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科技发达的今天,仍没有任何一款高科技仪器可以穿过厚厚风化皮壳看到毛料内部有没有玉,大家只能凭经验观察分析皮壳上的表现,以此提高擦涨几率,但是,只要毛料没被切开,一切便是未知的,赌之一字,即从此而来。我想,若非比别人多出了一年记忆,继承了老爸保守性格的我这辈子也决然不会踏进赌石圈子吧。
哗啦啦!
银色卷帘门被人扣了上去。
六七个或老或少的男子鱼贯而入,印章店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我挑眼向里一看,两个年轻男子正搬着切割机往外走,后面几人则挨个儿往出抬石头,有黑色的,有黄色的,有灰色的,外观上看跟普通石头也没啥区别,这大概便是翡翠毛料了,大的几十斤,小的几斤,跟我推断的一样,总体来说,这批原石的个头都不大。
过了一会儿,印章店透明玻璃窗外摆满了石头和解石工具。
几个年岁稍长些的北方人跟街上一吆喝,顿时围过来不少看热闹的。
“这干什么呢?”一个老头不懂。
“翡翠赌石您听过吧,这就是了。”操着北方口音的卖家指指地上一堆奇形怪状的原石:“瞧瞧这皮子,绝对的缅甸老坑毛料,假一罚十,大家随便看,不贵,还可以当场解石,如果出了翡翠,我们会以合适价格收购的。”
“原来是赌石啊?真头一次见。”有人开始打电话叫亲朋好友了,赌石的场面确实少有。
北方卖家笑道:“这批毛料是从缅甸直接拉来的,昨天夜里刚到北京的,出翠率保证高。”
我身旁一位懂行的人大摇其头:“刚运来还这么小的个头儿?怕是别人挑剩下的吧?”
“您不知道。”卖家也不生气:“我们做小买卖的得考虑成本啊,大件运输起来不方便,所以才专门捡了小块的,嗯,您看这块和这块…”他手指了几块石头:“皮色表现怎么样就不用我说了吧,擦出个带绿玻璃种的话,别说一辆轿车了,一栋房子都能赚回来。”
“多少钱啊?”
“嗯,比如这一块吧。”卖家弯腰拾起一块四、五斤的毛料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五千。”
“啧,皮壳表现好的五千还行,你这个差点意思啊,贵了吧?”
卖家苦苦一笑:“还是成本的问题,没错,这块石头跟缅甸或者云南确实值不了五千,但一南一北的运输费您算过没有,我们基本赚不了钱的。”物以稀为贵,北京的赌石行当既然凤毛麟角,毛料价格自也便宜不了多少。
我没有说话,只是蹲在那里默默观察着那几十块翡翠原石。
有几个人已经上去看货了,地上有准备好的放大镜,他们边照边摸,看上去相当专业。
滋滋滋滋,兜口震了震。
我摸出手机,是蒋妍的号码,“喂?”
“我们快到潘家园了,你来不来?”她昨天说过,今儿要组织大学社团活动的。
“哦,我不去了。”
“过来玩玩呗,大家一起多热闹啊,你在家呢?”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可以,我是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我在玩收藏的,兴许就传到老妈老爸耳朵里呢,但想一想,潘家园虽大,但也保不齐就碰上了蒋妍一伙人呢,瞒着她的话,碰见了咋办?
“我也在潘家园呢,这里有个赌石的地方。”
“什么?赌石?”蒋妍的声音别提多兴奋了:“等我!千万等着我!具体位置在哪?”
“桥东五百米,进东南向的岔路,里面一家印章店门口。”我就知道她得来。
“好,我们马上到…橘子,下车下车!”
等我挂了手机,突然发现一个中年人在掏钱给卖家,好像是买了块毛料。我脸一白,懊恼地拍拍额头,暗怪自己分心,视线飞快扫过他脚边的翡翠原石,呼了口气,还好,不是我要选的那块。中年人买下的是件较大的毛料,十几斤的样子,外皮黑中夹着灰,成色表现一般。
这时,我在人群中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摸摸鼻子,稍有些感慨,如果历史没有改变,几天以后,这位不知姓名的男子会出现在我打工的玉器店,并跟窦老板粗略描述了这次赌石的场面。由于时间太久,我不敢保证自己的记忆完全正确,但他说过一句话,我印象很深。
他说:“那人也真够运气的,这么多大块毛料都没见到绿,一块最小的、最不起眼的料子却擦出个冰种翡翠!”
短短一句话,富含的讯息已是足够多了。
我不晓得他理解的最不起眼是何种意思,但最小的毛料,却显而易见。
我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一块不足三斤的褐黄色原石上,走过去拿在手里,“老板,这块怎么卖?”
老板侧头瞅了瞅:“…给三千吧。”
这恐怕是一堆里最便宜的毛料了。
第22章 【解石】
“这皮子和个头儿都不太好。”我把毛料托在手心晃了晃,砍价道:“两千吧。”
打着了切割机的老板一个劲儿地摇头:“三千已经是最低价了,你去北京小营珠宝城三楼打听打听,就你手上这块原石起码要拍到三千五到四千元。”如果不是知道毛料里有高翠,打死我也不会在他这里买,价钱太黑了。可现在,即便他要价两万,我也得买下来啊。
之后,跟那老板一起的两个男子开始帮买了毛料的中年人解石。
我怕黄褐色小毛料被人挑走,就攥在手里没松开,自钱包摸出三十张钞票给了老板:“这块我要了,您数数。”
“好哩。”老板叫人进印章店把人名币从点钞机上走了一圈,“小伙子稍等啊,机器就一台,解完他那块再解你这块。”
老板跟中年人商量好开窗部位后,切割机吱啦一声打响了。
随即,轮片与原石摩擦的刺耳响声徒然传来。
我不觉堵住了耳朵,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看。很快,十几斤的毛料侧面开出了一道平滑的切面,不过里面依然是黑乎乎的石头,连绿色的影子都没见着。中年人沉着脸说:“接着擦!”机器再次开动,一刀一刀打磨着原石。随着时间推移,毛料厚度逐渐变小。
十六斤变十斤。
十斤变八斤。
八斤变四斤。
当最后一块被分成两半,现场爆发出阵阵嘘声,“完喽!”
无色无水无绿,几万块钱算是白白打了水漂,擦垮了!
中年人面色很不好看,对着碎石头骂了句脏话,掉头离开了。
“镜子!镜子!”
刚要把毛料交给老板的我手臂在半空顿了顿,犹豫着收了回来,转身看向马路对面。嘴里叼着棒棒糖的蒋妍正挥着大臂朝我招手,她旁边还跟着四个人,两男两女,应该都是古玩社团的人。他们之中我听说过三个,又矮又胖的女孩和那对双胞胎男孩,余下的一人有点眼生,好像没怎么跟学校见过。
“这是我跟你们提过的顾靖,对核桃很有研究,你们叫他镜子就行。”蒋妍似乎是天生的自来熟,虽与我只相识两天,但表现出的样子像多年老朋友一般。
介绍完我,她又指着那个体重超过三百斤的胖女孩道:“橘子,我舍友。”由于体型太过夸张,她在开学第一天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时,大家都说她是横也一米五,竖也一米五,如此之下,橘子的外号也呼之欲出了,很形象。
橘子左侧那个我没见过的女孩叫烧饼,也是蒋妍宿舍的,她脸蛋上长了许多芝麻似的小麻子,怪不得绰号“烧饼”呢。
俩双胞胎男孩,哥哥简称大贾,弟弟简称小贾,都是大二生。
我们相互认识了一下,这时,蒋妍才注意到我手中的石头,火急火燎地说了句“给我瞅瞅”,一把抢到了她怀里,左看看,右看看,又递还给了我,奇怪道:“买下了?怎么挑了这块?皮色表现不是很好啊?”
我没法说实话,道:“瞎玩玩。”
接着,蒋妍走到毛料堆里扒拉了扒拉,不多会儿,失望地摇着脑袋走回来:“我还以为是新鲜货呢,这批不行,开采厂区都不在一起,皮差,个儿小,价钱贵,所以不推荐买,嗯,我给你算笔账吧,纵然里面出了绿,九成九也是个中低档次的豆种翡翠,撑死了两万块钱,但你一块原石多少钱?也将近一万了,根本不值当。”
橘子道:“那开出来也能赚一万呢。”
烧饼不是很爱说话,只在一旁静静听着。
“傻帽,你以为是路边小白菜呢?”蒋妍似是对赌石颇有研究,娓娓道来:“关键是它开不出来啊,人家都说十赌九输,可这批毛料的成色看,一百块也不见得能擦涨一块,典型的一百赌九十九输。”忽地,她灵动的大眼睛瞄向了我:“但赌石嘛,不到最后一刻是见不了分晓的,镜子加油,嘻嘻,争取切出个全祖母绿玻璃种来!”
我笑笑:“借你吉言。”
大贾对我道:“妍妍家里是做玉石生意的,经常跟石头打交道。”
我恍然大悟,难怪她对核桃一窍不通,却很会看毛料呢,原来是人各有所长。
我们几人说话的工夫,那边有一对小两口买下了一块约莫九斤重的毛料,老板询问的眼神投向我,我说:“我不急,您先给他们开吧。”后面的小工便按照小两口指定的路线搬起了切割器。他俩八成是个急性子,受不了一刀一刀的折磨,没让老板擦石,而是选择了从中间一刀两断的解石。
这种方法方便快捷,唯一缺陷是,有一定几率把内里的翡翠切坏。
橘子和烧饼或许对赌石不怎么感兴趣,俩人手拉手聊起天。
蒋妍和大小贾倒是聚精会神地瞧着毛料切面,生怕错过第一抹绿色。
然而,事实却正应了那句话——神仙难断寸玉,发财的往往是少数人。
石头一分为二,内部空空如也,与先前中年人的毛料如出一辙。
“又废了一块。”
“是啊,哪那么容易出绿?”
小两口不甘心地又让小工切了几刀,直到毛料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后,才悻悻接受了赌输的命运。
“该我们了!该我们了!”蒋妍鼓励地推了我后背几把,“用不用烧根香拜拜神佛?”
“没那么多讲究。”我失笑着摇摇头,将手里捏热乎的毛料送到小工手里。
橘子和烧饼也不再闲聊,挤开人群围了过来。
老板依照惯例问道:“你想怎么开?”
我征求了一下蒋妍的意见,道:“从鼓出来的一侧溜边慢慢擦吧,幅度别太大就行。”
我这人向来谨慎,没有解石的魄力,而且行家不是都说要多擦少解吗?
眼见着黄褐色毛料被离切割机越来越近,我的心跳速度也随之激烈起来。
一刀穷,一刀富,我想当个有钱人的梦想可否实现,便只看这一刀了。
第23章 【消失的冰种翡翠】
住宅楼前的街道乱哄哄的,唯独印章店前十几米见方的地段静谧异常。
我屏住呼吸,内心祈祷着绿色切面的出现。
一刀!两刀!三刀!
黄褐色小毛料的体积越来越小,我深吸一口气,忐忑不安地闭上眼睛,等待结果降临。
偏偏,预料之中的惊呼声没有从众人嘴巴里蹦出来,反而是叹息声接踵而至。我心头一惊,把眼睛眯成一道缝隙向毛料看去,当那堆废沫子跃入眼帘,我大脑瞬间被无数个问号填满了,怎么会这样?冰种翡翠呢?不就在这块最小的毛料里吗?
有道是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我心情很糟糕。
蒋妍哎呀着一拍手,好像比我还郁闷,瞧我一眼,她上来拍拍我肩膀:“只是运气差了些而已,别放在心上,再开几次肯定能出绿。”
橘子、烧饼、大贾、小贾也纷纷安慰了我几句。
我勉勉强强地笑了笑:“没事儿,蒋妍都说毛料表现不好了,我有心理准备。”
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我揉着太阳穴重新将那人在玉器店的话语回忆了一遍。最小的毛料?最小的?小?等等!那人聊天时所说的“最小”应该仅仅是个比喻吧,只为了压低毛料的身份,造成反差,达到语言上的效果,所以,里面一定是有水分的!再者说,倘若单凭肉眼远远一扫,不近距离接触的话,也很难分清哪块是这堆里最小的毛料!
我心底豁然开朗,再次蹲到原石前面,锁定着目标。
一,二,三,四,五。
总共五块!如果那人没吹牛没撒谎!冰种翡翠决然是在这五块之内!
这回错不了了!
我有了信心,摸着背包算了算余款,嗯,钱足够我赌上五次了。
“老板,这块什么价位?”我从石头堆里检出一个黑色小毛料,这是仅次于那黄褐色毛料外最小的了。
“三千五。”
蒋妍瞥了瞥他:“我哥们都跟你这儿买了一块了,你怎还这么贵?”
老板无奈笑笑:“我们成本高,三千五也赚不了什么钱的。”
“算了算了。”我掏钱给了他:“还是溜边擦。”
“镜子。”蒋妍对我攥攥拳头:“加油,出了翠记得请我吃饭哦,嘿嘿。”
“没问题。”
黑色毛料在我们几人期待的视线下被揭开了面纱。
空的!
里面什么也没有!
“再来!把那块给我!”
我定定神儿,接着,又分别花了3500、4000、4000、5000,买下了后面几块小毛料。
可却无一例外地全部擦垮了!
那冰种翡翠居然不在这五块当中!
我一下就傻眼了,愣愣看着那堆废渣子,心情跌入了谷底。
难道那人撒了谎?莫非这里从没开出过冰种翡翠?
或是说,那人所谓的“最小”还要往上浮动一些,是七、八斤的毛料?
可我再想掏钱买的时候,我发现书包里的钱不够了。我统共买了六块毛料,花费了两万三千块钱,现在我钱包里还仅剩三千多一点点,别说六、七斤的石头了,即使四、五斤的我也买不起了啊。
怎么办?就这么放弃了?
“好样儿的!”我看到蒋妍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人家都说我花钱没谱,今天我算找到一个比我还厉害的了,镜子,你还真有魄力,二万多块钱扔完了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好,我也陪你疯一把,老板,就你脚底下这块毛料,我要了,开吧。”
她随随便便从包里摸出一万块的信封丢了过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蔫巴巴的烧饼在一旁拽拽蒋妍的袖口,意思是让她别冲动,橘子跟大小贾也劝她别买,毕竟这么多毛料都未曾出翠,傻子也该明白这批石头不怎么样了。但蒋妍不听,我行我素地指挥着小工开机器解石。
结果,十分钟后,毛料还是开空了。
蒋妍嬉笑着耸耸肩,就跟花的不是自己钱一样,根本没往心里去。
我都不知是该说她开朗好还是没心没肺好了。
这时,那北方老板接了个电话,皱眉说了几分钟,又进了印章店,等他出来后,便命令小工把切割机收起来,逐而对大家道:“机器声音太大,被周围居民举报了,嗯,上午先做到这里吧,等下午三点再继续,不好意思了。”
没热闹看了,大家自然一哄而散。
我抬了抬脚,终究没挪动一步。
蒋妍喂喂了一声:“你不是还想买吧?以后去毛料好的地方赌,这里不行,走啦走啦,还没吃早点呢,我请大家吃饭。”
我道:“你们去吧,我想一个人逛逛。”
她举起腕子对我晃了晃手表:“快十点了,吃完再去吧?”
“我吃过了。”
“哦,那好吧,有事儿电话联系,我们先走了啊。”
看着几人离去,我继续站在马路牙子上发呆,辛辛苦苦挣来的两万元打了水漂,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我现在还没有弄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怎么会这样?
那冰种翡翠明明…
印章店门口。
为了不碍事,几个小工将毛料从盲道搬去墙边,留下一人跟外面盯梢,剩下几人回到了店里,几分钟后,我忽然呆在了原地,在我目瞪口呆的视线下,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小工竟然抱着两块毛料走出来,把它们填充到了那一堆里。
我才晓得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刚刚的几十块毛料,并不是全部!
店里还有货!
“兄弟。”我赶忙叫住了那个岁数不大的小工:“你们还有多少料子?”
小工想了想道:“没多少了,十几块吧,老板让我们都搬出来呢。”
等所有毛料立于印章店窗沿下,我一眼便锁定了三个较小的原石!
它们仨均符合“最小”条件!
我心中大定,知道自己那两万多元没有白花,排除了那六块毛料,那么,冰种翡翠无疑是在这三个里面!
但与此同时,新问题又来了——我还剩三千块,只够买下一个。
三分之一的几率!
难道要赌运气?
不行!
我不是个爱冒险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打没把握的仗。
反复思量,我暗暗有了决断。
第24章 【红木南官帽椅一对儿】
赌石下午两点开场,还有四个多小时。
由于时间紧迫,向来节俭的我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在大街上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回了前门四合院。让司机在院外等着,我小跑进屋抱上了那一兜子鸭子嘴儿核桃,出门,一头钻回车里,“师傅,去门头沟黑山公园。”
十一点出头,捷达在路边停稳。
我一看计价器,好嘛,一百七十九块。
结完账,我扛着大包挡住晒在脸上的阳光,疾步来到昨天和蒋妍一起去过的凉亭。还不到饭点,亭子里外围了不少人,有遛鸟的,有打扑克的,有聊天的,大都是中老年人。我客客气气地跟几个认识的老头老太太打了招呼,旋而顶着他们疑惑的目光,将包裹放在汉白玉石桌上,拽开拉锁,把二百多个鸭头倒在了桌面。
一个老者哟了一声:“你这是干嘛?”
我擦了把汗:“昨儿个不是答应过您几位拿核桃过来吗?就是这些,大家随便挑吧。”
“嘿,小伙子,我们那是跟你开玩笑呐,你怎么还真拿来了?”
“是啊,这堆不少钱呢吧,不能说送就送啊。”
我摇摇头:“值不了几个钱,放我家里也没啥用。”我见他们没人动窝,摸摸鼻子头,便伸手跟桌上翻了翻,检出四个鸭头,塞到离我最近的一位老者手里:“赵爷爷,这两对儿配得还算凑合,您拿着玩吧。”
“这不行,不行。”赵爷爷连连摇头,看推脱不下,就想掏钱给我。
我脸一绷,把蒋妍的口头禅搬了过来:“您不要就是看不起我,孙爷爷,徐奶奶,您俩也挑啊,多拿几对儿。”
有昨天没在场的人不明所以。
赵爷爷便给他们解释道:“这小伙子可真不错,昨天他送了老马一对儿鸭头,我们就起哄嚷嚷着让他也送我几个,嘿,谁知道第二天就给拿来了,瞧这事儿闹腾的,对了,大家也别白拿,我记得小伙子在找旧家具呢,最好是太师椅,有知道的就告诉人家一声,别让他大老远白来一趟。”
我感激道:“那我就谢谢大家了。”
有拿一对儿的,有拿两对儿的,短短二十分钟,两百个核桃全都送了出去。
然后,有不少人向我提供了老家具的消息,我认真听着,从里面专门检出跟太师椅有关的地方,在赵爷爷和几个老头的领路下,跟东面的平房区寻寻觅觅了好半天。约莫七八家人有太师椅,可椅子的年头不是很久远,更别提老红木了,根本不是我要找的清晚期老家具。
看看手机,已经十二点了。
我没让赵爷爷等人再陪我瞎逛,人家还得吃午饭呢。
待众人散去,我一筹莫展地对着偌大平房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孩子。”打我对面走来一个老太太,我记得她,方才也拿过我核桃的,她右手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小孩正兴高采烈地捧着核桃玩。老太太在我跟前站住脚道:“你想找什么样的太师椅?”
我道:“最好是红木的,年头也要久。”
老太太原地迟疑了片刻,“…跟我来,我给你指个地方。”
“好,谢谢您。”我没抱太大希望,但还是跟了上去。
往西拐完往北拐,走了大约一百米,老太太在一个平房拐角停了住,悄悄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斜对面的棕色院门,低声道:“喏,就那里,别说是我告诉你的。”说罢,带着孩子折身离开了此处。
左右瞧了瞧,我怀揣一缕疑问,敲开了他家院门。
门没关,吱呀一声向里分出一道隙缝,我没有唐突迈步进去,而是在外面喊了喊人。
蹬蹬蹬,脚步声渐近,一个步伐矫健的老奶奶迎了过来,上下看我一眸子:“你是?”
我恭敬道:“您好,对不起打扰了,我想请问一下,您家有没有老家具要卖?”
老奶奶眉毛一挑,满脸不悦道:“又是收东西的?你不会跟那孩子一起的吧?”我迷茫地眨眨眼,不知她说的什么。之后,老奶奶朝里面努努下巴,带我进了这个三十几米见方的院子,当看见坐在院内竹椅上的人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懂了老奶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