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伊莱更用力的拉住阮歆,硬是把人拉走。
拖着人拉到离周霁匀最远的角落,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闺蜜。指责的话就在嘴边,但瞧着对方的模样,一句都说不出来。
陆伊莱叹气,故作淡定的发小们开始插科打诨的炒气氛,一个个手舞足蹈的,无意间挡住了方才严厉的楚誉。短暂的惊讶过后,她以为他的发作是为周霁匀出头。
“阮阮,你忘了自己的目的了?”她严肃的问。
阮歆埋进沙发,伸手遮住眼睛,“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陆伊莱抱抱她:“好了好了,别管什么小妹妹了,你跟老周才是最重要的。”耐心的哄她。
这么些年,陆伊莱没少听阮歆抱怨过周霁匀的小妹妹,说她是白莲花,说她是电灯泡,说她是他们分手的罪魁祸首。但陆伊莱其实并没有真正见过这么一个阮歆始终用“小妹妹”来作代称的人。
老实说,她从没见到周霁匀真的乱玩过。
“我控制不住,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依然对她那么好。”阮歆声音软下来,“看他接电话时的神情,我嫉妒,你懂吗?伊莱,你问我换了多少个男朋友,可最近几年,我才渐渐明白,其实最好的我早已拥有过了。所以,我更加恨她。”
她恨宁悦。
陆伊莱更用力的抱住阮歆:“好好好,我知道。”一遍遍的安抚,目光却越过人群找到楚誉。
这个她喜欢了许多年的男人。
他总是冷冷的,对她不冷不热,偏偏她只喜欢他。
阮歆渐渐安静下来,又开始跟其他人狂欢。陆伊莱余光里看到楚誉放下酒杯,不紧不慢的踱步离开。
想了想,她跟出去。
楚誉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她等在包厢门口,组织措辞。
很快,他走近,见到她,似乎有些诧异。
“有事?”楚誉停下脚步。
陆伊莱露出笑:“嗯。”
他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如同面对当事人一般,很平淡。她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酝酿的情绪和语言刹那间散得一干二净。
“阮阮她没坏心,只是有点激动。”她不知所措。
果然,楚誉拧起眉,面色并不好。陆伊莱后悔,第一次希望时光倒流,“不说她了。”
她又问:“你最近很忙?”她几次打电话给他,他都在忙。
楚誉“嗯”了一声,话不多。
气氛尴尬而别扭。
陆伊莱侧过身,包间大门就在跟前,里边有失意的阮歆。
“楚誉。”她对他温柔一笑,“如果你现在仍然没有喜欢的女孩,你觉得我怎么样?”
楚誉低头,四目相接,陆伊莱的神色很紧张,笑容也有些僵硬。
“你没有女朋友,我没有男朋友,不如考虑考虑我?”抱着那么点万分之一的希望,她将憋在心底多年的话宣之于口。
结果,希望的破灭似乎也总是在一瞬之间。
楚誉定定的看着她,眸子里翻涌起复杂的情绪,“对不起,伊莱。”
他这么回她。
陆伊莱迎着他的目光,眼中的光终于一点点消失。
“楚誉,我还是那句话。”她仍然笑着,“除非哪天你真的有女朋友了,我保证退得干干净净。”
她的心头没过一丝苦涩,酸酸涩涩,并不好受,“你现在虽然不喜欢我,但你也没女朋友啊,你又能保证你未来不会喜欢上我?”
她表现得很豁达,楚誉动了动唇,“伊莱,我有…”喜欢的姑娘了。
不等他说完,被陆伊莱打断,“在你有女朋友之前,我不会放弃。我们不是阮歆和周霁匀,我不想后悔。”
“楚誉,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可以不在意,可你阻止不了。”
陆伊莱眸光清亮,仿佛又恢复到平日里那个聪明干练的陆女神。她深深望了他一眼,推开面前的门,留给他一个潇洒又窈窕的背影。
楚誉愣了愣。
比起陆伊莱,他显得有点胆小啊。
*
宁悦发现家门口贴的白纸条时,她刚从超市回来。
深色的大门上,粘了几张大纸,写着姜卓的名字,以及各色“诅咒”。
她心下一沉,匆匆撕下纸条,关上大门。
姜卓并不在家,爸妈也不在。
宁悦来不及放包,径自走进他的房间,意外发现书桌上几张类似的纸条。纸上有他的信息,精确到学校专业和手机号码。
他被人.肉了。
但姜卓一直都没有告诉她。
只犹豫了一下,宁悦找出楚誉的手机号。
“楚律师。”电话很快接通。
传来一声不确定的惊呼:“宁悦?”
周一是楚誉小叔的生日,他把所有的会议和预约全部排开了。这会儿他留在律所加班,正忙得不可开交,没想到会接到小姑娘主动拨过来的电话。
“楚律师。”刚接起来,她的声音很急。
楚誉敛下某些旖旎的心思:“别急,慢慢说。”
宁悦手里仍捏着那堆标满信息的纸条,来回在客厅走动,“楚律师,姜卓被人.肉了,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经历更坏的事情。你知道的,他不会告诉我。”她很沮丧。
听出她情绪不对,楚誉翻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你现在有空吗?我在律所,你可以来找我,最好把东西给我看一看。”
“好,我现在打车过来。”
楚誉挂了电话,用内线叫小何进来,“下午小秦的转正考核你去现场,征得当事人同意后,视频转接给我。”
小何惊讶:“您不去?”
“我有事。有个学心理学的朋友,正好过来一起做评估。”他解释了一句。
小何更加诧异,虽意外楚誉反常的解释,但他仍点了点头,默默退出办公室。
宁悦来得很快,被前台姑娘直接带到楚誉办公室,他忙着看文件。
“楚律师。”她眉心好似打了结。
楚誉抬眸,颔首致意,“等我六七分钟。”说完,他低头继续翻资料。
推不掉的急件,他也不放心交给别人。
火急火燎赶来的宁悦越发焦灼,她张了张口,视线一偏,又被他面前堆满的资料给激得一下子收住话。她瞅了他一眼,自己找位置坐,半抱着她的小包,试图组织语言,以最言简意赅的方式把情况告诉他。
前台敲门进来给她送饮料,她松开自己的小包,转而捧起精致的马克杯。星巴克今年新出的马克杯,挺漂亮的,装的竟是热牛奶。
宁悦有些怔愣,望着奶香味十足的马克杯出神,没回过味来。
不到五分钟,楚誉合上文件,踱步到她跟前,“姜卓怎么了?”
宁悦回神,抿了口牛奶,“奶粉?”
“我合伙人的未婚妻喜欢。”他坐到她对面,笑着说。
她低头,盯着冒着热气的牛奶,掌心因为温热的牛奶越来越暖,“对不起,周末还要找你说工作。”给他打电话是下意识的举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说好来找他了。
“没关系,我正好加班。”
“我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让姜卓被人.肉,被威胁。难怪这几天他脾气暴躁。”她喃喃自语,“我想不止是人.肉,楚律师,姜卓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案子现在的进展如何?是不是家属一定要找姜卓索赔?如果不行,我替姜卓赔,只要减少对姜卓的伤害,我替他承担。”
宁悦的逻辑很乱,她失去了冷静,手足无措,一心只想保护自己的弟弟,再想不到其他。这是楚誉第二次清楚认识到,姜卓是她的死穴。
耐心的听她发泄,他并没有贸然打断。越听到后边,竟有种对姜卓的羡慕与嫉妒。
他眼中的宁悦一旦离开咨询室,脱离咨询关系,对人对事便带上几分淡淡的疏离,客气而有礼,虽不至于令人不舒服,可就是有着无法打破的距离感。每每让他因此无力,不敢跨越那道平衡线。
“东西都给我,我是他的代表律师,我来处理。”最后,楚誉只是这么说。
宁悦依旧拧着眉,试图再说些什么,却怕他觉得这是自己对他的不信任。
自我纠结了半天:“好,谢谢您。”她无措的捧着牛奶杯,神色慌乱。
楚誉突然起身:“宁老师,有件事我也想请你帮忙。”
“好。”
“不问问是什么?”
宁悦笑:“总不会为难我吧。”
“不会。”楚誉打开办公室的大显示屏,“等会儿我有个实习生考核评估,不如你帮我看看?”
“以你心理学的角度。”他补充。
大显示屏里,委托人和实习生小秦已经进入接待室。
宁悦走过去,楚誉给她推了把椅子,“小何会跟他一起。”
“好。”她正色道。
一投入到工作,她迅速收拾好自己失控的情绪,仿佛是一秒变脸,十分专业。甚至,她还问他借纸笔,表示要做笔记。
楚誉动作一滞,审视的目光,意外她这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宁悦见状,坦然迎上他的探究,“放心,我不会把个人情绪带进我的专业。”
“你误会了…”他想解释,对上她认真的笑容,索性作罢。
等小何进了接待室,谈话开始。一宗简单的离婚案子,由小何和实习生小秦共同处理。委托人是婚姻关系中的丈夫,面对的是出.轨的妻子,他的诉求很明确,妻子净身出户,并且争取到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谈话时间不长,不过二十来分钟,这位委托人的情绪一度失控。楚誉发现,一张A4纸在宁悦手中渐渐填满,娟秀的字迹,赏心悦目。
半个小时后,大屏幕中的小何离开,敲门进来。
他今天要见委托人,特意穿了西装,比起上一次八卦的模样,多了几分正气,少了几分孩子气。
宁悦朝他点头,小何却目瞪口呆。
他迟疑的望向办公桌前无比淡定的楚誉,挤眉弄眼了两下。结果,对方压根无视了他。
他只得硬着头皮上:“楚律师,这位…”他不知道宁悦的名字。
宁悦主动自我介绍:“您好,我叫宁悦。”
小何呵呵笑:“你好你好,别客气,叫我小何。”忍不住悄悄打量起端坐的姑娘。
“说正事。”楚誉轻咳,警告的瞥了他一眼。
小何秒变脸:“专业上还差一些。”视线又一次飘向宁悦,“楚律师,不是请了位朋友吗?宁小姐,不如你说说?”
宁悦回头,看看楚誉,等他示意她说,她才开口,“我不懂你们律师的专业,光从性格来看,这位秦律师很有耐心,并且十分犀利。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你们的委托人尽管一再表明自己在这场婚姻中毫无过错,并且表示自己一直兢兢业业,对家庭负责。可是,据我观察,他顽固,甚至自大、自恋,以自我为中心。”
她停顿,察觉到小何的目光有些怪异,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太过直白。
“继续。”楚誉声音温和,含着温暖的笑意。
宁悦点头:“他要求争取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似乎也并不是单纯的爱孩子这个说法,而你们的实习生律师显然也发现了。切入点很直白,所以,他跳脚了。”
委托人情绪一度激动,很明显,对于他描述的表面情况有所隐瞒。
“我建议,你们可以进行深入调查,这场婚姻里,他妻子未必是完全的过错方。”
说完,她看着楚誉,目光沉静。
小何忽然鼓掌:“牛!一语中的,跟我们楚律师之前对这个委托人的评价一样。”
虽然她评价的都是这位委托人,但是,恰恰体现的是小秦的犀利。
这回,轮到宁悦吃惊,“你早就做过结论?”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她再来看一遍?
楚誉在桌边站定,单手搁在桌上,敲了几下,“尽管心理学和律师专业领域不同,不过在我看来,殊途同归。差别就是你用你的专业,看一眼,聊一会就能发现所有你想知道的东西,而我多看看资料。”他停下,望着她笑,“而我多看看资料,分析蛛丝马迹,同样也能。”
他解释:“他很犀利,也很有耐心,但棱角太尖锐。作为一名律师必须要明白,当事人会下意识隐瞒不利于自己一方的情况,他不该以这样的方式让他的当事人当场情绪失控。”
宁悦耸肩:“其他的你们考量。”
小何瞅瞅她,再看看这会儿竟然无比温和,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楚律师,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他也许该离开办公室,给他们点辩论,顺便交流感情的空间?
这么想着,他立正举手,“那个,我先出去?”
“去吧,评估表我晚上发给你。”楚誉点头。
等小何离开,他的视线重新锁定在低头沉思的姑娘身上,“谢谢。”他道谢。
宁悦不解:“既然你早就发现了问题,为什么还要我来观察?”
楚誉又敲了下桌面,“咚”的一声,仿佛敲在她的心上,“我想确认确认自己的结论。”
“哦。”一听就不是真正的原因。
她把手里写满字的纸和笔还给他。
楚誉顺手接过,更近距离的看到宁悦做的笔记,他不由叹息。
他倒是宁愿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宁愿她不专业一点,也无理取闹一些。
然而,她冷静得让人心疼。
“走吧,我请你吃饭。”楚誉将她写过的纸收到办公桌的第一个抽屉里,“感谢你的帮忙。”
宁悦站起来:“不用了,你帮姜卓的更多,上次我说要请吃饭,这会儿正好。”她拒绝道。
“宁老师,你的饭下次,这次我先。接下来,我得继续插队来咨询,也许会占用到你的休息时间,不好好贿赂贿赂你,我心不安。”他刻意捂住心口的位置,拧起眉,“最近睡眠质量太差,我总是头疼。”
宁悦也蹙眉,很纠结。
楚誉看在眼里,心软了,“行,这次你请,下次我来。”立即改了口。
宁悦终于笑了:“想吃什么?”
楚誉笑而不答。
车子在附近的亲子餐厅停稳时,宁悦很无语。
他竟是带她去了亲子餐厅?
“这里的菜很好吃。”他冲她笑了笑,带她进门。
很火的亲子餐厅,一到周末,几乎爆满。楚誉出发前做了预约,服务生直接将他们带到卡座,座位后是个小型游乐场。
果然,等看到滑滑梯上几个步伐蹒跚的小朋友,紧绷了一下午的宁悦露出轻松的笑。
周霁匀说她的世界更纯粹,楚誉默默点头。
“再来份儿童套餐。”楚誉把菜单还给服务生,宁悦侧目,“儿童套餐?”
他点头:“给你的,返璞归真。”理所当然的答。
宁悦“噗嗤”笑了:“大律师,以你的专业来说,应该咬文嚼字的技能一流。返璞归真这词是这么用的?恕我孤陋寡闻。”
“本质相同。”楚誉厚脸皮的说。
她忍俊不禁,不由望向玩乐的小朋友们。
周末的亲子时间,大多数家长带着孩子来亲子餐厅吃饭,不是夫妻,就是闺蜜。如她和楚誉这样未婚又非男女朋友的男女,显然,十分少见。
服务生上菜速度很快,儿童套餐的餐盘全是粉色的Hello Kitty,菜量少做法精致又可爱。
宁悦握着筷子,一时不忍下手。
忽的,袖口被人拉了拉,她低头,只到她小腿的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
“找不到妈妈了?”她放下筷子,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
“kitty。”小姑娘奶声奶气的伸出手,努力去挪桌面上的Hello Kitty餐盘。
奈何身高不够,怎么都够不到桌面。
宁悦想把小姑娘抱起来,又觉得这样不好,她直接将桌面上的餐盘端下来,凑到小姑娘面前,“这个?”
“嗯。”小姑娘咯咯直笑。
楚誉放下筷子,眼里只有眉开眼笑的宁悦。
此刻的她很温柔,也很孩子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没看住。”年轻的妈妈跑过来,抱起小姑娘,“对不起啊,没打扰你们吧。”她连连道歉,把小姑娘手里的餐盘还回来。
宁悦摇头:“没关系,很可爱。”
小姑娘冲她笑得特别甜。
年轻妈妈注意到楚誉的眼睛不曾离开过宁悦,于是,她笑着调侃:“新婚夫妻吧?老公这么帅,以后孩子肯定好看。”
宁悦笑容凝固,下意识要反驳。
楚誉却看向年轻妈妈,“谢谢。”并没有否认。
等年轻的妈妈离开,宁悦端起略萌的茶杯,借着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楚誉随她,没有戳穿。
结完账,楚誉说聊聊姜卓的案子,两个人沿着路灯慢悠悠往回走。
“有没有想过对姜卓放手?”他问。
宁悦脚步一顿,很快又恢复,“他是我弟弟。”
楚誉叹气:“你是个好姐姐。”
她没答,忽然闭上眼睛,走上步行道上的盲道。凸起的道路带着久违的熟悉感,在黑暗中指引她前行。
楚誉伸出手要扶她,可伸手触上她的胳膊前,又慢慢收了回去。他放慢步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偶尔遇到前方的行人,他就稍稍凑近,轻声提示。
“当心,有阿姨遛狗。”他扶住宁悦的胳膊,低声提醒。
浅浅的呼吸萦绕着,有些缠人。
宁悦睁开眼,突然间不敢看他,“因为人要学会知足。”
楚誉松开她。
“我一出生就没能看见阳光。”宁悦语调平缓,“做了两次角膜移植手术,才能像现在这样真正见到阳光。”
她抬头,今晚的月色真美。
“在角膜移植手术之前,我经历过一场大火。火很热,我舅舅一直抱着我保护我,却找不到出路。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会困死在火场,可是,有个叔叔…嗯,正在休假的警察叔叔从我舅舅手里接过了我,紧紧抱着我,用他的身体为我挡去了大火的灼烧和浓烟。”
楚誉顿住,停在原地,望着笑容恬淡的小姑娘越走越远。
而后,他加快脚步,重新追上她。
宁悦盯着面前的盲道:“大火之后,我接二连三被好运眷顾。先是遇到了程阿姨,再遇到了周叔叔和周霁匀,更等到角膜。”她哽咽,“可能能量守恒定律,我一直觉得我的好运是以失去两个重要的亲人为代价换来的。”
“哦,不对,应该是三个。”她改口。
从那以后,她也失去了那个始终护着她的弟弟。
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太美,也许是路灯太过柔和,也许是借着姜卓的案子,借着给楚誉做开导咨询,她竟是第一次对家人以外的人倾诉这么多。
“楚律师,你为什么要做律师?”宁悦问他。
楚誉笑了笑,她觉得他的笑容似乎比月光还要温柔。
“因为我小叔,我们家最‘叛逆’的小叔。”他的眼底藏着一丝怀念,闪烁着细碎的温暖,“他常说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选择什么样的职业,然后,尽力而为。”
很心灵鸡汤的一句话,却是他填报志愿时的初衷。
宁悦心间陡然滑过一丝暖流。
“你呢?为什么做心理咨询师,这行并不轻松。”楚誉反问她。
她也笑了:“因为能量守恒啊!”
如果她多付出一些,如果她多帮助开导一些真正需要她帮助的人,或许能量守恒定律,所有她爱的人都能好好的,她就不会再失去他们任何一个。
楚誉又一次停住脚步,眼前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笑得过分明媚,明媚得让他心疼。
心底仿佛有一根柔软的弦被触动。
他伸手,摸上她的发顶。
宁悦笑容一僵,下意识往后仰。头顶的手掌却很暖,温柔的轻抚着她。
“宁悦,看到现在的你,他们很欣慰。”楚誉边说,又揉了一下。
看到现在的你笑对人生,善待世界,他们很欣慰。
宁悦怔住。
在楚誉温暖的目光里,她眼眶突然涌起一股酸意。
作者有话要说:吃瓜群众:新婚夫妻吧?老公这么帅,以后孩子肯定好看。
楚律师:不是。
宁悦:不是夫妻。
楚律师:我们家孩子不好看,老婆最好看!


第十七章
又是一年平安夜。
楚誉昨晚就回了老宅,生物钟定点醒来,洗漱完下楼,家里的阿姨正在做饭。这个特殊的日子,每个人的动作都放得很轻,连一向跳脱的堂妹都闷在房里没有下楼。
厨房里传来说话声,是小叔的妻子,她跟阿姨在讨论中午的几道菜。小叔去世后,她一直没有改嫁。
听到脚步声,楚家小婶婶回头,“楚誉,起来了?”
“起来了。”楚誉进厨房倒水,“小婶婶,您也这么早?”
“睡不着。”
她温柔的笑了笑,笑里带着感伤。
楚誉一顿,握紧玻璃杯。
“去陪陪你爷爷。”她赶他出厨房,“爷爷今天心情不好,你们兄妹俩多陪陪他。”
“好。”
楚誉又倒了一杯热牛奶,敲开一楼视野最好的房间。
爷爷果然在小叔的书房。
一个人看着小叔的照片出神。
“爷爷。”楚誉关上门,将牛奶放在楚老爷子面前,“喝牛奶。”
楚老爷子见到是他,苍老的脸上挤出些许笑意,“以前,你小叔跟你关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