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宇辰的母亲是个很美丽的女性。高贵,典雅。她的照片一如她的面容,让人很难把视线从她身上抽离。
霍宇辰单膝跪下,掏出上衣口袋里的白色手帕,细细擦拭墓碑上的照片。乔语晨忽然想起唐学谦也是一个手帕不离身的男人,她曾经还快乐地想过,何其有幸,她能遇见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时代里,随身带手帕的男人简直是稀有物品。直到现在,她才发现,霍宇辰也是这样的男人,只是她从未放在心上。
陪人祭奠是个技术活,不需要语言。乔语晨微微弯下腰,把手里的花束献在墓前,然后直起身体,单手抚上他的肩膀,就这样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她的嘴唇色泽偏淡,透明得就像被寒雨打湿的杏花花瓣,清秀的脸盈满温暖的光芒,那光芒恍惚间逼得人睁不开眼。
霍宇辰微微抬眼,看到一个记忆中的乔语晨,眼神刹那迷离。
那一年,他十一岁,母亲永远离开了他。
或许死亡才是真正的开始,公平又公正。他应该为她高兴,终于解脱了,不用每天都在病痛中等待风流的丈夫回心转意。当一个人的命运只有用死亡的方式得到解脱时,人们不应该为之哭泣。
葬礼无比隆重,盛大得令他厌恶,这简直是对母亲最大的讽刺。商界名流,政要首脑,凡是有点关系的,冲着‘霍氏’二字,无不蜂拥而来。
他站在少主人的位置,看着无数人来到他面前,向他鞠躬,安慰,拥抱,对他说‘节哀’,他抿起唇,让眼里的哀伤看起来更真实一点,完美扮演霍家少主人的身份。
“…主内的弟兄姐妹们,在此,我们埋葬了这位姐妹的肉体,使她再度回归土中…”
“…肉体虽然已死,但是姐妹的灵魂却得到了永生,我们将我们的姐妹托付给耶稣基督…”
“…愿耶稣基督带领她走向光明之路,直到永远…”
从开始到结束,霍宇辰冷眼旁观周围的一切。他们的眼泪太假,时而露出完成任务的眼神。霍太太常年生病卧床,霍先生风流不断,这早已不是新闻,只是女主人过世,总还是要给点面子装装样子的,毕竟背后庞大的霍氏仍然辉煌无比,霍宇辰作为霍氏唯一的准继承人,独一无二的身份吸引着所有人的眼。
霍宇辰沉默地站在一边,眼里冰冷无比。
忽然,他被一个小小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六岁的样子,面容如雪,唇色如樱,柔软的头发散落在齐肩的位置。她站在离他不远的青松下,眼神怯怯的,却始终看着他。眼泪从她眼里流下来,打湿了她的小黑裙。
霍宇辰忽然被她单纯至深的眼神搅乱了心绪。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停住,她不躲不逃,就这么看着他,无声地流泪。
霍宇辰眼里浮起雾气,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水痕,声音平静:“为什么哭?”
“因为…”她抬头看他,纯净的眼泪流下来:“从此以后,你和我一样,都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了…”她踮起脚,伸出手抚上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软软的声音响起来,清澈的嗓音,哀伤无比:“你这里、疼不疼?”
那一刻,霍宇辰忽然感到安静无比,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她出现在他身边,相依相偎。
无法形容那一刹那的感觉,那绝不仅仅是一个懵懂少年单纯的感动而已,就在那一瞬间,霍宇辰倾泄了对一个人的全部信任。
在他还不够强大的岁月里,她是唯一真心心疼过他的人,她问他疼不疼,她抚着他的胸口,为他无声地流泪。
那一瞬间,霍宇辰忽然明白,今生今世他都会都记得这一幕:墓园的青松下,他和她站在一起;今生今世他都会记得这一刻:她踮起脚尖,流着泪摸着他的胸口问他疼不疼。
今生今世,他都会对这个人,不离不弃。无关友情,超越爱情,那是极端信任的感情。
时间如流水,多年之后,他和她又一起站在逝者的墓碑前,一如当年。
霍宇辰缓缓抬头,看见一个熟悉无比的乔语晨,纯真善良,温润俊秀。他忽然控制不住双手,勾着她的颈项,慢慢往他身边拉近。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的感觉,是怎样的?
周围瞬间雾气氤氲。
乔语晨眼中闪过惊讶,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正欲拒绝,行动电话忽然响了。她气息不稳地接起来,几乎有点手忙脚乱:“…喂?”
“是我,”一个熟悉无比的性感嗓音响起来,语调沉稳有力:“你在哪里?”
乔语晨忽然有种被捉 奸的窘迫感,脑子一短路口不择言地答了一句:“在家里…”
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音,乔语晨的心猛地一沉。很不好的感觉从心底倏然升起,一种直觉迫使乔语晨瞬间转身。下一秒,她对上了一双漆黑无比的眼睛。
唐学谦,站在离她不远的大理石台阶上,手里拿着行动电话,和她保持着通话状态。
乔语晨一直知道他很漂亮,却不知道原来他可以漂亮到如此令人惊心的程度。乔语晨第一次看一个男人看到令自己胆战心惊。曾经她听过不少小道消息,传闻唐远的这位年轻总裁在两种时候美得惊人,一是做 爱时高 潮的时候,二是极度愤怒的时候。
“…在家里?”
他勾起唇,笑容淡如雾,诱惑到极点,也淡漠到极点。
第 17 章
乔语晨显然有点冤,她这辈子就没说过几次谎,就算偶尔说过吧,也都是‘善意的谎言’。
因为她知道,唐学谦什么都可以原谅,惟独原谅不了欺骗。对欺骗者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唐学谦从小开始接受这一准则,早就融入了他的本性。乔语晨见过那些背叛了唐学谦的人最后的下场,很难用言语形容那是怎样一种境地。这么多年来,总有陌生人时不时地站在唐家门外,哭着跪着要唐远财团的年轻少主人放过做错事的他们。
乔语晨忽然胸口一凉,急忙想辩白:“我…”
手忽然被人握住,乔语晨僵硬地转头。霍宇辰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没有笑意,一句平淡地问话飘过乔语晨耳边。
“和我在一起,又怎么样?”
乔语晨看着唐学谦一步一步走近,身姿绰约。乔语晨觉得这男人真的是完全继承了他娘那无与伦比的美貌,连走个台阶都比普通人更诱惑,不紧不慢的步子,硬生生地就能散发出一股性感缥缈的气息。
乔语晨刚想开口解释,却只见唐学谦忽然笑了下,好像对眼前交握的双手并不在意,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温和的口吻:“拿你没办法,你又紧张了…”
“…”
乔语晨一下子懵了。
唐学谦无奈地微微叹气,“我们结婚都一年了,我还让你觉得紧张么?电话里和我说话从来都是七零八落,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乔语晨一下子被感动得不行,这个感动的心情啊,就像文革中被错误批斗的进步青年终于沉冤得雪一样,有一种‘我被组织理解了,我被人民承认了’的无与伦比的幸福感。
唐学谦微微垂目,视线一扫,仿佛很惊讶地样子,面对着乔语晨,唇角一翘:“…这位是?”
乔语晨连忙甩开霍宇辰的手,急着介绍:“他是霍宇辰,是我的好朋友,刚从纽约回来,今天我陪他来祭奠伯母。”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她一口气说清楚,急着漂白的态度让眼前两个男人的表情迥然不同,一个越来越愉悦,一个越来越阴郁。
唐学谦伸出手,优雅斯文,彬彬有礼:“霍先生,幸会。”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霍宇辰再怎么不爽也只能乖乖跟着唐学谦的步调走,连忙礼貌地握住他的手,微微笑了下:“很高兴认识唐总。”
都说傻人有傻福,乔语晨呢,显然就是傻人中一种。她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最爱的人,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正如同两国领导人会面一样握手、交谈、相见欢,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世界真是和谐啊…
四两拨千斤。以退为进。
这就是唐学谦第一次见面给霍宇辰下的挑战,霍宇辰显然低估了唐学谦细腻的心思,他这才发现,唐学谦并不若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对乔语晨一无所知,相反,他很懂她的心理,懂得如何攻心为上。
像刚才那种情况,换作普通男人,也许就很难沉住气了,他们会当场发难,结局无非只有一个:夫妻矛盾,家庭政变。
唐学谦却全然不同,他当场抓住她在说谎,在她极度惊慌的时候却转而一笑不闻不问,这种看似宽容的心胸实则凶狠无比,她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好比下围棋,走一步,就已经算好了接下去的十步。
霍宇辰抬头,凤眼余光扫过眼前这个男人俊美的侧脸,不动声色地看清了局势:唐学谦,好深的城府。
霍宇辰忽然勾起笑容,后发制人:“对了,语晨,我还没告诉你,我和唐总即将合作广告,主角定的就是你。”
乔语晨觉得今天的冲击一个一个来得太多了,她的心脏负荷都快不够用了,半天就发了一个音节:“…啊?”
霍宇辰无视唐学谦射来的危险眼神,继续空口说白话:“我的眼光,你应该信得过吧?有YC整个团队在后面为你撑腰,你一定会成功。何况这次广告的产品是唐远旗下最知名的Miss Tang,唐少夫人亲自出演,也好给媒体造成炒作话题,唐总已经答应了,他还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阴柔地看了一眼唐学谦,霍宇辰悠闲地开口:“…您说是吧,唐总?”
乔语晨连忙一脸紧张又期待地跟着他看着唐学谦。
唐学谦在五秒之内完成了自己说‘no’的可行性分析——
如果他拒绝,霍宇辰一定会一脸遗憾的对乔语晨灌输这样一个认知:我相信你,我认为你可以,可是唐学谦他…唉…结局无非只有一个:乔语晨嘴上不说,心里会受伤,认为他瞧不起她,不信任她。然后,夫妻矛盾随之而来,家庭政变悄然孕育。
唐学谦顿时有种被人算计的不爽,深呼吸,再深呼吸,乖乖地跳进陷阱:“…是啊,情况就是这样的…”
霍宇辰愉悦地笑起来,不忘对他伸出手,火上浇油:“唐总,合作愉快。”
接下来,两个人默契一致地以合作商讨为名支开了乔语晨。
乔语晨一走,气氛陡然全变,周围温度以极速下降至零度以下。两个男人互相挑眉看了对方一眼,脑子里同时闪过‘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再从战略上解决对方’这句话。
唐学谦不客气地挑明话题:“你的目的是乔语晨?”
霍宇辰似笑非笑地反问:“要不然你以为呢?”
唐学谦摊了摊手,状似遗憾的口吻:“插足别人的婚姻,这样不太好吧?”
一句话,刺到霍宇辰心里隐藏的痛楚,脸色陡然一变,口气很冷:“唐学谦,你没资格提‘婚姻’这两个字。”
唐学谦从小到大没有被人当面顶撞无礼过,少爷脾气一下子也被勾起来了,略带讽刺的反问:“我没资格?”
“是,你没资格,”霍宇辰转身面对他,态度不冷不热,口吻却相当咄咄逼人:“你结婚之后对她负责过吗?除了一纸婚约,你尽过丈夫的责任吗?…”话锋一转,霍宇辰笑容玩味:“…维也纳的派对,你不会忘记吧?”
唐学谦脸色大变,薄唇抿得很紧。
陈丹燕曾经这样写过:维也纳是我身处过的,最让我想得到情 欲的城市。
大街小巷建筑上的金色曲线,让人想起最原始的性 冲动,青年维也纳式样的曲线像吻一样到处留下痕迹。
柏林唤醒人的政治性,纽约唤醒人的进取心,巴黎唤醒人心里浪漫的梦想,圣彼得堡唤醒人心里的沧桑,而维也纳,唤醒人的情 欲。
唐学谦曾经涉足这座城市最大的风月场,当时他的身份是被人追捧的采购方,对方神秘地对他说有礼物要送,让他见识了传说中规模最大的性 爱派对。
其实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唐学谦潜意识里对这种场合没任何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抗拒的,但他已经习惯了圆滑做人,不伤大雅的情况下接受对方的好意,‘私交甚好’在他眼中只代表利益二字。那一晚,唐学谦优雅地喝酒,看着衣衫凌乱的女人一个个擦身而过,眼里平静无波。觥筹交错间,他把进货价压到最低,同时很懂得尽兴地开出了天价,在派对上替一个女人赎了身,把气氛推向最高 潮。
一个不伤和气又懂得尽兴的年轻人,自然赢得了所有人的掌声。唐学谦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唐学谦第一次有了无从辩驳的心虚感。
霍宇辰忽然上前,一把抓起他的手,无名指上的铂金钻进闪着刺眼的光。霍宇辰的声音很冷:“那个时候你已经结婚了!你戴着结婚戒指去那种场合?!你已经有妻子的人了!却还开出天价为其他女人赎身?我知道你们什么关系都没发生,但你觉得做这样的事清白吗?唐学谦!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乔语晨知道这些事,你让她怎么办?!”
唐学谦忽然失语,所有的借口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无力,“…那天,你也在?”
“是啊,你运气不好,被我遇见了,”霍宇辰讽刺地开口:“我也收到了请帖,在上面看见你的名字,我是特地为了你才去的…”
唐学谦觉得自己的手心一片湿润,冰凉的冷汗不断涌出来。
霍宇辰放开他,调转视线,“唐学谦,我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会对语晨求婚,你的事我没有兴趣插手,但如果你现在对语晨没有感情,就放了她吧。你太厉害了,语晨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的私生活从来不会出错,你能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因为你根本没有心。”
唐学谦沉默不语,半天后才问了句:“…霍宇辰,为什么我和她结婚前你不插手?”
霍宇辰深深地看他,语气平静:“因为你不会知道,当年你向她求婚后她开心成什么样子…”她对他的感情,根本没有霍宇辰插足的余地。
“…你也不会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当初没有阻止你们的婚姻。”
他不再说下去,言尽于此,霍宇辰转身就走。
“霍宇辰,”唐学谦忽然出声叫住他,没有挑衅,也没有辩驳,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一件事:“…如果当初你插手,也许我真的可能就这样和乔语晨结束;但是现在,我不可能再把她让给你。”
霍宇辰停下脚步,转身挑衅地看着他:“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诉乔语晨?我希望你明白,我要查你,一点都不难。”
“随你,我无所谓,”唐学谦站在高处,居高临下,音质清冷,如同无数次他做决策时一样冷静:“我不会离婚,不会放开她。如果她要走,我会用手段留下她。你可以说我卑鄙,我不反对。以前我做的那些事,我不会对她隐瞒,我会对她负责。…霍宇辰,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我对她,已经有感情了。”
第 18 章
唐学谦最近有点反常。
第一个发现他这种情况的是钟铭轩,唐学谦最近常常一个人不自觉地就神游千里之外,即使是在各种高层会议上也不例外。
说起来,这男人神游的本领也高人一等,当负责汇报的下属在大屏幕前毕恭毕敬演说时,这位年轻总裁看起来和平时一般无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台前,薄唇抿得很紧,表情淡得几乎看不清。
老板还是和以往一样很认真挑剔啊!与会的各位高级经理无不在心里感叹。
可是,等到汇报者报告完毕,问题就来了。
唐学谦没有像以往那样做轻敲桌面的动作,也没有用他惯用的那种含讽带诮的口吻一针见血指出Case中存在的问题,而是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动作,面无表情地盯着大屏幕,眼睛一瞬不瞬。钟铭轩在会议桌下死踢他的脚,却发现都快把他的脚踢断了唐学谦也根本没回神。
“…”
众人刹那间大囧:即使发呆还能保持‘站如松,坐如钟’的姿态,这才是神游最高境界啊。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那个精明强势的唐学谦,而现在,他转身一变,眉宇间悄然染上了愁绪,忽然间就恍惚了所有人的心。
偶尔他会低低地唤一声‘铭轩…’,可是当钟铭轩一脸疑惑地等他说下去的时候,却又只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眼里流动着钟铭轩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钟铭轩是个一根筋通到底的人,最见不得别人脆弱的一面,而现在这个别人还不是其他人,是那个永远站在高处俯视苍生的男人。唐学谦不经意一个低头蹙眉的动作,就有愁绪一涌而上的感觉,钟铭轩对这样的软性攻势是没有一点抵抗力的,唐学谦不开心,他也跟着犯愁。
可惜,钟铭轩同学的思维比较常规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唐学谦不开心的原因。想想也是啊,一个男人,如此年轻的年纪,因为灵活的手腕、凌厉的攻势,已经坐拥千亿资产,私人生活方面也相当不错,娶到了一个对他一往情深的妻子。这么完美的生活,他还不开心?那还想怎么样?真要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啊?
乔语晨最近很忙,忙着准备拍广告的事。虽然乔语晨从小接受的贵族教育早已把‘气质’这种抽象的东西练出来了,但霍宇辰仍然二话不说请了一堆专业人士指导她,乔语晨自然不好拒绝,于公,他是她的老板,于私,她不能质疑好朋友的品味。
倒是苦了那堆被请来的专业人士。乔语晨从小生于豪门长于豪门,对华而不实的那套礼数耳濡目染二十多年,其中精华早已深入骨髓。对于她这种相当优秀的产成品,还要教什么啊?
霍语晨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回答:我要把她身上的气质具体化。
“…”
乔语晨挺无语地看着他:霍宇辰,你果然不愧是搞艺术的,说出来的话普通的地球人完全听不懂…
还好北堂凌做人比较厚道,暗中给那些专业人士指了条明路: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缠住乔小姐让她每天很忙就行,霍先生亏待不了你们。
众人顿时了然。
北堂凌挺无奈地对顶头上司叹道:“缠住她有什么用?她的心不在这里,你再怎么做也没用。这次广告,你准备赔出去多少本钱?”
霍宇辰站在天台,风很大,吹乱他额前的头发。在风里,他淡漠地笑起来,抬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心脏的位置,声音里有孤注一掷的决绝:“我连这里都已经赔出去了,还在乎什么?”
这一天,钟铭轩兴冲冲地冲进办公室,兴奋地拉着唐学谦去看广告拍摄现场。
据钟铭轩转述,那个叫霍宇辰的男人简直是个奇才。候选广告里有一场游泳的戏,却没想到在场有戏份的三个女生都不会游泳,其中就包括乔语晨。北堂凌本来想这个事好办,找替身不就行了嘛,要不然以YC的电脑技术也可以做到以假换真的地步,可是霍宇辰不知哪根筋抽了,坚持要真人上。好嘛,那就慢慢地练起来好了,可是霍老板又不爽了,放话威胁:只给一天时间,学不会游泳就自动出局。
于是,众人真正见识了霍宇辰可怕的一面。学游泳要怎么学?霍宇辰的方法很简单:非暴力不解决。
把人踢进游泳池,然后站在泳池边看着他们大喊救命,算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丢个游泳圈过去,人都有求生意志,看见游泳圈自然就拼命游过去,游啊游啊不知怎么的就学会了…(注:此方法不安全,只适合俺这样在乡下长大不怕死的人尝试…)
最后,轮到乔语晨。
霍宇辰轻启薄唇:所有的人都给我出去,乔语晨过来。
乔语晨本来就已经被他这种非人的训练方式惊出了一身冷汗,当他一句‘乔语晨过来’说出来的时候,乔语晨基本已经没有血色了。
外面的人等得很焦虑,掐着时间计算在几秒内霍宇辰可以玩死乔语晨。北堂凌则是被好奇心勾得蠢蠢欲动,心想霍宇辰果然不愧是霍宇辰,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下得了手。北堂凌心念一转,忍不住溜进游泳馆偷看。这一看,当场把他囧飞到了太平洋。
霍宇辰同学,正泡在泳池里,一手抱着乔语晨的腰,一手比划着动作,不停地给她做示范动作,乔语晨好不容易学会了狗刨,霍同学哈哈大笑乐得不行,立刻抱着她的腰带她游了一圈。
北堂凌在门口看着,觉得自己被雷得天崩地裂:我靠靠靠靠!这就是传说中的资本主义差别待遇啊…
这件事经钟铭轩这个小喇叭的宣传,被唐学谦知道了个一清二楚。钟铭轩在说的时候只觉得唐学谦的脸越来越白,到最后彻底没了血色。
“哎!”钟铭轩推推他,心想这娃难不成被吓傻了?
“没事…”唐学谦上下扇动了两下长睫毛,敛去眼底那股莫名不安的神色。
钟铭轩继续亢奋:“今天下午霍宇辰拍摄定妆平面照,去不去探班?”
“不去了,”唐学谦翻开手边的文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下午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