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她的旅行箱,牵着夏小星的手,欧雨声带她去搭乘回C市的航班,不管怎么样,她回来了,别的,慢慢再说。
夏小星再没有哭,在候机厅靠着他肩膀假寐着,她看起来真的是困极了,也许在过去的几十个小时里,她从未有真正睡着过的时候,上了飞机不久,她就真的睡着了。他把旋窗拉下来,遮住云层顶上的光亮,扭头看着身边的女人,他知道他的生活将会发生改变,一直以来,他就担心着这一天的到来,这一天来了,它会是个什么样子,他一点也无法把握。
龙辉派了司机来接他们,电话里问他:“雨声,她还好吧。”
他含糊的“嗯”着,看着高速路上飞快的向后掠去的隔离带,一点也不好,他想说。夏小星两眼空茫,一直不言不语,如果她对着他痛哭倒好了,可她不哭,这是最可怕的。
车子进入市区,司机习惯性的把车往他们住的蓝天小区开,两人坐在后排,夏小星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说了上车后的第一句话:“欧雨声,我想回我妈那去住。”
他转头看向她,两人对视良久,他终于点了下头,对司机说:“去市委小区。”
徐淑云看见女儿进门就忙着接过行李,夏小星径自进了自己房间,门随手被她带上了。他站在门外,没有推门,徐淑云歉然的望着他:“雨声,你别怪她。”
他对岳母努力的笑了一下,“我知道,妈,你看好她,我先回去了。”
去北京接夏小星之前,他给岳母打过电话,在电话里,他简单的把叶枫去世的事说了一下,徐淑云震惊之余,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会出国。
抬起头,他看向夏小星的房门,对着门里的人,他说道:“小星,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来看你。”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答应声,他站了几秒,告辞岳母出了门。
他的心情是沉重的,从夏小星对他说“叶枫是我害死的”那一秒起,他的心就悬在了半空中,他不知道夏小星会怎样惩罚她自己,但看来这个惩罚已经开始了,她不愿回他们俩的家,叶枫伫立在他和她之间,她的心被戳了洞,他又何尝不是呢?从此以后,他再也追不上那个男人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待事态发展。
只是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克制住自己,不去骚扰夏小星,给她一个自由的疗伤空窗期,可是几天以后的下午,他却接到她的电话,她约他在一家餐厅见面。
他的心蓦地就一沉,半个多月以前,他们还在海南恩爱,现在,她却约他在外面见面。
开着车,他去了那家餐馆,就在市委小区旁边。
四点多,餐厅里的客人还很少,夏小星在包房里等他,她在餐桌边坐着,桌上摆着三四道菜,她正等着他到来。
他已经几天没见她了,两人互相凝视了很久,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他知道那惩罚真正到来了,她给自己判了刑,连带着他也受罚。
又或者,狠狠被惩罚着的,其实是他。
夏小星望着他的眼睛朦朦胧胧的:“欧雨声,我要离开C市。”她开口就这样说。
他眼睛骤然睁大了:“小星!”他喊了一声。
听见她在说:“我不能像原来那样坦然的生活下去了,我也没法再呆在你身边,你觉得我是赎罪也好,或是流放自己也好,总之我不能呆在C市了。”
他的心慌乱的跳着,有点语无伦次:“我可以不见你,你不需要离开C市,我等你,等你觉得可以的时候我们再在一起,小星,你不要离开。”他是欧雨声,但这一刻,也没了主张。
夏小星眼里噙着泪水:“你放我走,欧雨声,你放我走,也许这样我还能回到你身边,你放我走。”
他第一次有无助的感觉:“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夏小星,我没做错什么。”不,他心里在说,其实他还是做错了,如果一开始他就爱上她,也许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他问。
“…不是。”
“那就不要离开。”
“我做不到,我没法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了,你让我走,欧雨声。”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说不出话,他不能答应她,可他又不能不答应。
“你走了什么时候才回来?”他问。
“不知道。”
“你去哪?”
“广州,也许深圳,童颜给我介绍了两家广告公司,他们和童氏广告有协作关系,我去那边工作,童颜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党校的工作我辞掉了,本来我就不太喜欢这份工作,一直也是混日子,我早有辞职的念头了。”她长时间在广告公司兼职,党校已有风言风语,辞职的想法,她确实是早就萌生了。
欧雨声只是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他心里明白,夏小星大约从法国一回来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了,今天,她只是来通知他的。他早就知道,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什么时候走?”他问。
“明天,机票已经买好了。”
一切都已不可挽回,来的如此这般的迅猛,他眼睁睁看着她,说不出“你不准走”这四个字。
夏小星坐着他的车回了他们的家,她收拾要带走的衣物,他看着她一件件装,旅行箱装满了,她合上盖子,拉好拉链,直起身的时候,他从背后抱住了她。
“小星,非要走吗?”
夏小星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我没权利享受这些安定,也没权利再享受你的爱,你让我单独生活一段时间,行不行,欧雨声?”
他竭尽全力说服着她:“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放你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住哪,怎么吃饭我都不知道,要是你不跟我联系,是不是我就会找不到你,你是我老婆,不是不相干的什么人,你让我怎么放心让你走?”
“那我们离婚吧,欧雨声。”
他猛的把她转过身来:“叶枫已经不在了,你想用我们的婚姻给他做陪葬吗?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夏小星眼里又有泪水:“他是我害死的。”
“你不是有意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爱你,并不是你的错。”
“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欧雨声,我每天都在想他,留在你身边,我更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我离开,就是想让自己少想他一些,我想过正常的生活,即使不能再像原来那样快乐,起码我能笑出来。我无法安逸舒适的和你生活下去了,所以你放我走,不要再留我了,否则我只能向你提出离婚。”
他许久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说:“我放你走,但是你不准再提离婚这两个字,你给我记住,你走的再远,也是我欧雨声的老婆!”
餐桌上的菜,原封原样的放在那里,他把夏小星送回岳母那,车开到楼下,他没有上去,夏小星的旅行箱留在了他的车上,明天,他将送她离开。
对于他们两人,这都是一个不眠之夜,他想离她近一点,就住在了父母家。
母亲不知道他们的情况,还在问:“小星呢,你怎么不把她带过来?”他含混一句对付了过去,母亲又给他念叨隔壁家的小孙女多可爱,最近的半年,只要他回家,母亲就给他念这,他假装上厕所,转身进了洗手间把额头抵在了门上。
从小,他就很少哭,长大之后,更是不记得有落泪的时候,这一刻,他却感觉有泪意在上涌。
他放她走,只是想她有一天能早点回来。
他给童颜挂了个电话,童颜知道他们夫妻之间大约又出了问题,但他按捺住好奇什么都不问,只告诉他广州那边的事他都联系好了,他说夏小星在那边上班没问题,以她现在对各种广告软件的掌握程度,随便去那一家类似的传媒广告公司,只要他们需要人,她都会被聘用的。
他稍稍安了心。
第二天一大早他去岳母家接夏小星,她是上午九点半的航班。
徐淑云给他开的门,她脸色很憔悴,一宿没睡好的样子,见了他就责怪他为什么不拦住女儿,辞了铁饭碗,还要去外地,说着说着徐淑云就哭了起来。
夏小星从房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小旅行箱,见母亲哭,眼眶顿时红了,立时夺门而出。徐淑云追出门去,在楼梯上对着女儿喊:“到了那边赶紧来个电话,别忘了你爸爸,他还等着你去看他呢。”
夏小星带着哭音答应了一声,他跟在岳母身后安抚了她一句,立即就追下了楼去。
在楼道口他赶上了夏小星,抢过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两人坐进车里,都不说话,一路默默无语,到了机场。
他陪她去换了登机牌,帮她托运了行李,所有的手续办完之后,他依然有点不相信她就要这样离开他。
离登机还有一点时间,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看着她。
夏小星也抬起脸望他,两人对视着:“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她问。
他点一下头。
“以后你住公司那边的公寓里吧,肖师傅做的包子很好吃,早餐很重要,不能省略。”
他只看着着她。
夏小星抬手摸了下他的下巴:“胡子没刮。”
她的手指冰冷,触得他全身一震,他眼睛盯住她:“小星,别走!”他低低的喊着。
夏小星眼里一层水光,她摇着头。
他伸手搂住她,她是他的妻子,可她欠了另一个男人的债,她把自己放逐了。
“那你几时回来?”他只想问这,昨天他就问过了。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所以还是这样回答。
“我怎么办?”他低声问,“你不能把我丢下不管。”
她不能言语。
他还想挽留她:“留在C市,我不来找你,也不来看你,我只要知道你安然无恙的在我旁边就行了,这样也不可以吗?”
她沉默许久,回答说:“不行。”她背负的太多,这样的幸福她也无权拥有。
“我答应他这辈子照顾你,我还答应把你的下辈子给他,这样,还不行吗?”也许是他的神情有点绝望,周围来去的人已在看他们。
她闭上眼睛:“不行。”这辈子的债,只能这辈子还。
他知道她是铁了心要离开,他再也留不住她,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她,恨不得把她勒进身体里:“给我打电话。”
她点头:“嗯。”
“我给你的卡带在身上没有?”
“带了。”
“给我看一下。”他不放心。
夏小星掏出钱包,给他看那一排各种各样的卡。
他又把她搂在怀里:“虽然你离开了我,但你还是我老婆,老婆用老公的钱是应该的,你不要替我省,我钱很多,养你十辈子都够。”
她眼里盈满泪水:“嗯,知道了。”
“安定下来以后,把地址告诉我,我来看你。”
“不要。”她不答应他这个要求,“在我想回来之前,你不要来看我,我不想每次和你这样告别。”
他艰难的回答:“好。”
广播里在通知去往广州的乘客请登机,她动了一下,欧雨声却还是不松手臂,紧搂着她。
“我会等你,一直等,等到你回来为止。”他说。
她说不出话。
“别让我等太久,听见没有?”
她不敢应他。
“不过,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忍不住跑来把你绑着带回C市,要是有那一天,你别怪我。”
他情不自禁的说着这句话,心里也确实有这个念头,先放她走,给她一段过渡的时间,然后再不顾一切的把她带回来,如果带不回来,他就留在她那儿,他不会让她一直离开他。
他为他的这句话付出了代价,夏小星听出了他潜在的想法,到广州一个星期以后,他失去了她的行踪。
她离开了童颜给她安排的那家广告公司,退了临时住的旅馆,消失了踪影。
他打不通她的电话,便立即动身去找她,在广州呆了一个星期,他一无所获;他又委托了当地的一家调查机构,也是查无所获。夏小星是有意的,她存心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带着欧雨声妻子这个头衔,她不知道藏到了哪里。
怀着绝望的心情,他回了C市,他的人生,到达了一个低谷。事业越做越大,他的脸色,却一日甚于一日的严峻。
好在夏小星和母亲还有联系,每隔半个月,她便在不固定的时间给徐淑云来一次电话,但来电号码,却都设置了隐匿。
他常去看岳母,这几乎成了他的一种寄托,有一两次徐淑云不在家,他被关在了门外,后来徐淑云便给了他一把家门钥匙。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半年以后,连岳母也消失了。
八月的一个黄昏,他按岳母家的门铃没有反应,便拿着钥匙打开了门,进到客厅,他在饭桌上看见了一张字条,是岳母留给他的,说她找女儿去了,让他不要担心,还说是女儿不让她泄露地址的,徐淑云最后代女儿向他道歉,说,雨声,对不起。
他握着那张白纸,站在积了灰尘的客厅里,忽然就潸然泪下。


三年以后

他在寂寞的思念里过了三年。没有夏小星的消息,她回来过,去探她父亲的监,他在去探望岳父的时候听夏文强说的,她悄悄地回了C市,又悄悄的走了。
她不来见他。
每次听到这消息,他的心情比没有她的消息还要糟,暗暗的骂着那个女人,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好在,只要他想做,欧龙公司一天到晚总有忙不完的事。
他这样麻木着自己,白天很好过,晚上,麻药退去以后,心却总是隐隐发疼。
他的生活也不算单调,龙辉和欧岚岚这对欢喜冤家,在吵吵闹闹十几年之后,终于确立了恋爱关系。
但两人还时常闹别扭,根源在于龙辉总爱看漂亮妞,而欧岚岚又一贯的尖酸刻薄,所以隔三差五的,两人之间就硝烟弥漫,最后总是拉着他充当他们的灭火器。
夏末秋初的一个早上,阳光清透,他正伏案研读一份报告,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他按下免提,听见龙辉叫了他一声“雨声”,他伸手就把电话按掉了。
两分钟以后,他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干吗不接我的电话?”龙辉拿眼瞪着他。
他不耐烦的抬起头:“别又拿你们的破事来烦我,我在干正事,看见没有?”他抖了下手上的报告书。
龙辉走到他桌前,脸上挂着点不屑:“你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自己打光棍,就看不得别人恩恩爱爱的。”
他给了龙辉一个鄙视的眼神,鼻子里”嗤!”了一声:“你们那也叫恩爱,见面就吵架,算了吧。”
龙辉跟他急:“是你让我和她在一起的。”
他冷冷的撇着龙辉:“那我现在让你和她分手,你干不干?”
龙辉愣一下:“她是你妹妹,你到底向着谁?”
他一脸的不耐烦:“我谁都不向着,只求你们别来烦我!”说完他瞪向龙辉,“你给我出去!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谈私事!”
龙辉痞痞的笑:“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我和岚岚的事,但是说起来,也算是私事,你要不要听?”
他头都不抬:“不听!“
“那你别后悔!”
“没什么好后悔的,你走,别烦我!”
“好吧!那我就去回掉那个叫许青兰的女人,今年她又来还钱了,当年我们帮她丈夫垫付的一百万,他们已经还了一大半了,刚刚她给我来电话,问我有没有空接待她,既然你说上班时间不谈私事,她是你老婆的朋友,她这事也算是私事,那我只好去回掉她了。”
说着,龙辉就作势欲走。
“你给我站住!”欧雨声喊一声。
龙辉笑着慢悠悠的转过身:“我就知道,你会叫住我的。”
他拧着眉,横了龙辉一样:“她什么时候来?”
龙辉抬起手腕看表,还是那块老式的,廉价的,土里土气可以做收藏品的海鸥表,“快了,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他抬起头看着欧雨声,脸上神情带着戏弄,“你要不要来我的办公室,和我一起等待她?”
看欧雨声不做声,他又说:“要不,我忙国家大事去了,你老人家抽空帮我接待一下?”说完就笑。
十几分钟以后,他坐在了龙辉的办公桌前,右手食指轻轻的叩击着桌面,他不安的低着头。
廊里传来脚步声,他凝神细听,有点纷乱,似乎不止两个人,但大致可以想象出是什么样的人在走路,一个是高跟鞋敲地砖,一步一迈很有规律的,应该是公司的接待员,另一个是浅浅低低有点不平的,应该是许青兰,等等…还有一个,怎么听着,像是小孩子零零碎碎的跑步声?
他抬眼看向门,不到五秒,响起敲门声,他说着:“请进。”
门被推开,首先进来的是秘书小关,她身后跟着的正是许青兰,突然,从她们腿边,冒出一个孩子,额头饱满,顶着一头软软的黑发,小脸红嫩粉扑,两三岁的模样,他细看才从穿戴辨出这是个男孩,他穿着灰太狼图案的白色小T恤,底下是条牛仔短裤,露出藕节似的两截小腿,“噔噔噔噔”的跑了进来。
他目光盯着那孩子,那小人也抬头看他,两人对视几秒,小人奶声奶气的开了口:“你是谁?”竟一点都不怕他。
他张了下嘴,不知怎样向这个小人解释自己是何许人物,听见跟过来的许青兰说:“小雨,要有礼貌,不能这样随便问人?”
他看向许青兰,许青兰对他微笑:“欧雨声,好久不见。”
他竟有两秒钟的局促,心头突突的跳了两下:“龙辉有事出去了,他告诉我,你要来。”
许青兰始终笑着:“我来还钱。”说着就从挎在肩上的一个大布袋里往外掏钱,大约有十来捆,整齐的码在桌上,“十五万,你让人点一下,还差四十多万,对不起,我要慢慢还。”
他示意秘书把钱拿去,客气的说:“不用急,你慢慢还,下次从银行走帐,现金提来提去不方便,你坐下说话。”他指了一下椅子。
许青兰在圈椅里坐下,和他隔着一张桌子,面对着面。
那小人转眼就爬上了许青兰的膝头。
“我要喝水。”他嚷着。
秘书正在收钱,听见他喊,手就停了一下,他站起身:“我来倒。”就走到饮水机旁,接了半杯凉开水,八月底,天气还热的很,没人喝烫水。
他把纸杯递给小人,他伸出嫩白,满是咕噜肉的小手,捧住杯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喝得太急,水从嘴边漫出来,胸前顿时湿了一片,许青兰连忙帮他扶住,才没有继续往下流。
没一下,水就被他喝光了,他低着头看小人:“还要不要?”
小人竟打了个水嗝,小胸脯一震,声音明明是奶里奶气的,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表情:“不要了!”
他忍不住笑起来,回到椅子上坐下:“你的孩子?几岁了?”他问许青兰。
许青兰笑:“还有一个月,就满三岁了。”小人抓着一支彩色笔,玩了起来。
他把一张纸推到小人面前,让他在上面画:“这么大,正是最好玩的时候,像个玩具一样。”说完,他囧了一下,他原本是想表达,这孩子很可爱,没想到,脱口却说成了玩具。
孩子能做玩具吗?他眨了两下眼睛。
许青兰看着他:“你喜欢?要不,给你玩一天?”
他愣住:“…呃,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很好玩。”囧!他怎么又说了玩!
小人听见了,大声在抗议:“我不是玩具!”
他赶紧点头:“是,你不是玩具,玩具长不成你这个样子。”说着,他忍不住笑。
许青兰也笑,那孩子的小心灵似乎被伤害到了,气鼓鼓的瞪着他,他急忙道歉:“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很可爱。”可他已犯了错误,小人顿时对他没了好感,低头自己画符去了。
许青兰对他说:“我是说真的,给你玩一天,我今天有事,没人帮我带孩子,你能不能帮我带一下?”
他惊诧的睁大眼睛,这算是请求他帮忙,还是满足他的恶趣味?许青兰的这番话,着实有点没头没尾,谁会把孩子托付给像他这样的人?
“你有空吗?”许青兰不像是跟他开玩笑,还在问他。小人已从她的膝盖上滚下来,颠着跑到沙发上蹦跳去了。
他目光看着小人:“…好吧,你把他放这,我找人看他一下。”
许青兰说:“谢谢你。”
他目光这才收回来,脸色渐渐变的凝重:“你有没有夏小星的消息?她有没有和你联系过?”说着,他低下了头,觉得嘴里苦涩异常。
许青兰望着他,似乎被他的黯然影响了,声音里不免透了一抹同情:“她每年都要回来看一下她爸爸。”
他还是低着头:“我知道,她就是不来找我。”
“小星还是爱你的。”许青兰在说。
“其实她不用躲着我,我会等她,不会去骚扰她,最多远远看她一眼就走开,她用不着这样做。”他不想说绝情这两个字,那会让他的心被割得生疼。
爱着他,却杳无音讯,不是绝情,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