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宁被问住了,动了动唇,没说什么。
也是,是她自己底气不足,关心则乱了。
“不过,老板曾经帮过徐总的爸爸,所以等度假村建成了,咖啡店就在这里落户。就算是现在,老板还是徐总公司的顾问,如果徐总在老板面前说了什么,大概或多或少会有影响的吧。”潘晓乐想了想补充道。
舒宁有些心虚,隐隐觉得自己顺遂的日子将不复存在,她叹气:“那看来果真关系够亲近的。”
等了会儿,见潘晓乐没有接下这个话题的意思,她主动打探:“你刚才说老板是徐总公司的顾问?什么顾问?”
“老板可有才了,听说学建筑的,据传徐总的爸爸没去世前就总会向他请教。”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潘晓乐再回头的时候,正对上舒宁亮晶晶的眼睛。她心下纳闷,藏不住话的问,“不对啊,你那么关心徐总做什么?”
舒宁郁卒,怎么不说了呢?她关心的又不是他。
“没什么,闲着聊聊八卦而已。”她笑笑,一脸无辜样。
潘晓乐忽然变得一本正经:“小舒,门当户对是真理。你可别异想天开的把心思用在不该用的地方!灰姑娘的故事也就是童话而已,做人要看清楚现实。”
“知道了,我对他没意思。”她本来就不是为他而来的。
“知道就好。”潘晓乐看舒宁不像是敷衍,没再继续话题,“对了,明天你是不是早班?要不跟我换换吧?我明天下午有点事。”
舒宁回自己的书桌前,手机恰好提示有邮件。她登录账号点开,是助理将最新的设计修改稿发来了,她边打开细节图,边回:“好,没问题。”
然后,她默默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埋头处理与她隔着时差的工作。
*
第二天一早,舒宁仍旧提早了一个多小时离开宿舍。昨天大半夜的下了场小雨,空气里湿冷湿冷的,她缩在围巾里,鼻子冻得通红。
小跑着经过度假村的行政办公区,再穿过一个小花坛,她喘着气,放慢脚步。
“公司的法语翻译出了点事,你现在马上过来。”
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语气里却带着几分不淡定。舒宁愣了一下,小碎步靠近“杏花雨”台阶下拎着打包袋,正对着手机催促的男人。
大概是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欠揍的话,徐奕眉宇紧皱,声音也提高了一些,“昨晚还没混够?”
原来这个像唐僧似的男人也有气急的时候?
她挑眉。
“给你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从你的床上爬起来开车过来我办公室。”
啧,从床上爬起来…
舒宁想起昨晚潘晓乐说的老板与徐奕爸爸的渊源,到底还是有些忧虑。她仅仅也就犹豫了几秒,便再次靠近几步,距离他一只手即可触及的距离,状似随意的咳了两声。
徐奕回头,视线从她脸上淡淡的扫过,若无其事的继续与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并没有理会她。
“徐总。”她并不在意,露出最标准的微笑,“你需要法语翻译?”

第三章

徐奕的办公室位于行政办公大楼的顶层,舒宁顶着他两个助理探究的目光坦然进入他的办公领域。
他的办公室很大,黑白灰三色,简洁而有序。
正对着办公桌的角落摆着一盆小假山,徐奕径直走了过去,不知按了个什么按钮,假山流水潺潺,袅袅的雾气升腾。
她盯着多看了几眼,还欲打量他办公桌后的布置,他却挡在她的面前。
“加湿器,没什么好看的。”他说。
她闷闷的答:“我知道。”就是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的办公室会用这样的加湿器。
徐奕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翻开文件夹,“文件比较急,谢谢。”
“哟,真是…”
舒宁得意,正想吐槽几句,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眼风一扫,也不说话,俊美的脸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顿时,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想起自己仍然在人家的地盘上,想到自己的目的,舒宁咬牙,决定主动开口,“徐…”
总字还未出口,办公室里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徐奕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进来。”
进来的是个斯斯文文的汉子,戴着一副框架眼镜。他礼貌的叫了声“徐总”,目光偷偷的瞥向她。
她莞尔,低头翻文件。
十几页的文件,她最多一小时就能完成,还能掐点去“杏花雨”上班。
“徐总,小秦已经在联系翻译公司翻译今早法国那边刚到的文件。”
“不用了。”徐奕在几份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随手递给助理,“翻译已经找到了,原定的会议照常进行。”
助理吃了一惊,下意识回头看端坐在沙发上,已经开始在键盘打字的姑娘。
原来这是跟着来的翻译?徐总的办公室鲜少有姑娘来,他们还以为是未来老板娘呢!
等他回神,就看到他的顶头大老板沉默着看他。他脑门一凉,收敛所有不该有的好奇和探究,认真的答:“好,明白。”
“嗯,出去吧。”徐奕打开电脑,照例接收邮件。
助理轻轻应了一声,捧着被批阅的文件,目不斜视的从舒宁面前经过,再走到门口,轻声关上门。
一时间,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舒宁敲打键盘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徐奕的鼠标声。
舒宁对照法文文件,几乎没有用到电脑里的法语字典,顺畅的接连翻了好几页。沙发的位置几乎与茶几相平,她弯着腰,用手肘撑在大腿支撑着上半身。坐久了,腰间酸酸的,左手掌心开始刺刺的疼。
又翻了一页,刚打印好的纸张不小心滑过她的掌心,她疼得忙甩手。
徐奕听到声响,从文件里抬眸,几天前还不可一世的姑娘皱眉咬唇,却生生忍着没发出更大的声响。
他放下笔,安静的看了一会儿,直到她松了眉继续打字,他才缓缓移开目光。
静默片刻,徐奕淡淡一笑。
舒宁早就察觉到那道探究的视线,可假装没发现似的无视之。她埋头躲在电脑屏幕后,看了眼沙发另一侧的靠枕,悄悄打量已经低头认真工作的男人。
她不过是为了能暂时留在“杏花雨”,在他面前刷刷好感度,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买账。毕竟,如潘晓乐说的,徐奕好像真的跟老板和老板娘关系很好。
但假如他真的咬着机场那事不放,她也只能寻求场外帮助了。可是,万一不小心透露了自己其实已经回国的消息…
舒宁还在心底合计自己的小算盘,他却忽然抬头。
这个点,阳光暖暖的,透过浅色的落地窗,阳光照亮了徐奕的面容。他的眼睛深邃而温和,明明看着清润无比,偏偏又带着抹犀利。
舒宁刻意低头,躲开他的视线。
等他也不再关注她,她探手拿过靠枕,直接垫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屁股坐上去。
这样就舒服多了。
徐奕看完早上助理摆放好的文件,他合上文件,换了个坐姿,看向茶几后的姑娘。
人呢?他诧异。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沙发上空无一人。
办公室里仍有她的打字声,他不过稍稍侧身就看到了藏在屏幕后,背靠着沙发的姑娘。
原来只是自顾自的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真是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
他笑笑,没有说什么。但是,听着几乎从不停顿的打字声,他恍然想起在机场被熊孩子打碎了一整瓶的香水,却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满脸不耐,打断他教育孩子的姑娘。
骄傲、坏脾气、自以为是,浑身爆棚的优越感,跟王师傅口中温顺、好脾气、踏实又认真的姑娘截然不同。反倒是此刻,她唇角带笑,面容沉静,眼睛专注的盯着眼前的屏幕,双手飞快的在键盘上穿梭,眼底眉梢不自觉流露出些许被她刻意掩藏的倨傲,渐渐与之重合。
她分明就是精通法语,怎么就会留在“杏花雨”端咖啡杯?
舒宁打完最后一个字,鼠标点击“打印”,下一秒,徐奕办公桌不远处的打印机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从地上起身,拍拍背后的衣服,看到的就是凝眉思考的徐奕。
“大老板,好了。”她转而走到他办公桌前,将原文文件推到他手边。
又开始装模作样了。
徐奕不动声色看她,压下心底的惊诧,勾唇笑,“挺快的。”
“小意思。”对她而言,的确是小意思。
“舒宁,虽然你帮了我,但这不代表…”
他还未说完,她就出声打断,“徐大老板,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吗?你以为我会以此作为条件?我是这样的人吗?”
徐奕笑了,没承认也没否认。
“大老板,人生在世谁能没点难处?就比如你,不也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她挑眉,“你就能保证你这辈子没撒过谎也不会撒谎了?善意的谎言只要不伤害到别人,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就算了。”
说来说去,这是大方承认她说谎了?
徐奕觉得好笑:“怎么这么像心灵鸡汤?”
她瞪大眼:“原来你这样的也懂心灵鸡汤?”
他的脸迅速黑了,她嘿嘿笑着改口:“那要不一起干了?”
“比起善意的谎言,我更喜欢坦荡荡的直白。”他说。
舒宁忍住怒意,傲娇的扬起下巴,也不打算在他面前再遮掩,可他话音一转,“这次就当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跟初见时一样,还是这么又臭又硬的。
她没吭声,打印机恰在此时没了动静,她拎起包斜背在身上,“走了!既然你不肯干我这碗鸡汤,下次再找我当翻译,我得讲条件了。”
话音刚落,她就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范致霆火急火燎赶到徐奕办公室的时候,已经离舒宁离开过了半小时,他风风火火的敲开门,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嚷道:“看看看,一个半小时,准不准时?能大早上把我从床上挖起来,又从市区开一小时车赶到这里的人只有你了。”
徐奕眼也没抬,声音凉凉的:“等你?哼。”
“什么意思?”他挠头,徐奕将舒宁翻译完的文件扔到他怀中。
范致霆狐疑的翻了几页,不可思议的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我靠!你都有翻译了还打扰我清梦干嘛?速度这么快,连生僻的名词都给翻了出来!”
他对照着原文翻看,眼睛发光,追问:“你从哪儿找来的专业翻译啊?或者,难不成是海归的咱们同行?”
徐奕突然抬头,盯着他手中的文件若有所思。
*
下午是“杏花雨”最忙的时候,舒宁因着伤了手,大家照顾她将她留在收银台旁的玻璃柜查看外卖订单。
这个点,网站里的订单并不多,已经十几分钟没提示新订单了。
她撑着下巴看电脑屏幕,右手握着鼠标一遍遍刷新页面。
“小舒,帮我把热水倒进玻璃管。”王师傅拎着一壶热水放在玻璃柜下的矮凳上,“你慢慢倒,不用着急。”
舒宁没答话,“杏花雨”的外卖网页又被刷新了一次。
王师傅靠近看了眼:“小舒?舒宁?”
仍旧没有回应,他提高声音再次叫了几声。
直到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舒宁才反应过来,她松开鼠标,不好意思的笑:“对不起啊王师傅,我刚走了点神。”
“没关系,水壶不重,你慢慢来。”
她点头,看到一旁的王师傅已经拿起另一个更重的热水壶熟练的将水一点点灌进细长的玻璃管子。她知道,这准是等会儿王师傅要做他最拿手的拿破仑了。
不过,舒宁到底还是松了口气,刚才自己差点没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叫舒宁。
王师傅是“杏花雨”里出了名的老好人,早些时候就在这里做点心师。本是到了该退休,含饴弄孙的年纪,偏偏他唯一的女儿嫁进当地有些家底的人家当了全职太太,也不需要他花费心思带外孙女。他就仍旧留在“杏花雨”,做自己喜欢的甜点美食。
舒宁灌了几管子玻璃瓶,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王师傅,咱们这里怎么取了这么文艺的名字?”
“你也别说老板和老板娘文艺。”王师傅胖乎乎的脸上都是笑意,他乐得和身旁踏实好脾气,笑起来总是甜甜的姑娘聊天,“一年四季里,他们最喜欢的就是三月间的小雨天。”
水壶里的热水偏离原本的轨道,一不小心溅在她的手背。她皱眉,立马放下玻璃管子,等手上的温度和灼痛感冷却,继续拎起水壶。
“是嘛,挺有诗意的。”她讷讷的说了一句。
“可不是,也许这三月对老板和老板娘有什么特殊意义。每年的3月21日,老板和老板娘都会亲手做一只布艺小羊贴在墙上,诺,你看,就在转角的位置,不知道你看到过没有。”王师傅指了个方向,正是一楼楼梯拐角的墙壁。
隐在楼梯口的墙面,贴着蓝色的墙纸,也不知是谁的手笔,画满了盛放的向日葵。
“已经25只了,每只都做得活灵活现的。对了,小舒,之前给老板娘报生日的时候我看了眼,你简历上写的3月21日是你生日,是吧?真是巧,你…”
许久都听不到舒宁的声音,王师傅乐呵呵的转头看,却脸色大变的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水壶和玻璃管。
“小舒,管子水满了,都烫着你手了你没感觉?”

第四章 【修】

走了个神的舒宁换来了满手指的水泡,她的皮肤本就偏白,乍一看,左手红得触目惊心。被王师傅训了一顿,她盯着自己红红肿肿的萝卜手直叹气。
幸好是伤得左手,这要是右手烫成这样,她还怎么拿笔啊。
也幸好王师傅光顾着她的伤,没有追问她走神的原因。
彻底残了的舒宁上完药膏后就真的捧着电脑看外卖订单看了大半天。一楼咖啡厅里今天的客人并不算多,反倒是二楼的茶室人来人去,本负责一楼的几个服务生都被临时调去了二楼,剩她百无聊赖撑着下巴看向门口。
今天,老板娘似乎还没来店里。
“小舒,网上的单子还有吗?”王师傅又搬了一盆新鲜的蛋糕出来,舒宁刚想上去帮忙就被他板着脸挥开了,“你就看着电脑就好,手伤成这样就安静坐着。”
舒宁没辙,只得看着王师傅忙碌干坐着,“今天网上的单子特别少,我都觉得自己闲得要成蘑菇了。”
“你本来就该回去休息,真是跟我闺女一样,说不听。”提起女儿,他虽板着脸,嘴角微微弯起,带着点点笑意。
舒宁看到了,把左手靠在右手上笑眯眯的,“回去也没事干啊,还不如留在这里帮忙。”
“这是老板娘没看到,看到了肯定亲自送你回去。”
她一怔,又看了眼门口,“今天老板娘怎么没来?”
在她来工作的几天里,老板娘总是临近中午就来了店里,呆上许久才走,可今天她从上班等到现在快下班了都没见着她的影子。
王师傅在玻璃橱柜里摆完蛋糕,随手递给舒宁一个蛋挞,“吃吧,反正现在没事。”
舒宁没客气,接过来啃了两口,王师傅忙完了后说:“老板娘也不是天天都来,正好你在的这几天里她天天都来了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
“不过也有可能是老板跟他们闺女例行去云南看望几个资助的孩子,要一个多星期后才回来的缘故,老板娘最近才来得勤了吧!”
要一个多星期后才回来啊。
她闷声不响吃完最后一口蛋挞。
说话间,门口隐隐起了阵骚动,木质大门被人从外推开,舒宁擦干净嘴角的痕迹,规规矩矩站好。
打头的一个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右手拎了个电脑包,左手还夹着个文件袋,他转头正对身边的人说了什么,身后几人同时都笑了。
她认出来,这是今早才在徐奕办公室见到的助理。
斯斯文文的助理将文件袋递给身边的同事,回头下意识朝收银台的舒宁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不料,等看清她的脸,他的笑瞬间僵硬,显然已经认出来面前穿着统一制服的姑娘是谁。
“今天徐总请客。”
小队伍里不知是谁嚎了一声,也有人已经越过打头阵的助理急急的去一楼找位置,原本挤在一起的六七个人只剩助理和另一个年轻姑娘。于是,舒宁很轻易的就看到走在最后,刚刚踏进“杏花雨”的徐奕。
他今天依旧穿着深色的皮夹克,面上带笑,整个人显得格外温和。
“这是整个部门都来了?”还是王师傅先打破的沉默,他先跟徐奕打了个招呼,又问助理,“怎么都来了?”
助理看看已经走到收银台的徐奕,再好奇的上下打量了闷声不说话的舒宁几眼,笑着答:“整幢楼的网都断了,徐总带我们来蹭网的。”
许是因为离开了隔壁办公大楼,助理说话带了几分随意,“徐总,真的随便点?”
徐奕笑意渐浓,点头:“真的。”
得了答案,助理极有眼色的拉着团队里唯一的姑娘急匆匆去与大部队汇合。
舒宁虽低着头,却明晃晃的看到徐奕单手置于收银台的桌面,有节奏的轻敲,很莫名的,她的心也仿佛随着他的节奏打鼓。
这人怎么还不走呢?
她烦躁。
徐奕的目光从小姑娘的发顶落在她的左手,四个手指头上,触目惊心的起了几个水泡,肿得很是难看。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眉宇微蹙,沉默着抿了抿唇,最终,淡淡的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看向别处,什么都没问。
“王师傅,我们大概要留到下班,晚上给他们炒几个家常菜吧。”他温声补充,“我也留下。”
王师傅笑开了:“好嘞!”
忽冷忽热的,怎么就独独对她这么冷冰冰的?
舒宁在心底念了几句,还没念完,被她念叨的男人含着笑,走到一楼最里边的一桌入座。
“小舒,跟徐总不开心?”王师傅突然问。
舒宁抬头,绞手指,等发现自己傻白甜装久了,真的无意识做出了碎碎念的幼稚举动后,只想深深的叹口气。
“没什么不开心,我能跟人家大老板有什么不开心的?”
王师傅听她有些赌气的话,安抚:“徐总人挺好的。”说完,他望了望被众人围着,温和谈笑的徐奕,将点单器塞到舒宁手中,“去吧,帮徐总他们点个单,多接触几次,你就知道徐总的脾气了。”
按照舒宁以往的脾气,她是真想拒绝,然而,面对王师傅的好意,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谁让她现在是小白兔模样呢?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她这么安慰自己。
舒宁努力挤出笑,拿了几份菜单朝角落走。她数了数,算上徐奕,总共九个人,拼了两张桌子,几人分排有序坐在桌子两侧,唯有徐奕坐在上首,安静的听一声高过一声的笑言。
走得近了,他们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要是拿下这个项目,徐总要请大餐的。”
“那可不!徐总,我们想吃海鲜,大海鲜那种!”
舒宁一顿,她脑海里仅有的几次与徐奕面对面接触里,他总是冷着脸,不是谪仙般的爱理不理人,就是一本正经的教育她。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手底下的员工竟有勇气与他这么说话?
她与他隔了几步的距离,诧异的打量他。
此刻,他已经脱了外套,穿着一件看着就让人觉得冷飕飕的衬衫,任凭众人狮子大开口,自己则动手打开笔记本电脑开机。在等电脑开机的当口,他又拆了文件袋,取出一叠文件,分门别类整理好。
冷不丁的,他忽然转头,直愣愣撞上她探究的视线,眼底的墨色愈深。
舒宁尴尬的清了清嗓音,一本正经走到他身边,“不好意思,要点单了吗?”话却是对其他人说的。
众人看到新面孔,都善意的笑了笑,她见过的助理率先起身接过她手中的点单器和菜单,对其他几人招手说:“来来来,我们自己点。”
舒宁就这么被抢了工作,更加尴尬。
这真的不是坑她吗?
徐奕摆弄了几下文件,抬头看她,声音暖了些,“学了几年法语?”
舒宁也看他,一低头,不小心看到摊在桌面上,虽夹杂在一堆文件里,但对她而言仍旧十分显眼的英文文件。她默默在心里读了几个单词,反应过来是今早她翻译过的法语文件的英文版后,迅速收回视线。
“很多年。”她回答得含糊,眼睛随意一瞟,又看到了那份英文文件。
这人能从机场匆匆一面就对她来“杏花雨”的目的持怀疑态度,几度试探,怎么现在就能毫无防备到光明正大将公司文件摊在她的面前?早上还能真答应让她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给翻译法语文件?
真是心太大,舒宁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嗯,公司的法语翻译最近有事外出,有兴趣寒假过来兼职吗?”他抽出英文文件,打开第一页,状似无意的摆在自己正前方的位置。
舒宁第三次不受控制的把文件上的英文映入眼中,过了遍大脑,心头警觉,“徐总,在别人的地盘上挖墙脚?”
徐奕压低声音,语气是面对她时前所未有的温和,“既然是勤工俭学,难道翻译不比服务生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