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愧疚感折磨了老人一辈子,李峰无数个日子里都在懊悔,如果不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迟到了,他女儿不会死。
那个时候那么冷,他女儿是那么自信骄傲爱干净的人。
胡老爷子说不出安慰的话,甚至他明白,对方也不需要什么安慰的话。
过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到了城外的公墓,胡奶奶下了车就紧紧地握着胡老爷子的手,她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虽然不明白这些石碑是做什么的,但是她依旧觉得有点害怕。
胡奶奶跟大家一样都抱着花,沿着台阶往上慢慢走。
他们都走得很慢很慢,走一步台阶要休息一会儿,这个时间点,来扫墓的人只有他们,整个山荒凉极了。
没有人说话,胡奶奶就握着承啸哥哥的手,慢慢往上面走,她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咱们朋友一个一个地走了,以后我们可能每年都要来这里一次。”胡奶奶听到她自己这样说道:“承啸哥,如果有一天,我等不了了,爸爸还没有回来怎么办?”
胡奶奶突然站在原地,心里莫名的被一种巨大的悲怆袭击,强大的,空无的,无法抵抗的悲伤感。
胡老爷子回过头,就看到妻子捂着胸口:“怎么了?”
胡奶奶摇了摇头,想要把脑海里的画面甩出去:“承啸哥哥,我小时候是不是来过这里?”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自然是来过,但不是小时候,他们夫妻参加过很多朋友的葬礼,这里自然也来过很多次。
每次来的时候,妻子都会很害怕,胡老爷子每次都明白,她怕她自己等不到爸爸回来了。
最后还是等到了,胡老爷子摸了摸妻子的头,我们等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七点大肥章见,啾啾~


当年的真相

第三十九章
天上阴阴沉沉,乌云密布, 不远处的枯枝上停留着一只乌鸦, 嘎嘎地叫了两声,继而慢悠悠地飞走了。
乌鸦凄厉的叫声把胡奶奶从回忆中拖了出来, 她后退了一步, 缩在胡老爷子身边, 伸手抱住了胡老爷子的胳膊, 小声说道:“承啸哥哥,我有点害怕。”
胡老爷子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一手搂过她的肩膀, 声音厚实有力:“我在。”
胡奶奶听到承啸哥哥这样说, 心里好像又没有那么害怕了,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几个人:“承啸哥哥,我们要跟上他们。”
空气中隐隐地还能够闻到纸钱的味道,市里早就不允许户外烧纸钱了, 估计是有人偷偷在晚上过来给亲人烧纸钱。
美容医生奶奶回过头就看到胡奶奶在追赶他们,于是开口说道:“慢慢来,别急, 我们已经到了,就在这里等你们。”
胡奶奶听到已经到了, 立马又走得快了几步, 胡老爷子怕她摔倒了,最后几步直接一下子把她抱了上去,他们就这样站在了一个小小的石台上, 对面是石碑,石碑上刻着爱女李孜,照片已经泛白,看不清具体的长相,依稀能够感觉到她在笑。
胡奶奶学着美容医生奶奶她们的样子,把怀里的花放在了一旁。
胡奶奶回过头,就看到警察爷爷看着石碑上的照片,已经红了眼睛。
最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几个老人家不忍心地转过头,警察爷爷蹲了下来,给女儿擦了擦石碑。
如果女儿还活着,现在她的孩子也该上高中了。
他看着那泛白的照片,嘴角动了几下,最后他什么也没说。
他女儿长埋于地下,那个杀人凶手却始终没有付出代价。
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胡奶奶总不忍心去看李峰同学,他看上去太难过了,胡奶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每次看他这样,心里就会很难受很难受。
远处,又传来了一两声嘎嘎,是乌鸦。
胡奶奶回过头看了过去,那黑秋秋的乌鸦很快就飞走了,收回视线的时候,胡奶奶看到旁边好像有什么亮闪亮闪的东西。
仔细一看,石台外面有一个黄色的东西,胡奶奶以为那是花,于是蹲了下来。
胡奶奶蹲下来的时候,胡老爷子自然也跟着蹲了下来,他蹲下来就看到了石台外面画着的黄色的图案,他们所在的石台比下面的荒地要高出很大一截,天气实在是太冷了,石台原本布满了的青苔都枯死了,露出了里面的水泥墙,关键是墙上有奇怪的黄色图纹。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把自己妻子拉了起来:“你蹲久了头晕。”
胡奶奶乖乖地点了点头,胡老爷子顺势手撑着石台边,一下子就跳到了外面的荒地里。
几个老人还以为是有人摔下去了,吓了一跳,赶紧围了过来,他们一过来就看到胡老爷子拉开了石台上的枯死了的青苔,露出了里面的黄色图案,不知名的黄色的颜料绘制出了奇怪的字符——
警察爷爷左脚打着石膏左手拄着拐杖,此刻看到这个场景,都顾不得自己打着石膏单脚就跳了下去,好在石台并不算高,警察爷爷跪在了草地上,扒开了所有的青苔,露出了完整的图案。
线条已经有一些褪色,但是依旧能够看出来这是一个…符?
胡老爷子和警察爷爷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种猜想,这会不会是凶手做的?
胡老爷子说道:“等我一下。”
胡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拿出了手机给金燊打电话。
金燊早就把女儿和女婿的号码设为优先接听,几乎是刚响一声就接通了。
胡老爷子开口说道:“爸,想找你帮个忙。”
“说。”
“帮我查一下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金燊和女婿的聊天向来是简洁,帮忙的速度非常快,很快胡老爷子的手机上就接到了一个号码。
胡老爷子重新拨通了电话,那边的人接听了以后,听到了胡老爷子的声音,瞬间萎了:“你还想怎样啊?”
胡老爷子:“帮我看一个图案。”
大师听到这个煞神要求帮忙,不是来找麻烦,大师瞬间语气都变了:“好说好说。”
胡老爷子拍下了石台上的图案发给了对方。
很快那边就回复了:“牛逼啊,这是镇压恶鬼的符咒,你们在哪儿找到的?”
胡老爷子皱了皱眉头,问道:“会画这个的人多不多?”
“非常少,这个对修为要求很高,而且损阴德,所以画的人很少。”
胡老爷子开的是扩音,除了耳朵不好的保险原因也其他的都听清楚了,美容医生奶奶看了看那边的少女照片,气得恨不得飞过去打人。
胡奶奶没有听懂,但是她也知道这个图案不好,非常不好,于是她跟美容医生奶奶手挽手从旁边的路慢慢走了下去走到荒地里,胡奶奶掏出了手绢开始擦那个图案。
几个老人家见状,纷纷开始用力擦图案,但是怎么擦都擦不掉,不知道是用什么原料涂上去的,很难擦掉。
心理医生爷爷说道:“这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做的,杀了人以后,有了心理负担,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宽慰自己。”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那只要找到画这个图案的人就能够找到真正的凶手了。”不是凶手,为什么要镇压受害者的冤魂?
大家看了看四处,四下荒凉,四野无人,众人沉默了一下,这里压根没有监控之类的东西。
胡老爷子开口说道:“把这个颜料弄下来一些,这么久都没有消失,这颜料应该很特殊,肯定能够查出来来源,这个人说会画的人很少,到时候挨个排查。”
于是大家卖力地刮了一些颜料下来,警察爷爷始终很安静,他用心理医生爷爷的指甲刀慢慢地把颜料都刮了下来。
胡奶奶和其他老人没有用具刮不下来,于是站在旁边。
警察爷爷很快就把图案刮下来了一部分,美容医生奶奶小声说道:“要是咱们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了凶手,有办法给对方定罪吗?”
美容医生奶奶没有学过法律,年轻的时候看过几部美剧,她隐隐地觉得,通过这样的方式,就算是找到了凶手也没有办法定罪。
心理医生爷爷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过去了这么多年,证据肯定都销毁了。
有了方向果然查起来很快,只隔了一天就找到了画符的人,这个所谓的大师一开始并不愿意说。
所谓的大师已经六十几岁了,留着长长的胡子,坐在房间的正中间,面对几个逼问的老人,神情淡定地说道:“不是我画的,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警察爷爷眼睛都要红了,上去就要打人,胡老爷子和心理医生爷爷赶紧拉住了他,说道:“不要冲动。”
大师被警察爷爷这个动作吓了一跳,结果见他被按下了,冷嘲热讽地说道:“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折腾这些做什么?不如好好享受最后几天可活的日子。”
胡奶奶皱了皱眉头:“你礼貌一点。不许这样说话。”
大师被一个老太太教育了,瞬间沉下脸,然而他嘴里的话只吐出了一个“关”字,下一秒就被掐住了脖子,胡老爷子紧接着就把人挂在了后面的墙上,墙上有一个壁灯,壁灯正好勾住对方的衣服,把人完完整整的挂在了墙上,胡老爷子厉声呵斥道:“你没听到她让你说话礼貌一点吗?”
其余几个老人瞬间惊呆了,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还是他们平时看到的那个天天跟在胡奶奶身后,一口一个粥粥妹妹的胡老爷子吗?
要知道,园子里老人中间都有种不透明的说法,那就是粥粥妹妹家里这么有钱,胡老爷子十有八/九都是入赘,看他天天跟在胡奶奶身后,觉得肯定是看中了他的好脾气才把女儿交给他。
而现在,高大威武的老爷子简直是气场两米八!
大师脚不着地,疯狂地挣扎了起来,“你要是敢做什么,我让你坐穿牢底!”
胡老爷子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拿过了水果刀:“我没准备伤害你,我就是要一句话。”
几个老人都被他的气场给镇住了,一时居然没有人上前拉他。
胡老爷子说道:“粥粥妹妹,把眼睛捂上。”
胡奶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捂住眼睛,但是她也乖乖的把眼睛捂上了。
紧接着,就看到胡老爷子跟个黑社会大哥似的,拿着水果刀,走到了门口,胡老爷子手上的水果刀对准了那边挂在墙上的人,开口说道:“你不要动,我是想吓唬你,没想真打到你。你要是动了,一不小心就扎到了你的眼睛,那就不好了。”
胡老爷子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扔,这个距离,谁也不能说能扔准不扎到人。
尤其是这人年纪这么大,大师咬了咬牙,开口说道:“我想起来了,是一个女人让我画的符。”
画这种符的人不多,而且他们说了具体的位置,他自然还记得。
大家都愣了一下,女人?他们一直都以为凶手是男人。
胡老爷子见他愿意配合了,把人取了下来,放在了椅子上。
大师看了看胡老爷子,心里莫名地一震,继续说道:“几年前,一个中年女人找到我,她没说叫什么名字,只是给了钱,让我帮忙镇压一个恶鬼,做这种事情的肯定都不会留名字,不过我记得她眼角有颗痣。”
警察爷爷快速地从自己抱着的档案袋里拿了一叠照片出来,递给了大师:“能够看出来是谁吗?”
里面是当初高中的那些同学的现在的照片,大师摇了摇头,突然他从里面取了一张照片,说道:“是她。”
大师取的照片是第一个嫌疑人,就是当年暗恋警察爷爷女儿的那个男人的照片,照片上是他中年时期的样子,旁边站着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眼角正好有颗痣!
几个老人都愣住了,所以,还是那个青春痘少年?要不然他妻子为什么要去镇压警察爷爷的女儿的冤魂?
警察爷爷快速给自己以前带过的人打了电话,他没有升职过,他带了很多徒弟。
很快那边就查到了——
“他妻子叫蔡子婠,二十五年面前就读藤三中学四班。”
警察爷爷闭了闭眼睛,只觉得一阵眩晕,那就是他女儿的学校,他女儿在三班。
那个男生暗恋他女儿,而这个蔡子婠嫁给了这个男生。
几个老人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手在发抖,拿矿泉水水瓶都拿不稳的警察爷爷,他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
警察爷爷看了看自己的手,思维有点乱,但是也很快冷静了下来,他也知道,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二十五年了。
警察爷爷接下来没有让大家跟着,他拄着拐杖,拖着石膏腿,独自再一次去了一开始去的地方,这一次开门的依旧是中年女人,看到警察爷爷,没好气地说道:“上一次不是把账号都给你们了吗?怎么又来了?”
警察爷爷看着这个中年女人,如果他女儿还活着,就是这么大,只是他女儿善良温柔,无论什么时候都以最大的善意对人,警察爷爷想,哪怕是她到中年,她也不会这样对人。
警察爷爷的目光太犀利了,中年女人莫名地闪躲了一下,看到了警察爷爷的石膏腿,说道:“我老公不在家,你们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给他打电话。”
警察爷爷依旧死死地看着她的眼睛:“今天是我女儿的忌日。”
蔡子婠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去扫墓啊,来我们这里做什么?我老公说了多少次了,他不是凶手,再来一次我告你扰民!”
警察爷爷说道:“那你是凶手吗?”
蔡子婠一下子慌乱了起来,说话都没有刚才理直气壮,声音大了不少:“你…你在胡说什么?”
警察爷爷看她这个表情也就明白了,他开口说道:“你老公追求我女儿,他那个时候是一个满脸痘痘的丑男,就这样还有胆子追求三班的班花,全校都在笑话他,所以你杀了我女儿?”
“你胡说!我老公压根不是什么丑男,他性格好,为人好!是李孜那个绿茶婊!都是她的错!”
胡老爷子看着这个中年女人,她仿佛藏了一个很久很久的秘密,现在被人知晓了,她恨不得把心里所有的东西都发泄出来。
“你现在知道了也没用,已经过了二十五年了,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我做的。”中年女人脸上没有悔恨,只有痛快!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心里依旧意难平,凭什么,凭什么李孜有疼爱她的警察父亲,漂亮温柔的母亲,喜欢她的同学,而她,她只有一个酒鬼父亲,父亲会打她母亲,她母亲就打她出气,这样的绝境中,唯一给了她光,让她离开地狱的人却喜欢李孜那个绿茶婊!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十点见,啾啾


这一天

第四十章
胡奶奶一直坐不住,不停地站起来, 想要去小区里面帮李峰同学的忙。
她心智还不成熟, 跟在大家身边,大多数都是当个跟班, 她听懂了一些话——
坏人找到了, 李峰同学去跟坏人说话了。
胡奶奶不明白, 去打坏人就应该她们全部一起去, 怎么让李峰同学一个人去?
胡老爷子摸了摸妻子的头,把她卷卷的白发别在耳后,说道:“他要自己报仇。”
很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往家里赶, 胡老爷子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上一次见过的中年男人。
蔡子婠的老公, 上一次他们去的时候,就是跟这个男人说话了,完全忽略了旁边语气很恶劣的中年女人。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我专门把他叫回来的。”
另一边,警察爷爷看着面前癫狂的中年女人, 他女儿…他女儿就只是因为青春期女生的嫉妒,错失了一辈子。
警察爷爷手不停地抖了起来,旁边的中年女人见他痛苦的样子, 心里更加扭曲,她同样恨这个人, 恨他对李孜的父爱!
蔡子婠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 恨不得一次性发泄完——
“你要怪就怪你女儿,她都那么大了,还是没能力保护自己, 我从小就知道不能跟人去隐蔽的地方,我从小什么都知道,她一个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想跟我斗,还是太嫩了一点。”
警察爷爷看着眼前的女人,因为这个女人,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他女儿永远地停留在二十五年的恶臭垃圾站。
警察爷爷单脚站不稳了,他拄着拐杖,看着这个中年女人,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没有证据证明你杀了我女儿,哪怕我录下了你刚才说的所有话都没用,我是警察,我知道,但是我可以把你说的这些话发给你老公,发给你儿子的所有同学,发给你老公的同事。”
中年女人愣住了,她一心发泄心里深藏多年的秘密,没有想到作为警察的李峰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这样是违法!”中年女人跟李峰接触的次数很多,每次他都是来调查她丈夫,她很确定他是个正直的警察,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恨,凭什么李孜能有这么好的父亲,哪怕她死了这么多年,她父亲还在想着为她报仇,可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有种隐蔽的高兴,就算是这样又能怎样,所有人提到她,只会记得她被光着身子抛尸在垃圾站。
警察爷爷看着这个中年女人,他拿出了手机,他的手很抖,颤颤巍巍地开始编辑信息。
中年女人脸色一变,立马动手要去抢手机,警察爷爷侧身躲开,中年女人心里想到了儿子和儿子的同学都收到了录音的话,以后她的孩子就会过她以前的生活。
蔡子婠推了一把警察爷爷,猛地把手机抢了过来,结果警察爷爷的拐杖一下子掉了,他整个人一下子磕在了茶几上,额头上的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警察爷爷脸上没有痛苦,没有难过,他眼睛看着中年女人。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猛地打开,露出了中年男人黎资宇惊愕的脸,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李孜是你杀的?”
而他第二眼看到的便是额头不停地流血的警察爷爷,中年男人愣住了,心里一惊,赶紧上前,用旁边的纸巾捂住了他的伤口:“老爷子,李老爷子,我送你去医院!”
然而,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色彩。
中年男人这是第二次面对死人,第一次是他暗恋的女孩子,他手抖着拿出了手机,下一秒,手机就被中年女人抢走了,她表情有点呆滞,结结巴巴地说道:“不要打电话,求你不要打电话,他…他自己撞茶几上的,不关我的事。”
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你…你怎么会是这种人?老爷子找了二十几年的凶手居然就睡在我枕边。”
蔡子婠一下子抱住了中年男人:“是李孜自己蠢,我…我不想失去你,黎哥,你那么好,她为什么不喜欢你!还害得你被其他人取笑!你明明那么好!”
中年男人经常听到妻子跟自己说这样的话,说自己好,他以前觉得暖心,现在只剩下一片寒意,黎资宇抢着要手机,“你把手机给我!”
“你是不是因为我杀了李孜,你生气了?李孜就那么好吗?你要是那么喜欢她,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明明最爱的人是我!”
蔡子婠仿佛癫狂了一般,抓着自己丈夫的衣服,颠三倒四地说道:“你明明最爱我,为什么其他人都说你爱李孜…”
中年男人不敢相信地说道:“你是谁,我高中的时候根本不认识你!”
蔡子婠一下子愣住了,“不可能,那个时候,明明,明明是你报警抓了我父亲。”
中年男人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说道:“你是四班那个脏脏包?”
蔡子婠没有想到自己丈夫居然会这样说自己高中的外号,她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忍不住偷偷吃了同桌的一个不要了的面包,所有人开始叫她脏脏包。
她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守护神,因为那个时候她父亲天天喝酒打母亲,母亲打她,她有机会去参加了学校举办的绘画比赛,那次比赛她得了第一名,李孜只是第二,她没高兴多久,她父亲就把她母亲打进了医院,还让她退学,学校跟她商量,退学的话,就换李孜去参加市里的比赛。
而这个时候,他们同学组织了捐款,她爸也被抓了,她母亲接受了学校送来的钱,出院以后终于也不打她了,
“不可能,你报警让我爸爸坐牢了,班主任还说是你帮我争取了助学金名额…”
黎资宇手扶着额头,“助学金名额我不知道,你爸爸的事情是李孜帮忙的,我那个时候喜欢李孜,经常忍不住跟着她,有一次就发现她躲在楼梯间里偷偷打电话给她爸爸,让她爸爸帮忙…”
班主任说的是,四班有人帮她争取了一个助学金名额。
中年女人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她压根不认识我!她根本不认识我,不可能帮我!”
中年男人想起了那个漂亮阳光的女孩子,她穿着白裙子,从楼梯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他,脸上是明媚的笑,跟他说道:“你听到了?那你别告诉别人啊。”
他问:“你干嘛帮她?”
“她画画很有天赋,总觉得因为家庭原因耽搁了就太可惜了。”
中年男人瘫坐在地上,他心里想着的依旧是那年笑的灿烂的女孩子,他看着眼前的妻子,只觉得悲怆难当,明明他已经是中年人了,可是他仿佛又变成了当年的少年,为心里的女神感到愤怒又无力,他声音沙哑地说道:“她说,她说,你画画画得很好,因为家庭缘故耽搁了的话,太可惜了。”
中年女人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