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看向我,眼里竟然有泪光。
我一楞:“心蕾!”我叫着她。
她嘴唇微微的颤抖,往常淡定宁智的神色消匿的一丝不留,满眼是伤心和凄凉。
“我累了,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她突然说,语音疲惫。
我怔住:“心蕾!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但是又无法确定,是因为我和谢丰交流太密切令她误会了吗?原来似乎就有这种感觉,只是一直没有和她解释。
她凄然一笑:“我没有误会!你真的不知道你对谢丰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不论他在哪里,不论他在干什么,只要你一个电话,他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去找你。你哭,他就难受,你笑,他就开心;为了你,他恨不得把陆东霖千刀万剐;你见过像他这样心里只装着一个女人的异性朋友吗?”
“心蕾!”我被她的话震惊到了,不知该说什么。
“也许,你该忘了陆东霖,到他的身边去,那样,痛苦的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而不是一群人。”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电梯,我怔怔的和她对视着,电梯门徐徐合上的一瞬间,我看见一滴眼泪冲出了她的眼眶。
我呆立在原地。
心蕾的眼泪,让我觉得她说的不是假话。也许是我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潜意识里,或许我是知道的,只是,怕失去一个可以这样依赖的朋友,所以,始终不愿意承认罢了。
对谢丰而言,我是个最自私的女人吧!一直这样的利用着他,我被东霖折磨,他被我折磨,所以他的愤怒才会超越我吧。
就一次
站在电梯门前,看着楼层数字从八降到一,我清醒了过来。
转身我跑回包间。
推开门,屋里的气氛仍然凝滞。莎莎站在东霖的身边,东霖低头不语;林立伟坐在沙发上有点茫然;而谢丰却神情萎靡,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凛人气势,两眼有点呆滞的望向我。
我对他喊了一声:“你还不快点去追!”
他像是突然苏醒了过来,起身向外跑去。
包间里安静了几秒,终于响起了莎莎疑惑又迟疑的声音:“陈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向东霖,他目光沉郁的望着我,里面布满了难以言表的情绪,有痛苦,有纠葛,有压抑,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能吐露半分,只能籍着这样的眼神来传达。
我瞬间又觉得自己是只被网住的蛾,站在东霖和莎莎之间,欺瞒着朋友,违背着良心,不清不楚,不三不四的。
这样的自己,令我讨厌。
我让嘴角带上笑,目光柔和的看向莎莎。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她,也不想让她伤心,我必须让她安心。于是,我用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不由自主,在自己编的网里,越陷越深,越滑越远。
我说着:“没什么事,就是两个小鸡肚肠的男人为了一点鸡毛蒜皮在扯皮拉筋,结果,连累了女人。”我看向东霖,“陆东霖,你自己和莎莎解释吧。”
我把谎言开了个头,然后,丢给了东霖,我相信他会有办法圆上这个谎。其他的,我不想管,也没力气管了。
因为,我也很累。
这样的累。
扭头我看向林立伟:“今天就到此结束吧,我坐你的车回家。”
林立伟立即站了起来,说了声:“好。”随后就跟东霖告别:“我们先走一步,回头联系。”
我也和莎莎告别:“有空给我打电话。”莎莎点着头。
我跟在林立伟的身后走出了包间,没有再去看东霖。
我不能看。
现在,我读的懂东霖的每个眼神,看的清他的心意,每一次眼神的交汇,都会在我心里刻下一道印记。黑夜来临的时候,这些印记会自动走出心房,然后,在我的眼前像黑白电影一样轮番的播放。每多一个这样的印记,就会增加一份我的负荷,尔后,我也就更辛苦。
所以,我只想抹掉这些印记。
并且,如果可以,我宁肯逃离给我印记的这个人。
冬夜的街头,灯火一如既往的璀璨。我眼里流着车窗外的霓虹光影,轻声的自言自语:“要过年了。”
林立伟立即跟了一句:“是啊,马上就年三十了。”
是的,要过年了。
今年,还有人和我守岁吗?
“想不想去看一下江滩的夜景?”林立伟突然说。
我犹豫了一下,说了声:“好。”
他的车停在了靠近江滩的马路上。
竟然有许多的人,老人,小孩,情侣,并肩散步的中年男女。所有的景观灯都亮了,远处,耸立的建筑物上流光溢彩,恍如一座座天界的水晶宫;而近处,人来人往,是一张张宁静轻松的凡间面孔。
寒冷,可以裹住心脏,却裹不住这世上的滚滚红尘。这一刻的江滩,因为有了这些灯,有了这些人,毫无置疑,是美丽的天上人间。
我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我是不是到来的不是时候?”林立伟微笑着开口。
我看向他,忽然觉得他说的极有可能。也许,许多年以后,如果我能忘掉东霖,又不和身边的人纠缠不清的话,那时,有他这样的人出现,我大约也将妥帖的度过余生。
但终究是也许和如果。
“对不起,我现在没法开始一段感情。”说完我就觉得酸。电影害人不浅,让我学会了这么文艺的一句话。
“我看出来了,不知道那个人是东霖还是谢丰,但是,你的路都不好走。我们做个朋友吧,如果以后你想找个人倾述,我愿意做那个只进不出的茶壶,不过,好像没这个机会吧。”他脸上始终带着笑。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能说的,都已经被他说完了。
一个小时以后,他把我送回了家。
夜已经很深了。
车停在楼下,我走了下来,他摇下车窗,我对他说着:“再见。”
他微笑,也说着:“再见。”
其实都知道不会再见了。
我承认,这是个不错的男人,只是与我没有缘。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路的转角,我转身往楼洞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喇叭鸣笛的声音,在这样静谧的深夜,显得格外的刺耳。
我回过身。
刚才竟然没发现,谢丰的车就在不远处。可也许因为夜幕的掩盖,真的是不易发现的。
也只有他,会在这样的夜晚这样嚣张的按动喇叭。
他没有走过来,下了车就倚在了车门上,手里举着一支烟,炭火似红烫的烟头在他的脸上一明一灭着。
他平时不太抽烟。
我走了过去。
“心蕾呢?”我问他。
他抬眼看着我,眼神竟像东霖一样的纠结。
“说话啊,心蕾呢?”我声音大了一点。
“跑回老家去了,搭夜班车。”心蕾的老家在邻省的一个小县城。
难怪他会站在这里,大口的抽着烟。
我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仿佛是不久之前,我也是这样逃到上海去的。又是一个等爱等到心碎的女人吗?只是,这次,是我在扮演莎莎的角色吗?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我追出去时她已经不见了,后来才告诉我她在回家的车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那你现在想我怎么做?安慰你?还是骂你?你早干嘛去了?”在心蕾面前,原来他就是东霖,多米诺骨牌竟然是这样排列的,我很想打醒他。
“心蕾都和你说了?”他看着我,眼神骤然变得很莫测。
我一惊,意识到还必须面对他喜欢我的这个问题。
“心蕾说她都告诉你了,她说要和我分手,让我来找你。”
又是似曾相识的一幕,我对东霖也是这样说的,唯一的不同,是莎莎爱东霖,而我不爱他。
心蕾也是个傻女孩!是不是和我属同一个科?
我对他仰起脸,做了个很凶的表情:“你要是敢这样做,咱们就连朋友都没得做的。”
他看着我,嘴角突然露出一个苦笑:“当初你就是这样威胁我的,然后我就找了心蕾。”
我的脸再伪装不出表情,只能看着他。
他盯着我,声音少有的阴沉:“其实我一直在后悔,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来隐瞒自己的心意?如果时间能倒回去,重回几年前,我一定不会这样做。我会对你穷追烂打,哪怕你真的因此不和我做朋友,我也不会放弃。至少那样的话,也许你就不会被陆东霖染指了,那样,也就不会是今天这种局面。”
我抿紧嘴唇望着他。假使真像他说的这样,我能避得开东霖吗?我问着自己。
他的目光紧盯着我,我和他对视着,谁也不移动一下。
有车缓缓的开过去,两道白光徐徐的晃过我和他,但是,我们谁也无暇顾及它。倒是籍着那一刻的明亮,我看清了谢丰的脸,他的眼神中,有一丝陌生的危险信号。
他丢掉香烟,向我跨了一步。
我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
他又向前一步,我跟着后退,嘴里就喊着他:“谢丰!你想干嘛?”
“我想抱抱你!”他说着。
“你疯了!”
“一次也不行吗?”他站住了,话音里透着悲伤,“我爱了你这么多年。”
我忽然也有点伤心,声音忍不住带点颤:“这和时间长短没关系,关键是我不爱你。”
“陆东霖就那么好吗?你眼里只有他,可他呢?”
我鼻子不由得发酸。是的,我眼里只有东霖,即使他那样对我,我还是看不见别人,我就是这么的蠢!
“就让我抱一次,行不行?”
他的语调凉凉的,很哀伤,让我难受。这样脆弱的谢丰,不是那个一直做我肩膀的谢丰,他令我隐隐的心疼。
“你忘了,你有心蕾,这几年,她是怎么对你的,你想让我对不起她吗?”
他顿住,停了一会,才缓缓地开口,声音异常的凄凉:“我答应你,我会把她找回来,然后,我会好好的对待她,所以,你现在让我抱一次。”
我喉咙一下哽住,眼睛涩涩的,就要泛出潮水。
许久,我才说出话来,竟是有点哽咽:“谢丰,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会受不了。”
他上前一步抱住我,声音颤抖:“就一次,然后我会忘记,还像以前一样。”
我眼眶里骤然聚满了泪水。
诉说
公寓楼下,谢丰紧紧地拥抱着我,双臂用力的箍着,脸埋在我耳际的发间。
第一次,他用一个男人的身份拥抱了我。隔着厚厚的冬衣,我却感觉到了他周身散发出的浓浓的哀伤气息。
这样陌生的谢丰,忍不住让我的鼻子微微的发酸。
夜幕暗沉沉的,周围寂寂无声,他却始终不肯松手。
忽然不远处传来“嘭”的一声响,似乎是有人大力的甩上了车门。我抬起头从谢丰的肩上望过去,几米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占据了我的眼眶,再密集的人堆里,他也是我唯一的焦点。
东霖站在他的车旁,正在望着我们。
我连忙从谢丰怀里挣扎出来。谢丰扭头也看见了,他侧转身子,和东霖冷冷的互相对视着。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是对峙着,似乎都忘记了我的存在,只剩他们二人,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空气中骤然弥漫起一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我看见东霖的手渐渐握成了拳状,浑身散发出凛冽的冷气,很深的夜,很暗的灯,他脸上只有深深地寒意。
我立即意识到必须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急忙推了一把身边的谢丰,对他说着:“你走吧。”
谢丰转头看着我,和我对视了片刻,他服从了。
走到自己的车旁,他拉开了车门,上车前,他却停下了。抬起头,他望着东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陆东霖,你现在是莎莎的男朋友吧,你有资格站在这里吗?”
东霖冷冷的回了他一句:“那么你呢?你有资格吗?”
谢丰看了我一眼,眼中忽然闪过一道不怀好意的厉芒,竟然说道:“我有,从刚才开始,我有资格站在这里,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说完他就上了车,嘴角微微咧着,挂出一丝得胜的笑容,驱车离去了。
我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他就是想打击东霖。
他的目的又达到了,东霖的脸色变得很晦暗,一动不动的,站在车旁望着我,脸上布满失落和痛楚。
寂静的夜晚,我听见了风的声音,它们也有翅膀,在鼓动着,掠过我的耳畔。
他站了许久,一直不说话,只是望着我。隔着夜幕,他的眼睛也是如此的清晰,似乎要望进我的心里去。
终于他动了,却转身上了车,车从我身边缓缓滑过,我垂手站着,没有做任何动作。
车开出去几米远,却猛地刹住了,接着快速倒了回来。
东霖冲下车,两步来到我面前,拉着我就把我塞进了车里。
我刚坐下,他扑过来就吻住了我,动作狂野,堵着我的嘴拼命的辗转吮啃。我无法呼吸,又觉着唇舌似乎要被他吮噬的化掉,忍不住就挣扎起来,伸出双手推拒着他。
他放开我,眼底一抹痛楚,声音低低的说:“是不是我打搅了你们俩?”
我不想反驳,如果他硬是要误会,那就让他误会吧,或许这样,他才能安心的留在莎莎的身边。
“你一直都不太在乎我吧,”他继续说着,“很久以前我就问过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其实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明知道我爱的是莎莎,却还是愿意这样和我在一起。那时你回答我说,反正也没什么人可以爱的,干脆就和你混混吧。我就想,既然你都不在乎,那就这样混下去吧。”
“可是每到周末我还是很期待,等着你来,看你像个女主人一样帮我洗衣服,收拾屋子,夜里再抱着你睡。你总是凉冰冰的,像个小猫一样蜷在我的怀里,让人很怜爱,我忍不住就想压你,用劲欺负你,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在我身下喃喃的叫,东霖,我喜欢你。”
“但是其他时候我却看不出你有多喜欢我。你总是很冷静,很理智,只在周末来找我,周一到周五甚至连个电话都不打。有一次我感冒了,忍不住想你,就在礼拜三的时候给你打了电话,我问你要不要过来,你要过来我就开车来接你。结果你告诉我说,你正在生理期,不方便,然后就把电话挂了。其实那时候我只想要你来陪我。”
“从那以后,我就告诉自己不要主动给你打电话,你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算了,你的事情我也不要太关心,反正我爱的是莎莎,又不是你。”
“你也真的是这样,没怎么把我放心上。节假日,除了春节请不了假,其他时间只要有空你就往上海跑,从来不陪我,在你的心目中,你表姐和她的孩子比我重要多了,是不是?”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
他搂住我,轻轻的替我拭去眼泪:“我是最近才觉得你还是爱我的,因为你开始问我爱不爱你,我想你要是不喜欢我,是不会这样问我的。”
“然后我发觉自己也很在乎你。那次校庆,在梦湖酒店门前,你在谢丰的怀里哭,我才知道自己这么嫉妒你被别的男人抱着。后来你消失了一个月,我就跟丢了魂似的。但那时候我还是搞不清楚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你一从上海回来,就说要和我分手,说你爱我没有莎莎多,莎莎却说她不能没有我,我真的被你说服了。”
“但是我和莎莎却回不去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却在想着你。有几次她主动来吻我,我却在回想和你的吻。”东霖说着,手指就在我的唇上轻轻划着,“你的嘴很小,唇有点薄,颜色浅浅的,连唇线都看不清,还有一点点微凉,和她的一点都不一样。她的嘴唇贴着我,我想找回几年前的感觉,但却找不到,满脑子都是你。”
“我只想亲你的嘴。”说着,他就吻了上来。
他吻的很缠绵,痴痴的,绵柔的,像是品尝巧克力一般,轻吮细抿,我感觉自己真的像在化掉一般,变成了一滴滴水,融在了他的嘴里,被他吞噬了。
许久,他才放开我,我倚在他臂弯里,他抚着我的脸,指腹轻轻的在我的面颊上滑动,轻微的颤栗,掠过我的身体。和他有过那么多更亲密的接触,今天这样轻微的触碰,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我抬眼看他,东霖的脸就在眼前,但眼里却有痛楚:“我是不是醒的太晚了,你真的想去谢丰身边了吗?他一直守着你,我早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我谁的身边也不想去,只想在你的身边,可是,莎莎怎么办?
见我不回答,东霖的脸色变了,他坐直了身体:“还是你本来就不太在乎我,现在更在乎的是谢丰?”
“我谁也不在乎,我不会去谢丰的身边,也不会回你的身边。”我说着。
“是为了莎莎吗?我会和她说清楚的,给我点时间。”
我看向他:“你怎么和她说?她为了你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弃了。”
“我可以给她,她要多少我都给,只要我给的出。”
“莎莎只要你,她别的都不要,东霖你还不明白吗?”
他对着我喊了一声:“但是现在我只想要你!”
我看了他许久,才说:“可是,我还想要莎莎。还有,你敢说,你对莎莎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要是莎莎对着你哭,你能狠得下心吗?”
他顿时不说话了。
我太了解他,也太清楚他和莎莎的关系,这一辈子,大约他都对莎莎狠不下心来。
推开车门我下了车,直接去向楼洞。
东霖跟着走了下来,在我身后喊了一声:“哎!”他一向不喜欢直呼我名字。
我回过身看他,他立在车门旁,说着:“莎莎的问题给我点时间,但是,你以后不准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
我转过身不再理他,向前走。
他又在后面喊:“我的话你听见了没?”
我只当没听见,继续走。
他又喊:“这个周末别忘了到我那去,我已经饿了很久了,就算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只要抱一抱。”
走进楼道我上楼,他还是像上次一样在下面守着没离开。
真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吗?
东霖自己大约也不这样认为吧。
对莎莎,他从来就说不出一个“不”字,任何一次,都是他让步,他又怎么开的出口来?
他还太重情义。假使他爱的是莎莎,如果我不说分手,他肯定会委屈自己和我在一起。反过来也一样,只要莎莎不同意分手,东霖又怎么可能抛弃的了她?
如果他这样做了,大约也就不是陆东霖了。
番外1 我回来了
我终于回国了。
当我把离婚协议放在魏卫面前的时候,他看着我说:“你不要指望我签字,除非你一毛钱也不带走!”
我立即说:“好!只要你签字,我一毛钱也不要,全部留给你,包括我这个月的薪水。”
他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说了一句:“我看你真的是疯了!你敢确定你爱的男人还会在原地等你吗?”
我说:“我确定!只要他还没结婚,我一定会让他回到我身边!”
魏卫就那样看着我,大约在他的眼里,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就是一个疯子。他一定没料到,我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了他的条件。在他的心目中,我一直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因为他有钱,所以跟了他,嫁给他以后,又始终热爱奢靡的生活。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也找了份工作,但是,每个月的薪水,还不够我买半个LV的包。这样一个离不开钱的女人,竟然可以答应他分文也不要。
那一刻,他一定后悔自己说了那句“除非你一毛钱也不带走”的话。
其实他一直不懂我,我喜爱奢靡,只是因为空虚和寂寞;假使是跟着东霖,一日三餐,即使是小葱豆腐,我也会觉得充实又满足。
有一点魏卫没看错,那就是,我真的疯了。
是的,我承认,我疯了,爱东霖爱疯了。
经历过那样铭心刻骨,披肝沥胆的初恋之后,我想不出自己有不疯的理由。
在美国的五年,不论何时,何地,即使是做梦,我也在想着他。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大约我都不能不爱他。
除了东霖不要我,我找不到能让自己离开他的任何一个因素。
从一万米的高空降落,我走下旋梯,脚一踏上A市的土地,我眼里就盈满了一种叫眼泪的东西。
人一出生,就会流这种水,伤心的时候流,开心的时候也会流。
那一刻,我却分不清自己是伤心还是开心。
五年前,我也是流着这种水离开A市的。
流了许多,止也止不住,从机场的甬道,一直滴到了美国。
那时候,我懂了一句话,叫心死了。
大约就是我当时的样子,眼泪流干了,心,也就枯死了。
两个月前,当陈玉在电话里告诉我说,东霖当初放弃我,并不是因为不爱我,而是迫于我妈的压力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瞬间又活转了过来。
我想不出自己有不回他身边的理由,就像我想不出自己有不疯的理由一样。
从那会儿开始,我就知道,我今后所有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重新回到东霖的身边。
在梦湖酒店门口,我遇见了东霖。
那个撕碎我心的夜晚之后,五年后的第一次相见。
他比原来更帅了。清俊的面容上,添了成熟,多了自信,朗朗的俊眉,澄澈明净的眸子,一张脸看似沉静内敛,其实却蕴藏着无边无形的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