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锡眯着眼,“有点事情找你们老总,顺便来看你一下,孔灰总在念叨你。”
这星期,她没住孔灰那,住在继父家。姐姐也带着孩子一直住在那儿。也许都知道失去了母亲这个纽带,以后她将不会再像这样住在这个家里了,这七天里,继父和姐姐对她格外客气。早上她离开的时候,继父一直把她送到楼梯口。
“我今天就回她那里去,等会儿我给孔灰打个电话。”她对吴锡说道。
“那她肯定要回去看你,干脆晚上我们去你那蹭饭吧。”孔灰已住到了吴锡那,现在那个房子,变成了方圆一个人住了。
“那我下班去买点菜,你和她早点过来。”
“好。”吴锡笑着答应。
十分钟以后,吴锡推开了苏南办公室的门,穿过会客室,他进到里间,苏南在落地窗前站着,听见他进来的声音,他已经回身在等着他了。
“她怎么样?”他开口就问。
“看上去挺好,方圆很坚强。”
苏南缓缓地转过身,又望向窗外。一半的蓝天白云,一半的高楼林立,就像他想要的,一半的江山,一半的心灵依托。
吴锡走到他身边,陪他一起站着,“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问苏南。
他却自说自语,“她妈妈去世,是不是我有责任?”吴锡不说话,他等了几秒,自嘲地一笑,“我当然脱不了干系,我害她这么痛苦。”
“苏南…”
他沉默良久才开口:“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孟子早就告诉我们了,可我们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贪念,什么都想要。”
吴锡转脸看向他,他说:“我打算登报解除和贝贝的婚约,你帮我拟一条简短的声明,过几天就发给各大报社。”
吴锡吃了一惊,“解除婚约?你真要这么干?”
他轻轻点一下头,“我和贝贝谈过,虽然她不情愿,但她说随我的便。”
吴锡问:“那老爷子那里呢?”
“该来的总归要来的,我也随他的便。”
“你这不是前功尽弃吗?股价又会大幅波动,要是你大嫂再恶意收购,将来她的持股,再加上你大哥的,会远远地超过你。你再得罪老爷子,唉…”吴锡叹息一声,“早知如此,你又是何苦来着?”
他望着窗外,只是不作声。
晚上,孔灰和吴锡到的时候方圆正在厨房里炒菜,孔灰在厨房门口探着脑袋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转身就往卫生间跑,接着就传来她惊天动地的干呕声音。
吴锡急忙跟过去,不到半分钟就被她打了出来,他只好来到厨房看有什么可帮忙的。
方圆问他,“反应这么大啊?我这炒的可都是素菜。”
吴锡又像高兴,又像发愁,“闻不得一点油味,医生说三个月以后会好转。”
方圆笑道:“那怎么办?她能稍微吃点吗?”
结果孔灰一口饭也不能吃,吴锡出去在小区附近的水果店给她买了个西瓜,她抱着西瓜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方圆和吴锡躲在厨房里吃饭。
吃到一半,方圆去了自己房里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她递给吴锡一个存折。
吴锡不解的接过来,打开看了一下,折上存着四万块钱,他顿时明白了。
他把折子递还给方圆,“你不用还这个钱。”
方圆把折子推回去,“酒席的钱,加上墓地的钱,还有葬礼那天隆重的布置,我知道这点钱只是个零头。但我只有这么多,你帮我还给苏南,帮我对他说一声谢谢,我就不当面向他道谢了。你别替他推了,我已经欠他很多了,你接着吧,密码是六个零。”
这笔钱,是继父给她的,说是母亲的钱。但方圆其实是知道的,母亲退休得很早,工资很低,她当初上学还用的是继父的钱,这钱归根到底,其实仍然是继父的钱。
她不想要的,但继父说:“拿去还给别人,你妈妈的墓地就算是我给她买的。”她就接了。
母亲的墓地,后来她问过别人,说那个地段和那个方位,至少要十几万,她吓了一跳。但想想也不奇怪,苏南插手,这样已经是很低调了吧。她没敢告诉继父,只是有点后悔当时太随意地答应了苏南的帮助。
见她这样坚持,吴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把存折收了,回头甩给苏南去定夺。两人吃完饭,他自告奋勇地要洗碗,方圆没和他争,去了客厅陪孔灰。她也有话要对孔灰说。
当初住到孔灰这,她考虑得只是暂住,但现在看来要常住了,所以她对孔灰说要交租金。
孔灰嘴里塞着一口西瓜,瞪着眼睛瞅了她半天,问:“你要交多少?”
她说:“你这房子,至少要一千以上,我是穷人,你就少收点。”
“你不住,我也不舍得把这房子出租,还要经常回来打扫。”孔灰说。
“所以叫你少收点啊。”
“一百。”
她黑线了一下,“加点,至少让我心里过意得去。”
“二百。”
“还是太少,说不过去。”
“二百五。”
两人讨价还价,最后她以要去租别的房子相威胁,谈成了五百。孔灰说,就当是她每个月赞助了她一瓶化妆品。说完又神神秘秘地告诉她,她住到吴锡那十来天了,从没见过苏南。
“他肯定是怕我给他脸色看,所以不来串门。”孔灰得出结论。
但方圆却在之后的几天里天天看见苏南,他忽然每天中午都来员工餐厅用餐了,而且赶人多的时候。
餐厅很大,他身边总是带着两三个人,招摇地从大厅中央穿过。方圆办公室的那些女孩,已经开始天天盼望着看见他了。
方圆视若无睹,只管吃自己的饭,身边惊喜声连连的时候,她也抬眸看一眼。苏南总是径自去往小包间,他并不左右顾看。
这天中午苏南没有出现,与她一起来吃饭的办公室的两个女孩唉声叹气的,说今天少了道风景,她忍不住抿嘴一笑。
其中一个女孩就说:“方圆,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暗恋苏总?”
她顿了两秒,“我不暗恋,我深爱着他。”
那两女孩呆了片刻之后,就一起使劲地摇她,“你清醒吧,他有未婚妻的。”她笑着求饶。
三人走出电梯,回到公司。没想到一进办公室,就听到一个劲爆新闻。说是有人袭击苏总,在大厦楼前的停车场上,把他的车砸了。
与方圆一起回来的女孩说:“难怪今天中午苏总没来员工餐厅吃饭。”
大家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是什么人这样胆大妄为。
她回到自己的工作台旁,点着鼠标,去找虐恋情深的言情小说看。书里,男主角总是舍弃一切,甚至生命只为女主角,可是,现实里哪有这般的童话。
再爱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人,与她再不相干。
五点钟,接近下班的时间,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把电话放到耳边,“喂”了一声就听见那边有人在问:“请问是不是方圆?”是那种公事化的口气。
她愣了一秒,就说:“我是的。”
后面的问话却让她的神经顿时紧张了起来,“请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许云谦的人?”
她快速地回答:“是的,我认识。”
那边还是公事公办的口气,“你到青年路派出所来一趟,他在我们这里关着呢。”
方圆一下站了起来,“他干了什么?”
“他把别人的车砸了,你来了再说吧。”
她收起包,给身边的同事说了一声,急急忙忙就向电梯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又来晚了,隔日更。
33你在哪里
坐在出租车上向派出所赶去的路上方圆才开始联想起两件事情,苏南的车被人砸了,许云谦砸了别人的车,心里一激灵,她猛然想到,这两件事,会不会是同一件事?
但是许云谦没有理由去做这样疯狂的事啊。况且,悔婚不出席婚礼的那个人是他,他有什么理由去做这种事。
心里揣着一些疑惑,她望着前方。又在下雨了,雨点窸窸窣窣打在挡风玻璃上,她眼前是不停摆动着的车刷,从母亲离世到现在,两个多星期了,她没有看见过几次太阳,这个城市,一直是阴雨连绵。
满眼湿漉漉的,雨丝绵绵不绝,像止也止不住的思念。
想起母亲,她觉得自己此刻还去管许云谦实在是有点多余,但也许有几种情况之下是不能不理的,比如医院来的电话,再比如,派出所来的电话。
顶着细雨她跨进了派出所的大门,对着一个小窗口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立即有人叫她去了旁边的一间办公室,一个中年警察接待了她。
一边看她的证件,一边让她填写一些个人信息,中年警察说道:“他可真敢砸!他知不知道他这一砸,砸掉了多少钱,也不看看那是什么车,幸亏对方说不追究,否则可以关他好几个月,还要赔几十万。”
方圆搁下笔,把写好的资料交给警察,“他砸的是谁的车?”这时她才问。
警察正低头扫着她填好的东西,只瞄了一下,他就抬起头,“你在泰合大厦上班?”
她楞一秒,“我是苏泰的员工。”
那警察便多看了她一眼,“他砸的是你们少总的车。刚才你们总裁办公室来电话让我们放人,我们本着负责的态度,还是通知了他的一两个亲戚朋友,想让你们规劝他一下…”
看见方圆脸色有点异样,这中年警察是见识丰富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一圈,便住了嘴,顿了顿,才又说:“有事协商解决,他这样做,是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的,情节再严重,就属于违法了,你们好好规劝他一下。”
方圆点着头,心里一肚子疑问,没说话。
她跟着这个警察去往走廊深处的一个房间,许云谦被关在临时拘押室里,门敞开着,听见有人进来,他在铁栏杆后面抬起了头。
方圆与他对视着,半个月没见,许云谦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地隆起,胡子拉碴的,他一动不动,只望着她,目光有点呆滞,又透着一抹绝望。
铁锁打开,警察推开铁栏杆门,“出来吧,以后再不要做这种事了!”
许云谦站起身,走了出来。
一直到告别警察,他都始终不说一句话,方圆陪着笑脸聆听了警察最后的几句嘱咐,两人站在了派出所门厅的廊檐下。
外面正在下雨,雨变大了,一根根像线似的,密密集集地落,方圆没带伞,派出所在一个院子里,走到街上还有一段距离。
只能等雨停一停再出去打的。
她侧身看向许云谦,他还是一言不发地望着正前方。
“你为什么去砸他的车?”她问。
许云谦转过脸,这才开口:“我是被他陷害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陷阱,酒店装修工程,主动找上门的材料供应商,这些都是苏南派人安排的,他做了个陷阱让我掉进去,目的就是阻止我和你结婚。”
方圆的眼睛睁大了,“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许云谦反问。
方圆说不出话,他又说:“有没有可能,你最清楚吧。”
见她哑然,许云谦继续说着:“他的目的达到了,我欠了一屁股还不清的债,我不敢来和你结婚,我还等着别人来救我。”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了,一辆红色的跑车开进了院子,转眼就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窗缩下去,黄静静的脸露了出来,她看着他们,目光在方圆脸上停了片刻,就望向许云谦,“还站着干吗?”
知道一切已无可挽回,许云谦紧抿着唇,脸色发青,转头看向方圆,说出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你要不信,你就去找人问一下,看是不是他陷害了我,你肯定也问得到。”
他眼底似有一抹泪痕,说完,他走进雨里上了黄静静的车。
他知道,以后,他再没资格靠近这个女人了。
他是最近几天才察觉不对劲的,原先咬着不松口说材料不合格,质量不过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突然都好说话了。他先以为是黄静静的功劳,结果发现不是的,那些人中有的根本不认识黄静静。
那天他有意请一个材料供应商吃饭,多灌了他几杯酒,酒桌上兄弟来兄弟去的,这人终于说漏了嘴,对他说:“你怎么招惹了那种大人物啊。”他一再追问自己到底招惹了谁,那材料商蘸着酒,用筷子在雪白的桌布上写了两个字,“苏泰。”
他才幡然醒悟,细细回想,才觉得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工程确实来得蹊跷。几天的调查下来,终于发现这家酒店的产权隶属于苏泰集团,而那个酒店老板,不过是个高级打工的。
苏南设了个陷阱让他钻了进去,把他捧在手里的幸福就那样打碎了,他不会轻易饶过他,他也要让苏南尝尝那种滋味。
让他也听见方圆对他说:“你滚!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种眼前一黑,再没有未来的锥心滋味,苏南也应该尝一尝。
红色跑车轰了一声,几秒钟就消失在了院外,方圆怔怔地立着。
是苏南干得?
让她做一个被新郎遗弃在婚礼现场的新娘,让她和母亲等了又等,让母亲一次次地问:“云谦怎么还不来?”然后终于倒下。
她从此失去至亲至爱的亲人。
唯一的。
相依为命着的母亲。
原来苏南也是凶手。
除了父亲,自己,许云谦,原来,苏南也有份。
她赶走了父亲,说永远不认他,赶走了许云谦,让他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不能原谅自己,她也不能原谅苏南,凡是害死母亲的人,她都不能原谅。
她眼里含了热泪。
因为曾经那样爱他,甚至现在还在爱着,她更不能原谅他。
派出所的警察已开始陆陆续续下班,她还在门廊下站在,雨越下越大,她掏出了手机。
她想给继父打个电话,母亲不在了,最伤心的就是继父和她。
姐姐接的电话,她有点诧异,说:“姐,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姐姐回答她:“我今天没去上班,请假了。我爸糖尿病犯了,没有阿姨管着,他乱吃东西,血糖一下升上去了,我今天带他去了医院。煌煌也在拉肚子,请的保姆不会带他。”姐姐哀叹一声,“没了阿姨,家里都乱了。”
方圆紧紧地握着手机,姐姐问她:“你是不是要过来?”
她说:“我现在有点事,等会儿再来。”
放下电话,她望着密密的雨帘愣了片刻,然后低头又去拨电话。
那个号码,她从手机里删除了的,但是,她记在了心里。
电话通了,“嘟”声只响了两下就被接了起来,传来苏南的声音,“喂,”停了片刻,他又说:“是我。”就不出声了。
“你有没有空见我一下?”方圆说。
苏南立即回答:“有空,你在哪?”
“我在街上,你说个地方吧,我们碰个面。”
“你在哪条街上?我来接你。”
“不用,你说地方吧,我自己过来。”
苏南似乎想了一下,“我们在南园碰面吧,吃馄饨的地方。”
方圆怔了怔,“那个店不是不在了吗?”
“我找到了那个老板,把他们迁了回来,那家店又在那里开张了。”
她没作声。
“方圆…”苏南小心翼翼地叫着他。
她说:“那你去那里等我,我等会儿就来。”
“好。”苏南快快地答应着。
他刚结束了一个重要的会议,此刻正在他的办公室里,他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司机,一个是吴锡。
许云谦砸车的时候,他并不在车里,事后他才听说的,这会儿放下电话,见司机还在望着他,他挥了挥手,“出去吧。”
司机迟疑一下,又说:“苏总,真的不是我报的警,是大厦保安看见了…”
他打断他,“知道了,我没怪你,你出去吧。”
司机点着头出了办公室,他也收拾着手边的东西,准备离开。
吴锡听见了刚才的对话,问他:“苏南,你去见方圆?”
他嗯了一声,抿着唇。
吴锡提醒他,“方圆这时候找你,她是来和你算账的。”
“我知道。”他低声说。
“你想好没有,怎么对她说。”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没有抬头,“我只听她说,随便她要我干什么都行,只要她能原谅我。”
吴锡在替他担忧,“只怕没那么容易。”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吴锡说:“你自己开车啊?让司机送去你吧。”
他说:“不用。”已向门走去。
吴锡跟着他,一直跟到电梯前面,他按了下行键,扭头望向吴锡,“你还跟着我干什么?早点收拾东西回去吧,你老婆等着你给她做饭呢。”
吴锡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他说:“怎么了,怕我一去不回啊?”
吴锡“呸呸”两声,骂他:“乌鸦嘴,别口无遮拦!”
他笑一下,走进了电梯。
吴锡看着电梯的数字不断地变小,娃娃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低头想了半天,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方圆。”他叫道。
“嗯。”那边传来回答,却并不说话。
他嗫嚅半晌,“方圆,对不起…这事我也有责任,苏南他…”他停住了,他想替自己好友求情的,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仿佛方圆嗤地冷笑了一声,“吴锡,你想替他说什么?”
他顿了半天才说:“苏南…他没法不爱你,所以才这样做,你能不能谅解他一点?…”
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吴锡站着,一脸的忧虑。
方圆在派出所旁边的一间小面馆里坐了一个多小时,雨天,生意很冷清,没几个人来吃面,她动了几筷子,一碗面也搁下了。
总算雨小了下来,她在隔壁的小超市里买了一把伞,然后招手叫了一辆的士。
“去武南路。”她说。
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隔着很远,她真的看见了那家馄饨店,门口还是悬着一盏大灯笼,里面点着红灯,上面两个大字,“南园”,还是隶书写的,横长竖短,漆黑的字体。
像从前一样。
她在十几米外下了的士,撑着银色的雨伞,她慢慢走过去。
有路灯,但是店里更亮,门还是开得很小,从半人高的窗户里望进去,不大的店堂里没有几张桌子,店里只坐着一个人,就是苏南。
他侧对着窗户,正在低头看手机,仿佛在等电话,又仿佛在犹豫要不要拨出去。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她放低了伞,遮住了自己,在窗边一闪而逝。
也许对他最大的惩罚,就是永远不见他,让他连对不起,都没机会对她说。
这也是对她自己的惩罚,她竟然还在为他心跳。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她竟然还为他心跳。她不能原谅这么愚蠢的自己。
她又招手叫了一辆的士。她报了继父家的地址,回去看一下继父,也去看一下母亲和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家,那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有母亲抚摸过的痕迹。
出租车在雨里和车流里穿梭着,不时的有一个红灯,雨天,路上的行人匆匆,来去的车子,也是急匆匆的。
接近继父家那条马路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来电显示,她顿了许久都不接电话。
出租车司机扭头瞄着她,她把电话举到了耳边。
“你在哪里了?”苏南在问。
“我不来了。”她说。
“方圆!”苏南喊着她。
“你是不是想见我?”她问。
“是。”苏南立刻回答。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个红灯说道:“你要是一刻钟之内能赶到我面前,我就见你一面,你要是赶不到,我们就永远不要见面了。”
电话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似乎他一下站了起来,“你在哪里?”苏南问道。
她结束通话,放下手机,侧转脸问出租车司机,“师傅,从刚才载我来的地方到这里,十五分钟跑得到吗?”
司机哈哈笑一声,“那除非一路闯红灯,再开足马力超车,否则是不可能的。”
她的声音似耳语,“那不是很危险?”
司机听见了,“是啊,你不会真叫你的朋友这样赶来吧?”
她目光有点呆滞,停了半天才说:“…他不会那么傻的,拿着自己的命,去开玩笑。”她又喃喃一句,“他不会的,他没那么傻的。”
作者有话要说:又来晚了吗?我总是姗姗来迟…
34做了什么
她记住了出租车上的电子时间,8:06分。这是她结束和苏南通话的时间。
仿佛一个定时器被她启动了,从现在开始,到8:21分,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必须数着过。它过得那么快,她下车的时候,已经是8:10分了。
离8:21,还剩11分钟。
雨丝纷飞中,方圆站在了熟悉的街头。往前走一百多米,拐进去,穿过一条巷道,就是她和母亲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曾经她带苏南来过,苏南也在那幢楼下不止一次地等过她。她眼前的公汽站,就是空寂的深夜里他们曾经拥抱着哭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