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 作者:陆凉风/朝小诚
小说讲述了身份复杂的唐家少爷唐易与温婉善良的落难千金纪以宁的爱情故事。作者以轻松诙谐的文字将他们之间的情与爱,怨与痴娓娓道来。
世间事但凡会上瘾的,他都试过了,除了感情。她是他用来自测底线的第十一种毒药,爱过了,就戒掉。
玩情,玩欲,玩人心。这就是唐易。
你不说,我便不问,你想走,我也绝不留;只是不知你甚时跃马归来时,还会不会有一个我来浅笑相迎。这便是纪以宁。
可是,这个男人,为了留住纪以宁,第一次赌了婚姻;第二次,就赌了性命…
折翼
深夜,夜凉如水。
在浴风的阳台,一个男人凭栏站着。简单一袭Cenci纯色衬衫经典款,领口向下的三颗纽扣全部敞开,锁骨处隐隐暴露的深色吻 痕一览无遗。反袖式的设计露出半截修长的手臂,月色洒下来,隐约可以看得见手臂上被女性指尖紧握过的痕迹。
他本就生来一张艳丽至极的脸,而现在又刚从情 欲的漩涡中抽身而退,来不及散去一身的性感,旁人看了只觉更是妖上了三分。
男人身后站着多名随从和管家模样的人,都是常年服务于这栋别墅的人。为首的管家诺诺地在一旁辩白着:“易少,我们不是故意的…只觉得少夫人呆在这个家里太久了,所以才一时兴起带她出去…没想到会给您带来那么大的麻烦…”
他只是听,不答。手里一根细长的薄荷烟,烟雾升腾,隐匿了他的表情。烟雾缭绕的背后,只看见一张俊美非常的脸透着丝丝青白之色。这般森冷,只让人觉得诡异非常。
他的压迫感太浓重,管家战战兢兢地语无伦次,几句辩白的话语在这个男人面前硬是变得生硬苍白,听上去无力感十足。
“李管家,”男人忽然开口,不客气地打断了管家的辩白,音质清冽:“你在唐家多久了?”
管家一顿,心虚得低头,“一、一年。”
他忽然笑了,笑容放肆,透着一股妖凉,让人不寒而栗。
“很好,一年,”唇角微挑,他断然讥诮出声,“…才一年就给我惹出那么大的麻烦!”
他的气势太过凌厉,他已经习惯了各种暴力的手段,无论是用技巧还是武力,无不置人于死地。
惹事的管家吓得一跪。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只觉得心尖上蹿出一股骇意。
“我的规矩,你该懂的,”男人转身,抬手敲了敲大理石栏杆,威胁的口吻丝丝入扣:“今天我不想再动手,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带着你的人…滚!”
主卧室里。
身为唐家的私人医生,邵其轩觉得,自己整个人生的大好年华差不多都是献给唐家了。如果黑道势力也可以用具体数字形容的话,那么亚洲十分天下,唐家无疑坐拥七分。这样庞大的背景,各种杀机也顺理成章直面而来。
不过今天的病人很特殊,不是唐家的任何一位得力下属,而是一位毫无威胁感的女性。
她不算特别漂亮,尤其在这家男主人那般妖艳姿色的衬托下,她更是显得平淡无奇。
但是,却又不能用平凡来形容。
邵其轩看着床上的病人,看着她那一张清秀隽永的脸,不知为什么,心里一股平和的心静之感忽然油然而生,仿佛有她在的地方,就能遗世独立。
尖锐的针尖精准地刺进右手静脉血管,精湛的技术让细长针管内一下子涌出鲜红的血色,但忽然被刺痛的感觉仍然让床上的人从昏沉中转醒了三分。
与她的丈夫截然相反,她是一个毫无威胁感的人,连简单的一个眼神都能让人沉静,让人心如止水。
“邵医生…?”
“是,是我,”邵其轩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发烧了,不过没事的,你起码应该信我吧?”
她笑了,笑容虽然疲惫不堪,却仍然没有流露一丝委屈的痕迹。
“谢谢你。”
邵其轩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转身对一旁照顾她的人吩咐了几句,提点了下这几天要注意的病人事项,然后就走出了主卧室。
临走前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柔和的月光下,她的眉峰紧锁。他看得出来,她睡得很不好,却仍然闭着唇线,不说一个‘不’字。
其轩忽然有点感慨。
这么美好的女孩子,怎么就会碰上唐易那个妖异的男人,以他对唐易的了解,深知从此以后,这个女孩势必会被那个男人折断所有的翅膀。
卧室门外,站着唐家现任少主的最得力的助手。看见邵其轩出来,尹谦人递给他一杯水,“辛苦了。”
其轩忍不住一时感慨:“这么大半夜的,他又哪根神经短路了?把这么一个毫无威胁的女孩子弄成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
“易少的性格你了解的,”谦人苦笑,“虽然很少认真的样子,但一旦脾气真上来了,我们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得跟着遭殃。”
刚才看见唐易怒意四溢的样子,分明是有了要让这栋宅子里所有人都不得安宁的心。
其轩抬手喝了口水解渴,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威胁,”谦人淡淡道,“道上一股小势力看唐家不顺眼,试图从唐少夫人这边下手,结果还没成功就被易少一枪爆了头。”
“啊…”和平主义者的邵医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慨。
顿了顿,谦人继续道:“问题就在于易少昨天刚提醒过少夫人,不要随便出门,可惜她大概没听进去多少…”谦人很感慨:“她认识易少时间不长,对他完全不了解,看他说话时总是那种阴阴柔柔的样子,她大概也就没认真,完全不知道易少认真起来其实就是那个样子…”
“不能怪她啊,”其轩深有同感地表示同情:“唐易那种变态,就算是我们也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啊。”
“我才最头痛,”谦人抬了抬手,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还有这么多文件要上呈给他,可是现在谁敢去接近他…”
其轩‘恩’了一声,半天之后看见谦人一副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忍不住眼前一黑:“你不是要我去吧?”
“邵医生,”谦人把文件甩给他,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
其轩无语,拥有这种被人欺负的职业真不爽。
缓步来到他身后,邵其轩忍不住定定地站了一会儿,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唐易。
这个名字代表的庞大背景绝非寻常,这个男人手上有太大的筹码,可以轻易玩转他想要的世界。
他很少真正动怒,身为唐家的准东宫少爷,从小就被练就了绝好的伪装性。这个男人最近一次勃然大怒是在两年前,唐家主人、他的父亲被人迫害致死的那一段时间,他身为唐家少主人,深陷尔虞我诈的漩涡中心,既要摆平唐家内部各股蠢蠢欲动的势力,又要替父报仇。
邵其轩每每想到那一段时间的唐易,心头只会涌起四个字:深不可测。
他太年轻了,却也太狠辣了。
最后的结果,无疑是他的大获全胜。亚洲十分天下,被他硬生生从七分拓展到大洋彼岸。至于过程?四个字概括:大开杀戒。
而两年后的今天,他又一次大怒。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是为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从和他相遇到现在,不过短短三个月。
邵其轩咳了一声。
唐易微微侧了侧身,眼风一扫看见是他,又漠然地侧了回去。
“好吧,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在你生气的时候,也请先听我这个做医生的说几句。”
其轩的好脾气真是没的说,默默忽略自己被眼前的男人完全无视了存在感这个事实,依然敬心敬业。
“我说你啊,下手也有点分寸行不行啊?你自己去看看,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被你弄得像什么样子了…”其轩非常感慨地对他道:“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孩子都能像你太太这样容忍啊?换了唐劲家那位小祖宗,不是我说,唐劲要是敢这样对她,哼,试试看,非搞得爬飞车那个搞机枪、撞火车那个炸桥梁似地大革命不可…”
唐易忽然打断他,口吻里听不出情绪:“她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其轩的口气凉凉的:“初夜被人强行做到38度6,你说她能怎么样?”
折翼
浓重的夜色里,邵其轩看见眼前的男人微微皱了一下眉。眉睫低顺,水光潋滟的眼,给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柔软感。
如此生动的表情,一瞬间让邵其轩错觉他原来也是一个会后悔会伤神的平凡男子。
但下一秒,抬手升腾起的烟雾凌乱了整幅画面,他转身面向其轩,在烟幕后露出寒星似的眼,声音沙哑而性感。
“给我治好她。”
强硬,不容分说,典型的唐易作风。
其轩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差一点点,他又被这个男人的外表所迷惑了。怎么能忘了,唐易,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伤神亦不会伤心的男人。
“说真的,我真不懂你心里在想什么,”其轩心有戚戚焉地开口,“外面那么多女人,你从来都是连看一眼都不屑一顾,家里这一个,你把她藏得这么好,可是偶尔发起脾气来又把她欺负去半条命…我说,你这是什么毛病啊?间歇性复发综合症?”
唐易忽然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淡淡的声音,却暗含警告。
“邵其轩。”
“好啦知道了,”其轩一贯好脾气,也不去理会他那张阴阳怪气的脸,“你自己去看看她吧。三个月前你带她回来时她身上的伤不少,这三个月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好了,今晚被你这么一弄,又统统回去了。”
其轩抬手看了看手表,凌晨两点多了。本着职业精神对唐易进行了一番救死扶伤好好照顾病人云云的教育,邵医生拖着一身疲惫离开了唐家。
周围重归宁静。
男人站在阳台上,没有动。视线落入眼前花园里那一片盛开的玫瑰丛中,花开不败的胜景,出自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精心调理。红黄紫白黑橘蓝,色彩缤纷,她让这个家盛开一片温暖。
月色溶溶,幻化了谁的眼。
敛了一下心情,男人转身,看了看手里还未燃尽的烟,随手把它熄灭,丢进了一旁的烟灰缸,然后,缓缓迈步朝主卧室走去。
抬手转动门把推门进去,卧室里有三两个负责看守自家少夫人的女侍,看见他的身影出现了门口,立刻集体恭声道:“易少。”
他抬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薄唇微动,下了吩咐。
“出去。”
众人立刻退出,小心地带上门,室内恢复一片宁静。
走到床边,在床沿落座,他抬手抚上她的脸。
这一晚的月华很盛,从窗外透过来,全落在她脸上。苍白的容颜,紧皱的眉峰,她已经习惯了隐忍,习惯了退让,再痛再伤也不会喊出声,委屈的时候不过是把唇抿得再紧些。
这样的一个她,看得他莫名心悸。而她这一身的伤,却也正是他给的。
几个小时前,她眼睁睁看见他开枪杀了人,明明知道他杀的是想加害于她的人,但他开枪时眼里那一抹冰冷的杀意却让她不寒而栗,他是没有血性的人,这样的生活对他而言简直太平常,可她不是,她第一次看见眉心中枪的人倒在自己面前,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逃。
于是她犯下了在他面前的第一个错,就在他伸手向她时,她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就是这样一个小动作,清晰地流露出了她想逃离他的心,令他勃然大怒。他不顾她眼里对他的恐惧,他把她强行拖回家中,甩上床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扯开了她的连衣裙。
为什么是她?
这是个好问题。
其轩问过他,唐劲问过他,甚至连他自己都问过自己。
为什么,他会如此强迫她拥有,唐太太这个身份?
唐易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忽然觉得口中苦涩,想找烟来抽。心中闪念而过,她不喜欢烟味,于是他又放弃似的作罢。
整个空间安静无比。
只有输液管里的液体滴答落下的声音。
像是在提醒他,刚才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明明知道她一直很怕他,也明明知道结婚以来他从来没有碰过有伤在身的她,却仍然在盛怒之下强迫她接受了她人生中第一场男女欢爱。
她仰起头被迫承受他的那一瞬间,表情脆弱得简直让他惊艳。
这样的女人最美,没有一切防线,没有一丝抵御的能力,他不用想太多,不用防备,可以全心全意拥有她。
床单没有来得及换,隐隐还看得见被子下面的红色痕迹,他想起她在他第二次从背后掐着她的腰进入的时候,她无意喊出的那一句‘我不舒服…’,当时被他一笑而过,咬着她的颈项只答一句‘我会让你舒服的’。
却不知,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当时他余怒未消,于是她再不开口提及自己的感受,直到他平静了,才感到她的身体前所未有的烫。一摸她的额头,他顿时清醒了。
月光渐渐向西方滑落,时间静静地走,默默见证一场情爱的开端。
他坐在她身边,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脸,停留在她的唇间。她的唇很漂亮,淡淡的颜色,让人想到‘适合接吻’这句话。有时他吻她的时候会不自觉咬住它们,看它被咬得充血的样子,也看她惊慌失措的表情。
微微抬起她的脸,男人俯下(禁止),漂亮的薄唇轻轻吮吻过她的唇。
“…为什么会想要离开我呢?”
他忽然低声开口,看着她,他静静地说给她听。
“你难道不知道,我既然决定了唐太太是你,就不会再放你走了吗…?”
他不再说话,只是忽然低头凶狠咬住了她的唇。
挑开她的齿关,即使她尚未清醒也毫不妨碍他的动作,从温柔到暴烈,从平和到惊骇,一个深吻,也能引起惊涛骇浪。
她终于被他弄醒。
微微睁开眼,窗外的月华正落在他脸上,她睁眼便看见他那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此刻柔情得简直有种非现实的美感。
几小时前他怒火中烧的样子立刻浮现于眼前,她一下子清醒,眼底有深刻的恐惧。
“对不起,”他忽然道歉,抚上她的脸,眼里柔情似水,好似错觉:“我弄伤你了…”
他就在她眼前,短短几公分的距离,可是她依然看不到他的心。这个男人太过深沉,从来都没有人可以看透他。
她低下头,躲开他压力感巨大的视线:“没、没关系…”
“以宁,”他开口,忽然叫她的名字,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只是说出口的话却一下子僵住了她:“以后,一直留在我身边,不要随便出去了,恩?”
短短几个字,她这么聪明,如何不懂他的意思?
低下头,她没有退路,只能妥协,“…好。”
他笑了,笑容艳丽。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他吻着她的唇,柔声安慰她:“好乖…”
他是至纯的黑色,从遇到她起,就不曾打算放走她,这是一种执念。
哲学上这样定义它,一个人过分专注于某事某物,长时间沦陷于某种情绪,这一情结就会成为有形,将之束缚住。而他,有执念,亦有将之执行的资本。
于是这一天,他终于出手,亲手折断了她的翅,从此把她禁在身边。
折翼
春夏秋冬,又一年就这样在三百六十五个日升日落后过去了。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卧室,整个空间顿时暖意四生。
这是一栋精致优雅的复式小别墅,主卧室的线条尤其华丽,整个空间呈现统一的浅白色,是一种相当淡定的白色,干净清澈,静下心来甚至听得到微微的气息声,纯粹得几乎让人不忍心打扰它。
多年的生理时钟让纪以宁在六点半准时转醒,睁眼的刹那便看见卧室上方的中央水晶吊灯,听说它是由真正的钻石一颗一颗镶嵌而成,奢华至极。它是她每天清晨视线触及的第一样物品,于是每天清晨她都清晰得感到从它的外表所散发出的那一股不真实感。
她的生活,从两年前开始,就像这盏水晶钻灯,一样的奢华,一样的不真实。
这是她的家,她今后此生唯一的归处,即使她的婚姻至今想来仍恍若幻觉一场,醒来后才发现,却是白纸黑字真实存在的。
这一年,她二十五岁。
在她五岁的时候,还会为可以穿上一条漂亮的小裙子陪父母出席各种场合而开心。
在她十五岁的时候,还会为努力学习,在菁英教育中取得骄人成绩被父母夸赞而开心。
甚至在她二十三岁的时候,面对忽然崩溃坍塌的家庭,在寒冬的深夜拿着每天的打工所得交还高利贷的冰山一角,虽然辛苦,她仍然会感到一丝欣慰。
可是二十五岁的这一年,她已经不记得开怀大笑的那种感觉了。
茫茫然出神了一会儿,纪以宁支起身子起了床。
拿起一旁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内衣、内衫、毛衣、外套,虽然别墅的中央空调常年由电脑系统控制,四季恒温,但她仍然没有在家穿着睡衣四处走动的习惯。以前她是有的,现在没有了。因为她不再需要出门,一旦穿上了睡衣,就没有脱下来的必要。
于是她渐渐改掉了穿睡衣的习惯,每天开始穿普通的外套,像普通人家那样,多穿几天就洗着晾起来,这样子,有时候,看着小阳台上晾着的各式外套,她也有种自己仿佛出去过的错觉,多少可以聊以自 慰。
是的,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到底有多久,她没有走出这个地方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没有和外面的世界断了联系,事实上是,每次她出门,都是由她的丈夫陪着,如果他不提,她也绝口不会提,她知道的,他不喜欢、也不会允许,她一个人,独自出门。
她不会反抗他,因为现在的这一切,是经过她点头应允的。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时光再倒退回和他相遇的那一天,她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吗。
答案仍然是会。
遇到他时,她已无路可退。
他的情有独钟虽彻底禁困住了她,却也成就了如今依然存活于这个世界上的她。
“少夫人。”
见到她下楼,这栋宅子里的其他人都对她恭敬地招呼道。
时至今日,她却仍旧有一丝不习惯。何德何能,她担得起堂堂唐家少夫人的身份?
可是他自相遇起就强迫她接受了它,态度妖艳,猜不透一丝真心。
为什么是我?
她曾经这样问他。
她在一场大火中被他救下,昏睡了整整一星期后终于转醒。三天后,面对白纸黑字的结婚签字时,她完全被他震住了。
为什么是我?
她一遍一遍地问他。像是不死心,更像是被他吓到了而语无伦次。
而他只是坐在她面前,笑容艳丽,态度漠然,沉稳得没有一丝波动。
“和我结婚,你父亲欠下黑道的两亿高利贷,我替你还。”
他的一句话,权利无边。
她试图挣扎:“如果不结婚…我也可以为你工作…”
他凉凉地打断她:“我不缺工人。”
“还有,”他抬起俊美异常的脸,眼中有漫不经心的慵懒,薄唇间说出的话却残酷无比:“我对圈养情妇这种事没有兴趣,做我的女人,只有一种选择…”
抬手敲敲桌面,他的表情在一刹那妖艳无比:“…成为唐太太。”
…
时至今日,每当想起,仍然会凉意四起。
纪以宁走下楼,努力甩掉脑中那些令她心惊的回忆片段。
‘你已经妥协了。’
她总是这样劝告自己。
是的,她妥协了,妥协得那么早,那么缺乏技巧性,他让她的性情层次如此简单,他让她面对世界的方式更笔直,他让她走失了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
他让她,柔顺得简直没有一丝生气。
她也曾经试图努力改变,但其实人所能改变的是那么少那么少,特别是,她的身后已经站定了他。
两年前,这栋宅子的原管家和一些女侍们,担心久不出门的她闷出病来,于是好心带她踏出了这栋别墅,却不料遭遇了埋伏,她险些被劫。
正是那一天,她第一次见识到了他身后庞大的权势帝国,第一次看见了他杀人。也是那一天,她下意识想逃离他身边,结局是彻底惹怒了他。
凶狠的,暴烈的,带着那么明显的惩罚性。
他一贯妖艳,却从没让她见过真正动怒的一面,那一次,他是真的怒火中烧。
她听见他在她耳边的声音,带着怒火的低沉,性感得无可救药。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她想说,我没有。
那一刻她是真的心惊,他太美了,也太妖异了,好似水晶球粉碎的那一瞬间,所有流光都折射于一个点。于是这一点上,光华四射,流光璀璨。
她终于败在他手上,失声叫出一个名字:“唐易…”
她喉咙口失声叫出的妥协,终于让他消失了余怒。
然后,她高烧了整夜。
…
凭良心讲,除却夺去她的自由,他对她真的不错。
什么都不缺,连最私人的物品他都会留心得到,而在感情上,他的心思缜密也让她同样后怕。某天他陪她出门,路过商场里的刀片柜台时,她只是一个寒噤,却也丝毫逃不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