把这个机会让给谁?”
脸蓦然似着了火一般,我双手捂脸,背对着他躺下,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去。越想越羞人,闷闷道:“那么我都被你看光了…”
“何止是看?”他凑过来,隔着薄衾低低说,“本王可是第一回伺候人沐浴…”说着,他将我往怀里揽了揽,“于归,你可是我的人了。”
“啊!”我惊叫一声,钻出半个头来惊慌失措盯着他,华容添的神情满足而欣然、甚至带着点得意。那目光丝毫不隐晦地彰显着一个男人的欲望,他的脸孔渐渐逼近,我及时缩回脑袋去,带着一丝侥幸小声问:“你的人…什么意思?”
“唔…你昏睡的时候错过了,不过我不介意再来一次。”华容添拉开我身上的被子,笑意融融欺身上前,敞露的胸膛呈现眼前。
整个人好似都懵了,用手按在他胸前以挡住他,忿忿道:“你!趁人之危…”
“是你哭着求我要了你的,忘记了?”
“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气得直接朝他砸了一拳。
他避开了,一手支着脑袋,看似认真琢磨了会子,说:“那就算是趁虚而入。”
“啊…”我情急之中使了一下读心术,随即发现他说谎,根本什么也没有,除了沐浴那一段之外…理直气壮腾地坐起来,“你在撒谎!”
他仍然支着脑袋半躺在我身边,笑着问:“何以见得?”
我拎起被子在床上翻抖了几下,得意道:“你看,什么也没有!”
他蹙眉,不解问:“什么?”
“血啊!”我又趴在褥子上找了一圈,“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流血的。”
他震惊不已,也坐了起来,不可思议盯着我问:“难道你还是处子之身?”
傻愣愣望着他咽了咽口水,发觉自己说漏嘴了,成亲一年了,我的夫君连我的手都没碰一下,大概我现在窘迫极了,使劲往下垂头、再垂头。
“秦朗坤还真是个正人君子。”华容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又躺了下去,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滚了两圈,最后压在我身上。他俊朗的眉目覆下来,在我脸颊蹭了蹭,痒痒的气息吐在我耳畔,“于归,我也要好好留着你,直到我放下一切的那天,我会正式娶你为妻,已经不远了。”
我有些晕眩,微微眯起眼,看着床顶粉粉的嵌纱,好像一团粉色的云、亦像一片三月的桃花。耳旁是承诺吗?桃花树下美丽的诺言?我轻轻摸上他的脸,他下巴上有扎手的胡渣,鬓角长长的发垂在我颈边。
“你是说,你要把我从秦朗坤手里抢走吗?”
“抢?不,不是我抢,是你红杏出墙,非要跟了我。”
“你胡说!”
“天地为证,都是你昨夜说的,先是求我要你,又说要去什么山谷里隐居,还要找小狐狸、小喜鹊…”
“啊…我怎么连这个都说了?”
“小狐狸、小喜鹊是你小时的玩伴么?”
“…”
一整日没在家,怕秦夫人担心,我梳妆妥当之后从醉月楼的后门偷偷溜了出来,回府之前先去了济民堂。已是亥时了,罗净居然还在,在柜台后的小房间里一面碾草药一面说:“昨夜来了两个病人,脑子发热说胡话,到今日还不见好。”
我忽觉脸颊一阵发热,低声埋怨:“你昨日又把我扔给逍遥王,为何不送我回家?”
“送你回秦家?谁照顾你呢?我不放心。”
“可他是男人!大师你真害我丢尽脸了。”
罗净双目低垂,手中的碾轴顿了一顿,“怎么了?”
“就是…就是我们之间是需要避讳的。怎么说我还是秦夫人,不是说女人的名节最重要么?”我随手在筐里拈了根药草,气嘟嘟扔了出去,“他说要娶我,可我是秦夫人,他要怎么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