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这场婚姻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第十六章
这是舒宁第二次见到王师傅的女儿王楠,然而,王楠几乎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让在场的几人手忙脚乱。
第一次见到王楠的时候,舒宁只觉得她虽然脸色憔悴,但在照顾于绒时很是温柔。这一次见她,她脸色依然算不上好,即使是在大晚上,却戴着副大大的黑色墨镜,遮挡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神色。
“爸,这场婚姻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王楠一看到自己的父亲就委屈的埋首在他的肩上失控的大哭。
舒宁与老板面面相觑,最终,她起身回到收银台,端了一杯温水默默放置在王楠面前的桌子。然后,她听到这个已不能再称之为姑娘的女人断断续续的叙述,没有回避她与老板,没有顾忌此刻是在“杏花雨”的咖啡厅,显然是委屈到了极点,又难过到了极致。
“爸,我忍了一年了,我一直以为他不过是玩玩而已,我以为他只是久别重逢一时的错觉,最终他还是会回到我跟绒绒身边。”
王师傅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手足无措。
“一年前我就知道他跟他那个前女友又遇上了,但我安慰自己,一个前女友而已,所以我忍了。”
“爸,怎么办?我委曲求全,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换来的是他变本加厉的出。轨,变本加厉的彻夜不归!爸,你不知道那个女人也有家庭,她也有家庭有责任。凭什么他们两个人渣要肆意妄为毁了两个家庭,凭什么他们要毁了我唯一的女儿?”
王楠哭得满脸是泪,却始终不愿意摘下墨镜,将更憔悴、更狼狈的自己展露在自己的父亲面前。
当年,是她一意孤行的选择他,是她放弃了工作执意在家做了个家庭主妇,所以最后就得了这样的结果。
“小楠。”王师傅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抬手欲安抚,右手刚抬起,又颤抖着落下,只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小楠,坚持不下了就离婚吧,别委屈自己。”
王楠墨闻言微顿,“可我不甘心啊!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让我腾地方,为什么要让绒绒必须失去爸爸或是妈妈?爸,我不能让他们好过,不能就这么离婚了,离婚了之后绒绒怎么办?我怎么办?”
原来又是最现实的戏码,前女友的梗,婚后的诱。惑。
舒宁叹气,脑海里浮现的是绒绒天真稚嫩的脸蛋以及无忧无虑、明媚的笑容。她并不想留在这里听这些,可也挪不动脚离开,只能尴尬的站着。
“王楠,你不想离婚?”老板从王楠凌乱的叙述中拼凑出了事情大概,“傻姑娘,这一年的时间,你不该一个人撑着什么都不肯说。”
王楠擦了把眼泪,仍旧躲在王师傅的怀里,“离婚了我能做什么?离婚了我也带不走绒绒。爸,叔叔,我做了八年的家庭主妇,离婚了我拿什么去照顾绒绒?离开于家,绒绒也许只能跟着我吃苦,如果留在于家…”
“你还有爸爸,爸爸帮你,绒绒我来照顾。”王师傅红了眼眶。
王楠的声音忽然低落了下来,竟是说不清的泄气,“爸,那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嫁了人又离了婚的姑娘回家了来啃老?爸,我没有妈妈那么多年,不想让绒绒也没有爸爸!于家能给绒绒富足的生活,我不能让绒绒跟着我吃苦,也凭什么让绒绒给他们两个人让路?然后让他们再生下孩子彻底占据了绒绒原本的无忧无虑生活?我见不得…”
“所以呢?”舒宁冷笑,看着她的目光里含着冷意,“所以你今天跑来哭诉是为了什么?不想离婚?还是不想带走绒绒?你要任凭绒绒留在于家,接受一个明显作风有问题的后妈,然后再过所谓她富足的生活?”
王楠的哭声忽然止住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被说中了心声还是因为真的哭累了。
老板摇头,轻轻拉了拉舒宁的衣袖,却出乎意料的被她甩开。
“对啊,你也知道犯错的不是你,你也知道不甘心,既然忍不下去,既然不甘心,你又做了什么?你为自己为绒绒做过什么?”
舒宁的话说得毫不客气,连王师傅都板起了脸,又偏偏找不出辩驳的话。
“你不懂,我还能怎么做?”王楠终于摘下墨镜,露出了那双已经肿得像核桃般的眼睛,还有那眼眶下明显的阴影。
“是,我不懂,但我只知道如果真想做一件事,方法千千万,而你,唯独选择了懦弱。”舒宁右手不知何时紧紧握成拳,并不长的指甲抠在掌心,隐隐作痛,“如果在你心目中,对绒绒最重要的仅仅只是富足的生活,所以你已经产生了将绒绒扔在于家的想法,那我只想说,你的母爱可真伟大啊。”
王楠呆愣,沉默的老板脸色突变,愈加沉默。
舒宁知道自己也失控了,她再没有看脸色已经不对的几个人,背起自己的包,并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多说什么,几乎小跑着冲出“杏花雨”。
冬日里的天气,昼夜温差明显,一走出开着空调温室,冷风嗖嗖的卷进她的脖子,冷得彻骨,冻得生疼。
视线里的一草一木开始渐渐模糊,然后,舒宁脸上多了几条温热、湿润的痕迹,她走到最近的木椅上,独自静坐。
望了眼“杏花雨”的方向,她咬住唇,倔强的不让自己发出懦弱的哭声。她并不是故意这么损王楠,但王楠关于绒绒的话恰恰触及了自己心底埋藏最深的那根刺,生生的发疼,钻心的疼。
眼前已彻底看不清,她眨了眨眼,让那些阻挡了她视线的东西快些离开她的眼睛,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快。
舒宁知道自己也许该向王楠道歉,也明白她一个外人并没有资格去品评别人的人生,但她无力再次推开“杏花雨”的大门去面对他们,她控制不了。
真是矫情!
她暗骂自己,甚至后悔为什么要撒了这么多个谎执意来到这里?
多自虐啊!
徐奕在办公大楼一楼的保安室不经意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最爱装腔作势的小姑娘坐在大楼斜对面的木椅上,低着头埋在围巾里哭得凄凄惨惨。
他看了很久,想起中午小姑娘流露出的委屈模样,脚步就这么不自觉的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迈出第一步。
直到停留在她的面前,徐奕蹲下。身子,仰头看她,嗓音里夹杂着温柔的笑意,“哭成丑八怪了。”
舒宁不用抬头就知道蹲在她面前的是徐奕,他的身影有些让人看不清,模糊的轮廓中,她只看到他那双漆黑而有神的眸子。
“你才丑八怪!”她转了头不让他看,脸颊冰冰凉凉的。
徐奕第一次见到她哭,也没想到她会哭得这么委屈,没有一丝丝往日里说笑间的朝气。
很突然的,他竟有些难过?
“别哭了,我可没那本事立马变出一罐旺仔牛奶。”他起身坐在她身旁,朝她递了张纸巾,她却看也没看,挥手推阻。徐奕无奈,只好亲自上阵,一手撑着她的后脑勺,一手强硬的给她擦眼泪,“眼泪鼻涕的脏成这样,能不丑吗?”
“你…”舒宁恼怒,脸上的触感越来越温柔,她噤了声,任凭他摆弄自己的脸。
其实有个人在身边总比自己一个人呆着好。
她这么安慰自己。
一张纸巾很快就被舒宁似乎流不完的眼泪给浸湿,徐奕莫名的心软了。
跟个心情不好的姑娘计较什么?
他这么告诉自己。
安静的夜晚,只剩下舒宁一声一声的抽泣声,仿佛过了许久,她主动开口,声音沙哑,“我除夕不做菜了。”
“嗯。”他继续递纸巾,小姑娘终于自己接了。
“明天我去市区给老板和老板娘买些东西吧。”她擦擦眼泪,脸上的泪痕被风一吹,很不舒服。她郁闷,手上的动作擦得有些用力,实质上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徐奕,你知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嗯。”
“嗯嗯嗯,嗯得没完了?”她又开始张牙舞爪起来。
徐奕却笑了:“明天周日,你既然休息,我送你去市区。”
“哦。”她难得乖巧,下一秒,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她猛地瞪他,“什么意思?你怎么又知道我排班表?”
“不是你自己说明天去市区吗?”徐奕没告诉她一张排班表算什么。
“嗯。”
没有跟他争辩,也没有拒绝,徐奕诧异的转头盯着舒宁白净的脸蛋。此刻,她低着头,机械的用纸巾一遍遍擦着自己的脸,可擦来擦去,用力的都是同一块地方。
他摇头,认命的再次出手,夺过她手中的纸巾。
他都能看到她皮肤上反复擦拭留下的淡淡的红色痕迹,怎么她感觉不到疼似的?
这姑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舒宁依然没有反抗,任凭他动作,忽然间,徐奕很想揉一揉她的脑袋,告诉她:人生太多风雨,大多数事不足挂齿,没什么大不了的。
犹豫间,她冷不丁转身,似酝酿了很久,她认真的看他问:“徐奕,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在爱情和你的家人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什么?”
徐奕捏着纸巾折叠的手顿了顿,瞳孔无意识的一缩,而后,眸光缓缓沉下来。
她也微微一怔,没想到自己会真的问出来。
吸了口气,舒宁挪开视线。
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到分享这种私。密问题的地步。
清清嗓音,她刚想给自己找个台阶,徐奕意外轻笑出声,然后,她听到他温和的、好听的声音。
他说:“我选了家人。”
第十七章
“我选了家人。”
两旁的路灯将黑夜映照得温暖而光亮,此刻,舒宁眼中的徐奕面容清俊,眸底闪着笑意,很淡、很柔和。
没有激动与起伏,他这么冷静又温柔的告诉她。
舒宁没想到他真的会回答,这下反倒是轮到她出神。
徐奕已经从她身边起身,她与他就掉了个的,他低头,她仰着脖子。
“选了?”而不是会选?
抬手终于揉上了她的脑门,徐奕做了刚才就想做的事情,果不其然,换来了她的不满。
他并不在意她的躲闪,很快收手,将双手插。在裤袋里朝她笑,“小骗子,只有你套我的话,却一点点都不肯告诉我你的秘密,是不是有点不公平了?”
舒宁也跟着离开木椅,脑中一片浆糊般凌乱,这徐奕是中邪了?
她撇了撇嘴:“谁是小骗子?我哪里来的秘密?”
这是舒宁第一次在徐奕面前有除了心虚以外的愧疚感。她不得不承认,只有第一次在机场他们有了不太愉快的小争吵,其实后来他在她面前都算得上是温和的,即使知道她有问题,也不曾再深究和计较。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她重新背起自己的包,站在他边上,同样没有深究这个分明带有浓重故事性的话题。
徐奕笑开了:“嗯,我也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你的秘密。
舒宁忽然想起刚才他提到旺仔牛奶,狐疑的上下扫了他一圈,问道:“徐大老板,我生病那次的旺仔牛奶是你送的?”
一阵阴风吹过,刚哭过的脸蛋遍布干涩的泪痕,冷飕飕的。她打了个冷颤,微微发抖,却执拗的看着他。
视线里,徐奕的俊脸如同冬日初升的旭日般带上无限暖意,他率先抬步走在她身前,距离她两步的位置,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而后,手机拨号的按键声在安静的两人间格外清晰。
舒宁还想继续的话题就这么扼杀在摇篮里,男人挺拔的身影就挡在她身前。她看他将手机贴在耳边偶尔“嗯”一句,显然已经不打算理会她了。
于是,她抱着不随意听别人私人电话的宗旨,礼貌的仍旧与他隔着两步的距离,漫不经心的在脑子里将王楠经历的事情又过了一遍。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徐奕余光看到地面上几乎贴在一起的两道影子,嘴角忍不住轻扬。
夜晚的风确实阴冷,他再次看了眼被自己挡在身后,步伐轻快的影子,心头却无意识闪过一丝异样。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他无暇抓住,再想深究的时候,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他脚步不自觉顿了顿,然后,他看到身后的影子也停了。
这样的感觉一瞬即逝,似轻盈的羽毛在心上飘过,痒痒的。
很快,他就保持匀速,继续假装打电话的模样。
在舒宁看来,徐奕这个电话打了很久很久,她就亦步亦趋跟着他,任他走在她前面。直到回到统一的宿舍门口,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一路上吹来的风似乎变小了?
她一点都不冷呢!
“我先走了。”见他还没挂断电话,她用口型对他说了几个字,也没等他反应,自顾自的准备回宿舍。
刚一转身,门口四通八达的寒风将舒宁灌了个透心凉,脸蛋脖间皆是冰冰凉凉的,酸爽的她不禁加快了脚步,边走边掏钥匙,直接进门关门。
难道刚才觉得不冷是错觉?
看着她跑得比兔子还快,徐奕放下并不曾通话中的电话,手心里不知何时竟出了汗。
*
第二天,舒宁准时来到与徐奕约好的地点,她到的时候,他早已等在车上。
“这么早?”她跑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他点头没吭声。
周日又是个好天气,舒宁戴了副黑框眼镜,眼镜下的眼睛里还透着红血丝,她撑着下巴看窗外,“上次你请我吃了个饭,今天我请你,算是感谢你送我。”
徐奕听到她不怎么有诚意的话失笑,“不用客气,顺路而已。”
“哦,你放心,我的小工资也只够请你吃个快餐。”她近乎赌气的说。
他终于笑了,抽空看她一眼,“戴眼镜了?你近视?”
舒宁不自在的推推自己的眼镜,“嗯,300多度,不然你以为在机场的时候我为什么脾气暴躁?徐奕,我没那么坏脾气。”
她忍不住再次强调,他却不置可否,她顿时气急,“我说真的,那会儿我一只眼睛的隐形掉了,正满行李箱的找我的框架呢!不然那熊孩子怎么会碰到我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香水?我是视力受阻,找眼镜找不到的烦躁!”
许是也想到了那狗血的初遇,徐奕忍俊不禁,难得开了个玩笑,“哦,那你昨晚的隐形眼镜挺厉害的,哭得眼睛都快没了,隐形还没掉。”
舒宁:“…”简直没脾气!
她捂住自己的脑门,恍然发现傻白甜装久了,怎么自己自然而然就这么蠢了?
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徐奕这男人面前犯蠢。
真是多嘴,有什么好解释的,傻白甜够了吧!
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脸蛋,徐奕莞尔:“抱歉,我没忍住。”
舒宁“哼”了一声,声音冷冷的,“呵呵。”
“什么时候开学?”徐奕打开车内电台,“或者,你什么时候结束兼职?”
电台里的主持人正在说着春节初一到初六的忌讳,舒宁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大概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她该离开的时间。
于是,她闷闷的胡诌了一个,“2月20日开学。”
“在20号之前就要走了?”
“嗯。”
舒宁莫名觉得他怪怪的,定睛去看,只看到他脸上并没有异色,好似就在说一件最平常的事情一般。
她郁闷了:“我走了你应该就放心了,不会有人会对‘杏花雨’意图不轨了吧?”
徐奕一怔,嘴唇动了动,结果什么都没有说。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再没有多余的交流,一个专心开车,一个闭目养神,仅剩下电台主持人喜庆的声音。
车子在高速行驶小半段路,舒宁是被颠醒的,车子抖得厉害,她紧张的握着安全带转头看徐奕,“什么情况?”
他已经打了双跳灯把车停在高速紧急停车带,粗略检查一遍,他蹙眉说:“不清楚。”
白色的奥迪,仍旧是新车,不知怎的今天一旦提速超过60就开始抖动个不停,而后连开了40码都不行了。
“那怎么办?”舒宁下意识掏出手机,想按照以往每一次她的车子坏在半路时拨打助理的电话,但看到车窗外已经并不熟悉的景色,她才醒悟自己是在上海,而她的助理也并不在她的身边。
徐奕语气歉然:“抱歉,我没想到车子会坏在半路。”说着,他在通讯录找了几秒,开始下车打电话。
舒宁依然坐在副驾驶,隔着一扇门,她听不到徐奕是在给谁打电话。不过几分钟,他重新上车,换了个电台,车里响起欢快的歌声。
“等二十分钟,我有个朋友会来接我们。”他解释。
她点点头,顿觉什么都不做的两人有些许尴尬,想了想,舒宁索性头一歪,继续闭目养神,“我昨晚没睡好,来了叫我呗。”
“好。”他笑笑,没戳穿。
说了二十分钟,其实不过十五分钟,徐奕的发小丁衡就开车到了。
徐奕先将舒宁摇醒,等她下车才带着她上了跑车,一起坐在后座。
“嗨,我是丁衡。”丁衡发动车子,自来熟的打招呼,“妹妹叫什么?”
舒宁瞟了眼徐奕:“你好,舒宁。”
“挺好挺好,名字挺好。”丁衡从后视镜看到老神在在的男人,不满道,“我说老徐,出个门也不知道检查检查车子,大周末的能让人顶着寒风来接你,绝逼是真爱。”
徐奕嗤得笑了:“我帮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不过是要你出来当回司机而已。”
“行行行,你老大行了吧!”
“别开太快,90就够了。”
“靠!老古板,我这是跑车好伐!再说了,我玩计算机的人两手灵活度够高,一个方向盘而已,小意思。”
听着两人的你来我往,舒宁是吃惊的,她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另一面的徐奕。
她悄悄用余光去看,平日里或是温和,或是正经的男人惬意的靠在车子后座,浑身透着抹慵懒。他与丁衡的对话显然是幼稚的,一点都不符合他大家长般的气质。
舒宁偷偷笑了笑,这才是接地气的人类。
“妹妹你多大了?看着还小啊,怎么就被老徐拐着出来了?”
话题冷不丁转到了她的身上,她无语,徐奕却替她接过话茬,“别妹妹来妹妹去的,舒宁是j大的学霸博士生。”
学霸和博士生,这是他在“杏花雨”里听到的对舒宁最多的描述。
舒宁心头很突然的弥漫起不好的预感,急于跳过话题。
谁料,有些惊喜的声音震得她心惊,“j大?哟,我校友啊!妹妹是什么学院的?”
徐奕挑眉,任两人交流。他差点忘了,丁衡是j大本科毕业的。
“管院。”迟疑了一下,舒宁心里暗暗叫苦。
j大根本就是她胡诌的学历,并非她真正的母校。她更不是管院的,只不过是刚才听着丁衡话语间说他是玩计算机的,赌一把他的专业,避开他的学院而已。
她眸光闪了闪,其实已经紧张得脑袋嗡嗡作响。
然而,下一秒…
“真巧,我也是管院的,你跟的哪个导师?兴许我认识。”
舒宁紧绷的弦断了。
第十八章
“真巧,我也是管院的,你跟的哪个导师?兴许我认识。”
丁衡长相周正,一看就是与徐奕物以类聚的那一票人,然而,他一开口却偏偏让舒宁想到了总是口无遮拦的范致霆。
她忐忑的抬头望向后视镜,很轻易就看到了他的大半张脸。他面带微笑,眼睛亮亮的,仿佛真的是遇到学妹时的惊喜与对她导师的好奇,毫无做作,也足够真诚坦然。
她倒吸了口气,第n次觉得撒个谎怎么就这么难呢?
如临大敌,舒宁脑子转得飞快,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压根就是冒牌的j大博士生,又哪里来认识所谓的管院导师?
她想,大约这个谎言是要走到尽头了。
丁衡等了会儿都没等到回答,抽空略略回头看了看,却被徐奕瞪了一眼,他讪讪的回过头去,双手端端正正握着方向盘的两侧。
他想了想,似乎恍然大悟,顿时笑开了,“妹妹,哦不对,该叫你学妹,你放心,就算我认识你导师也不会跟他告黑状的。”
舒宁将背着的包换了个方向,目光不由自主扫向身边已经许久都没有出声的徐奕。只见他神色温和,安静的坐在一旁,也不插话,那双好看的瞳孔里映出了她怯怯的模样。
显然,他嘴上没说,但也在好奇着。
骑虎难下,舒宁能想象到下一秒,最近对她分外温和的男人大概就要恢复最初冰冰冷的样子了。
“那个…”她又拿出了唬人的气势,淡定的捋捋头发,目视前方,“我只是没想到能这么有缘在高速上随便抓一个就是校友。”
丁衡“噗”的一声没有憋住,在后视镜里再次对上徐奕同样带着笑意的眸子。
有意思,他想。
舒宁语气一顿,或许真是逼急了,脑门忽的灵光一闪,迅速闪过一张认识时间并不长的笑脸。
她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