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船长,你可以尽管打他出气。”躲在人群后头的略显瘦小的海盗探出头来,指指这个人,说。
“嘿!”男人不满地用胳膊肘顶了回去。
安吉丽娜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轻轻地拂过。
毫无疑问,她讨厌,甚至是憎恶她的船员有嫖|妓乃至其他的不够正当的活动……但忽略这些的话,她的水手们看起来都还不赖,并且逐渐培养出很好的默契。尽管他们大多思想简单,没什么特别的突出的智慧,但同样的,他们中也几乎没有不合群的家伙。
也许她能试试,把新生号变成一艘能让她更喜欢的船。
“下午三点之前,我要看到一尘不染的船舱和甲板。”安吉丽娜一字一字顿顿地道,“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我要你们所有人手上都有抹布、扫帚……随便什么。反正我看你们闲下来以后除了浪费时间,也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
海盗们面面相觑。
“好像不算太难。”一个人低声评价道,可他估计错了安吉丽娜的听力灵敏程度。
另一人小幅度地点点头。
“没问题船长,如果这能令你心情好上一点儿的话。”某个缩着脖子的海盗回答,他的笑容带着一点讨好的谄媚。
安吉丽娜点点头,转身要走。
身后似乎有松了口气的叹息。
“对了,还有一件事。”她脚尖一旋,又转过身体看向了他们,“从今天开始,新生号上的所有人,严禁过度饮酒,严禁嗑药,严禁任何时候、任何形式的嫖|娼。如果让我抓到一次的话,你们最好想象一下后果。”
沉默的一分钟。
安吉丽娜蹙眉,道:“如果听明白了,就给我大声喊‘是的,船长!’”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张了张嘴,但什么声音也没有,仿佛说话的能力被什么人夺走一般。
“马丁内斯船长,你在……模仿罗伯茨先生吗?”
“没有,只要稍微比较一下就会知道我比他宽松的多。”安吉丽娜干脆利落地回答,“我只是不希望有谁把什么病带到我的船上来而已。再说,巴塞洛缪差不多是他那个年级里最杰出的海盗,他的船规……我想多少是有一些道理的。”
“呃……不能喝酒和嗑药,还、还有什么来着?”
“禁止嫖|娼。还有,如果被我发现你们用什么令人作呕的手段欺骗或者强迫女人,后果只会比其他更严重。”安吉丽娜补充道,“你们将这些通知给其他船员,我懒得再说一遍了。”
安吉丽娜眼前的男人们,脸色或绿或白。
“船长,这不是认真的吧?你不是一贯不喜欢皇家幸运号的做法……”
“所以我才没有全盘照搬。”她说,“那么,就这样决定了。”
☆、第一百一十章
新生号船长的新命令在整艘船范围的得到传播之后,一时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这是当然的,在船队之中,新生号的船员一直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在皇家幸运号的那群规定每天十点钟就要熄灯睡觉的水手面前,他们为自己的没有束缚而洋洋自得。
但在安吉丽娜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话之后,情况似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转。
大多数海盗的人生追求既简单又粗暴:钱。
他们想要靠掠夺获得金山银山,而这些的目的又无非指向愈发庸俗的目的:吃、喝、女人。
安吉丽娜的一句话没有阻止他们吃什么,却直接封锁了后面两条。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做?”即使是尤利塞斯,也对安吉丽娜突然的举动感到吃惊,“甚至没有和我商量。”
“不是你问我到底想要一艘怎样的船的吗?”安吉丽娜反问,“你可是让我心烦了好几天。现在我下决心来整顿了。”
尤利塞斯无奈地笑笑,道:“好吧……要是你觉得这样让你更愉快的话。”
安吉丽娜暂时还说不清她有没有因为自己多加的三条规矩而变得心情更好,可新生号上的其他人却是怨声载道。
枯燥的海上航行本来就令人郁闷,现在又被阻断了在陆地上的一些盼头的海盗们只好四处找突破口宣泄情绪。安吉丽娜几乎每天都要见到几个被强行“推举”出来和她“谈谈”的倒霉海盗。
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们就要上岸了。
非洲大陆的北岸,在翻卷的海浪背后的滨海城市……
或者,滨海王国。
“这里属于海盗。”
一行已经褪色的潦草的白体字深深地印在黑色的旗帜上,这面歪倒在海岸附近的浮标上的旗帜,随着路过的风而扇动着有些破旧的身体。
“早在希尔顿·蕾斯去世后,这里就不是真正的海盗王国了。”尤利塞斯俯靠在栏杆上,他的黑发随着海风如同波浪一般流动,“他的儿子无疑是一个真正的国王,不再是‘海盗国王’。而现在……当权已经是希尔顿·蕾斯三世,红胡子船长的孙辈了。听说年轻的新国王的性格很像他母亲——一位贵族出身的美人。”
安吉丽娜挑了挑眉。
“名不副实了吗?”
听到贵族出身的美人,安吉丽娜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费尔南德斯夫人,一个周身缠绕着淡雅的忧伤的女人。
就算是最讨厌故作姿态装腔作势的安吉丽娜,也有那么一瞬间会忍不住憧憬费尔南德斯夫人。她必须承认那是一种魅力独特的女人,可毫无疑问……这样的人通常不会和海盗扯上什么关系,更不可能是海盗。
尤利塞斯对安吉丽娜点了点头,说:“在拥有整个王国这样的财势诱惑下,几乎从未有人能一直保持最初的心态不变。更何况经过了两代人……现在阿尔及尔的国王从出生起就是生活在城堡中的王子,让他明白什么是海盗帝国的荣耀……不能说不可能,可这确实是个极大的难题。”
安吉丽娜望着隔着一片海洋呈一线状的陆地,那就是曾经由红胡子船长一手打造的海盗的盛世。
现在却已经和世界上的其他王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所以呢?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件好事,是吧?”安吉丽娜沉默了片刻,才道。
“是啊,不太好。”尤利塞斯缓缓地说,“希尔顿·蕾斯船长留下的政策是,任何属于海盗的船只在遇到危险时,都能进入阿尔及尔紧急避难。而这一条规矩早在二十年前希尔顿二世时就被取消了。但是……”
尤利塞斯嘴边勾起一个奇异的笑容,继续说:“但是很令人意外,希尔顿·蕾斯三世在前不久恢复了这条法令。不过,这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只是个摆出来漂亮的花瓶而已。他们并不会真的将海盗放进城里,破坏他们好不容易维系好的治安的。”
安吉丽娜不以为意,她早就料到这些了。这条法令甚至连去冒险尝试一下的价值都没有,说不定看守海关的士兵瞧见他们嚣张的海盗旗以后,还会把他们抓起来关进地牢里。
“和以前一样,我们装成商人混进去。”安吉丽娜当机立断,这一招实在太好用了,甚至于她一直留着那条让她行动不便还不符合她审美的粉红色蕾丝裙子,“……巴塞洛缪也会同意这个方案的,他甚至不用伪装看起来都不像海盗……”
“应该可行。”尤利塞斯点头道。
事不宜迟,新生号的船员都已经受够无穷无尽的咸鱼了,他们迫不及待地要进入一个王城,重新成为陆地生物。于是计划的执行时间被果断地定在了第二天下午两点,一个星期天的最热的时候,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亮晶晶的海面,连沙滩上的寄居蟹都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儿埋进沙子里。
看守码头的水手不停地打着哈欠,巡逻的士兵们不停地在椰子树的阴影下徘徊。
这是他们有可能选到的戒备最松懈的时间。
“……商人及其夫人和两艘船的货品?”在港口的亭岗中,一个满脸雀斑的瘦小男人眯着眼睛打量着尤利塞斯交上去的通行证……当然,是一份精巧的伪造品,它被用过几次了。
“是啊,最近的生意可不太好做。”尤利塞斯闲聊般地道,“希望阿尔及尔能让我碰见一些运气,否则我太太一定会抱怨个没玩的。”
“知足吧,你至少还有个太太。要知道我的女朋友上个月刚和一个大她三十岁的男人结婚……就因为我连给自己买件新衬衫的钱都没有,更别想给她买什么项链了……嘿,你瞧瞧,现在的女人……她还真当自己是个角?长得也不怎么漂亮,要不是身材还不错的话我才不会……”
穿着那身她最讨厌的衣服的安吉丽娜侧身躲在船舱里,有些烦躁地偷偷关注着甲板上发生的事。那个聒噪水手讨厌的嘀嘀咕咕随着海风飘进她的耳朵里,让安吉丽娜不得不克制着才不把剑丢过去。
那家伙的手上已经握着印章了,却迟迟不肯盖下去,一副要和尤利塞斯好好谈谈女人的架势。
该死。
安吉丽娜的耐心一贯不太经得起考验,她大跨步走了出去。
“怎么还没有好?”安吉丽娜略带高傲地抬起头,看上去就像一个傲慢自私的女人,“动作比蜗牛还要慢,你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
安吉丽娜对着尤利塞斯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尖酸刻薄极了。
尤利塞斯马上领会了安吉丽娜的意思,他赶紧回过头去和水手交换了无奈的眼神。满脸雀斑的男子拍了拍他,正要在通行证上盖章——
“该换班了,罗德。”一个叼着烟的邋遢老人边脱下外套边说。
“噢噢,抱歉,等我盖完这个章就——”
年轻男子的话音未落,老人已经从他手里抽过了通行证。老人浑浊眼球中的光芒却如同鹰一般锐利,他吐出一口烟,道:“这是假的,白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时间进城的家伙都很可疑,你怎么总是听不进去?”
年轻男子似乎傻了眼,“假、假的?”
“没错,大概又是什么准备混进来的海盗吧……啧啧,红胡子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总有人不愿意让这个地方归于平静呢?什么所谓的宝藏……甚至于连那个三世也……”
安吉丽娜手心发凉,但她在老人抱怨时已经平静下来。
“放我们进去,”她说,剑刃已经架到了老人的脖子上,“你最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那个老人在这时才抬头正眼看船上的人,却镇定地过分,仿佛搁在他脖子上的不是冰冷的刃器,而是一条法式长面包。
“噢——女海盗。”他吹了个口哨,随意地上下扫了一眼安吉丽娜,“这么说,你就是那个什么安吉什么内斯的小女孩……”
安吉丽娜讨厌他轻佻的语气,这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蔑视。
“听着,我一般还是挺尊敬老年人的,但……”
“给你的,小女孩。”老人在破破烂烂的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什么东西,往前一掷丢到安吉丽娜的身上。
安吉丽娜的视线下意识地跟着游移了一下,当她在看清掉在地上的是什么时,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那竟然是一朵干掉的破碎的白玫瑰。
第四朵。
“这是你放的?!”安吉丽娜惊道。
老人掏掏耳朵,没有正面回答,轻松地道:“不好意思,放得久有点坏了,但这是你们来得太慢的错,我想并不能太责怪我……噢,对了,还有这个。”
他又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放在衣服上蹭了蹭,才交给安吉丽娜。
……这实在有点恶心。
安吉丽娜用指甲掐着纸的两边接过来,才发现这是一张邀请函。
“阿尔及尔国王希尔顿·蕾斯三世,真诚地邀请您在任一星期天晚上七点,于王宫餐厅与他共进晚餐。”
☆、第一百一十一章
莫名其妙。
这是安吉丽娜拿到邀请函后的第一感觉。
她这辈子还没和皇室扯上什么关系过,尤其对方还是刚刚被她和尤利塞斯一同抨击过的希尔顿·蕾斯三世,一个在他们看来不谙世事在王宫里长大的海盗后裔,名存实亡的海盗国王。
“希尔顿·蕾斯三世……”安吉丽娜的两条眉毛紧紧地挤在一起,“我不记得他跟我有什么牵扯。”
老人在她的剑下显得气定神闲,他用慵懒而沙哑的嗓音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小美人?显然我们的国王知道你,而且他邀你共进晚餐。”
“他找我有什么事?”
“这我不太清楚,我这把老骨头只能当个没用的信使,又不是国王肚子里的虫子……不过,凭我这么多年在人和人之间周旋的经验,我不觉得一个男人邀请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女人共进晚餐,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哪怕他是国王。”
“你最好稍微认真一点,这位先生。你最好弄清楚,你的命目前正掌握在这位美丽的女士的手指上。”尤利塞斯终于也拔出他的佩刀,微笑着放在老人的脖颈边,但他额角隐隐跳动得青筋,显示出这个男人没有表面上那么有耐心。
尽管另外一位年轻瘦小的看守员已经吓得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哆嗦,可这个老人依旧不为所动,他甚至耸了耸肩。
“无所谓,像我这样年纪的灵魂,早就随时就可以被死神收走了。倒是这个年轻的小姑娘……”他轻蔑地勾起一点唇角,“想想看吧,一个国王的邀约,简直是童话故事的开端不是吗?别的我不清楚,但我可以向你承诺那位年轻国王的强壮英俊……”
安吉丽娜忍无可忍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这个地方的人都是这么聒噪的吗?”她不耐地晃晃指尖那张轻飘飘的邀请函,“总之,我们可以进去了,是吧?”
“哼,请便。只要别忘记把我脖子上的这两个东西收走。”
安吉丽娜稍微停顿了几秒,才收回手里的剑。她奇怪地扫了一眼这个老人,他好像料定她不会杀他。
“继续前进!”安吉丽娜对着船头的水手大声喊道。
新生号发抖似的颤了一下,才悠悠地继续前行。尤利塞斯直到起航的前一刻才收回他的武器,依然浅笑着对老人说道:“无论如何,我想世界上不可能有哪个男人比我更为英俊的。”
老人似乎被尤利塞斯夸张自信的话惊得瞪圆了眼睛,一时竟然没有找到合适的语句老反驳。
安吉丽娜毫不客气地继续翻动着她的眼皮,只不过这次是对着她的情人。
“别的我不清楚,可我想世界上不会再有哪个男人比你更厚颜无耻了。”
“……我还以为这正是我招人喜欢的地方呢。”尤利塞斯故作心痛地捂着胸口,又冲安吉丽娜抛了个暧昧的眼神,但语调很快正经起来,“偶尔也给我一点自己捍卫你的自信吧,你知道,亲爱的,我并不是什么大方的男人。”
安吉丽娜别过脸去不理他,但嘴角却又稍稍上扬了几分。
阿尔及尔码头停泊的船只并不多,新生号很快就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位置安顿下来。安吉丽娜站在甲板上,放眼望了一圈。
“果然没有别的海盗船。”安吉丽娜道,“这个地方早就不是海盗的王国了。”
蓝色的海波摇晃着波光,几艘大帆船也保持同样的频率左右摇摆,只是它们看起来十分寻常。
“显而易见。”尤利塞斯赞同地点头。
“——不过,既然连那个希尔顿·蕾斯都知道我们来了,还有什么好掩饰的呢?”
安吉丽娜忽然拔高了嗓音,喊道:“弗雷德、埃里克,去把我们的旗子升起来!”
“好的,船长!”
没过几分钟,新生号看起来就又是一艘海盗船了。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巴塞洛缪·罗伯茨皱着眉头疑惑地跨过两艘船之间的木板而来。
“你怎么把旗升起来了,安吉丽娜?”巴塞洛缪问道,他的表情显然不赞同安吉丽娜的轻率,“我们的计划不是伪装成商队吗?”
皇家幸运号之前的工作是假装成海商船队的其中一艘船,因此巴塞洛缪躲在船舱里没有露面,他还对之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我想没有必要了。”安吉丽娜将邀请函丢到巴塞洛缪身上,示意他自己看。
罗伯茨先生对安吉丽娜不礼貌的行为有一点儿不满,但他还是扫了扫那张纸,接着眼睛不由得睁大。
“——希尔顿·蕾斯三世?!”
“是啊。”安吉丽娜点头,“他似乎在等我们……鬼知道他怎么知道我们的。噢,对了,还有这些。”
安吉丽娜抬起鞋子,让巴塞洛缪看地上那些已经被她踩得稀烂的白玫瑰的干花瓣。
“刚刚那个老头子说,他等我们很久了……那些该死的白玫瑰,不管怎么样,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巴塞洛缪眯了眯眼睛。
“……你们怎么想?”他将视线投向安吉丽娜,然后移向尤利塞斯。
安吉丽娜其实是心烦的,没有哪个人会喜欢被别人死死盯住的感觉。那几朵讨厌的白玫瑰简直烦了他们一路,阴魂不散。
而如果放花的人是希尔顿·蕾斯三世……
红胡子船长的直系后裔,他已经拥有了红胡子可能留下的最宝贵的财产——一个国家——以及别的什么,难道还不足够吗?
“也许……这位红胡子船长的孙子也在寻找宝藏。”尤利塞斯试着分析道,但他的语气显得很不肯定,“他可能对宝藏知道的比我们多,但出于什么原因……无法亲自去寻宝。”
说到这里,他棕色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安吉丽娜。
安吉丽娜知道他想说什么,到现在为止,她还没见过哪个人和她一样可以在海洋里不受约束的穿梭。限制希尔顿·蕾斯三世的,说不定就是这个。
巴塞洛缪的眼睛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深邃一些,发着幽幽的暗光。
“你是说,他想借我们的手得到宝藏?是啊,没有人能够面对那样巨大的财产而无动于衷,谁也不会嫌弃自己得到的太多……何况是留着海盗的血的人,还是那个红胡子的直系血脉……我们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处,他觉得是时候收网了吗?”
听上去很有可能。
安吉丽娜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来让一个国王关注她,而眼下的情况似乎实在谈不上多么理想。她懊恼地啧了一声。
“……那你想要怎么办?怎么处理这个?”巴塞洛缪举着邀请函说。
安吉丽娜已经下意识地开始揪她蓬乱的头发。
“我怎么知道!我哪儿知道那个该死的国王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
“去,还是不去?”
“刚刚那个老头子肯定已经回去汇报了,那个希尔顿·蕾斯三世说不定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我们不可能不去的,我敢说他的耐心不会超过两周。”
巴塞洛缪沉吟了一下,道:“要不我们先连夜撤退,考虑一下对策……说不定他们邀请我们过去是为了拿到我们找到的所有东西——贝壳和瓦罐——然后将我们杀掉……或许我们确实应该立刻走,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安吉丽娜用看驴子的眼神看着巴塞洛缪·罗伯茨先生,疲惫地道:“可你认为他们还会再放我们出去吗?”
“如果想的话,肯定不会毫无办法……你知道,安吉丽娜,我也不想放弃宝藏,可是我们必须有生命,才能去干别的事……”
巴塞洛缪好像已经提不出什么好建议了,这不是他往常的水平。安吉丽娜似乎也错乱地恨不得在原地打转,嘴唇被她抿得发白。
尤利塞斯连忙揽住安吉丽娜的腰,将她揿在怀里,安抚道:“别急……亲爱的,距离星期天还有好几天呢,我们可以休息一下,慢慢想对策。有时候越心急,反而会把问题变得越棘手。”
安吉丽娜挣了两下,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才稍微冷静下来。
“你有什么想法吗,尤利塞斯?”
“……没有。”尤利塞斯低低地道,“但我保证,在星期天之前我会想出办法来,我不会让你有事。”
尤利塞斯认真的时候,声音里总是有着一种异常冷静的意味,可以让安吉丽娜感觉到平静。
“……谢谢。”她嘟囔了一句,接着语气又自信起来,“其实,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们干脆就去赴宴。我不信这群沉浸于权势的家伙能有多强,大不了和军队打一架而已……反正这种事,我们也不是没有做过。”
尤利塞斯失笑:“是啊,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