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挂掉电话的那一刻,方从心就在想,罗茜忽然要找她,会不会是为了任寻的事。那简直就是一定的吧。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很生气,这明明只是他们俩之间的事,为什么他要告诉别人?然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她便开始思索对策,设想种种可能,自己该怎么办,该说什么…可是很快的,她便什么也想不动了。
她走在那一间一间书社,眼前一望全是书,如山如海,从前那些和任寻一起买书看书的日子便潮水般涌上心头,抹也抹不去。那时候多好呢,他们可以手拉着手慢慢地边走边看边聊。他看过的书特别多,总能说得头头是道,听得她不知不觉就安静其中…她茫然地转了一会儿,忽然调转头径直出去,在外面的空地上站下来。
雨声犹在耳畔,单调而机械,宛若孤单吟唱。空气却是格外清新的,雨水洗涤了尘埃,散发出湿润的草木清香。她安静地站在那儿,深深吐息,雨花儿溅湿了她的鞋尖裤脚,她却一动也不想动。她觉得,只要这样,她就可以什么也不想,只是安静地聆听,那风和雨的声音。
直到罗茜把车开到了她的眼前,摇下窗户对她喊:“快上来,别站雨里头。”她才像是被惊醒了一样。
“你以为现在的雨就不冻人了?看你病了怎么办!”罗茜拧着眉狠狠地骂她,顺手丢一罐午后红茶给她。她接在掌心里,易拉罐也是暖暖的。“我打伞了,没事。”她拉开喝了一口,胸口顿时划过一股热流。
罗茜笑了笑,问:“吵架了吧。”
方从心怔了好一会儿,她预设过各种开场,却全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简单直白。“这是我们俩的事儿。”于是她也只得直白起来,一下一下轻啃着饮料罐口,神经质地紧张。
“我就知道。”罗茜依然笑着,毫不介意地接话:“那小子今天早上回家拎了个包就跑了,说什么出门采风去。我就猜肯定有事儿。不然他少爷就算再没心没肺地舍得了他爹舍得了我们,还能舍得离了你吗?”
“他去哪儿了?”顿时,方从心浑身为之一颤,抬眼看住罗茜。
“不知道。”罗茜摸了摸方向盘上的印花皮套,苦笑,“你说…这家伙怎么那么像小狗呢?不高兴了就跑出去,你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反正自己在外头跑累了就又回来了。”
“他才不是狗呢,”方从心闻之轻哂,“跟白眼狼似的,咬你一口能咬掉半条命。”不知缘何,就在听说任寻“出门采风”之后,她忽然完全平静了下来。脑海里再不曾比此时更清晰明澈。她知道她该从这个漩涡中跳出去了,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由着情绪在失控中弥足深陷对谁都没有好处,她不能放任自己。“我估计最迟五月底吧,这边的项目做完,我就该回北京去了。一个月时间,够人好好冷静一下了。我也不催他。他回来就回来,不回来…那就不回来吧。”她几口喝完了那灌红茶,把罐子捏在掌心慢慢地转着。罐身上的奥黛丽赫本眉目清晰,微笑恬静高贵。她轻叹一口气,也努力扯出一抹笑意来。
“那你…”罗茜半趴在方向盘上,侧脸望着她,略一迟疑,没有再说下去。
方从心却好像明白了:“你放心吧,他是小狗儿我又不是小猫,我该干什么还是得干什么,人在哪儿都跑不了。”
罗茜的眼神微微飘渺了一瞬,“啊”了一声,旋即苦笑着点了点头。“好啦,总之你不要也跟他一样跑得让人找不着就好,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联系我。”她伸手拉住方从心的胳膊,恋恋不舍得如同立刻就要分别。
半分钟以后,两个人都一齐笑起来。
“你知道么,其实…刚开始那会儿,我心里特别讨厌你。”罗茜看着方从心,眼睛亮闪闪的,须臾之间,又开始浮现出一些小女孩儿特有的稚纯。她的嗓音轻柔,有种淡淡地自嘲:“怨恨谈不上吧,但是很嫉妒。为什么…好像,你拥有了我所想要的全部,而我越是想要,越是什么也要不到…可是后来就想通了,自己的命自己挣嘛,我也会有很多别人怎么也够不到的东西。很阿Q是不是?”
有那么一瞬间,方从心觉得嗓子堵得发慌。她张嘴没发出声音,终于只是怅然微笑着抱了抱面前这女孩儿,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天返回公司去补签假单的时候,同事调侃地笑她:“什么消黑眼圈的秘方,这么神速啊?”
她哼笑着把假单丢回对方手里,反问:“没听说过无欲则刚吗?”然后一路返回己部工作区,神清气爽一番指令下达,敕令众人,给他们一个上午缓冲,下午一点半开工时刻准时召开项目进度会议,杀得一群近日偷闲的小年轻们阵脚大乱人仰马翻。
圣严法师有十二字箴言:“面对它,接受它,处理它,放下它。”她一直视为至理。或许,这时候来谈放不放下的还为时尚早,但并不妨碍她以她自己的方式来处理它,至于放或不放,终不过是顺其自然。
到五月底,项目毫无意外顺利收官交接。任寻却还是没有回来。罗茜说这家伙把护照本都给卷跑了,说不准躲去哪个爪洼国呢,任家老爹说给他最后一个星期的机会,再不和家里联系,就上局子里去报个失踪人口冻结他的全部银行账户查他的消费和出入境记录去。
方从心只觉得无奈又惆怅。返回北京那天,罗茜找了王一鸣一起去送她。才到机场还没办登机手续,罗茜就已经红了眼圈,抱着她不放,好像唯恐她就这样消失了一般,小姑娘一样任性地撒娇,非要她再三地保证,绝对不会也玩人间蒸发,一定保持联系,才肯松手。
直到重被帝都干燥的空气包裹,方从心忽然有些莫名期待。离家越近,越是心跳砰然得无法忽视。她不知道这是一种近乡情怯还是什么别的,但是她觉得,她清晰地触摸到了某种渴望,就像一颗掩埋地底的种子,在久旱干涸之中祈求雨露的奇迹,好让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地破土而出。
就在打开久违的家门的那一瞬间,她的眼前甚至出现了真切的幻觉。
然而,当糯米踮着轻盈的猫步,飞快地把这熟悉的每一个房间翻找过一遍,然后失落地蹿回她脚边,扒住她的裤脚,瞪大明亮的眼睛,发出无辜的叫声时,那些如真似幻便如同氤氲般碎散得无影无踪。
不曾,那个人不曾坐在沙发上扭过头来向她微笑,他不曾回来。
她再一次审视这个久无人居的家,一切都在积尘与冰冷中沉默。瞬间,只有那么一句话从脑海中划过,留下疼痛的灼伤:
“If we can't live together...we're gonna die alone.若我们无法一起活着…我们将孤独死去。”
——Lost
第廿九话 危机

如果有人告诉方从心,一切都只是一场太虚幻境中的奇梦,是她高枕黄粱时的南柯之游,她想她恐怕也真会渐渐开始如此怀疑。这个任寻,简直就如同彻底擦去了踪影一样,再也不可触摸。《列国任行》一直没有更新,坑下哀鸿遍野伤残无数;他的博客永远停留在那个五月;可是,每当她回家时,上网时,他用过的水杯,就在去年生日时他们曾经共饮过的只酒瓶,他写过的文字,哪怕只是他走过的路、呆过的地方、露出过的表情…点点滴滴便如命运般如影随形,无处不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些曾经过往,与今日今朝。
她打电话去问顾文徵,问任寻有没有和他联系过交稿的事,顾文徵惊愕半晌反问:“报失踪了吗?”
方从心只能扶额长叹:“这事儿不好笑。”
“所以你来通知我这个交稿期可能要未知长度的顺延下去了?”顾文徵问。他略顿了一顿,也不等方从心回话,便笑道:“没事儿,让他去吧。他要真能十年磨一剑,这本书我就敢卖十年。”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方从心很无力,反复思索着措辞。
但不待她说出口,顾文徵已经接话:“他的电子版,是吧?”
“对。”方从心也只能再叹一气。任寻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更新过一个字,方从心想他肯定也没有和编辑联系过,再这么停下去,根据当初签下的协议,站方是可以视为他不打算继续写下去的。
顾文徵说:“好了,这事交给我。”
说实话,方从心有一点感动。按理说,顾文徵完全可以不管这事,作者一声不吭地玩消失,他可以默不作声地等到交稿期过去,直接解除那一纸合约甩甩手就和他没关系了,但他还是愿意继续等这份稿子,愿意去帮忙解决一些可能存在的麻烦,这已经大大超出一个书商的义务范畴。
顾文徵答应她,一周以内办妥这件事情。
然而,一个星期之后,方从心再接到顾文徵的电话,她着实大吃了一惊。顾文徵说:“看来咱们俩都太低估你们家少爷了。他自己早都和网站那边沟通好了,说要请三个月的假,三个月之后回来继续更新。”
“连你都没告诉,还能告诉编辑?”顾文徵反问。
“可是他就没有告诉我他三个月以后回来更新!”方从心愤愤地有些手抖。
顾文徵朗声而笑。“说真的,你太过于紧张了。”说这话时,他的嗓音醇厚,有种淡淡的宽慰,“你需要休息。择日不如撞日,出来散散心吧,我请客。”他约方从心到烟袋斜街走走,围着什刹海转悠,看见哪一家酒吧觉得顺眼了,就进去喝一杯。
除酒吧,还有许多有趣的各色店铺,闲暇时,方从心也喜欢来这里转转,傍晚走在什刹海边儿,看看风拂垂柳的潋滟,还有沿岸下棋的老者、拨弦的孩子,人便会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沉浸在一派生活恬淡之中。
她跑去路边的小铺买了一罐瓷罐儿的酸奶,站在水边一口一口地喝。老北京的这种酸奶,比超市里那些纸盒塑料盒的都要浓,酸酸甜甜的,在舌尖儿上那么一滚,咽下去,齿颊生香,滋味儿好极了。她靠着水边的石栏杆,一个劲儿地喝,直到见了底儿,还毫不顾忌淑女形象地吸出“嗞嗞”的声响,一点也舍不得剩下。
顾文徵站在一旁看着她,眼神复杂,面带微笑,终于忍不住问:“再给你买一瓶吧…?”
“不要。喝不了了。”方从心扭过头,像个小女孩儿一样咬着管子笑。她把喝空了的罐子,搁在石柱子上,满足地长处一口气,摊着两只沾了糖水的手,不知该怎么掏面巾纸。
于是顾文徵很合时宜地递了过去。“我要是早几年认识你啊…”他抱臂低头看着她,笑得愈发有些高深莫测。
“你当我小姑娘好骗吧。”方从心毫不客气,抽过纸巾,一边擦手一边哼道:“盛传尊夫人当年不是被阁下的百行情诗拐骗到手的吗?”
“那是。那是。”顾文徵赶忙连声相应。
“那不就得了。”方从心白了他一眼,拿起酸奶罐儿,把用过的纸巾扔进不远处树下的垃圾桶,径自就过街对面的小铺还罐子去了。
顾文徵跟过去,微笑依旧,仍是难以捉摸。“你会放风筝吗?”他忽然这么问。
方从心怔了一瞬,点点头。
“要想风筝飞得高,是不能把线拽得太紧的。”顾文徵慢慢地接了这么一句,然后便停下来,像是在等她的反应。
心中顿时为之一寂,如鲠在喉,咽不下,吐不出。方从心默默地往前走着,看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由长变短在变长,车轮一样转动,一句话也没说。
“男人多数都不会喜欢自己的事业与道路过多的被人指手画脚,这是一个很单纯的问题,跟其他任何事情无关,除了自尊。你的确也可以觉得这种敏感脆弱的自尊心有点莫名其妙,但事实上,它就是这样。”见她不说话,顾文徵只好很无奈地接话笑道,“你们总喜欢一边喊着平等,一边又要求男人要更能扛,不觉得本身就是个悖论吗?
“你在替你的同类喊冤吗?”方从心终于站下步子来,仰面看向他。一样。即便是那些,你看起来觉得很完美的,也只是因为你们还不够靠近。”
“我知道。”方从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她低下头去,看着足尖前一团晕开的柔黄光色,低声地反驳:“我就是完美主义,你也可以说我固执,就当做完美主义是我的不完美好了。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她就像是在问自己,有一点无理取闹,有一点声嘶力竭,但却又并不强烈,而是那么的困惑,迷茫,恍若彷徨,不安又无助。眼泪就快要落下来了,她恶狠狠地忍着,弯下腰去,双手撑在膝上,埋头决绝任何人看见。
但是她被拎了起来。顾文徵扳着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拉直,只轻轻一用力,便带入了怀中。他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几乎是立刻,方从心就推了他一把,可是没有能推动。一瞬间,她心里忽然着了慌,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暗处拉扯着她,催促着她,说不出得恐惧。她拼了命地想要将这个男人推开,不假思索地已狠狠踩了他一脚,趁他吃痛,猛甩开他转身就走。
她听见顾文徵在身后喊她。但是她不想理睬,更不想停下。她竟然靠在一个有妇之夫肩头哭了,一分钟,或许只有几秒,但那也足够让她浑身难受。嗯,或许真是她有毛病了,疯了,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不该接受他的邀请,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不管有什么理由。
心里像憋了一把火,烧得人生生得疼,强烈的违和感与罪恶感就像注入血液中的黄连,冰冷而又苦涩,连经脉也似在胀痛。但又很委屈,委屈到无处流泪。
然后顾文徵还是很快追了上来。“我并没有恶意。”他似乎企图解释。
“我知道。谢谢你。”方从心嘴上应着,完全没有停下脚步。
顾文徵又追道:“我送你回去吧,天晚了。”
“不用了。真的。我自己打车也可以。”方从心猛然站下来,抬起头盯住他。“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不相信男人和女人之间可以存在纯粹的友情,但是我信。我一直都相信思无邪。所以…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没有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只是…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她一股脑将这些话全抛出来,引颈犹如弓背竖毛的悍猫。
顾文徵安静地看着她,没再多说别的。他把她送到胡同外面,帮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由始至终,两人都再没说过一句话。关车门的时候,顾文徵忽然把那包面巾纸从半开的车窗扔了进去。“拿着。以后别在外面哭了。”他笑了笑,摆手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方从心捏着那包面巾纸,扭头透过车窗看了看他。站在街边的人被车甩成一个小点,也不过就是一会儿的事。她转回身来,微微松了一口气,彻底地靠在了座位上。
从小到大,她几乎从没在别人面前流过眼泪,不算父亲和母亲,就只有任寻。无论是感动也好,感伤也好,她一直觉得,任寻是特别的,让她可以放心地哭。因为只有他懂,懂她为什么流泪。
可是忽然之间,这一切全被打乱了。
她想起从前有人说,猫其实是特别健忘的生物,忘掉旧主人也只需要一个星期。她常有些害怕,害怕她自己是不是也正在遗忘,时间再久一点,就真的忘记了。
若真的忘记了,那该怎么办…?
车灯与路灯叠出的光线交错纵横,如同织网。她呆看着窗外的暮色繁华,心下一片空荡。

但那时她不曾想过,还会有更大的风浪。
八月里的某一天,她同往常一样上班,两点一线,还没走进办公室,便被技术支持部顶头某总传唤了过去。
分公司项目已经全部交付,但尾款迟迟无法兑现。合作方之一给出的理由,却是方从心他们所研发的资源整合管理系统并不能完全满足客户需求,且与市面上已有的开源系统高度雷同。
若仅是前者倒也罢了,关键在于后者。这一点,方从心绝不可能容忍。她是从技术一线做起的,技术性的思维结构正是她和销售出身管理人员的区别所在,现在竟然被人质疑关于“开源”的定义,简直是奇耻大辱。她立刻要求对方提供所谓的“雷同产品”进行分析比对,结果实在令她大为震惊。
“我可以肯定地说,这个东西绝对和开源没有任何关系,它就是直接在我们的代码上面改出来的!核心算法几乎一模一样!”她实在难以相信,一个结论迅速地在脑海中成型——这绝对是代码泄露,一定是团队内部出了问题。
当天她就直飞了长沙,去和对方会谈协商问题的解决办法。
然而,当她看清楚以乙方代表身份坐在谈判桌上的人是谁的时候,她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调头出了会议室。的432aca3a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陈宇扬。是陈宇扬。虽然有几个月不见了,但她还不至于健忘到就认不出的地步。
难怪,如此一来,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当天的协商会议,她没有参加。
总公司委派一同过来的同事问她:“听说陈这个人当初和你私交不错?你男朋友的父亲是第三方的董事长?你别误会,只是惯例性地问一下。”
她闻之唯有苦笑:“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会负责。”
她直接订了晚班的机票返京,一刻也不想多呆,往机场去的路上,接到罗茜的电话。
罗茜问:“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吗?要不这样吧,这笔款我们补上。反正类似的钱也不是第一次掏。”
“你不明白,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她很无奈地暗叹。的确,事情到了这一步,那笔尾款都已经是次要的,关键在于核心代码泄露本身。这是必须要有人来负责的。尾款是销售部门的事,她所面临的只是信用危机。她有些无力地扶额,觉得掌心发烫,勉强打起精神对罗茜笑:“你们就不要挂在心上了,不是你们的责任。帮我问你父母还有任寻他爸好。”
返回北京第二天,她就递了辞职报告。公司依然还是惯例式的挽留,给她一周时间考虑。但是她很清楚,这一个星期只是用来交接的。中国问题不少,人才更是不少,她的确有她的能力和所长,但也绝对没到缺之不可的地位,她走以后立刻就会有人补上来。如果非要让她举出一样可以和信用危机相抗衡的东西,她想来想去,或许只有资本。她现在唯一应该好好考虑的,已经不是如何保住这一份工作,而是如何尽快找到新的工作。她的房贷还没有还完…
正式办离职手续那天,她接到陈宇扬的电话。她直接按下拒听键,然后屏蔽了这个号码。有人说,年轻人犯错上帝也会原谅,但她一直都认为,这句话只能对知错能改的人奏效。她不是一个会想法子实施报复的人,但以德报怨这种事,她也从来不做。
然而,当她又回到独自一人的家里,面对形单影只,她只能抱着猫在沙发上蜷缩起来。
糯米仰着脸,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不时甩动被泪水溅湿的耳朵,不明白她为何掉了眼泪。
然而,那个明白她的人呢?
三个月,明明说了三个月就要回来,为什么偏还是迟迟不见踪影…

第三十话 暴力与希望
民意的呼声,让她看见了向往公义的热血与希望,却也让她看见了以武犯禁的暴力与危机。网络,当真是一柄双刃剑,可以矫枉,亦可以过正,可以行侠仗义,亦可以错杀无辜。

俗话说,危难时刻见真章。高压之下的方从心从来都是越挫越勇的主儿。她一直都信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任何事情都可以是两面性的,只看如何对待。从研发线上退下来,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或许,她可以借此渐渐改换到一种更健康的生活状态上来,不用再每天拿健康厮杀着换钱。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有人可真是鹰的眼睛狼的耳朵豹的速度…竟然比猎头还抢先一步找上她的门。
顾文徽顾总又一次无比友好地向她伸出橄榄枝,“你不如真来做出版经纪人吧,我真的是在说正经的。”
“说得轻巧。”方从心很想翻白眼,“你是不是打算让我扯根网线,弄个Q号,就开始搞什么代理出版工作室,然后跟你狼狈为那什么啊?真要把这个做好,可是一项长期的艰巨任务,但我现在等着钱还房贷好吗?”
顾文徽十分淡定地回答:“房贷我先帮你提前还了就是。”
下一秒,方从心差点儿把电话给摔了,“顾先生,你能不要这么吓我吗?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好吧,就算上次我一时冲动踩了你一脚是我不对,但那也是你先出我不意吓我的缘故,咋俩还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是吧?这几十万的,你钱多得没地儿花了就不怕砸死我啊。”她简直快给气晕了,毫不客气地就冲着顾文徽开炮。
“谁告诉你我钱多得没地儿花了?”顾文徽立刻绝不口软地鄙视回去,“当我先借你,以后你得还我的。”
“不要!我没有跟人借钱的习惯。”方从心一口回绝。
顾文徽说:“那我直接先帮你交掉,再回头找你拿欠条。”
方从心说:“你知道我账户吗?”
顾文徽说:“我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想查个账户还不容易?咱们的个人信息安全保护还真没好到那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