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朝枫握紧了拳,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把电话交给她。”

电话那头的人发出一声轻笑。

就像一个彬彬有礼的杀手,友好地在断头台上做死亡的巡行。

“这个,恐怕是不行了,”对方告诉他:“您今晚做了让上面不开心的事,所以程小姐,应该没有办法接您的电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摸下巴,以往写到这种桥段,英雄救美后往下写就是h了呢。。。

 

第30章 为红颜(1)

卫朝枫是在最短的时间用了最快的方法到达程意城所在的下榻酒店的。
他告诉自己,他不能乱,不能慌。虽然打点好了一切,一路畅通无阻地拿了门卡到达程意城的酒店房间门口时,他还是手抖得连门卡都拿不稳,掉在了地上。
弯腰捡起门卡的一刹那,卫朝枫脑中闪过了三种画面——
第一种,程意城被大卸八块,房内血肉横飞,白墙上留有触目惊心的一行字,是以她的血写成:,your turn……——这是美国R级血腥复仇片。
或是,是他更不想见到的,房内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只有桌上放着一只盒子,收件人姓名分明是他,他打开,认出了,里面放着的,是程意城漂亮的左手……——这是我国小成本制作的鬼片。
还有可能,房内没有血,只有伤害,程意城孤身一人躺在床上,□□,身上已布满了可以被出版社枪毙八百次的XX印记,更悲伤的是她已在巨大的伤害下疯了,看见他走进来,她便缠了上来……——这是日本限制级.avi。
他不知道唐家是不是存心对她下了手,下了哪种程度的手。
卫朝枫觉得自己有点要疯了。
他定了定神,稳了稳发颤的手,刷卡进入了房间。
此刻正是清晨,窗帘拉着,室内一片黑暗。
没有血腥味,卫朝枫稍稍松了口气;可是一个转念,毁尸灭迹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卫朝枫刚松的一口气猛地又提了上来。
男人一声不响地从玄关走进卧室,室内光线很暗,床上有一个人睡着,蜷缩在被窝里。卫朝枫不能肯定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死人。他握了握拳,发现手心全是汗,闭了闭眼,连眼角都有额头冷汗滑了下来。
他静悄悄地走了过去,屈膝半跪了下来,脸也不敢凑上去近看,明明是在酒店,他却感觉像是在火葬场。抬起左手似有千斤重,抬了好几次才抬了起来,缓缓掀开了盖在那人身上的被子。
“程意城……?”
床上的人皱了下眉,就在以为是自己幻听的情形下不经意睁了下眼睛。
这一睁,硬生生把程意城吓得从睡梦中一下子弹了起来。
“……呵?!”
程意城算是不一惊一乍的人了,可是即便如此,睡到一半睁眼忽然看见有一张青白色的男人脸凑在跟前,魂还是被吓飞了。
她整个人这么忽然弹了起来,卫朝枫也被惊得一跳,一屁*股倒在地上。两个人一个床上一个地上分别坐着,眼睛对着眼睛,一时间都被惊到了,连说话都忘了。
程意城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人是谁,再看他一脸用参加追悼会的表情看着自己犹如看着一个死人时,程意城觉得自己的心脏简直受不起这样的待遇,“……卫朝枫?!”
卫朝枫连话都不敢说,就怕这是个梦。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轻轻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罩住了她,双手捧着她的脸,摸到她的温度,是温暖的。这是一个活人的温度,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他像条搜救犬似的从头到脚把她摸了一遍,程意城的一切还在,身上一个零件都没少,卫朝枫全身的重量一下子倾泻而下,将她狠狠按进胸膛,发出一声颤音:“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
这个人吧,动作是感人的,嘴巴是欠抽的。
大清早地,他千里迢迢跑到她床前,就为了扯这个淡?程意城脑门降下一排黑线,被他紧紧按在胸口也没了感动,简直想抽他。
“卫朝枫,我说你啊……”
虽然这一年,她早就见识过此人跳跃性的神经性行为,但像今天这样连夜跨省,在黑酷隆冬的大清早蹲在她床前一脸悲情地喊她名字,还是很具震撼性的。
程意城被他抱得几乎透不过气,稍稍挣扎了下才挣脱开,扶着头痛的额头对他道:“你这个人啊,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然而下一秒,当她终于看清眼前的人煞白的脸色时,程意城忽然就被惊住了,后面责问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他整个人靠在墙上,左手撑着头,埋得很低,即便程意城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一眼就懂了,他很不好这回事。
卫朝枫从来不会这样子,他从来都是一笑而过的人。世界就在他手边,他也只会大笑着碰一碰它,玩游戏看着它转个圈,笑一笑就过去了。
程意城忽然声音有点干:“你……”
他没有说什么。
他绝望地发现,他的语言能力已成为一种丧失。
站在断头台也说不出一句真话我喜欢你。
一团糟,就像散兵游勇。
程意城之于他,好似树林之于古罗马人,在光线进入的时候,他们会认为,这是神圣的,并且感到敬畏,称之为圣事。卫朝枫绝不允许,内心最后一片干净的圣林,被人血染遍地。
他忽然整个人向下滑,以一种迅疾的速度,就像绷紧的最后一根弦断了的样子。顷刻间坐在了地上,坐在她面前,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我以为你……我以为你出事了。”
第一次看见这样一个卫朝枫,程意城很有些惊魂未定。
不正经、吊儿郎当、得过且过、不思进取,这些劣根性他都有,卫朝枫唯独没有的就是恐惧。
卫朝枫从不恐惧,长久以来他都没有恐惧的动机和感觉。
所以此刻面前的这一个卫朝枫,令程意城震惊的同时,也让她隐隐明白了一件事:这是一个有秘密的男人,而那些秘密,他并不愿意讲,也不愿意谈,因为那使他恐惧。
她起身,走下了床。
“昨晚你打我电话了吗?我的手机借给别人用了,是在酒店楼下,一个陌生人问我借的,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很有礼貌,我就借给他了,他还给我时电已经用完了,我就没有开机啊。”
卫朝枫沉默着。他现在浑身无力,就像虚脱一般,他的脑子罢工了,一点也不想再去想什么其他。
她弯下腰,蹲在他面前抱住了他。
“你是为了这个才来这里的吗?”程意城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眼前这个人显然令她更担心:“没事了,好吗,无论你在担心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不晓得哪里来的勇气,轻轻吻上了他的唇,温温热热的触感,停留片刻,摩挲着他。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的。”
卫朝枫却一反常态,偏过了头,躲开了她更多的主动。
“不要了,这个时候……我没什么自控力,”他不想伤她,诚实以告:“……我下手会很重,会把你弄疼的。”
程意城看着他,他就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从战争的整个历史中存活了下来,*,冰冷透,明明需要一场肌肤与肌肤的诉求,在万骨枯之后感受彼此仍然活着,却依然没有断了为她而有的理智,绷紧着最后一丝弦。
她忽然伸手,从他衬衫下摆探了进去,业务明显是不熟练的,动作也是不专业的,对卫朝枫来说却是已经足够了,“……下手重也没关系。是你的话……我就没关系。”
卫朝枫的回应是顺势将她一把推倒在了地毯上,左手向下用力一扯就连衣带裤的全都一次性解决了。
程意城嘴角抽了抽,即便有地毯的缓冲,全身的骨架也被他弄得咔咔生疼。
她有点后悔,她刚才也就是跟他随便客气了一下,谁会想到他这人还真是完全不跟她客气啊。
东方渐渐泛白的时候,程意城脑中闪过印度教古老文献中的一句话:一切悟性都随着清晨苏醒。
她看了一眼在她身旁沉沉睡去的男人,心想既然是这样,那么她和这个人之间的关系去向,她为何会越来越迷茫了呢。
对这个男人,她真的,很困惑。
随性、散漫。
这是她刚认识他的感觉。
那时她以为,这就是卫朝枫,如同弄堂里千千万万的小店小老板那样,生活在底层,为每个明天的饭钱而奔波。日积月累,手里有了积蓄,当然,这样的积蓄想必也不会太多,但简单地寻个姑娘娶妻生子还是够的,就这样到老到死。这样的人,夫妻性*事也一定是几十年如一日地枯燥、乏味,有床决不在客厅,坚决执行避*孕*套政策,响应政府计划生育,过了三十岁的狼虎之年后怕是性*生*活这回事也就慢慢没有了……
然而就在她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时,他却又以另一种面貌出现在了她面前,硬生生搅乱她平静如井的感情。
程意城悄悄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
雾气氤氲,令她有勇气看了一眼自己。镜子里的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颈项上尤其重,几处吻*痕深色如血,妖艳得不像话。卫朝枫覆在她身上发丝尽湿的样子一闪而过,那种表情、那种眼神,见过一次,就忘不掉了。就像引爆了另一重人格,饱满而寂艳,自有风情运行在背光之处。
她低头叹了声,终于还是放他任性了。擦干头发,她走了出去。
卫朝枫睡得很沉,整个人陷在被窝里,只留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瓜在外面,和方才具有攻击性的男人判若两人,他安静下来的样子就像某种累了想要撒娇的小动物。
她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触到他的呼吸,悠远绵长。他很累的样子,令她有一瞬间的心慌,不晓得在他累的成分里面,可有她的一席之地。
“你知不知道,你常常这样,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很怕的啊……”
有些话,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讲给他听。
“卫朝枫,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总会走到那一步,那一个点的关系,既很亲切又难辨认,喜欢与否的模式也变得更复杂。这还不是最难受的地步。彼此隐瞒,孤零零,双方生疏,连误会也很难产生,才是令人会很难过的事。”
无欲才有无限。
她已失去拥有无限的资格。
所以能不能让她,在有限的机会里,好好爱完这一场?
她不是滋味地坐着看了他一会儿,自己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明明他也听不见,明明在他醒着的时候她是不舍得讲的。
她微微叹了一声,起身想离开。
一瞬间,她的右手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程意城心惊,刹那回头,“你……”
他没有睁眼,却没有隐瞒他已经清醒的事实。他的动作和声音分明是清醒的,和数小时前的彷徨无措判若两人,那一种令她陌生的、使她不敢与他相认的气息,又全部回到他身上了。又或者,这种本质始终都在,只是他从不让她看见。
“程意城,”他闭着眼睛,连名带姓地叫她:“给我一星期时间,我处理点私事。一星期后,我在店里等你,……我有话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说个行业八卦~~这行除了笑话八卦,还有帅气的八卦~~
军工行业有个鼎鼎大名的分析师,我在行业策略会上听过一次他的行业分析,精彩至极,用二十分钟就把一个行业的脉络拎清了,还把一些行业擦边球的事都点到了。我很诧异一个人要怎么练才练得到这种程度,然后就听到身旁有人说:他以前是卖军火的,现在收山不干了,改写报告卖思想了。。。。。。。orz

 


第31章 为红颜(2)

那天以后,卫朝枫回家,倒头狠狠睡了三天。
他一字未提,程意城自然不会知道,卫朝枫已经连着四十八个小时没睡了,在精神高度紧张之时还放纵自己和她狠狠做了一场,体力早已到了极限,这三天他睡得简直昏天地暗。
三天后,卫朝枫终于睡饱了。起床慢吞吞地给自己做了顿好的,鸡鸭鱼都有,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吃了半天。吃饱喝足后,他又给了自己充足的时间,站在衣橱前看了半天,挑了套运动服,纯黑系,试了一下,觉得可以,手脚伸展挺灵活。
一通折腾,卫朝枫挑了个傍晚,穿上运动服,终于出门了。他在这一晚干了一件,连对唐家恨之入骨的卫鉴诚都不敢干的事:跑去唐家,砸了个场。
卫朝枫这一砸,砸出了绝对的暴力,也砸出了一个首位敢在唐家砸场的历史。可以说他这一砸,简直砸出了一个人生新高度,很有点不枉此生的意味。
卫朝枫一路畅通无阻,守在山腰处的西装笔挺的保镖人士根本不敢拦他。卫朝枫在唐家的根基实在太深,他八岁被带进了这里,二十四岁离开,整整十六个年头,唐家上下所有人都对这个人混了个脸熟。有年轻的下属在夜色中没有认出他来,刚要伸手阻拦,月光从他脸上拂过,令人看见这一张经年不见的脸,立刻有年长的下属阻挡下了那只伸出阻拦的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可放肆。卫朝枫就在一片肃杀夜色中穿堂而过,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变过方向,留下一群余惊未消的人盯着他进入唐家的背影,在冷风中汗流浃背:唐律不在,今天恐怕是要遭。
唐家今晚有宴会。
小提琴悠远的声音传来,数位知名音乐家开嗓献唱,细细分辨,仍能听出是一首传统的宴会欢乐颂。欢快传统的曲子,因有了高低声部以及小提琴的合奏,竟也在声音的空间里站住了一方高雅之地。
卫朝枫就是在这奢华精致的气氛中,一声重击,将唐御人从二楼楼梯口不留生机地踢下了楼。一个成年人一路滚落长长的旋转楼梯,发出剧烈的声响,在一瞬间将底楼宴会厅内的所有声音都停滞了。
在一阵惊恐的骚乱之后,人群停住了动作,仰头看着二楼那一个忽然出现、以暴力公然亮相的人。
年轻的男人正全神贯注地低头卷着袖子,将它拉高至手肘处,方便筋骨活动。他步下旋转楼梯,缓缓从二楼走下来,脚步发出沉重的声音,逐级而下,引人恐惧。多年之后,这个人就这样在这里忽然又出现了,更散漫了,底线也更低了,完完全全已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和道理去降服和攻克的、形成了某种危险性的成年人。
从楼梯间滚下倒在地上的唐御人期期艾艾地喊痛,扶住后脑站不起来的样子已然有脑震荡的迹象。他背后的那个人就是在这种时候,抬起一脚朝他后背又是一记重击,唐御人没有防备,猝然受袭,雪上加霜似地一声惨叫,倒地不起。
有护主心切的心腹下属不自觉向前走了几步。
“怎么,想上来?”卫朝枫扫了一眼眼前众人,一脚踩在唐御人胸口,整个人杀气极盛,遇神杀神,眼底隐隐现出了艳丽的红色,像血枫。放了一句话,将态度摆上了台面:“除了小舅舅,我唐硕人教训人,谁敢插手?”
“……”
一片死寂般的静默。
这是一句嚣张、狂妄、目中无人、足以引起多数人仇恨的话。
却也是,一句真话。
像唐家这样的深水弘宅,讲究的第一要义,永远是个血统问题。
卫朝枫在唐家的地位,实在太复杂了,牵扯到历史问题,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他是唐枫的独生子,前任唐家掌权人的亲外孙,现任唐家掌权人的亲外甥,一根独苗苗,在唐家的地位简直独一无二。可是他爹是卫柏这条尾巴实在太大了,卫柏是谁?卫柏是曾以一己之力将唐家引以为傲的港口航运事业逼至停摆最终损失惨重的人,敌我分明,唐家是容不下这样的人存在的。以至于卫朝枫就像个矛盾综合体,唐家的人对他的感情挺复杂,但唐枫的余威撑着,唐律的态度保着,他这个人再怎么引人仇恨,谁也不敢动他。
唐御人就不一样。
虽然这人名字跟唐硕人只差一字之别,但也就是走个流程,套个形式,意义完全不一样。卫朝枫有资格叫声唐律小舅舅,旁人可没有,最多也就只能叫声表舅舅。一表三千里,唐家上一代的事挺复杂,有那么几个长辈私*生*活也乱得很,以至于唐家的年轻一辈中有不少人沾亲带故地都能叫声唐律表舅舅。
这事唐律怎么想谁也不知道,只不过,就连柳总管都意犹未尽地对唐律说过:别人家都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堆私生子,只有你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堆外甥……
说到柳总管,柳总管就到了。
卫朝枫砸爽了,松了松筋骨,放了一句场面话:想要息事宁人,叫柳惊蛰出来。
众人神情一变。
呐,前文中提及而未曾详说的柳总管,便是这一位。
柳惊蛰。
三十二岁,唐家最高权利人的左膀右臂,人称‘柳总管’,无论是唐家外部运营亦或是唐宅内部权力斗争,都离不开这一位柳总管的暗中坐镇。如果说唐律和卫柏的相提并论就像乌衣王谢、青山吴越,那么使人更倾向于唐律的筹码之一,就在于,他有柳惊蛰。
五分钟后,柳惊蛰闲步而来。
隔着远远的距离,他便看见内场正中央那一位,指名道姓要他出来的年轻人。
就一眼,柳惊蛰便缓了一步,停顿了一下。
这一瞬间他明白了,在失去了历史连续性的时间里,属于眼前这人的恶之城其实始终都在。他来了,它便苏醒;他离开,它也不会倾塌。
柳惊蛰不愧是被称为‘柳总管’的人,只停顿了一步,三魂六魄都回来了,策略和手段也都回来了。
他微微偏了偏头,绽开一抹清淡却意味深长的笑容,也没有闲聊‘好久不见’的兴趣,开口三分禅机打出来,分明暗示了七分杀意,“闹这么大动静,冲冠一怒为红颜。你可以啊……”
对此人,卫朝枫心中有数。拔刀不染血,说的就是柳惊蛰。
这种人,他不想惹,也没有兴趣惹。卫朝枫森冷地盯着他:“我要见小舅舅。”
“这个,办不到,”柳惊蛰叹气,摊了摊手,连否决都好似在谈情:“他暂时没有见你的打算。”
卫朝枫默不作声地想着什么。
“人,你是见不到的,”柳惊蛰轻盈地走近,说话如柳叶拂面,明明是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你心里有气,我也让你出了。在唐家砸场,即便弄死的只是几个垃圾,也总归不大好看。你这么聪明,见好就收的道理,不会不懂,嗯?”
卫朝枫沉默如底,唐家的暗场较量,他当然懂。今晚他闹得那么大,全场无一人敢阻拦,背后柳惊蛰的默许必不可少,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确实给了他放宽的底线。
柳惊蛰身形一让,让出一条路,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卫朝枫盯了他一眼,字字警告:“我不喜欢程意城身边有唐家的人,唐御人不可以,你也不可以。……动暴雪我可以忍,动程意城,我忍不了。”说完,他举步就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柳惊蛰忽然压低了声音,告诉了他一句诡异的传话:“律少让我告诉你,自己的敌人自己去杀,自己的女人自己去守,一杀一守需要的是什么,嗯?这么简单的事,当年他就教过你,难道还要再教你一遍吗。”
卫朝枫身形一震。
——力量是这个世上唯一可靠的存在,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乱世一代大将织田信长的人生信条,也是唐律教给卫朝枫的第一句话。唐律不喜欢照顾小孩子,也没有兴趣去抚养一个小孩的成长,因此他从一开始,对待卫朝枫便一如对待成年男性。成年男性是什么样子,卫朝枫的本质就被教成了什么样子。沉稳而不失辣手,埋伏而不失精准,懂得卑鄙,还会伺机,一个成年男性该有的样子,就是这样。
卫朝枫深吸一口气,记住了,明白了,脚步一旋,留下一个惊人的过场之后便率性离开了。
柳惊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清了清嗓音,拍了拍手示意音乐继续,宴会继续。男人使了个眼色,让人把地上的唐御人拉了下去,派了个医生过去负责,是死是活就不用报告他了,反正他也没兴趣听。当一切鲜花与音乐重新撒满庄园庭院的时候,众人不得不震惊于这位柳总管无形中强大的坐镇能力。
一切办妥,柳惊蛰退出内场。
不同于宴会主场的喧嚣,庄园的二楼就像是另一个世界,隔断声音,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得清起伏。长长的走廊幽幽燃着复古式的壁灯,昏黄的光线犹如一道缺口,一切漩涡与杀机都允许再次被打开。
柳总管边走边说着行动电话:“是,唐硕人来过了,为了唐御人跟踪程意城的事……呵,男孩子打架很正常,我没有劝架的兴趣……看起来是很喜欢她吧,都跑来这里砸场了……是,唐硕人一定会继承暴雪,他为了程意城应该犹豫过这事……唐御人算是废了,你那个外甥,下手没轻重的。不过也对,要让唐硕人长得像个样子,你一早就是准备牺牲点没用的人的。唐律,你用唐御人逼他入主暴雪,这一步的目的,你已经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舅舅也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妈地拉扯枫枫长大……小舅舅以后自己有孩子的话,养孩子经验足足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