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确实可以谴责,但也只能谴责而已,尤其是当舆论站在真正的公理与正义身边的时候,而这种谴责对那些根本已毫不在乎公理正义的人不会有任何杀伤力。这就是现实。

"方小姐,你可以去欣赏某一类人,但你也应该清醒地认识到,这种欣赏与选择将会给你们自己带来什么。这世上有许多事,都不会因为一个或几个人的意志而转移。你只能选择'认同并得到它'或是'不认同并失去它'。"

"你是在给我忠告吗?"方从心冷笑。

"你也可以当我在为自己狡辩。"顾文徵回答得平静又温和,"另外,如果你决定自己开始写职场小说的话,我会对这个选题报以最大的热诚。我以商人的诚信起誓。"

"哈哈。"方从心咬牙切齿地笑出声来。挂掉顾文徵的电话,她觉得心底一片湿冷。姑息养奸!不,甚至已不仅仅是姑息养奸,而是赤裸裸的推崇与合理化。如果有一天,当所有人都开始认为抄袭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抄出名抄出利就好,然后再把这种拷贝主义精神辐射到各行各业,那这个民族将不再有属于自己的未来,没有创新的意识,没有踏实的精神,没有吃苦的意志,只是一个简单的复制品,或者干脆成为掠夺他人的侵略者…这太可怕了。

更令她觉得可怕的是,她无法反驳顾文徵所举出的事实例证。

她想起她曾经很喜欢的一位日本漫画家,其漫画选材新颖,人物塑造精到,感情描绘入心细腻,他的画功也可圈可点,人气兴旺,支持者众多,按道理该是前途无量,可在不久前被指出于构图上抄袭杂志及广告照片。因为抄袭,一个可以创造大量经济效益的人依然被依法判罚,其名下所有杂志连载与单行本出版一律中断,其作品相关之动画、广播剧及各种周边产品亦全部停止宣传和发行,他本人被责令停笔自肃。

同样是抄袭事件,同样是有人气能赚钱的创作者,两相比较,不禁令人齿寒心冷。

不可否认,法律不是万能的。人之熙熙皆为利来,人之攘攘皆为利往,无论法律的裁判与执行怎样严厉,只要有利益驱动,总会有些人甘愿犯险。但法律可以肃正风气,可以明确地告诉民众什么是错的,是不该做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这些不良现象出现的数量与频率,并且在出现之后进行惩戒与公示。法律和法治的意义不正在于此么?若是毫无力度的判决与可有可无的执行得到默认,甚至成为公开的可以无视的笑话,这样的法律和法制又还怎么叫人信赖?

第一部分 第24节:第五话 圣光普照Mr.胃溃疡(6)

有人写了《新好了歌》来嘲弄这等姑息抄袭以致成风的现象:

萝莉都道抄袭好,拼拼凑凑就行了!

谷歌搜狗和百度,从此文章好写了!

萝莉都道抄袭好,事发装傻就行了!

阿兄阿爷齐上阵,身娇体弱晕倒了!

萝莉都道抄袭好,叫它借鉴就行了!

天下文章一大抄,窃书怎能算偷了?

萝莉都道抄袭好,抄得好看就行了!

就算抄了又如何?反正没人管得了!

萝莉都道抄袭好,粉丝宠我就行了!

因爱生抄何罪有?抄你是你造化了!

萝莉都道抄袭好,只要能红就行了!

博名得利漂白去,谁抄谁还未必了!

萝莉都道抄袭好,只要删除就行了!

删了还能再重发,换身衣裳又活了!

萝莉都道抄袭好,巴结主子就行了!

哄得主子好欢心,人人都是奴才了!

唐诗宋词元曲,明清文章,当年繁华非常。

抄抄抄抄抄抄,今时"原创",全是一般模样。

做鞋的做鞋忙,官判只当猴戏唱。

走秀的走秀场,身残年幼该原谅。

冤鼓鸣不如雪花银,清白身不如奴狗皮,公正二字,先做人情当。

怨不得后继人丁旺,名满屋,金满堂,怎叫人不心急眼热馋得慌。

只待得司空见惯习以为常,马猴儿也能占椒房。

克隆脂厚,整容粉香,六宫颜色从此丧,

道德勿论,莫谈天良,各个都是棒子王。

读来当真不知该笑该哭。

她忽然一点做事的心情也没有,请助理帮她叫了一杯咖啡送进办公室,接手时,冷不防开口问:"我现在在哪里?"

"在…公司啊…"助理满头雾水地回答。

"公司在哪里啊?难道在韩国吗?"她狠狠地搅着咖啡,盯着那细滑的棕色旋涡。

"当然…不在韩国啊…"助理眼中已显出奇色来。

"靠!我他妈还真以为到韩国了呢!这跟丫韩国棒子抢人文化遗产,非说是自己的有什么区别?"她猛地将小匙扔回马克杯里,忍不住爆了一句国骂,抱臂靠在椅子上。

热咖啡溅出的水渍印在白色办公桌上,突兀得有些刺目。

那小助理傻傻地站在门口,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怯怯地望着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第二部分 第25节:第六话 浪漫将人秒杀于一瞬(1)

第六话浪漫将人秒杀于一瞬

但王子依旧是王子,他捡到了那只水晶鞋。

相比于连日来网络上轰轰烈烈的生活,现实多少显得寡淡无味。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喂猫…以至于方从心甚至产生了错觉,以为网络上那位女皇陛下才是更鲜活的存在,而她,I公司研发部项目经理方女士只是平湖水镜下一抹不动的虚影。

家里那位"画家"先生也似乎是两点一线的典型生活,常比她走得早回得晚。他就职的游戏公司环境倒并不严苛,但晚六点到九点加班有双倍工资可以拿,于是员工都很乐意加班。方从心经常讽刺这种刺激员工加班的做法其实是变相剥削,用货币这种虚拟又廉价的纸张贱买员工们独一无二逝不再来的激情、青春与健康。

每每此时,任寻总会很鄙视地对她说:"你这不知民生疾苦的阶级敌人。"

想想也是,在她已经拥有自己的房产的时候,还有许多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一边替房东打工一边担心明天的伙食费,站着说话的确总是容易不腰疼。当然,这只是她当时那么想的,等她终于认识到谁才是真正的阶级敌人时,她觉得她真应该揪掉那家伙的大尾巴来做围脖。

方从心的生日在九月末。眼看着迈进二十七,她忽然有些惆怅。不知再过三年之后的她又会是什么模样。奔三之后当然就是奔四。人的眼睛和耳朵仿佛都安装有自动选择系统,愈是在这样的时候,愈会频繁看到和听到一些让人无奈的东西,比如,"女人结婚的机会在二十五岁以后呈直线下降趋势,三十岁以后就基本嫁不出去了!""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

真受够了!

曾有一次在与朋友的聚会上,方从心很愤怒地抨击这种无理、无聊以及无耻的性别歧视。结果朋友却意味深长地对她说:"其实,你也该考虑一下了,就算觉得结婚还早,也该先找个男朋友,交往磨合也都还需要时间不是?从医学与生理的角度来说,女人确实存在这样那样的一些弱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男人可以用二十岁到四十岁的二十年去打拼都没有关系,但女人若是过了三十岁还在漂泊,你不觉得有些可怜吗?父母和亲戚朋友也会操心的吧。"

当时她很坚定地一口回道:"可不可怜的只是观念问题,我不觉得一个人过有什么可怜的。宁缺毋滥。"

然而,当一顿饭吃完,朋友的准夫君按时过来接人,小两口甜甜蜜蜜拉着手走掉的时候,她又有一瞬间恍惚。从什么时候起,打电话给往日的姐妹总会得知原本约定的聚会日又需要临时改期了;难得相聚,话题却已悄无声息地从天南海北变成了男人和孩子;散场时,已没有了当年几个姑娘勾肩搭背在灯火辉煌下游荡横行的奇景,取而代之的,只是双双对对各回各家,留下一个孤孤单单的她,看着夜幕笼罩下的车水马龙人潮汹涌,活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其实还是有些苦涩的吧。

这种感觉叫做寂寞,她并不惧怕承认,只是不愿屈服。

手头上的项目已经顺利地进入集中测试的收官阶段,各项审批都已齐备,她觉得不应该亏待了这一年一次的诞生纪念日。早在生日将至前夜,网络上的朋友们已纷纷送上狂欢祝福,但离开网络的那一整天,应该有别样的精彩。

可一圈电话打下来,每一个人都是先对她说:"生日快乐,亲爱的!"然后就说,"对不起…"好在算是意料之中,受到打击的程度也没有那么严重。

于是她特意用了半天年假,去西饼屋给自己订了一个生日蛋糕。服务员小姐甜甜笑着问她:"几个人吃呢?"

她忽然觉得嗓子一堵,呆了半晌,才说:"要最大的!"

然后,她抱着硕大的一个蛋糕盒在微微泛着咸味儿的熏风里走了好几站地,一直走到离家不远的小公园。

早晨的公园属于晨练的老人,傍晚的公园属于放学的孩子,那些无忧无虑毫无顾忌的笑声,就算在马路那一边也清晰可闻。

她抱着蛋糕到公园里面去,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下,喊孩子们过来分蛋糕吃。

"…妈妈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孩子们都很犹豫,渴望又胆怯地望着奶油丰厚水果甜美的蛋糕。

"没关系,阿姨今天过生日。"说着,她先拿了一块,一大口啃下去。奶油滑腻的触感瞬间弥漫唇齿,她努力咽了两三次却没能咽下。

有个女人忽然跑过来。其中一个小女孩儿立刻大喊:"妈妈!"那女人跑到近处,满脸挂笑,却无比疑惑地盯着方从心。小姑娘很是开心又期待地拉住妈妈的裙子,"妈妈,阿姨过生日,请我们吃蛋糕!"

方从心含着那一口蛋糕说不出话来,只好也对这位年轻的母亲笑了笑。

所幸,在年轻的母亲的眼里方从心看起来足够体面,并不像个疯子。

年轻的母亲犹豫了一下,便对女儿说:"那你谢谢阿姨吧。"

"谢谢阿姨!"小姑娘的声音甜甜的,雀跃极了。

方从心挑了一块最大的蛋糕给她,上面还缀着裹了冰糖的草莓。

有第一个吃"螃蟹"的小公主勇敢带头,孩子们纷纷开始"谢谢阿姨"。方从心终于把那一口明明松软可口的蛋糕咽了下去,抬起眼问站在一旁的女人:"你也来一块?"

"不不不,不用了…"那女人连连摆手,面部肌肉似乎已笑得有些僵。

第二部分 第26节:第六话 浪漫将人秒杀于一瞬(2)

方从心便自己吮着手指上的奶油,看孩子们各个吃成花脸猫。

不知是谁家的小黑狗"汪汪"叫着也来凑热闹。遛狗的主人拉不住狗链,只好被狗遛着跑过来,一迭声道歉。

方从心捡了一片黄桃,用手擦掉奶油喂给小狗。

小狗似乎吃得很欢,抬起一双前爪搭在她膝盖上,尾巴摇成了扇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水一样亮。那眼神分明在说:"再给我一块吧,就一块也好呀!"

方从心被逗得忍俊不禁,又捡了些水果切片喂它,苹果、菠萝、猕猴桃…

就在最后一片水果落入狗嘴的时候,方从心听见有人很"愤怒"地"质问"她:"你就没给我留一块啊?!"与之伴随的,是一连串"喵喵"的怒吼…

方从心扭头看见任寻站在一旁。糯米美猫王正四爪并用地挂在他怀里扭成一个奇怪的造型,脖子上还挂着项圈拴着"猫链"。

"…喂它了…"也不知方从心当时是怎么抽了一下,下意识地指着小黑狗答了这么一句。仿佛为了证明这句话的高度正确性,小黑狗立刻蹦着冲任寻欢叫了几声。

狗主人慌忙把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东西抓住。

"…还有这个…"眼见面前的大男孩儿一脸"人不如狗"的沉痛,大有准备开始血泪控诉之意,方从心赶紧从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来,双手举起,挡住自己的脸。那是买蛋糕时,店里做促销活动送的一瓶香槟酒。

"拎着!"任寻把糯米从胸口上揪下来,丢进方从心怀里,自己拿过香槟瓶开始摇。

白色泡沫与金色酒液像节日彩带一般,以最欢快的方式嘭地喷了方从心一身。

方从心和她怀里的猫几乎同时惨叫着跳起来,"你干什么?"她双手抓住糯米,努力不让这个平日称王称霸关键时刻只想逃跑的小东西钻进花坛里去,一面瞪着任寻。

"喝酒啊,没杯子。"任寻直接将酒瓶递到方从心面前。

方从心怔了两秒,忽然大笑起来。她又把糯米塞回任寻怀里,抓过酒瓶来仰头就喝,用灌二锅头的气势猛灌了几大口。

"好姐姐,给我也尝一口!"任寻忽然换了一种无比贾宝玉的口吻冒出这么一句。

方从心笑得东倒西歪,一口香槟喷出来,酒瓶子就被抢走了。

"小气鬼!"她笑话他。

任寻眯着眼喝酒,抬头瞧见还没走远的小黑狗正在一边瞧他们,摇着酒瓶子愤愤道:"去!蛋糕都给你吃了!香槟是我的!"

方从心险些从花坛边沿摔到地上去。

同样溅得满身湿的糯米,落汤猫一样从任寻腿上逃到方从心怀里,唯恐又碰到那个会喷水的瓶子,一边团着身子,拼命舔毛洗脸,一边委屈又鄙视地把尾巴冲着这两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方从心摸出纸巾和镜子来擦脸。

"我在楼上窗口看见你了啊。这里离家很近好吗?"任寻答。

"你今天回来这么早?"方从心诧异地问。

"算早吗?"任寻反问。

"你怎么把糯米也带出来了?"

"…遛猫!"

"…"

一瞬沉默。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天边晚霞层层叠叠,有些像草莓口味儿的冰激凌,一片粉红。

方从心仰着头,不禁看得有些痴了。许久,猛听见任寻说:"我觉得…咱们至少也算是半个家人吧…"

他似乎有些犹豫,声音显得很轻。

方从心拿着纸巾的手顿了一下,应道:"是呀。"她老家在沈阳,家人都不在北京,任寻的家大概也不在,否则犯不着租房子过活。这样说来,两个独自北漂的人,住到了一起,的确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缘分,应该要像家人一样互相扶持才对。她扭头去看任寻,忽然间,似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在不受控制地膨胀起来,就像是心底那一湖水慢慢热了起来,翻滚着往上涌。

第二部分 第27节:第六话 浪漫将人秒杀于一瞬(3)

她听见任寻对她说:"那就…先回家吧…"

话音未落,她的眼湿胀了。有那么一瞬,她莫名觉得自己像一只离家出走又终于被主人找到的猫,真想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回那个温暖的怀抱,跟着他回家去。"都是你喷我一脸香槟,成花脸了…"她忙低下头去,狠狠地擦眼睛,一面喃喃地寻找借口。

"你们那些化妆品不都是防水的吗?"任寻眼里显出些天真的颜色,冷不丁傻乎乎地问了这么一句。

"防水又不防酒!"方从心哭笑不得地气道。谁说女人的化妆品店就是男人的食品店?显然眼前这一位先生对这种食品充满了揣测与困惑。男人应该和女人一样了解各种化妆品并不吝啬于这一项投资,就算只是为了身体健康考虑。她正这么想着,刹那惊心,不由得又怔了一怔,顿时双颊微热。

他们俩把空下的蛋糕盒还有多余的刀叉餐盘收拾了,扔进垃圾桶,一起回家去。任寻本想要扔了那喝空的香槟瓶,被方从心阻止了。两人并排走了一会儿,方从心抱着糯米。小区里的绿化做得很好,有花有树,有水有桥,小径上的碎石踏在脚底,有种幸福的触感。

毫无防备地,任寻猛地停下步子来。

方从心只觉得身旁骤然空旷,下意识地也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身旁的男人。天光已不十分明朗,朦胧昏色洒在那张脸上,映出一张光影浓重的炭笔素描,从眉骨到鼻梁,从薄唇到下颌,每一处轮廓都清晰得深刻入心。也只有在这样静谧无声的时候,方从心才会如此强烈地感觉到,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拥有高大的身材,宽阔的胸背,坚实的臂膀,而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男孩儿。

她忽然紧张起来,耳畔又开始怦怦作响,从脸颊到颈项都胀得发烫。

他要做什么?

这样的疑问刹那在脑海里闪过,竟不知是忐忑还是期待。

然而,那个男人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伸出手,仿佛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牵住了拴在糯米项圈上的"猫链"…

有那么一瞬,方从心抱着猫愣住了。

她抱着猫,任寻牵着猫链,这场景瞧起来多少有些滑稽。

可她又在等他做什么呢?

牵手?拥抱?还是…亲吻?

像个初坠情网的小姑娘一样,羞涩又花痴…

好吧,这个笨蛋,不管怎样,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方从心眸光流转片刻,抱着糯米昂首走到前面去,磨着牙把那还牵着"猫链"的笨蛋拖在了身后。

但就在推开家门的一刻,方从心惊呆了。

她没能开成灯。任寻比她快一步先盖住了开关。

屋里拉着窗帘,在这样的时候几乎完全黑掉了。但却又有光,烛光。

窗上挂着一个精致的木匣子,足有一米多长,近半米宽。匣子里镶着金色的熏香蜡,用花体字写成了"HappyBirthday"的字样,每一个字母上都捻着一根烛芯,点上火就如同星光点缀一般温暖跳动。

茶几上也摆着蜡烛,每一支下面都垫着雕花托盘,好看极了。

就在花火簇拥正中,是一个扣着盖的银盘,不知里面藏着什么。

难怪他要把糯米也一起抱出去,否则这样繁复的布局哪里还能维持原样?

原来,他是特意回来为她庆祝生日…

任寻关上门,以绝对优雅的姿势向方从心躬身行了一礼,做出请的手势,"不去看一看那是什么吗?"

"等等…等等…"方从心觉得她快要晕过去了,有些语无伦次地追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不如就当做是天上掉下一只兔子砸中了你,把你带入了奇妙仙境。至于其他的问题,还管它们做什么。"任寻将手指轻按在唇上,露出狡黠笑容,"我保证,明天揭开谜题。"

第二部分 第28节:第六话 浪漫将人秒杀于一瞬(4)

"…是什么?"方从心抱着猫跑到茶几前,几乎顾不得在沙发上坐下,伸手握住盘盖,却又犹豫着不敢拎起来。她觉得自己像是将要开启魔盒的潘多拉。

但那个始作俑者立场无比坚定地拒绝任何剧透,只是望着她微笑,眼底明光闪动,鼓励她自己去一步步探出究竟。

她只好自己将之开启。

但她看见了什么?

一小块新烘焙的巧克力蛋糕?

"尝尝,吃慢一点。"任寻笑着诱哄她。

她拿起梅花塔一样大小的蛋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细细品尝。蛋糕的口感相当好,入口即化。她从蛋糕里吃出颗金色的纸星星…

嗯,很好,别人是求婚的时候在蛋糕里藏戒指,他是过生日的时候在蛋糕里藏纸星星…

方从心觉得她已经被弄糊涂了,既猜不透他要做什么,也想不出自己该做什么,只能顺着一条安排好的路摸索下去。

她将那颗星星拆开,看见里面写着这样一行字:

拿起电话,按一下自动呼出键。

"这是要干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又笑着问。

但任寻依旧什么也不说,只是指着一旁的电话。

她于是乖顺地拿起电话,按了自动呼出。就在她满心不安又有些期待地揣测这一通电话要拨去哪里时,她听见那一端传来熟悉又温暖的嗓音。

"妈!"喊出这一声她就哭了。

每一个人的生日都是一位母亲的受难日,是母亲熬过十月艰辛,忍受痛楚,将她带到人世。过生日,一定要先给家里打电话,感谢母亲赐予生命。

这安排多么周到贴心,直接击中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煽情地让人心口火热。

"妈,我都挺好的,朋友给我过生日呢。过年我再给你们带正宗的烤鸭回去。"她的眼泪愈发止不住了,像孩子一样哭个不停。

母亲柔软的语调就在耳畔,这一边却传来留声机的吟唱。那是真正的黑胶唱片,低柔而古老,朴实又奢华,雍容地吐出生日歌的曲调。

烛火,微光,歌声,一切便如同时光穿越,回到一个典雅与新潮交融的时代,像泛黄的画卷与旧照片,像穿过十里洋场的女子足下红鞋踏出的清脆妖娆的脆响,像一朵安静盛放的百合花…

方从心嗓子里像塞了沸水浸过的海绵一样,堵得发烫。她抬起眼去看任寻,看见他轻倚着站在那台留声机旁,从容犹如绅士。

"我不知道你这么爱哭呀…这回可真花脸了。"他在她挂断与家人的电话后这样说,一半打趣,一半困扰。

"眼泪可是算水的。"她揉着眼睛笑应道。

"你没听说过吗?"那小子显出一副既惊讶又认真的颜色,"眼泪可以比酒更浓烈醉人。"

如斯光景,如斯轻语,道不尽的悸动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