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分钟,某种成年男性特有的技巧性已昭然若揭。
在那一瞬间,一个属于女性的本能前所未有地提醒了程意城一件事:这个人,是老手,而且恐怕会是,她所不能想象的老手。
她背着他,看不见他的脸,才有勇气问他一个问题,“忽然这样来找你,你会不会有种,不能拒绝的负担?”
“不会,”他伏在她上方,咬*着她的耳*垂对她讲:“应该说是,求之不得。”
他真的,没有想过会遇到程意城这样的人。
太真实了。
她对他好,就把他的全部当成了她的全部,好的坏的,她不做评判,只接受;她对他真心,就带他回家,令他见过了全部关于她的历史;她喜欢他,就来找他告诉他,不拘泥于女生这一天性被动的身份。
卫朝枫很久以前就明白一件事,社会有它的历史性顽固,个人有它的个体性拘泥,比起前者的公众广泛性,要克服后者的个体性更是不易。本质来讲,这几乎是一个自我否定的过程,很不容易的,‘行年五十,见四十九年之非’,试问这天下有多少人能做到。
程意城,在他身边能做到的,只有一个程意城。
珍贵的意思就是,遇见一个,少一个,放掉这一个,就不会再有了。
“其实那天中秋,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短暂休战的片刻,她伸手搂住他的颈*项,将他带向自己抱紧,“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我也感觉得到,你并不愿意和我太过亲近,几乎是一种理性的刻意,使我始终想找一个机会问一问,如果说,连我都是你理性范围的考虑之一,那么这世上还有没有,你无法理性的存在?”
他伏在她身*上轻*喘,控制了力道不压在她胸腔使她有窒息的不适。听见她的问话,他一笑,神情间因有了身*体反应的扰乱,而不小心流露了本质的自负,“……那种东西,本来是没有的。”
程意城心里一沉,手指掐上他的背。
男人受痛,反击似地低头咬在她的锁*骨上。彼此坦诚会带来一种狠意,于他而言,相当于将身家性命都交了出去,“程意城,讲句真话给你听。你说的那些,对某段历史时期的我而言,是当真没有的。”
当卫朝枫还不是‘卫朝枫’时,那段日子才当真是,理性掌控一切的活法。不是他想,而是他没有办法。他在被称为鬼城的深宅恢弘中和最高权利人有了最复杂的关系——血缘关系,进而在占有一席之地的同时他也毫无反抗余地地接受了那一个层面该有的游戏规则。
一如神圣庄严的所罗门,细致繁复甚至将树木间的精确距离都做了规定,卫朝枫所经历的那些,被称为‘唐律之言’的训诫,成文以及不成文,都如同这世上一切□□集权共有的特色,粗暴地掠夺了想象力,强势地镇压了抽象观,本质上来讲,是一种精神扼杀。
男人微微撑起身体,居高临下罩着她,发丝尽湿,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他伸手相取,“程意城,把一样权利给我好不好?”
“……什么?”
“你永远都不能,先说不要我。”
“……”
这一刻,卫朝枫明白自身已然无法压制本性中的某些,恶之城。人间艰辛,邪神多情,纵然悟道不易,总也禁不住情字路上的那一步以身犯险。
“我不是在开玩笑,”男人俯下身,细细吻着她的耳垂,他要她听得见,也听得清楚:“你认为我很过分也可以,在这件事上,我确实不打算跟你客气。”
“那么你呢,”她也是聪明人,并不为他所吓:“我也可以同样不客气地,问你一件事吗?”
他没有说话,他知道她想问什么,这是他的软肋,也是他这一生的罪。
程意城看着他。
彼此都是聪明人,又已亲密如今,有些事不言自明,即便不说,也是有感觉的。她想她对这个人,是已尽了最大宽容的:“人活着,难免有些东西是不能向外人说的,是只能自己一个人知晓的。所以卫朝枫,你可以瞒我一些事,也可以骗我一些事。但我希望你,可以自己把握好一个度,不要瞒太久,也不要骗太多。”
卫朝枫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长久以来,他对这个女生除了喜欢,还有敬重。
程意城再喜欢一个人,她也是程意城。
付出与收回,方寸与得失,感情与淡忘,情深意重与戛然而止,她爱得了他,也放得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讲个某家卖方的奇葩八卦,为了冲分析师排行榜,最近出了篇策略报,叫《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那天冷不丁看到 我还以为是看到了jj的标题党文orz


横祸(1)

程意城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到尹珈上。
下班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跑停在她的面前,车窗摇下,尹珈上那一张对程意城来说不算太熟的脸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还没等程意城有什么反应,那人已打开车门下了车,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率先下了地,一副商务人士的精英模样。
“意城,这么巧?”
“……”
程意城被他一句‘意城’呆了三秒,随即抹了下额头的汗水。除了父母之外,还真没人这么亲密地叫过她。卫朝枫也不会,他的风格比较不环保,信奉的人生准则是‘说不如做’,以至于程意城虽然从来没有被卫朝枫叫过一声‘老婆~~’之类的,但人家老婆该给的,他连哄带骗地基本都到手了。从这个角度讲,卫朝枫这人挺不是个东西的,效率高、速度快,从来不要花哨的无用之物,一出手就击中死穴。
尹珈上自来熟得很,一派偶遇闲聊的态度,“意城,下班去小卫的店里吃饭?”
“啊……”程意城这才反应过来,“对,正要过去。”
“那正好,我也正要过去,我送你一程吧,”尹珈上热心地邀请,“上车吧。”
人家身为业务繁忙的一级市场精英,屈尊顺路送一程,于情于理,程意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遂说了声谢谢,上车了。
于是很快地,正在小吃店忙得手脚并用的卫朝枫听到了肖凉的这样一声叫唤。
“卫哥,老板娘和你姐夫来啦!”
卫朝枫:“……”
正在厨房挥汗如雨煮麻辣烫的卫朝枫同学手心一滑,把汤勺都掉进了锅里。他心想他刚才听到了啥?姐夫?他光棍一条哪来那么多亲戚?
擦了擦手走出厨房一看,卫朝枫难得地无语了。
尹珈上热情如火地正站在店门口,朝他挥手招呼:“小卫,你好啊。”
“……”
这人是谁……
尹珈上热络地问,“在忙呐?”
“……”
这不是废话么……
尹同学热情不减,很懂得不冷场,“哦是这样的,我送意城过来顺道一起吃个饭。”
卫朝枫这种走江湖混过的,可不信这一套官*腔,向程意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他来干吗?
程意城尴尬地搓了搓手,她自己也不明所以得很,来者是客,总不能赶他走,遂对卫朝枫道:“正好遇到了,一起吃个饭,呵呵……”
卫朝枫看了他一眼,见他规规矩矩地正站在店门口。方才在程意城面前他自来熟得很,现在倒是变了,卫朝枫不表态他绝不跨进一步。程意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这人大脑回路不同于常人,神奇得很。
卫朝枫终于松了口,指了指一旁的空位,“坐吧,想吃什么自己看。”
麻辣烫店还能吃什么?自然是随便吃吃了……
尹珈上一身衬衫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也坐出了五星级酒店餐厅的气势,引得周围四邻对他频频观望。程意城见他这样,就不禁发憷。走进厨房问了句卫朝枫,要不要搞两个炒菜招待一下,好歹也算是认识的朋友。卫朝枫嗤笑一声,当场回绝。
尹珈上本人倒是一丝嫌弃的意思也没有。
当卫朝枫端着一碗麻辣烫出来的时候,尹同学连忙起身,如同兄弟般地主动接过:“来来来,我自己来端就行,你是老板,掌控全局,要忙的事可太多了啊,哈哈。”
程意城:“……”
程意城现在真是觉得,做并购的男人,说话真是太官方了。卫朝枫不过是一介麻辣烫店的小老板,被尹珈上那么绘声绘色地一说,硬是给人一种‘亚太区执行总裁’的高大感。
尹珈上吃得很慢,但吃得再慢,也总有吃完的时候。
卫朝枫也不跟他客气,一口价:“八块钱,谢谢。”
程意城连忙捂住他的嘴,冲着尹同学呵呵一笑,“都是认识的,收什么钱啊。算是我们请你的,不用付钱了。”
卫朝枫瞪着她,一脸的不愿意。
尹珈上显然没什么自觉性,起身用力一握卫朝枫的手,跟商务会面似地,精气神都很饱满地道:“那就谢谢了,改天我请。”
卫朝枫皮笑肉不笑地虚应了一下,理所当然地没把这句客气话当真。
然而当第二天尹珈上的身影再次准时地出现在了店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只烤鸭当下酒菜时,卫朝枫终于连面皮都抽了抽,知道他不是在客气了。
一连四天,尹珈上都在傍晚下班后准时地出现在‘卫记麻辣烫’的门口。
并且越来越有混成熟人脸的趋势。
尹同学很谦虚,每次来都会问一句,“小卫,在忙吗,不打扰你吧?”
卫朝枫纠结地抹了一把脸:你这叫不打扰?你这简直就是骚*扰了好吗……
连程意城都觉得这样下去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旁敲侧击地对他道:“尹先生,你来这里,程海桐知道吗?……毕竟你来得这么频繁,今后有机会还是……让海桐知道一下比较好。还有,卫朝枫这边的事,有我呢,你也不用费心帮忙的。”
小尹灿烂一笑,“没关系的,今后我们可都是一家人了啊。”
程意城:“……”
卫朝枫:“……”
自来熟成这样,也当真是种境界了。程意城磨了磨牙,心想这哪里是一家人,且不说她和卫朝枫八字有没有一撇,就算有,以将来卫朝枫和尹珈上的关系,也谈不上什么一家人。卫朝枫的性格程意城明白得很,对生命中无关紧要、边边角角的人,他冷淡得很。
来者是客,开店做生意,当然要迎客。程意城陪着尹珈上吃晚饭,卫朝枫忽然从厨房走出来,样子很有些发愁地对程意城道:“调味料不够了,要马上用。”
程意城这种‘今日事今日毕’的模范学生特征立刻就显现了,“那我现在就去买,你在这里照看店好了。”
“好,”卫朝枫特意交代了她一句:“不要去附近超市买,要前面近郊‘阿福特色店’的调味品,那边的口味是独特的。”
“好,知道了。”
程意城做事勤快,拿了包包就出门了,走了老远直到见她上了公交车,卫朝枫才放下挥着的手。
下一秒,卫朝枫忽然拍了拍手,对着店里的老顾客们笑道:“不好意思,今日有事,关门打烊了。”
顾客们一阵惊讶,但这位小卫老板的脾气,邻里们还是清楚的。说一不二,行事间很有些乖张。
客人陆续离开,卫朝枫‘刺啦’一声拉下卷帘门,声音刺耳,带着尖厉。屋内顿时全暗,丝丝光线透进来,照在卫朝枫的脸上,有一种森森的阴气。
“怎么样,”男人长腿一勾,勾来一张椅子坐下。看着对面气定神闲没有离开的尹珈上,卫朝枫薄唇一绽,挑开了锋利的边缘:“麻辣烫合不合胃口啊?RM资本的尹总。”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上榜了,要更一万五,算了算,每天三千的话也要连更五天。。。就像一个天文数字……


横祸(2)

尹珈上缓缓放下手里的汤勺,用一种很震惊、想要急切确定的语气叹了一声:“原来我没有猜错,你真的是……”
还没等卫朝枫有什么反应,尹珈上已经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伸手,“幸会,卫先生……哦不,应该是,唐家的硕人少爷才对。”
卫朝枫一笑,没有伸手相握。
“尹先生,看在程意城的面子上,我才支走了旁人跟你单独谈这一场。不过有件事,你似乎没有搞清楚,”他双手交握撑着下巴,直直盯着他:“我跟你,不认识;而且在未来,我也并不打算认识你。”
男人一愣,旋即伸回手,耸耸肩膀,笑了。
“如果你姓唐,你可以这么说;但是,你现在是卫朝枫,手上有多少资本能说这种话,就很值得怀疑了。”
卫朝枫眼风一扫,很艳,“哦?”
既然卫朝枫不客气,那么他也不必笑脸相迎了。尹珈上大大方方地坐下,单刀直入,“我想,程意城还不知道你的来历吧?她是个好女孩,干干净净地长大,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的期待。”
卫朝枫没有说话,尹珈上看了他一眼,缓缓将他的历史道来,似在回味:“百年家族企业‘开源首创’的一夜倾塌,易主唐家;在新兴风险市场踩中黑天鹅地雷却还能以回马枪的手法全身而退;相传唐涉深的SEC也曾是你囊中之物可惜你却不明原因在中途收了手;为人如影,手法多变,暗中蛰伏的事你会做,刀口舔血的事你也会做,甚至一度在唐家和唐律一起被并称为‘大小唐’……”
男人看着卫朝枫,话锋一转,极力想从他那张不露表情的脸中看透他的内心,“……所以,如果让程意城知道,她交往了一年、付出了感情并且还与之信任、发生了关系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你想,她会有什么反应?普普通通长大的女孩子就会有这个弱点,世界太平静了,不晓得崩溃是什么滋味。”
卫朝枫没有动。
事实上,在这样被明目张胆地威胁之下,他连表情都没有,愤怒或者惶恐,慌张或者无措,他都没有。尹珈上内心震动,他终于有机会直面见识了一次,千山倾轧不变色,说的就是卫朝枫。
男人双手撑着下巴,连姿势连眼色都没有变,平静地仿佛不过是菜市场交易一般,开门见山地问:“威胁一个人,总得提点条件。说说吧,你的条件。”
尹珈上沉默了一会儿。
或者应该说,他被卫朝枫左右不明的态度,举棋不定了一会儿。
在下定这个决心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后果。威胁卫朝枫的后果他想过,但是他想得更多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机遇二字。一个隐姓埋名的男人,一个曾经搅得地下势力不得安宁甚至掀起惊涛骇浪的男人,如今却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还暴露了弱点,让他抓到了把柄。这个诱惑力对于在商言商的尹珈上而言,实在太大了,他是生意人,生意人最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机会难得,失去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最近我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在并购项目上资金链面临断裂。卫朝枫,你也明白,干我们这行的,职业生涯中落下一个污点,再想取得投资人的信任,就很难了。”
卫朝枫敲敲桌子,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要多少?”
尹珈上唇角一翘,坐地起价:“一个亿。银行的思路无非是过河拆桥,很招人恨,实话实说,我也拿它没办法。但是,这一个亿的资金,对你卫朝枫而言,绝对不是问题,它甚至比不上当年你为谢劲风一掷千金购回谢家祖宅的零头。你唐硕人的私*生*活,我没有打扰的兴趣,所以,还请你看在程意城的面子上,帮这一个小忙。”
卫朝枫抓了抓后脑勺,低头骇笑。
钱,说到底,一切恶性,还是因为钱。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钱’这个词的起源,想起拉丁语中‘钱’的派生过程。以物易物的时代,人们有着最单纯的想法,予人方便,以羊派生,‘钱’这个词实在简单得甚至连故事性都没有。
谁会料想到今天,千百年后,风云变迁,古老流派的神性已在长袍下蒙尘,人性中的恶性被揭示出来,成年人活得一塌糊涂,但却认为他们会作恶而更明智,换句话说,人类因作恶而攫取了更多的快感。
卫朝枫笑笑,看不出真心,“不错,玩这一行的,一个亿,不算多。但是尹珈上,你凭什么认为,用一个女人,就能威胁到我?”
尹珈上心里一沉。
他最担心的,就在这里。
程意城对卫朝枫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有没有分量,除了卫朝枫之外,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赌卫朝枫有没有真心。会有吗?这种男人。放在平时,尹珈上断然不会冒险,但这一次,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卫朝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哪里还有半点市井的样子,表情里分明有一种,有过历史的男人才会有的底色。他对他笑道:“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相信你也知道,该玩的,早就玩过了。女人这回事,见过一类之后,总会想见识另一类,所以你认为,一个程意城,还能威胁到我么?”
尹珈上心沉深渊。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会令人生畏。
一种是狠狠赌一把后就洗手不干的人,这种人,你想找他复仇的机会都没有,抵住诱惑、急流勇退,这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到的;另一种,是赢得越多越低调的人,这种人清醒、客观,将失败归咎于自身执行力,将成功归咎于运气,这种人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这一种非寻常的谦虚,你的对手比你聪明,还比你谨慎,心胸气度都在你之上,遇上这样的对手,简直毫无胜算。
尹珈上很清楚,唐硕人就是前一种人,唐律就是后一种人。昔日横扫一方的‘大小唐’,但凡了解这一历史的人,都明白这两位是何种人。
问题就是,如今多了一个程意城,卫朝枫还能有几分唐硕人的本性?
尹珈上经不住这样的诱*惑,不得不赌这一把:“也就是说,程意城对你而言,毫无价值……?”
卫朝枫起身,笑了起来,勿说是真心,他这种样子,根本是连心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的。
“尹珈上,这种时候跟我谈女人,你会不会太单纯了一点。”
他拿起纸杯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给坐着的男人倒了一杯。卫朝枫弯腰将水放在他面前,放下的时候手势用力,恰恰好的力度,有水滴溅出来,不偏不倚,恰恰溅在尹珈上的衬衫领口,一瞬间湿了一小片。卫朝枫顺势伸手,撩了撩他被他弄湿的领口,声音和眼风都是艳的:“……你说我这个样子,有可能放真心在一个女人身上么?”
尹珈上定力再好,思想准备再充足,也禁不住被卫朝枫这突然而来的举动在脑中滚过一片惊雷滚滚。
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他在干什么。
尹珈上几乎是连背上的汗毛都要被惊得竖起来了:这人到底什么口味?居然对着他一个男人调*情?!
卫朝枫放开他,大笑。
他直起身体,抬手拿起他面前的那杯水喝了几口,看着眼前的男人已被惊得面色发白,卫朝枫笑笑,闲情逸致地对他道:“想威胁我,换个方式吧。你也是男人,想必也很明白男人最需要什么。程意城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麻烦你,用脑子想一想啊。连名字和生日都不想告诉的人,对我而言会重要到什么程度?”
尹珈上闭了下眼睛。
这步棋,他输了。
程意城不会是卫朝枫第一个女人,也绝无可能是最后一个,他的态度太明确了,男人需要生活的调剂,比方说,程意城。
就在这一刻。
下一秒,卷帘门忽然被人拉了起来。落日的余晖洒进来,恰恰好映在来人的脸上,暖暖的平和,令人想起托马斯时代的女性气质,有一种安眠性的、确定无疑的本质。
程意城那带着些许惊讶的柔声响了起来,“怎么把门关了啊,今天不做生意了吗?”
一瞬间,地覆天翻。
尹珈上看见卫朝枫脸上的神情在一秒间有怎样急剧地坠落。
她是他整场局中唯一的破绽。
动摇了、破解了、他所有的抵抗手段与精明设局都被瓦解了,他甚至不自觉握紧了拳,仿佛对命运抗诉无效。
偏偏这个时候,她来了,卫朝枫再没有任何办法。
尹珈上如梦初醒,瞬间懂了:方才的卫朝枫,玩的不过是心理战,根本不是他的真心;他设局的速度太快了,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那种游戏人间的散漫,差一点点,尹珈上整个人都被他骗过去了。
尹珈上激动得几乎有些发抖。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天助人成’这件事。
赢了——!
一个亿,卫朝枫的一个亿,轻轻松松地到手了。
尹珈上几乎带着点感激对程意城笑道:“意城,怎么忽然回来了啊?”
“哦这个,”程意城有点尴尬,“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忘带钱包了……”
卫朝枫闭上眼。
没有办法了。
他再多的手段,再好的设局,都已经没有用了。
当一个人的破绽近在眼前,一切的荒谬与谎言就被曝晒于光下。曾经他从不失败,今后他将有无数失败。有一刻他面对失败就如同奥菲利亚或者西勒诺斯,很是升起些厌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