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子,腿已经麻了,跟妈妈说了再见,然后茫然地走了下去。

她有心事,所以没有坐车回家,一路慢慢地走了回去。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

拿出钥匙开门,刚转动了一下,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恩?”乔语晨抬头。

唐学谦,站在咫尺之外,眼神中带着点凶狠死死看着她,一脸的憔悴,一脸的不安。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乔语晨一脸茫然。

他突然显得疲惫焦躁,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忽然走过去吻她,吻得狂野热烈。

语言苍白无力,而情深意重却是真的,一个人简直无法承受它,唯一的出路竟只不过是彼此相拥。

他在处理完事情之后,猛然想起和她的约定,开了车出去拼命地找她,却发现人海茫茫,她不接他的电话,忽然之间没有了联系。那一刻,他的手心满是冷汗。

曾经的经历让他明白,她从不生气,她只会离开。

他把她抱紧,火热的吻蹂躏她的双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肯罢手。

“是我疏忽你了…”他咬着她的耳垂,不停吻着:“你可以跟我说,你可以对我发脾气,但是,你不可以什么都不说地就消失不见…”

乔语晨终于心中一暖。

她终于环住他的颈项,回应他的热情。

他伏在她耳边问:“你要介绍我认识的,是谁?”

“朋友,”她终究还是太爱他,还是选择咽下所有的委屈和不安:“一个从国外回来的朋友,就停留一夜,所以谈得晚了点,我的行动电话没电了,所以错过了你的电话。”

他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光线下,他看清了她脸上的一些痕迹,顿时心里狠狠一紧:“…你哭过了?”

她不再说话。

于是他什么都没再问,只是忽然打横抱起她往里走,直直上了二楼踢开卧室的房门,把她甩上柔软的双人床,他压上她,和她纠缠在一起。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的存在。

一旦爆发,复苏的情 欲是遏制不住的。她的肩线菲薄,蝴蝶骨凛冽欲飞,偏褐色的长发散落在胸前,在泛着月色的床上,她为他呻吟,以声音,吸引他探究肉身的无数种可能。这一刻,他被魅惑了。他本来只盛开在自己的世界里,艳绝人寰,可是在时间的匀速流动里,他遇到她,她渐渐让他挫骨扬灰。

被她虏获,是他的宿命。在爱情面前,天网恢恢,他无处可逃。

一夜纵欲的结果就是唐学谦在第二天上谈判桌时第一次打无准备之仗。

钟铭轩偷偷看见他的文件上一片空白,不禁肃然起敬:老大,真不愧是老大,都不用提前做记号就能和人谈判了!

索性对手不刁钻,在他的控制范围内,唐学谦吓唬人的本事一等一的高,以气势上压倒对方,险险地过了一关,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拍了拍快跳到180的心跳。

回到总裁办公室时,忽然发现湘湘也在,唐学谦朝她笑了下:“有事?”

湘湘一脸慌张,手里拿了份文件:“有、有人要收购我家…”

哦,这事啊,正常。

唐学谦和钟铭轩显然都没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以石氏如今的情况,想趁火打劫的人断然不会少,他们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不会太震惊。只不过,经过前一阵子唐学谦的插手,基本外界都看清了一个事实:石家的背后,有整个唐远在支撑。在这种背景下,竟还有人敢前来下战书,可见有些实力和胆量。

“我看看。”铭轩拿过她手里的收购要约书,翻了一下,顿时没了声音。

“哪家公司?”唐学谦觉得好奇,如今敢公然和唐远作对的人,值得他认识。

钟铭轩和石湘湘同时沉默。

唐学谦抬头看了他一眼,疑惑道:“铭轩?”

钟铭轩终于回神,把文件递过去,声音涩涩的,几乎开不了口:“…是你岳父。”

唐学谦正在翻文件的手忽然僵住,‘刷’得一下变了脸色。

短兵相接(2)

傍晚。

一辆银色跑车在一栋白色别墅前停下,车门开,一个异常俊美的男人下车。

摘下montblanc浅褐色墨镜,男人抬头,做出一个仰望的姿势。眼前的白色别墅,纯正的东方调,坐落在郊外,平静祥和,却又庄严宏伟。在天空彻骨的暗蓝色之下,周围是野旷天低树,从他倾斜、微茫的视角看过去,这栋气势恢宏的建筑犹如王者,一股中世纪油画般的贵族气息迎面席卷而来。

男人定定地看了会儿,然后闭了下眼睛,仿佛下定了决心。

单手甩上车门,他迈出步子,迎接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

“唐、唐少爷?!”

听到门铃响,出来迎客的乔家管家在看到来人之后,经不住当场惊呼。然后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看去:“语晨小姐呢?”

“她没有来,”他淡淡笑意,一贯的不动声色:“今天,是我一个人来的。”

“啊…”管家有点受惊。唐家的这位少主人,从来没有单独来过这里。

男人开口,点明来意:“我想和爸爸谈点事,不知道方不方便?”

“可以的,我带您去见乔先生。”

管家连忙带路,边走边忍不住对他感叹道:“老爷刚才还在说,今天可能会有贵客来拜访,想不到真的被他说准了啊。”

“是吗。”他唇角一勾,做出一个莞尔的笑意,眼神却刹那间冰冷下来。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努力回避、或者说是逃避的事,如今,终于再也逃不开了。他仰起头,看见天空雾蒙蒙的一片。

明知虚妄却还全力以赴,这是人类全部的伟大与悲情。

当唐学谦踏入乔家这片庄严领地的时候,它的现任主人正在花园侍弄花草。乔家的花园一年四季都是花海,唐学谦每次走进这里的时候,总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

太美了,他甚至能透过这些盛开的生命看到底下隐藏的势不可挡的非凡力量。

唐学谦不自觉想起乔语晨一个人每天在家翻弄花草的情形,总有平和的气息汩汩地从她周身流淌出来,纤手抚花的那一幅画面,让人沉醉。

“主人,唐少爷来了。”

管家的声音打断了唐学谦的幻想,将他拉回现实。

现实就是,他将面对他最不想面对的对手。

如果把商场比作江湖,那么乔震霆的一生,多半在江湖厮杀。血雨腥风,尔虞我诈,多少风雨中,依然如泰山般岿然不动。

“哦…?”

听到管家的声音,眼前的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转身,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看清楚了来人,他略略一笑,略显苍老的声音别有一股浑厚有力的压迫感。

“果然是贵客哪。”

管家和女仆把茶和点心奉上,依次放在花园的石桌上。

“都下去吧。”

只是一声简短的命令,只见在场的乔家人们纷纷低头,恭敬称‘是’之后迅速离开了。

唐学谦脸上浮起平和的浅笑,上前恭敬颔首:“爸爸。”

乔震霆微一扬眉,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感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俊美的男人,浮起一丝笑意。

“对我而言,或者说,对乔家而言,你真的可以算是贵客了。”

“不敢,”唐学谦顿了顿,“是我疏忽了,这么久没来看望您。”

“哦?”他笑起来,笑容却达不到眼底:“原来只是疏忽了…?”

唐学谦不置可否。

视线一扫,看到他刚才没有完成的事,唐学谦上前一步,在他身边蹲下,拿起地上的手套戴上,然后拿起工具采摘下一枝岳父想要的东西,递到乔震霆面前。

“爸爸想要这个吧,用来插花的上品。”

乔震霆微微有了些兴趣:“你也懂这个?”

“绿玫瑰,传说不存在地只存在天上的花,”他微微转动手里的枝条,碧绿青翠的绿玫瑰在他眼前妖艳盛开,“相传如果能在绿玫瑰开花时许个愿,任何美好的愿望都能实现,”顿了顿,唐学谦忽然艳艳地勾了下唇:“可惜,再漂亮,也是有毒的花。”

乔震霆眼里流露兴味,语气琢磨不定:“你不觉得,它正像你吗?”

唐学谦单手把手里的花随手插在插花盆里,姿态闲适,沉着优雅,转身,笑容未变:“爸爸,我不懂您的意思。”

“不,你懂,”乔震霆在石桌旁坐下,轻品了一口茶,“学谦,你不仅懂,而且是深藏不露。”

唐学谦只是站在一边,唇边挂一抹没有温度的淡笑,不言一语,因为知道他的岳父一定还有话要说。

乔震霆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攫住他的身影,笑容终于渐淡。

这个年轻人,对他而言究竟是好是坏,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一生很少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唯独和唐家——哦,不,准确地说,是和唐学谦扯上关系,他无法判断自己这个决定对错的与否。

这个叫唐学谦的男人就像绿玫瑰,诡吊神秘,深沉难测,看似淡漠无害的外表之下实则暗潮汹涌,即使不出场躲在背后便可以耍尽手段。

乔震霆不止一次想:他最心爱的语晨怎么会爱上这样危险的男人。

“学谦,”他缓缓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波动:“你今天来,是为了石家?”

终于点明了正题,唐学谦也不回避,点头承认:“对。”

“呵,”乔震霆发出一声简短的讥诮声,眼里充满讽刺:“我的女婿,第一次单独看望我,竟然还是为了别人。”

“爸爸,”他站直了身子,态度谦恭:“请原谅我对石家有责任。”

乔震霆放下茶杯:“学谦,责任再重也比不上亲情,”他看了他一眼,语气温和:“学谦,我和你,才是一家人。”

唐学谦悄悄握紧了拳,问出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爸爸,对石家,你是势在必得?”

“你以为呢,”乔父淡淡反问,眼神锐利:“整个乔氏明年的战略计划都将围绕成功收购石氏为基础展开,你以为你随口几句话就能让我让步?”

俊美的男人闭了下眼睛,现实太凶猛,他只能反击。

“爸爸,如果我告诉您,我也不会让步呢?”

“所以这一次,乔家是真的准备对付你了?”

唐远总裁办公室内,看着办公桌后那个正在翻阅文件的男人,钟铭轩斜斜靠在沙发上,提问的时候表情苦恼。

“啊,”男人应了一声,“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铭轩斜躺在沙发上,身子向后倒下去,声音有点无奈:“学谦,你会放弃吧?”

男人不停查阅着资料,有一答没一答地聊着:“放弃什么?”

“石家啊,石叔叔什么时候醒过来都不知道,现在又有这么强大的对手来势汹汹,你总不会想一个人守住它吧。”唐学谦从来不是慈善家,懂得进退的分寸。更主要的是,就资本市场而言,公司易主只是权利问题,只要公司发展会更好,易主并不违反道德。

更更重要的是,这一次,他的对手,是他老婆的爹…

“不会。”

“厄?”铭轩吓了一跳,直直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唐学谦没有停下动作,口吻云淡风轻:“我不会放弃。”

于是钟铭轩真的被吓得跳了起来:“你你、你…那个是你岳父啊!”是他老婆的爹啊!“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

“…”

铭轩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那小乔知道这件事么?”

“不要告诉她,”男人抬头,眼神犀利:“不准让她知道这件事。”

如果说,他和乔震霆还有什么想法是一致的话,就是乔语晨。就在乔家花园内,乔父这样告诉他:商场上的事,不该说的,就不要让语晨知道了。

那一刻,唐学谦忽然明白,无论这个男人多么冷血残酷,对乔语晨的父爱,是真的深刻。

唐学谦重新低头工作:“我会想办法不让她知道。”

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办公室里间私人休息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把办公室内的两个男人齐齐震住。

“我…在你的休息室睡觉,想等你回来的,”乔语晨站在门边,脸色说不出的苍白:“对不起,你们的谈话,我无意听见了…”

SENS&BUND法式餐厅。

有别于一般法式餐厅金碧辉煌的华丽古典气氛,SENS&BUND以流畅的线条,优雅的色彩,为整个空间注入迷人的现代时尚感。法语、香槟、雪茄和精致餐饮,有着共同的纸醉金迷的气味。有法国人曾经这样评价,走进SENS&BUND,就像走进了一个巴黎上流社会的夜晚。

而这天傍晚,这家餐厅迎来了两位并不陌生的客人。经理眼尖,连忙亲自迎上去。

“唐先生,唐太太。”

“和以前一样的位子。”

唐学谦简短地开口,店经理连忙带路,引至靠窗的一个角落。角落上方有一盏吊灯,吊灯上开着一朵朵红艳艳的花,用夜晚的血色来点燃,贵气而苍白,散发出一种魅惑的异国情调。

大凡坐上店经理这个职位,大多都有几分察言观色的能力。比如眼前这两位客人,在店经理的备忘录上早就有记录。唐学谦骨子里对任何东西都很挑剔,但只要和乔语晨在一起他就变得很随意,于是店经理心里这么想着:先搞定唐太太,唐先生自然不是问题。

“乔小姐,这是菜单,请您过目。今天我们的特色有…”开始滔滔不绝介绍。

意外的,一向为别人着想的乔语晨忽然开口:“对不起,我没有胃口。”

“…”

有点冷场。

想想是啊,来到餐厅说没有胃口,这个自然是很不给人面子的事。然而事实上乔语晨确实没有胃口,刚才在办公室听到的对话已经让她全无心思,哪里还吃得下饭。会来到这里,完全是被某个男人以‘不吃晚饭会胃痛’强行拖来的。

唐学谦抬头看了她一眼,很明显,她整个人都魂不守舍。

他忽然很心疼:“不吃饭不行,你会受不了的,总要喝点东西吧。”

餐厅经理连忙应声附和:“对对,乔小姐,唐先生说的是啊。”

“那麻烦你,给我Chateldon,其他的他决定吧。”

“…”

没有办法,唐学谦只能翻开菜单,尽量点她喜欢吃的东西。

气氛有点沉默。

唐学谦头痛地发现,乔语晨从不说谎,更不会造作,她说了没有胃口,就是真的没有胃口。

放在她面前的食物她一口都没有动,只是一个人沉默地喝Chateldon。

唐学谦无奈了,那个叫Chateldon的东西再怎么奢侈再怎么珍贵有营养,其本质终究只是瓶矿泉水啊!长不了肉的啊…

“语晨,”他握住他的手看向她:“有些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多少吃一点,恩?”

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再听他的,固执地要他给出理由:“你现在就可以说。”

男人看见她眼里的倔强,那样灼灼燃烧着,刺伤他的眼睛。

“语晨…”

“我想回家了,”她低下头:“我想我爸爸。”

唐学谦的心被狠狠被震了下。

她什么都不问,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唐学谦闭了下眼睛:不可以这样。起码,她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忽然站起来,不管周围惊异的眼光,直直朝餐厅中央的那架白色落地钢琴走去。

宏伟的钢琴奏鸣曲忽然响起。

诺大的餐厅内忽然安静了下来,纷纷转身去追寻这声音的来源。只看见一个轮廓分明的身影坐在白色落地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

音符仿佛是属于他的,他一扬手,就在一落一起间把所有的声音信手拈来。声音像流水般从他指尖流淌出,急速旋转,又在转角处忽然刹车,汇成一股干净的溪流,直直淌进人的心里。

客人们纷纷朝声音来源处望去。他是谁?

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衣,没有打领带,也没有刻意地修饰自己,但他周身都流露出浓烈的贵族气息,仿佛是与生俱来般,从他全身每个角落都流淌出一股温暖和华丽,吸引着每一道视线的停留,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雄浑、苍劲,重板的引子充满古希腊式的悲剧气氛。

贝多芬的《悲怆》。

《说文》中写:悲,痛也。《广雅》中写:怆,伤也。

这是命运,乔语晨,你懂不懂。她的不懂,就是他所有的悲伤来源。

他弹奏的速度快得让人心惊,超越一般的频率。如雨珠倾泻而下的连奏,不安和骚动,惶恐和难过。

和她父亲为敌,他有多么为难,她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做的题,就是二选一的选择题。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如果向乔家妥协,势必逼他向石家‘不忠’;如果选择和乔家对立,毫无疑问,他就是‘不孝。’

自古以来,上帝造人,从来都不用碳水化合物,而是拿疼痛当主料,配以寂寞、两难、疯狂和玫瑰,令人兼具伤口和芬芳。

他的伤口,就是忠孝两难全。

钢琴曲的最后,以一段尽显力度的高音戛然而止。俊美的男人仰起头,灯光从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打过去,让坐在角落的乔语晨清晰地看见了:他脸上迫在眉睫的失措。

短兵相接(3)

一顿晚餐以沉默结束,但周围其他的客人显然没有察觉到这对夫妻之间无可名状的沉默气氛,掌声响成一片。唐学谦携妻子离开的时候,餐厅经理笑成了一朵喇叭花,连连说着‘欢迎下次光临’:乖乖,要是这位唐先生每天都来这里弹一曲,营业额非得翻倍不可。

沉默。从餐厅回家的路程上,依旧是一片沉默。无论唐学谦试图找任何话题,乔语晨都不接下去,最后索性闭上眼睛靠在后座睡觉。

唐学谦握紧了方向盘,薄唇抿得很紧。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温和的她,竟会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应。他以为,她起码会听他的解释。他不期望她会帮他去说服她父亲,但他一直有自信,她能理解他。

她用沉默做出抵抗,渐渐让他惶恐。对乔语晨,他其实没有一点把握,尤其在他爱上她之后,她一直是温和的,但同时,能说出‘有死亡撑腰的人,从来就是天下无敌’这种话,证明她骨子里亦有激烈的一面。

唐学谦默默地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她闭眼安静的睡眼。男人眨了下眼睛:他绝对不能,让她离开他身边。

车子停在两人的别墅小花园内,乔语晨刚想打开车门下车,却不料被人抢先一步。唐学谦快速按下车内的主控锁,整部车子全部被锁死。

“开门,”乔语晨的心跳渐渐加快,一种莫名的紧张让她完全不想单独面对他:“让我下车。”

唐学谦看向她:“语晨,我们谈一谈。”

感觉到他的靠近,乔语晨心如擂鼓,他的气息太强烈,她想逃。

男人看见她的眼底一片兵荒马乱,心里一紧,强烈的冲动让他情不自禁倾身向前,一把楼过她的纤腰,俯身吻住她略显苍白的唇。

她僵住。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还对她做这种事!

“放开!”她开始挣扎,逃避他的情热,她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他纠缠在一起。

抗拒唐学谦绝对是一件不明智的事,尤其是在他一心想得到的时候。

“——!”

乔语晨忽然天旋地转,只觉得整个人忽然被他抱起来,再睁眼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狭小的车内空间,迫使她和他紧紧相贴,他最敏感的部位正抵着她的翘臀。

“唐学谦…!”

就在乔语晨想义正言辞拒绝他的时候,忽然被他强行搂进了怀里,听得见他的心跳。下一秒,一句挣扎滑过她耳边。

“语晨,我不想的…”

她顿住,只听得见他疼痛的低语。

“和你的亲人站在对立面,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这么做。”

乔语晨垂下眼帘,久久无言。良久,她终于打破沉默,问出一个深埋心底的问题:“学谦,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爸爸?不喜欢乔家?不喜欢乔家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所以他才一直这样,泾渭分明。

果然,以她的心思细腻,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是不喜欢,”他隐瞒下曾经的恩怨,吐露现在的心声:“我是害怕。”

“…害怕?”她的声音里有太多不确定。他…也有害怕的事?

他抱着她,就像拥有了人生最温暖的珍贵:“是啊,我很怕你爸爸。…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人,只有你爸爸。”

小时候,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更未想过,他会倾尽所有去兑现这一段感情。从小到大,他只相信智慧和理论。

可是他不知道,二十世纪末期,所有的后结构主义者与后现代主义者都在反复论证:在智慧与理论走投无路之际,本能与身体的时代终将重新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