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韵致冲他摆了摆手,不屑地勾起了唇。
真是自不量力!她一瞬间心头直如火燎,握拳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转回头去,气势汹汹地冲到床边,高高地扬起了巴掌…
却听谭明朗失声大叫:“韵致!”
欧韵致呆在原地。
她突然间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不管怎么样,陈和谭他们始终是夫妻,而她就只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而她多么的可笑,在这样一个难得的假期,在这样的新春佳节,竟然抛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不远千里孤身跑到这里,自以为自己救世主一般,帮助、心疼一个曾经背弃过自己的男人,多么的荒唐和可笑!
她将自己的脸面置于何地?
她刹那间感到心灰意冷。几秒钟后,她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冲出了病房。
谭明朗意识到她误会了。
他焦急地追出去,一步不离地跟着她,试图对她解释:“对不起韵致,韵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想要阻止你,我…”
欧韵致头也不回。
突然间她停下了脚步,一步不让地盯着他说:“那又怎么样呢明朗?从头到尾,我都是被你放弃的那个!”
谭明朗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看着欧韵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清楚地对自己说道:“明朗,从今日开始,你、我,我们情义两消。我欠你的,仁至义尽,你欠我的,不必还了!”
谭明朗如遭雷击,整个人趔趄往后退了一步。
第六十三章
欧韵致驱车回家。路上,她给韩博高打电话,请他代为预订今日傍晚回港的航班,然后又电话通知裘为德,令他及时派人至机场迎接。
裘为德在电话那头连声答应。
接连两日两夜的无眠无休使她的身体透支至极致。她连脑后的伤都顾不上多管,草草地在医院处理一番。回到家中,当即一鼓作气地飞奔至楼上,迅速地打开水龙头,洗澡,吃饭、睡觉,直至暮色西沉,才顶着一头乱发从床上爬起来。
估算着脑后的伤应当不至再流血,她拆掉包扎,换了一个不起眼的创可贴,然后又散开长发,这才重新洗漱,穿衣,收拾行李出发赴机场。
此时还是春运。机场里人山人海,喧嚣声一浪高过一浪,欧韵致一脚踏入候机大厅,身影旋即就被人潮迅速地吞没,她好不容易才办好登机手续,又托运完行李,这才挤出人群,提步往登机口走去。
人群中有人俯下身,捡起地上的钻石耳饰看了一眼,然后才直起身,目送那高贵窈窕的身影翩然远去。
直至那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才一寸寸地收回目光。
欧韵致进了机舱,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然后就放好行李,坐下来,闭上眼睛继续补眠。
长时间的缺乏睡眠,不是几个小时就能恢复得了的。她可不想顶着两只黑黢黢的眼圈回家去见丈夫孩子。
正值睡意昏沉,有人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她连眼都不睁,不耐烦地稍稍侧了侧身,闭着眼睛继续好眠。
一脸的小孩子气。
走道上的男人勾了勾唇角,放轻动作,小心地坐了下来。
这一觉睡得很沉。睁开眼,飞机已落地,服务人员温馨的提示声不停地回响在耳边。身边已经空了,她低头看看,发现自己的身上似乎多了条毯子。
她还有些迷糊,不记得自己睡前究竟是盖了东西还是没盖。
不过依然礼貌地向服务人员表示了感谢。
出了机场,已是夜色深沉,繁星满天。周家的司机早已在机场外等候,看见她来,急忙迎了上去。
离家近了,她竟有些归心似箭。
待车子在周家大宅外停下,不等裘为德来开门,她已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循着那一点灯光,进了育婴室。
育婴室里一灯如豆,陈嫂正靠在沙发上打盹,而明珠则躺在小床上,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只脑门上仍贴着一记退烧贴。
巴掌大的小脸,被退烧贴占了快一半。
她看着这个明显憔悴了许多的小家伙,心里一瞬间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只觉得仿佛好久没见了一般,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摸,仿佛怎么也疼爱不够。
周世礼靠在门边看着她。
她好半晌才发觉,直起身来看他,很清晰地在他眼里发现了一丝受伤。
她不由得有些愧疚,放下女儿掩饰地走到盥洗室里想要洗一把脸,才弯下腰,腰身已被人给抱住了。
她一惊,急忙想转身,可是已经晚了,再说,他周世礼想要做的事情,谁又阻止得了呢?
她干脆就停止挣扎,任凭他将自己的那处伤仔细看个一清二楚。
周世礼满眼心痛。
一只手固定在她后脑勺,维持着这个姿势半晌没有动。
欧韵致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干脆就环住他的腰,轻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周世礼低低应了一声。
孙长青自知难辞其咎,一早就打电话来家里赔罪,他怎么能不知道吗?
欧韵致自知理亏,小心地将头枕在了他的胸膛上,小声道:“对不起。”语气乖顺,带着少有的疲惫。
周世礼又能说什么?
他待她如珠如宝,捧她在掌心,含她在嘴里,纵然如此,尚觉得不够,可她偏要送上门去给别人作践,他又怎么能不生气?
他低头深深吻她,她亦抬起头来回应。两副唇胶着到一起,那种满足、温暖令彼此叹息,他含住她的唇,用力地吮吸、辗转,她呼吸乱了,一下一下地捉住他的唇,轻轻啃咬。他心脏轻轻抖着,血液流动加速,可他依然保持着理智,抬起头来问她:“循循,我是你的谁?”
她抬起头来看他。这是她今天晚上第一次如此毫不回避地直视他。他英俊的脸颊上有深深的疲惫、有不容忽视的心痛和浅浅的责怪,可是他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她心里很是愧疚,轻轻地看着他的眼睛答:“是我的丈夫。”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紧紧地抱住她道:“循循,你要记住了,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我们还有明珠才是一家人。我的幸福只跟你们有关,跟其他任何人都无关,而你也一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欧韵致当然明白。
这个男人,一直都在努力地告诉她,他有多爱她,有多么的离不开她,可是她多么任性,一次又一次地辜负,她知道自己对不起他。
她在他怀里点头,换来他更紧的拥抱和更深的亲吻。
女主人的回归,仿佛是根定海神针,令躁动不安的周家自上而下地安定了下来。
周家又恢复了年前的平静。
佣人们终于不再战战兢兢。翌日清晨,明珠醒来闹着要找父亲,郑婉愉居然也不再害怕,手脚轻快地替明珠穿上衣服,然后抱着她去敲周大少的门。
周世礼还没有起。
是大少奶奶开的门。门一开,那许久不见女儿的女人就高兴得了叫起来,孩子一见,更乐得什么似的,母女俩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周家大宅。
郑婉愉顺利地将手里的“包袱”甩出去,转过身,下楼的时候,听见卧室里传来了男人爽朗愉快的大笑声。
就连楼下的周永祥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忍不住摇了摇头。
然而,相对于周永祥及周世礼父子而言,翟九重的这个年过得可谓相当寂寞。
要知道往年的春节,他都是同欧峥嵘及欧韵致母女一起过的。这几十年下来,早已形成了习惯。然而,今年,欧峥嵘与他分道扬镳,彼此间互不往来,欧韵致又嫁作周家妇,如此一来,位于九龙塘的家中冷冷清清,一个新年过得前所未有的孤独。
当然,他还是可以去找自己的那些红颜知己和金屋所藏之娇的,只,那也未免太不成体统了!他到底还是老一辈的中国人,骨子里仍相当传统。要他是寂寞无趣时拿那些道旁的野花打发打发时间尚还可以,哪能连新春佳节也厮混在一起?
至于他的正室夫人岑叶爱,那就更不值一提了!他的这正室,年轻时相貌倒还可勉强入眼,及至年老,那种尖酸与刻薄的劲头却仿佛是要刻入她的骨子里一般,远远看去,已是呈战斗格局,令人望而还走,哪里还愿意亲近?
他觉得寂寞。
一整个新年过得相当无趣。正月十五这一晚,当他从深水湾林如悠的住宅里头吃完晚饭出来,他踏着月色,信步游走,突然间就想起,儿子翟从嘉似乎就住在附近不远。
年轻人无一不反叛,翟从嘉也不例外。自满十八岁起,他就迫不及待地搬出老宅自己独住,扬言是要拥抱自由,实质上是要逃避父亲母亲的管束,翟九重对此心知肚明,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干涉。
他虽然不喜岑叶爱,也对她那不学无术、一无是处的女儿打心眼里感到厌恶,但,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及继承人却是由衷地疼爱的。
何况,他对儿子的管束本来就比女儿要少得多得多,尤其是在私生活方面。因他自己正如翟从智所言,正是所谓的“上梁不正”,当然也就不可能指望儿子有多么“洁身自好”——男孩子嘛,有谁不爱新鲜刺激?
豪门生活穷奢极欲,只有普通人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敢玩的。他对宝贝儿子的私生活要求相当简单,一不可涉毒,二不可坠了家声门风。简单地说,就是你玩可以,但绝不能把自己玩进去,也不能把有损家族声望。而翟从嘉在这一点上,一直相当听话,从来都不曾叫他失望。
他想到这里,一时间竟慈父心肠泛滥,扬声便吩咐司机,驱车去了儿子的住所。
第六十四章
翟家家业庞大,以致于翟九重根本就闹不清自己在这城内究竟有多少产业。当翟从嘉好不容易摆脱父亲宣告独立,兴冲冲搬进这栋宅子的时候,为表关切,翟九重也曾驾临参观。但翟从嘉对自己的领地拥有比猛虎还要强烈的保护意识,为了保障自己在这宅子里的绝对权威和绝对*,他在入住当天即毫不犹豫地换掉了守门的老家人,转而雇佣一名菲佣。这名菲佣历史清白,性格稳重接近于木讷,但是口风极严,也因此,翟从嘉一直雇佣至今。
当翟九重拄着他那偶尔用来装点门面的权杖威风凛凛地站在宅子外时,大门里的那名菲佣很花了一点时间来打量和审视他。
翟九重何曾接受过这样的审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杖,将那女佣轻轻拨开,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将那急于阻止的女佣阻在身后。翟九重则昂首阔步,以一种“无往不利”的姿态施施然走了进去。
楼下没有人在,楼上的主卧里有微弱的灯光传出来。翟九重上了楼,入门处是一组昂贵的真皮沙发,主卧门半关半开,里头灯光幽暗,透过洞开的门缝,依稀可见两道人影激烈交缠,身影投映在一侧的墙壁上,屋子里充盈着男人剧烈的喘息声、低低的咆哮声、痛快时的污言碎语,还有*激烈撞击的响动,翟九重站在门外,脑子里“嗡”一声响,一瞬间差点没昏死过去!
纵然他自诩一世风流,也断没有开放到翟从嘉这样的地步!
里头声音浮浮沉沉,纵算他没有亲眼所见,但,也能判断出,那分明是两个男人!
翟九重怒不可遏!
震颤愤怒得无异于被人迎头痛击,他一脚踹开房门,大床上,两名男子迅速分开,当先的那个赤身*,惊愕地站在床下张嘴望着他。
“爸…爸爸…”翟从嘉吃惊地叫。
翟九重双目喷火,以一种哀痛恨绝的目光瞪视着他。翟从嘉在这样的怒视下,双腿发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大床另一侧的男人更是胆战心惊,如同鸵鸟一般,捂着脑袋钻在墙角,脑袋捂在窗帘里,屁股却□□\在帘外,翟九重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他的命/根子上。
毫不怀疑,翟九重压根是想要置之于死地!
帘子里的男人“嗷嗷”大叫。翟九重却不肯放过,双脚轮换,使出毕生的力气,一脚脚地踹在那男人下\体,那男人犹如濒死的野兽,发出惨烈的嚎叫!脑袋却仍埋在帘布上,说什么也不肯松手,翟从嘉于心难忍,上前一步劝止:“爸爸!”
翟九重“蓦”地一下转过头来!花白的头发被汗水浸湿,整个人气喘吁吁,双眼血红,一副恨不能将儿子“食之而后快”的姿态!
翟从嘉心惊胆战,还没来得及闪开,翟九重重重的权杖已如雨点般落在了他的脊背上!他自小养尊处优,从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是挨揍,就是连鼻梁都没有叫人点过,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重创?当下就扯开嗓门嗷嗷求饶,抱着父亲的大腿痛叫:“爸!爸!饶命啊!我是你儿子!我是你亲儿子!你唯一的继承人,你要是把我打残打坏了,将来谁给你养老送终?谁给你继承家业…”
翟九重放下了手杖。
他俯视着这个一丝\不挂、毫无形象和气节,怀抱着自己的大腿痛哭流涕、哀声求饶的独子,一瞬间,一股浓浓的愤懑和失望还有讽刺齐齐地袭上他心头!他讽刺地看着儿子,冷酷地挑起了嘴角道:“继承人?”
“从嘉?”他嘲笑地说,“你为什么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这副样子,有哪一点当得起我们翟家的继承人?”
“可是,”翟从嘉大叫,以一种几乎有恃无恐的姿态,“我是你唯一的儿子!”
那又如何?
翟九重彻底愤怒了!别说他翟九重如今还老当益壮,就算是老之将至,也是这翟家、这翟氏王国至高无上的王!当他手握着翟氏王国的权柄,这个家族,这片江山就没有他人作主的份,其他人皆要对他俯首称臣!他“哈哈哈”仰天长笑,笑完了,低头轻蔑地看着儿子说:“谁说我的家业就一定要给儿子继承?儿子如果不中用,女儿也照样可以顶起一片天!从嘉,你看看你,你比你妹妹真是差远了!为什么都是我翟九重的种,差距竟这么大!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养下你们这两个畜生!”
翟从嘉这才感到有一丝懊悔。
他是真的后悔自己做错了吗?
当然没有!
只不过是玩个把男星而已,算什么大了不起的事情了?值得这样不依不饶,以致于要废黜他的太子之位?
他不屑至极,同时又痛恨极了,觉得正是因为有了欧韵致,才导致父亲如此有恃无恐,竟然对他拳脚相向!
任何潜在的威胁都必须消灭在萌芽,翟从嘉可不是翟从智,只会玩一些拈酸吃醋、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他翟从嘉向来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即斩草除根!
根本上,他简直无法无天!
但是,话又讲回来,究竟翟九重是否会真甘愿将偌大的家业交给幼女欧韵致继承呢?哈哈哈开什么国际玩笑!若韵致如今还是未嫁之身,此举倒是未为不可,但是韵致既已嫁作周家妇,他这么做不是等于把翟家的大好江山拱手送给周家父子?!
欧韵致当然并不知道这一切。回港几天,除了工作之外,她一直和周世礼腻在一起。这一日风和日丽,气温回暖,周世礼看着阳光灿烂,特地从海乔旗下的传媒公司叫了两名摄影师来,陪欧韵致和明珠两个拍照玩。顺便再拍些全家福。
佣人将厚厚的地垫一丝不苟地铺在草坪上,又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欧韵致把女儿放在地毯上,让她学习爬行。
小家伙脖子已经很硬朗。平常家里人把她放在床上,她能仰着脖子闹好久,但还爬不动,每每趴得久了,就着急。
不一会儿,明珠开始烦躁,直恼得脸红脖子粗,欧韵致见了觉得有趣,“哈哈”大笑。
周世礼就没她这么狠心,一见女儿发脾气,忙忙就抱起来,揣在怀里“哦哦哦”的哄。
欧韵致还是止不住地笑。世礼都有些恼了,拉了女儿的小手过去打她,一边打一边假装生气:“坏妈咪,我们都不高兴了,你还笑!”
欧韵致一边笑一边躲,一家三口正闹成一团,周永祥换了一身簇新的西装走了过来。
年轻的时候周永祥很不喜欢照相,但是现今年纪大了,反而兴致勃勃。一家三口簇拥着他在草坪上的椅子坐下来,周世礼将明珠塞给他,抱了欧韵致站在父亲后排,摄影师“咔咔咔…”接连摁下快门,一套全家福就此诞生了!
照完相,周永祥圆满退场,将场地交还儿子媳妇。欧韵致抱着女儿,学习杂志里明星妈妈们的模样,摆出各种各样或搞笑或酷炫的造型,逗明珠和周世礼玩。
周世礼笑得什么似的,站在一旁,连腰都直不起。
夫妻俩直闹了一个多小时,这才鸣金收兵,当然,周世礼没忘记拉着妻子照了几张合照。
他们的这场婚姻,连个婚礼都没有,就别说合照了,如今补上,也算小小地了了一重遗憾。
欧韵致有些累了,吃完晚饭,趴在卧室里的沙发上动也不肯动,周世礼见状一把抱起她,扛到浴室里陪他洗澡。
欧韵致闹着不依,笑闹声传下去老远。结果当然如他所愿,夫妻俩就在那浴池里,将那爱造了一遍又一遍,情话说了直有一箩筐,周世礼才抱着她回到床上休息。
第二天是被电话零声吵醒的,翟九重的管家打电话来,报告说翟九重昨晚突然血压升高,昏倒进了医院。
欧韵致匆匆起床,和周世礼一起乘车赶去医院。
翟九重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上一口一口地吃药,抬头看见女儿女婿脸色焦急地进来,冰冷了一整个晚上的心这才算是有一丝回暖。但他不欲将家丑外扬,看到周世礼有些不好意思,讪讪摆手道:“哎呀什么事情了,竟把世礼也惊动了,我没事…”
欧韵致急忙过去瞧他,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遍,嘘寒问暖,关心备至,直至看了专家的诊断书,确认他真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长长松一口气。
落在此时的翟九重眼里,那就是一颗孝女心肠,就是一片拳拳爱意!翟九重心上满意,同时,那深藏他心底深处的遗憾再一次奔涌了出来!
他无限无限惆怅和遗憾地想着,为什么韵致不是个儿子?若是他有这么一个意志坚定、才貌双全的儿子,哪里还需要倚仗翟从嘉那不肖子?
那孽障,从昨晚到现在,只在他入院的时候匆匆露了一面,其它时间踪影全无,简直将他这父亲扔到了脑后!
至于翟从智母女,还是算了吧,那对母女如若知道他入院,一定窃笑不已,同时还将算盘打得山响,一心算计着如何未雨绸缪、及早将他的天下收入自己囊中!
翟九重越想越气,看着在自己床前尽孝的小女儿,心上柔软,温声问女儿道:“韵致啊,你妈妈呢?她最近有没有回港看明珠?”
欧峥嵘极喜欢明珠,一得空就要返港探望。但欧韵致当然不会说实话。
男人怎么都这么得陇望蜀?有了如花美人,还指望能霸着家中的贤内助,她有些不屑,矢口否认。
翟九重很是失望,跟周世礼说了一会儿话,就打发他们回去。
欧韵致牵着周世礼的手走出住院大楼,远远的,欧韵致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一个帮佣打扮的妇人道:“这不是你二弟家的帮佣吗?”
周世礼眯眼看看,果然是。
他扬声召唤那女佣过来,那女佣早厌烦了周二少一家的鸡飞狗跳,生了投靠之心,不用周世礼威逼利诱,她就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周世杰同顾盼盼俩夫妻打架,竟打掉了顾盼盼肚子里的孩子。
欧韵致同周世礼面面相觑。
第六十五章
对周二少的这桩家事,欧韵致及周世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有些事最好知之为不知,否则叫周二少知晓,还以为他们夫妻降格到到周永祥的面前搬弄是非,挑拨他们父子感情。
讲到底,周家迎娶二少奶奶进门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别的不讲,单三媒六聘就已所费不菲,周永祥固然是不喜这二儿媳,但是要他做蚀本生意,就又另当别论。
道理就正如这一日,当顾盼盼终于豁出一切不顾跟二少谈离婚的时候,周二少所想所言:“要从我周家走出去,可以!不过,先要将你吃了我的、拿了我的全都给吐出来!妄想从我周家出去能白得一笔赡养费,从此逍遥快活,还带挈娘家鸡犬升天,做什么春秋大梦!”
有些事有些时就是这样,周二少自己对发妻弃如敝履,却绝不能容忍旁人对自己的威仪有半丝挑衅。在他的眼中,始终只豪门阔少的尊严才叫尊严。至于顾盼盼,除非她舍得周家的无双富贵,否则的话,就是再怎么委屈也得打掉牙齿活血吞!
为王为霸者如周世礼,自不屑拿这等琐事去打击自己的异母兄弟。当然,欧韵致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她这阵子忙得很。
元宵节刚过,周世礼指派给她的助手丁伟富就将她所需的医院资料一一送进了周家大宅,欧韵致细细比对分析,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选定最终的收购对象——陈心媛的事情给她提了个醒,在国内,现今医疗行业仍是个相当敏感的领域,欧韵致自己倒无所畏惧,但身为周世礼的妻子,她就必须要考虑到自己的选择会给周世礼带来的影响。更何况在商言商,单医疗行业现今实在算不得什么高回报、低风险的投资。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犹豫不决。
而另一方面,翟九重的身体虽并无什么大碍,但毕竟上了年纪,一时间很难恢复元气。欧韵致到底心疼父亲,不仅广托业内的好友遍寻防治心血管疾病的良方,更隔三差五的回九龙的家中探望。理所当然的,翟九重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是越来越满意了——或许,近年来每况愈下的身体已经使素来老谋深算的翟九重隐隐意识到了,自己的那儿子只怕是靠不住的,对幼女韵致,他是越发看重起来——潜意识里,他已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候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