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又在头疼?”
“没事。”他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
冬叔显然心里明白,但也没再多问,只是抬起手,指了下一楼的书房,声音压得很低,“你今天是不是抢着车子上街了?老爷子正在发火,你小心点。”
他皱一下眉,“胡师傅告我状了?”胡师傅,就是他的司机。
冬叔也似在责备他,“谁让你不听劝的?胡师傅也是为你好。快进去吧,老爷子一直在等你呢。”
他只好向书房走去,到了门前,先吸了口气,他才举手敲门。
一推开门,苏天佑正端坐在一张欧式圈椅里,拐杖拄着正前方,双手握着,一见他,便站起来走向他,抡起拐杖就打。
苏南背过身躲闪着,叫了两声“爷爷”,背上已挨了好几下。
冬叔在门外听着,一听见动静,赶紧进来,拉住了老爷子。
苏天佑“呼呼”地喘着粗气,气息不匀。
“你不光不听我的话去开车,你还敢闯红灯!你是不是想死在我前面?还是你嫌我活得太长了,想活活气死我!…”说着,他的拐杖又挥了过来。
冬叔连忙拉着他,无奈苏天佑正在气头上,拐杖还是劈头盖脑地落了下来,冬叔喊着:“少爷,你还不赶紧认错!”
苏南知道不讨饶是过不去的,一边拿手臂挡着,一边说道:“爷爷,就这一次,以后我不开车了…”说话的功夫,胳膊上和背上又挨了几下。
冬叔也替他求饶着,“别打了,小心打着少爷的脑袋,刚才进门的时候他还在头痛呢。”
苏天佑的手立刻停了下来,拄着拐杖,他喘着气,脸上的怒气却更甚了一分,“我让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脑袋,你去了没有?”
苏南被打得有点狼狈,捂着胳膊,回答着:“就是脑震荡后遗症,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就见苏天佑的拐杖又抡了过来,他胳膊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幸亏是冬天,衣服穿得多。就听苏天佑在说:“你明天立刻给我去医院!否则我打断你的胳膊!”他看向冬叔,“你现在就给黄教授打电话,跟他约个时间。”
冬叔应一声,把苏南扯远一点,这才去向书桌。
几分钟之后,冬叔放下了电话。
“黄医生正在东京参加一个脑神经外科会议,过几天回国,他说回国就跟我们联系。”
苏天佑厉声对苏南说道:“等黄医生回国,你立刻去给我检查!”
他望着老爷子,不作声。
冬叔把他从书房拉了出来,看他到了外面才揉着手臂脸上露出疼痛的表情,于是帮老爷子说着好话。
“少爷,老爷子这是疼你,你确实不应该再开车。还有,我觉得老爷子的决定是对的,你这两个月头痛发作的太频繁,的确应该去检查一下。”
他走上楼梯,微微不耐地“嗯”了一声。进到自己房里,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就摸出了手机。
打了几遍电话都没人接,他本来要去浴室的,最后却站在房里不动了。
直到电话通了,他才抬起头,“你在干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方圆在那端回答:“我在洗澡,铃声响个不停,我泡泡都没冲干净。”
他嘴角溢出笑容,这才去向浴室,“那就再去冲一下,刚好我也要洗澡,我们一起洗。”说着,他嘴咧开了。
电话里没有声音,他“喂”了一声,那端的人还是不说话,他停了几秒,嗓音压低了,“你现在穿衣服没有?”
等了半天,他终于等到了回答。
“流氓!”
电话便被切断了。
他听着“嘟嘟嘟”的断线声音,扬起脸开心地笑着。
第二天上午,方圆正在样品间和阮星一起整理着发布会的衣服,唐糖急吼吼地来找她,说员工餐厅的经理,正在中厅办公室等她。
她一想就猜到是什么事,回到办公室,果然是餐厅经理让她帮苏南点餐。她接过菜单,愣了一会儿,“苏总不是看得见了吗?你让他自己点啊。”他甚至可以自己去餐厅吃饭了。
但原因,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就听餐厅经理说:“苏总让我来找你的。”
中厅的同事八卦地看着她和餐厅经理,她什么话都不敢说了,低着头闷声不响地勾了几个菜。
餐厅经理一离开,就有人围了上来,唐糖是第一个。
之前她在总裁办给苏南当助理的时候,已有小道消息传到公司,人人都知道苏南的午餐是由她决定的,但现在似乎她的使命已完成了,为什么还要找她来点餐?
她咧着嘴干笑一声,“苏总已吃惯了我给他点的菜。”
唐糖惨叫一声,“那是不是苏总以后都不会到员工餐厅吃饭了?”
她和唐糖一样地郁闷,也想问这个问题。
接近十一点半的时候,她如期预料地接到了苏南的短信,“上来吃饭。”
简短的四个字。
她把早就想好的一句话输进去,按了发送:“我还是不要搞特殊化的好。”
一分钟以后手机“嘀嘀”响了两声:“要是我叫Anne来请你,会不会更特殊?”
她只好骗阮星说自己不饿,让她先去餐厅,等中厅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搭了电梯去往顶楼。
一出电梯迎面就碰到Anne,Anne眼睛一闪,看着她的眼神与往日不同,“苏总正在等你,你快去吧。”
她讪讪地笑了笑,从Anne身边走了过去。
一推开苏南办公室的门,就看见苏南和吴锡在茶几边坐着,饭菜已摆在了茶几上,苏南一见她,便对着她皱了皱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嫌她来得太慢。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来,吴锡丢下手里的报纸,拿起筷子,“方圆,你在忙什么,来这么晚?饭菜都要凉了,这家伙一直不让我吃。”
苏南把一碗饭放在她面前,瞟了吴锡一眼,“晚一会儿吃,饿不死你的。”
吴锡啧啧两声,“行了,明天我自动告退,不再来当电灯泡,免得你嫌弃我。”
苏南漫不经心地吐出四个字,“悉听尊便!”
吴锡抬起头看着他,“用得着表现得这么迫切吗?有了女朋友,就不要男朋友,也不怕我心碎。”
苏南抬腿踢了他一脚,“自己是妻奴,还有脸说我!”
吴锡哈哈笑起来,“好,半斤对八两,莫再提,莫再讲,方圆,吃饭,别光看我们斗嘴。”
午饭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开始了,吴锡毕竟是有眼色的,快快地吃完便走了,苏南慢斯条理地吃着,等方圆放下筷子,他也停住了。
“明天早点来。”他说了一句。
方圆看着他,“不来行不行?”
“不行!”
方圆瞪他一眼,苏南嘴角一挑,“给我倒杯水。”她把一杯水搁在他面前,“大少爷,给!”苏南笑笑地端起杯子,拿眼望着她。
她也喝了几口水,站起来想收拾茶几上的碗筷,苏南跟着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先不要管,等会儿再说。”拽着她就向里间走去。
一直把她拖到更衣间,随手就关上了门。
方圆挣扎着,“这里是办公室…”
人已经被他拥到了沙发边,苏南一用力,和她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这里不会有人进来,陪我休息一会儿,现在是午休时间。”
说话的功夫搂着她一转,已调整好了两人的姿势,方圆被他搁在了沙发里面,枕在他的臂弯里,两人面对面侧卧着,苏南把脸埋在了她肩窝里。
沙发是那种很宽大的美式布艺沙发,两个人卧在里面,就像一张窄窄的小床。
方圆被他箍得动弹不得,苏南在她颈间吸气,轻轻地,一下,两下,三下…轻暖的呼吸像羽毛一样拂着她脖子,她觉得痒,又觉得热,周身被他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爬过,她只觉得手脚僵硬,呼吸困难了起来。
她不由得挣扎着。
苏南从她颈间抬起脸,两人立刻对个正眼,只离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方圆甚至可以清楚地数出他有多少根睫毛。
两人一动不动地对视着,时间像凝固了。
终于,苏南的脸轻轻往前一俯,吻向了她。
吻的时间太长,她喘不过气,又挣扎。
苏南离开她嘴,只是双臂一收,把她箍得更紧,在她耳边吐气,“你别动了,你要是再动,我就管不住自己了,我告诉过你的,我不是柳下惠。”
这个威胁果然很有效,方圆僵在他怀里,不敢动了。隔了会儿,苏南说道:“晚上跟我一起吃饭,陪我见一个人。”
她怔了片刻,“…谁?”
“我一个外地的表妹,旅行结婚回来路过我这里,我让人带他们在周围玩了几天,明天他们就要回去了。”
她愣了愣,“是不是黎佳?”除了黎佳,苏南再没有其他的表妹。
苏南很意外,“你认识她?”
她在他手臂上点了下头,“我去过你的老家,和她见过面。”
苏南看着她,嘴角扬了起来,“你连我老家都去过,我们早就亲密无间了,是不是?”
方圆知道和这个苏南是说不清楚了,被他抱得浑身发热,她只想把他推开点。
手却被苏南捉住了,“给你说了不要乱动!乖乖陪我躺一会儿,我下午很忙,等会儿就放你走。”
她只能眯着眼被他搂了半个多小时。只是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两人怎么可能休息好。苏南几次按着她使劲亲吻,越到后来越失控,渐渐地手也上来了,幸亏是冬天,吃饭的时候外套是脱了,但好在还有毛衣防身,苏南也算克制了,只隔着毛衣轻轻地摸摸她。方圆的腿被他夹着,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最后是苏南办公桌上的电话救了她,铃声不停地响,苏南只好放开她,她爬起来就逃到了会客间,在门边整理了好一会儿,她才敢去到走廊。
结果搭乘电梯的时候还是走了神,一不留心,就到了一层,她只能再返上来。
晚上见到黎佳,黎佳喜出望外,她新婚的丈夫正是她以前的那个男朋友,方圆替她高兴,吃着饭,黎佳拉着她胳膊悄悄地问她苏南是不是还记得她。
方圆摇头,黎佳也眼神一黯,低声说道:“我哥把我完全都忘了,现在他对我客客气气的,只是尽着表哥的义务,我都后悔来认他了,早知道是这样,倒不如不见他,他在我心里,就还是原来的样子。”
四人在一间豪华包厢里,墙上的电视机还开着,新闻联播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过来,苏南扭头看向她们,“你们在说什么私房话,不能让我们听吗?”
黎佳拿起一张纸巾按着眼角的潮湿,“菜有点辣,哥你忘了我不能吃辣椒的,我正在对方圆姐诉苦。”
苏南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微微一怔,“刚才点菜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起身就向门口走去。对守在门外的服务员嘱咐了几句,他回到座位上,“稍微等一等,马上不辣的菜就会上来。”
“唔,谢谢哥。”黎佳笑着,眼眶还是有点湿润,她又叫一声哥,说:“你有空要不要回家看一趟,我爸也有点想你了,他听说你出了车祸,现在…他已经不怪你了。”
苏南显然不太明白“不怪你”是什么意思,想了一想,他就含混地一点头,“有空我回去看看舅舅。”
方圆见黎佳的表情几乎是要哭出来了,连忙端起水杯送到她手里,黎佳的丈夫自然是明白她的,轻声劝她,“喝点水,就不辣了。”
余下的时间,三个人都对苏南演着戏。
吃完饭,他们送黎佳夫妇回到宾馆,黎佳拉着方圆参观他们的蜜月套房。
“五千八一夜,我哥给我们定的,两个卫生间,真是浪费!”
她摇着头。
从客房里出来,黎佳夫妇把他们送到电梯前,苏南对黎佳说:“明天上午我有个会议,不能来送你们了,司机会按时来,送你们回Y市,代我向舅舅问好。”
黎佳望着他,半天没作声,最后点了下头,说了声“好”。
她和苏南进到电梯,挥手和黎佳告别,黎佳勉强笑着,也举了下手。
电梯里,两人没说话,走到一楼大堂,苏南却突然说:“我表妹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方圆“喔”了一声,“你现在才感觉到啊。”
苏南看向她,“我真的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嗯。”她大力地点着头,“因为你忘记她了,她可不是你一般的表妹。你从小是在你舅舅家长大的,大学毕业以后你才回到你爷爷身边,你和黎佳的感情就像亲兄妹一样,你现在对她这么见外,她能高兴吗?”
苏南的脚步霎时顿了顿。
方圆也站住了。如果吴锡没告诉过他,那么,只能由她来告诉他了。
“你最爱的亲人是你外公,是他把你养大的,他去世的时候你在国外,没能见你外公最后一面,一直让你很难过。然后是你舅舅一家,再然后,才是你爷爷。你现在明白黎佳为什么是那种表情了吧?”
苏南怔住,愣愣地望了她半天。
走出宾馆大门,两人直接上了出租车,苏南对司机报了个地址,就一直闷声不响地坐着。方圆不知他要带她去哪里,看着出租车跑了两条街,才扭头问他。
苏南总算从她刚才的那番话里缓过了神,回答她,“带你去练车。”
竟然真的就把她带到了一个练车场,靠近市郊,四周围着砖墙,场内几盏大射灯照着,亮如白昼,有人专门在等他们。
苏南拉着她走到教练车旁,“你已经会开车了,就是不熟练,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在这练车,我陪着你,直到你不怕上马路。”
她忍不住抗议,“你变态!自己不能开车了,强迫我开车。”
苏南把她塞进车里,“你说对了,有时候我只想和你单独在一起,所以只能强迫你学会开车。”关上车门,他绕过车头坐在了副驾座上,“开始!”他命令道。
方圆已经上了贼船,只能启动发动机,车子动了起来,还是自行车的速度,两圈以后,苏南开始喊“加速”,被他连催几声,方圆脑子一热,踏了一脚油门,车“蹭”地一下向前窜去,练车场虽然够大,但也不够她直直向前冲的,苏南急忙喊“转弯”,手就伸了过来,帮她转着方向盘。好在她还算清醒,一脚踩住了刹车,车子倾斜着漂移了几米,“嘎—”地停了下来。
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看着一两米外差点亲密接触的砖墙,她呆坐了会儿,甩手下了车。苏南跟着下来,在车尾截住了她。
“我不催你了,你自己慢慢开。”
“我不想开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明明是她笨。
“怕了?”苏南问。
她不说话,想从他身边绕过去。她是怕了,怕把他再撞一次。
苏南伸出胳膊拦住了她,“有我在呢,出不了事。再说就算真的撞上去,我也陪着你呢,用不着怕。”
听见这种话,她更不愿意开了,推着苏南的胳膊,她就想走。
苏南抓住她两只手腕,把她按在了车上。俯视着她,他似笑非笑地问:“是怕开车,还是怕我再出一次车祸?”
她手被他按着动不了,挣了两下挣不脱,情急之下踢了他一脚,“放开我!”
苏南不但不放,还低头吻向她,擒住她唇,细细揉弄一番,才抬起头说道:“你答应我要带我去看看那家馄饨店的,不把车技练熟,你怎么带我去?”
她脸上被他热吻后的余韵还未消,嘴却很犟,“让你司机带你去!”
“我又不是和司机谈恋爱。”他皱着眉给她看,“还有,我讨厌电灯泡。”
“你这是强人所难!我很笨的。”她说。
苏南笑,“我已经认命了,失忆了还爱上你,你再笨,我也不打算去找别的女人了,你趁早做好思想准备,要给我当一辈子的司机。”
他嘴角含笑,两眼深深地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食言了,没有很快更,但是…好吧,不找借口了。…狗血没有到来,因为有人呼吁要甜一甜,那就甜一甜吧。在终极虐到来之前,甜一甜吧。这是个狗血文,大家要切记。我很怕结果一出来,会把你们雷翻,所以一再的打预防针,任何狗血,你们都要和我一起抗住!抗住啊…
48纵情盛宴
连着三天,方圆都被苏南拉着来练车。
自从两人的关系明朗化以后,她八小时上班之外,除了睡觉的时间,其余的,仿佛都归苏南所有了。中午要陪他吃饭,晚上要练车,当然还是要陪他吃饭。
三天下来,方圆发现自己省了不少钱。
这天从一家湘菜馆出来,又被他拖到了练车场,胡师傅送他们来的。现在他已不催她,随她怎么开,他只在边上陪着。方圆绕着场子开了几圈,速度已比第一天快了许多,心里有点小得意,扭头去看苏南,却见他歪着脑袋已然睡着了。
他倒是很放心她,一点也不担心她有可能再开着车向前直冲。
其实三天练下来,她的手感真的熟了不少,一见他睡着,脑子里还没反应,车速已减了下来。她慢慢地在场内转着圈,四周岑寂一片,只有几盏明亮的大灯,八九点钟的冬天夜晚,夜空是深海的颜色,一弯清亮的月,挂着邃远的天际,也许因为是在市郊,今天晚上的星星,看着格外的多,仿佛漫天都是细碎的钻石,忽隐忽现的。
她把车停住了,关了发动机,也闭上了眼睛。
最后是胡师傅叫醒了他们,他按约好的时间来接他们,半天不见他们出来,就进来寻人,却看见两人正睡得香甜,一只手还交握着,搁在调档位上。
从车里一下来,她就打了两个喷嚏,苏南戳了下她的脑门,“让你来练车的,谁让你睡觉的?”
她回嘴,“是你先睡着的。”
胡师傅在前面回了一下头,“这样睡觉要感冒的,车里没开暖气,现在是冬天。”
苏南瞪她,她不争气的又打了个喷嚏。
结果上到胡师傅的车里,车里暖气很足,冷热一交替,苏南也连打几个喷嚏,把她乐得直笑。苏南抬起头看她,眉皱着,脸上的神情很清楚,要不是顾忌胡师傅在,他一准就扑过来了。
第二天她还是有点小感冒,起床以后想给苏南打个电话的,问他是不是也感冒了。后来想着中午便会见到他,就把手机又撂下了。
一上班却接到他的电话,说他今天要出去,中午回不来了,下午还要去一趟医院,让她下班的时候等他的电话,他来接她一起吃晚饭。
方圆听他说去医院,就连忙问他是不是昨晚着凉了,苏南说不是的,就去检查一下脑袋,看脑震荡后遗症什么时候能消除。
她想着他时不时发作的头痛,便“哦”了一声。
五点半下班,她便留在了办公室等苏南的电话,六点多整个中厅就剩了她一个人,她在台灯底下拿着最新的时装杂志看着,看到后来很无聊,便上网找电影看。
2012,说世界会毁灭,唯一能拯救人类的几艘诺亚方舟,在中国。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以为是苏南,拿起来一看,却是吴锡。吴锡问她,“方圆,你是不是还在办公室?”
她说:“是啊,我在等苏南。”
吴锡在电话里说:“那你下来吧,我在楼下。”
她立即起身关灯,走出办公室,廊里安静得有点怕人,万籁俱静,唯有她的脚步声。
吴锡的车停在大厦楼前的空地上,她走过去,却没在车里看见苏南,她拉开车门坐上去,吴锡看着她,“苏南回家了。”
她有点意外,迟疑了几秒,问道:“他是不是又头疼?”
吴锡没说话,她心里便有点不安,看着吴锡,等他回答。
吴锡过了好久才开口,久到她脑子里渐渐地产生出许多不好的联想,所以等他说话的时候,她只敢静静地听。
“那时候他爷爷让我去美国陪他,我走到他面前,他在轮椅里坐着,不认得我。我告诉他我叫吴锡,是他大学上下铺的兄弟,他看了我半天,说,你叫吴锡,是江苏的那个无锡吗?”他抬眼看向前方,“他眼睛那会儿还有视力。”
“我在大学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问我的。后来我陪着他复健,又教会他很多忘掉的东西,刚开始他失忆得很厉害,连A市在那个省都记不起来,可他去知道无锡是江苏的,我对他说,你记得无锡,是因为你有一个好朋友叫吴锡,他大笑,说可能吧,从那以后,他又把我当好朋友了。”
“在美国的两年,我每天从早到晚地陪着他,他忘记什么,我就告诉他什么,他很聪明,忘记的东西只要过目一看,就能联想起来。医生向我解释,说那些东西其实他都是记得的,后来他真的恢复得越来越好,你不知道我的那种心情,就像带大一个自己的孩子似的。”
吴锡的声音从来没有那样的平静,可却像波涛滚滚。
他嗓音哑了哑,“我对蒜瓣都没这样用过心。”
方圆的心越收越紧,也许是感冒,也许是因为天冷,她觉得手脚冰冷,牙齿都像在打颤。
“苏南到底怎么了,你还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