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寒暄下来,已过了一二十分钟,菜已陆续上桌,又开始劝酒戏码。她低着头吃菜,听他们谈项目,谈规划,不插一句嘴。好在这一群人都是有些身份的,喝酒也不胡来,倒也没人来为难她。除了对面一双眼睛,在频频看向她,她只装作视而不见。
酒过三巡,气氛还是热烈了起来,有人端着一杯酒,站起身说道:“苏总,趁今天这个机会,我给你赔个不是。当初你在我们中建三局实习的时候,我们对你很满意,本来是决定要你的,但是,你爷爷来打了招呼,让我们不要招聘你,我们只好。。。还希望苏总谅解。”这人打个哈哈,又说:“不过,要是早知道你是苏老爷子的孙子,我们也不敢要你啊。”
方圆一下停住了筷子,她没有抬头,听见苏南在说:“没关系,我怎么会怪你们呢?我知道原因。”
那人接着说:“苏总有志气,不想靠老爷子,但是你爷爷这么大一份家业,怎么能不把你逼回他身边呢?我们那时候就在议论,要不了几年,你就会执掌苏泰,你看看,现在果然是的吧。。”
一片附和声,旁边有人喊:“喝酒!喝酒!你自罚一杯,算是给苏总赔罪。”
那人说:“好,好,我喝。”
方圆这才抬起头,看向苏南,见苏南也正望向她,两人目光碰上,他又若无其事的转头和别人说话去了,她却再没了胃口。
原来,这个才是他当年一直找不到工作的原因。
想起苏南刚毕业的时候,在中建三局实习,那时候他还满怀着信心,白天上工地累个半死,晚上回来洗了澡就抱着书啃,对她说,要尽快考到全国注册造价师和一级建造师的资格,这样才能更快的实现贷款买房的梦想,然后母亲就不会看他不顺眼了。
七八月份那么热的天,两人窝在他的小屋子里看书,窗机“嗡嗡嗡”的响,屋里还算凉快,她趴在书桌上,苏南席地而坐在一张席子上,她看着看着就抱着书从凳子上滑下去溜到了他怀里,苏南搂着她,先还能把持一会儿,要不了多久就俯下脸来吻住了她。
到后来他的希望一个个落空,她再让他试着找别的工作的时候,他就沉默不语。
她以为他是丧失了信心,却不知道是因为有人在阻止他。
她忽然觉得可笑,两个苏南,过去的和现在的,都是她不认识的。
起身她走出了包间,没有人觉得异常,都知道她是去洗手间。她沿着走廊慢慢走,两旁橘色的灯逶迤着向前延伸,她刚要转弯,听见有人叫她:“圆圆。”
她脚步一滞,喊她的人已到了她身后,她缓缓转过身。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虽已年过五十,但依然看着风度翩翩,与许多年前相比,他的两鬓上染了些微霜,但也更衬得他老成持重,有种威仪。
见她不开口,来人说道:“这么多年没见爸爸了,见了不喊我一声吗?”
她面无表情,“从十岁开始,我就没有爸爸了,郑厅长,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圆圆!”
“别这样叫我,我和你不熟,我姓方,叫方圆,请叫我全名。”
“圆圆!非要和爸爸这样说话吗?你还是这样恨爸爸。”
她看着眼前神色气恼,脸上露出受伤表情的男人,再没有说话。但她也不打算缓和自己的脸色。
郑利民望着她倔强的脸,知道无可挽回,只能叹一口气,问道:“你和你妈妈这几年过得好不好?你们搬家以后,我就没有了你们的地址,不知道你们过得怎么样。”
她想忍的,但是没能忍住。
“你要真的想找,难道会找不到?”她讥讽的反问。
那么多以前的熟人,总有一两个知道她和母亲搬去了哪里,他只要用心打听一下,怎么会找不到她们。
郑利民脸上显出尴尬的神情,这与他仪表不凡的样子极不相称,方圆看在眼里,只觉得刺目又刺心,她宁肯不遇见他,倒反能骗自己父亲是真的找不到她们了。
不想再看下去,她转身欲走,郑利民叫住了她,“圆圆,给爸爸留一个电话号码,以后我可以和你联系一下。”
她望着父亲。有多爱就有多恨,她不想给他赎罪的机会,一点也不,她也要让自己变成父亲心头的一根刺,就像他一样,深深的扎在她和母亲的心尖上。
她说:“用不着了。我只有一个爸爸,就是我继父,十岁以后,是他把我养大的,我只叫他爸爸。”她继续无情的说道,“郑厅长,十岁以后,你就不是我爸爸了。”
“圆圆!”
郑利民的脸瞬间扭曲,方圆欣赏着他的表情,心里想,这张好看的脸终于有点难看了。
父女俩正在僵着,走廊那头突然出现一个人,她抬眼望过去,是苏南,他也从包厢里出来了,正在向这边走来。
她转身把父亲丢在了原地。
走进洗手间,她却掉下了眼泪。
她不能忘记那年的春节。大年三十,一家三口正准备吃年夜饭,忽然有人按门铃,年幼的她跑着跳着去打开了家门。
一个挺着肚子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
父亲呆怔住,母亲手里的碗碎在了地上。
那女人对着父亲喊:“郑利民,你给我出来!”
父亲出去了,母亲蹲在地上用颤抖的手收拾破碎的瓷片,她看见母亲的手被瓷片割破了,在淌血,她害怕的叫了一声妈,母亲抬起头,用那样一种带着恐惧和颤抖的眼神看着她。
接着父亲回来了,对母亲说,他要和那个女人走,否则,会一尸两命。
母亲用带血的手抓着父亲,对他说:“今天你要是敢走,我也会死给你看!”
可是父亲还是走了,脸上和手上都印着母亲的斑斑血迹。
母亲没有哭,只是叫她自己去吃饭。她还不到十岁,知道母亲很难过,却还不能懂得她的绝望。
对着一桌子菜她一个人吃不下去,就去沙发上依偎着母亲。
母亲用那只没被割破的手替她捋头发,捋了额头的,又捋脑后的,捋了很久,然后对她说:“圆圆,你去隔壁李阿姨家看电视吧,咱们家电视坏了,收不到节目。”
她拿起遥控板打开电视,果真每个台都是白花花的。那时候她不知道是母亲做了手脚,拔掉了电视信号。
她先不愿意去,想陪着母亲,母亲又说:“圆圆听话,妈妈想一个人静一静。”这个理由说服了她,她去了隔壁李阿姨家。
李阿姨家很热闹,有爷爷奶奶,还有一个姐姐,他们不停的给她吃糖,吃巧克力,吃各种各样美味的小点心。
可她一直心里不安,胸口像被一只手在揪着,那只手是母亲的,它被割破了,在淌血。
坐了半个多小时她终于忍不住跑回家去拍门。
可却拍不开,门紧闭着,听不见母亲的声音,一片死寂。
她大声的哭起来,惊动了左邻右舍,人涌了过来。
不知道谁大喊一声:“有煤气味!不要开灯!不要按门铃!。。。把门撞开!”
只是铁门那么牢,那里撞得开。后来有大胆的邻居从阳台翻了进去。
母亲躺在厨房的地上,已经陷入了昏迷。
父亲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她守在医院抢救室的外面,整个除夕夜,她都在打父亲的手机。换了好几个电话,她想,是不是因为前面的电话都坏掉了,所以才打不通。
母亲被救回来了,她冲进去抱着母亲哭,对她说:“妈你不要死,你不要丢下圆圆,圆圆以后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你说什么圆圆都听。”母亲这才望着她流出了第一滴眼泪。
母亲活了下来,她也一直兑现着对母亲的诺言,做一个听话的孩子。唯一的一次反抗,是为了苏南,可她还是不能犟过母亲。因为母亲说,苏南和父亲长的一样的好看。
她恨父亲,就是由那个打不通电话的夜晚开始的。
第15章 谁不认谁
从洗手间出来,方圆遇见了苏南,似乎他在等她,站在洗手间的外面。
见到她苏南就盯着她看,她冷漠的瞟他一眼,就想从他身边过去。
苏南开了口,“刚刚郑厅长问我要你的电话号码,他拜托我多关照你一下,说你是他女儿。”方圆停住了脚步,苏南接着说:“原来你也有我不知道的事。”
方圆抬眼看向他,目光还是冷冷的,“我和你不同,我不是刻意隐瞒。我不提这件事,是因为这件事不值得我说,你是这样的吗?”
苏南没说话,顿了几秒才说:“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亲眼看见的,也并不一定就是真相。”
“你想说什么?”她露出一个冷笑,“我倒是很好奇苏总你今天非要带我来吃这顿饭的目的,真的是为了工作吗?”见苏南不做声,她又自嘲,“不过我肯定是在自作多情,苏总你不可能是为了所谓的真相,才叫我来的吧?”
苏南说道:“你想多了。”
她点点头,“我当然知道我想多了。”她望着苏南,“请问苏总,我能不能先走?”
苏南的脸骤然冷下去,“不能!”
“还是工作?”
他口气强硬,“对!”
“那我遵命。”说完她就向包厢走去。苏南望着她的背影,眉紧锁着。
无趣的饭局在一个小时后终于结束,众人在酒店门口告辞,方圆看见父亲上前与苏南握手说再见,眼睛却在望着自己,她把脸扭向一旁,郑利民无奈的轻叹一声,转身离去了。
她刚想跟着吴锡走,想他大约是开车来的,吴锡却扭头看向她,“今天是来喝酒的,我没开车,你让苏南送你吧,他的司机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辆车就停在了他们面前,正是苏南先前开来的那辆,司机已快速下车打开了车门,她看了一眼,对苏南说:“苏总,现在我是不是可以下班了?”她不想坐他的车,她宁可打的。
苏南眉皱了一下,说:“上车,我有事给你说。”
她站着不动,苏南又说:“是公事,上车再说!”
又拿公事压她,她只好上了车,随他坐在了后排,吴锡在车外向她招手,笑的一脸烂漫。
车一启动,苏南就问她地址,她报上以后,两人就再没说话。她只觉得压抑,苏南就在她身边,离她不到半米,她被他的气息压迫着,周遭的空气中,全是他。
她侧脸看向窗外,感觉脑后有双眸子在烧灼她,可也许是她的幻觉,她忍不住回头,真的是幻觉,苏南目视着前方,并没有在看她,见她望过来,才说:“明天和我一起出趟差,吴锡也去,只去一天,后天就回。”
方圆明白过来这就是苏南刚才宣称的公事,“就我们三个去?”她问。
“还有司机。”
“去哪里?”
“Y市。”
她没做声,Y市,不是他长大的地方吗?果然听见苏南说:“我回去看一下我外公,明天是清明节。”
她一下抬起头,他外公去世了吗?
苏南一动不动,凝视着前方。
方圆再什么都没有问,她感觉到苏南在向她揭示一些以前从没告诉过她的秘密,虽然猜不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没有理由拒绝,似乎也不能拒绝,因为这都是打着工作的名义进行的。
想的不阴暗一点,也许是因为两人再不是情侣关系,苏南对她反倒能坦诚相待了吧。
车停在了孔灰公寓的小区路边,苏南向窗外张望着,“就这里?”
她点点头,转身就想去推车门,另一只手却突然被苏南拉住了,“别从那边下车。”说着他就推开自己这边的车门,直到一条腿迈出车外,他才松开她的手。
她像被烫了一把似的,就觉得他五指有力,掌心灼热,竟忘记了甩脱他。
苏南已站在车下,扶着车门,若无其事的望着她。
她心里恼怒,又有被揩了油的感觉,却发作不得。因为苏南做的似乎很有道理,她那边对着马路,有车正在经过。
苏南在说:“明天上午八点,我派车到这来接你。”
她应都懒得应一声,下了车就向前走。
苏南关上车门,坐在了前排,看着路灯下那个向小区门口移动的身影,他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司机瞄他一眼,小心地问道:“苏总,现在去哪?”
他唇边的笑容迅速地隐去,仿佛一霎那回到了现实,眉一蹙,说了句:“去大宅。”
车穿行在夜色里,顺着蜿蜒的灯河,不久便拐入一条僻静的街道,两侧高大的法国梧桐,一直延伸到路的深处,尽头是一座庄严的雕花铁门,司机按了两下喇叭,门内铁艺栏杆间晃出一个脑袋,看了一眼便打开了铁门。
车一路开进去,两边疏疏密密的庭灯,修剪的很整齐的行道树,只显得静谧幽深,最后绕过一个很大的花圃,停在了一幢有两根罗马柱的欧式建筑跟前。
苏南走下车,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屋里是西式装修,大厅宽敞明亮,弥漫着一股优雅舒适的轩昂气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男人迎上前来,“少爷。”他喊道。
苏南微微皱了下眉,“冬叔,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少爷。”
冬叔露出与年龄不相称的腼腆笑容,“我习惯了,改不过来。”
苏南显然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一边向楼梯走去,一边问:“我大哥睡了没有?”
冬叔犹豫了一下,“还没有。。。大少爷还没洗澡。”
苏南一下停住脚步,转头望向冬叔,“我大嫂不在家?”
冬叔仿佛有点为难,顿了会儿才说:“上午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大少爷不要别人帮他洗澡,所以。。。”
苏南顿时明白了,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说了句“我知道了”,抬腿就向楼上走去。迎面下来一个女佣,站在楼梯上喊了他一声“少爷”,他对这个称呼实在是有点厌烦,但知道纠正不了他们,只能微微点了下头,径直上到二楼,沿着走廊到了一扇门前,没有敲门,他就直接推门而入。
房里亮着一盏台灯,灯下有个人正在安静地看书,只是他不是坐在一般的椅子上,而是坐在一张轮椅里,抬眼看见苏南,他先是一怔,随后就笑起来,那眉眼间的神情与苏南有三分相似。
“小南。”他喊了一声。
苏南走过去,在他轮椅边的椅子里坐下来,抢过他手里的书看了一眼,“《欧洲中世纪史》,英文原版的,你开始研究欧洲历史了?”
苏北笑笑,望着他,“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他放下手里的书,说:“想来找你聊聊天啊。哥你洗了澡没有?要是没洗,我们俩一起洗吧。我今天累了一天,想洗个泡澡,我们边洗边聊。”说完就站起身去浴室放水去了。
从浴室回来,他站到苏北的轮椅前,苏北了然的看着他,他也不废话,直接把他腿上的薄毯拿开,抱起他就向浴室走去。
兄弟俩泡在了浴缸里。他帮苏北洗着身体,看着他枯瘦的腿使劲帮他按摩着,苏北轻轻拍了他一下,“别浪费力气了,你再按摩我也没感觉。”
他泄气的放开手,“你要是能站起来,我就不用担这么大责任了。”
苏北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还在怪爷爷当年把你逼回来?”
他帮他擦着胳膊,“在爷爷眼里,只有你才是他的孙子,我只是他利用的一个工具,要不是你出了意外,他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认我。”
苏北笑,“你还不是一样倔,只认你外公,不认他。”
他换条胳膊擦,“是他不认我,我妈来找过他,被他赶了出去。”
“你也很会记仇,爷爷当年把你逼成那种样子,你都不愿意回来。”
他往苏北身上浇着水,“回来就要一切听他的,我宁可不回来。”
苏北微微一愣,“你还真是小叔的儿子,小叔当年也是这样说的。”
他停住手,“我爸也对你说过这话?”
苏北点点头,“是啊,那时候我还很小,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小叔,又一次好不容易见到了,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就这样说,回来都要听你爷爷的,我宁可不回来。。。那时候,他已经认识了你妈妈。”
苏南隔了好久才说:“我已经不记得我妈长什么样子了,明天我要回Y市,给我妈和外公扫墓,出国这几年,我都没回去过。”
苏北望着他,眼里有抹疼爱,“早点回来,我听说爷爷要回国了。”
他脸上不知不觉罩了一层阴云,“我知道,我只去一天。”
安顿好大哥他来到了楼下,冬叔看他一身出门的装束,问他:“少爷,你要走?不住在家里吗?”
他去向门,“我回我自己那里,这里睡不太惯。”
正说话间,门被人推开,进来一个人,看见他身形微微一顿,然后直呼他名:“苏南,你来了。”
他喊道:“大嫂。”
三十来岁,打扮的流光溢彩的美艳妇人直接越过他身边,“见过你大哥了?要走了?”嘴里说着,脚下丝毫也不停顿。
他转过身,对着正快速离去的妇人又喊一声:“大嫂!”声音里的不同寻常让那妇人回过了头来,他说道:“我打算给大哥请个男看护,大嫂你不会反对吧?”
妇人脸上出现了一丝愠怒,“你嫌我把你大哥照顾的不好?”
他不温不火的回答:“我怕大嫂太累,而且你太忙。”
妇人无话可回,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苏南看着她摇曳生姿的上楼身影,眼神变得异常的幽深锐利。
第16章 又一个迷
Y市不大,是座古城,坐落在太湖边上,城中至今仍保持着明清时的格局。
方圆原以为到Y市大约要三四个小时,没想到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到了。现在一路都是高速,他们的车子又好,跑起来又稳又快,就看着窗外的景致不停的变化,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市区。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以前苏南不止一次说过要带她来,可是后来两人分手,这愿望就落了空,不承想几年之后,她却以这样的身份和方式,还是被他带到了这里。
眼前的街道不宽,两侧的楼群也不高,转个弯,一条古运河静静的流淌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中央。方圆静静地看着,身边的苏南话也不多,偶尔给司机指一下路,或是和前排的吴锡交谈一两句,她以为到了,却不想车从闹市中穿过,又开出了城去,半个多小时后到达了一个小镇,原来这里才是最终的目的地。
小镇上更是古意盎然,也有一条蜿蜒的河道,民居临水而建,青瓦白墙,高高低低错落有致,鳞次栉比,宛如一幅水墨。正是四月,河畔杨柳依依,那柳枝发的正绿,掩映的河边的阁楼影影绰绰的。
一幅江南水乡的面貌。
车在一座年代久远的石拱桥边停住,吴锡第一个下车,对着从后排出来的苏南说:“你竟然是在这么古雅的地方长大的。”
苏南嘴角一翘,并不掩饰自己的那份得意,“这里没有被开发,知道的人不多,游人很少。”
“为什么不开发?”
“镇子太小,就这一条街,而且位置偏僻,靠着江边。”
吴锡很惊讶,“这里靠近长江吗?”
苏南点点头,“离江边不到一公里。”他抬手指向前方,“沿着那条街走到底,就可以到江边。”
方圆也下了车,顺着苏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条老街,两边是些小店铺,碎石板的路面,绵亘弯曲的向前,要不是听苏南说,还真想不到那后面通往长江。
她正四处张望,突然就见石拱桥的那边匆匆过来一个女子,就像电影里的镜头,先是一张脸,然后是上半身,再接着是全身,那女子上到桥中央,已看见他们,脚步一顿,随后就飞奔着跑了下来。
她直接奔向苏南,到他跟前就抱住他一条胳膊,仰着脸欢喜的叫:“哥!”脸上仿佛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苏南也张着嘴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任她摇着自己的胳膊。
方圆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她打量着这女孩,这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女子,面目清秀,年纪应该比自己小,不知为什么,眼前的这一幕让她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她在哪里看见过。
女孩这时也意识到苏南身边还有其他人,就转头看向她和吴锡,目光最后却停在了她的脸上。
苏南也瞄了她一眼,随后就向吴锡和她介绍道:“我表妹,我舅舅的女儿,黎佳。”停一下,又向黎佳介绍她和吴锡,“我朋友,方圆,这是吴锡。”
吴锡立刻做出自来熟的样子,随着苏南喊:“表妹好。”
黎佳立时一脸笑,说:“喊我佳佳好了,大家都这样叫。”笑意盈盈的一双眼,又看住方圆。
方圆连忙点头,也说:“你好。”
苏南的笑容却收了起来,问着表妹:“舅舅在家吗?”
“在。”
“他知不知道我今天来?”
“知道。”黎佳的声音有点小,回答的略显迟疑,脸上也不见了笑容。
苏南抬眼看向远处,隔了片刻才说:“他还是不原谅我。”
“哥。。”黎佳叫道。
他敛起那份黯然,低头看向表妹,“我们去看外公吧。”
几人一起上车,吴锡还是坐前面,方圆坐在黎佳的身边,听着兄妹俩一问一答,几乎都是苏南在问,黎佳在答,说的似乎都是老家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