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反正也不赶时间,瞧瞧大厅的右侧有个吧台,于是就选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站那儿商量应该买些什么。
嘉悦向来有随身带纸笔的习惯,不等杨丹宁远吩咐,很自然地就从包里掏出纸笔来眼巴巴地等着他。杨丹宁远是知道她不愿意为这些生活琐事费心的,可现在看到她一副对自己全然信赖、万事不想操心的模样心底还是忍不住一软,笑眯眯地看着她问:“我说,你来记吗?”
装修的事情千头万绪的,嘉莹也曾经跟她说过,只是她既不懂家装也不想为这些小事伤脑筋,嘉莹一说她就不耐烦,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如今看到有人主动出谋划策,立即就打定主意要甩手不管。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半是羞涩半是“无耻”地点了点头。
乡下的教育条件不比大城市,楼嘉悦小时候没上过什么正经辅导班,一笔字虽然写得也算端正,但着实谈不上多漂亮。但是杨丹宁远就不同,他自小师从名师,书法功底深厚,一笔行书写得如行云流水,风骨洒落,遒劲老健,楼嘉悦曾经有幸见识过他写的《兰亭集序》,不说堪比大家,但拿去做字帖还是没问题的。
想当初上大学时,为了这笔字,杨丹宁远曾不止一次地嘲笑过她,气得她每次都腮帮子鼓鼓的,好像青蛙一样。好在他那时脸皮厚,总是一把抱住她,揽在怀里一笔一划地教着。
十几年前的旧事了,他想她应当早就忘了,或者想起来心底也只有恨。这些年许多前尘往事都如过眼烟云,在他的记忆里消失得全无踪迹,只有跟她有关的事情,大约是因为想了太多次,越想忘记就越清晰。
如今眼见得她就在自己眼前,如同小学生,一笔一划地在笔记本上认真写着字,杨丹宁远的眼睛里一时间全是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签字笔道:“给我吧,我来画给你看。”
嘉悦二话不说,立即就把手里的纸笔递给了他,不仅如此,还体贴地伸出手指替他压着本子一角。
她的手指白皙细嫩,一根一根葱管一样,不同于时下那些赶时髦的女孩子,总把指甲涂得五颜六色。杨丹宁远看得心痒不已,恨不能上手摸一摸才好。
不过片刻,他就把她家里的大致格局给画了出来,还增添了许多摆设,楼嘉悦看他下笔如行云流水,不由得就玩笑道:“你倒像是事先想过似的。”
杨丹宁远握笔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笑道:“那是当然,一个家里总得有一个操心的和一个享福的。”她一看就不是操心的人。
楼嘉悦听得郑重点头,表示他“此言有理”。
两个人捏着画好的图纸走进家居馆里。身姿高挑的年轻男女,走在人群里一个比一个出众,身边不断地有人回头打量他们。
她在帝豪花园的房子装修风格简单,舒适方便为主,因此宁远带她看的都是些北欧风的家具。有人操心,楼嘉悦这下可彻底偷了懒,一路像个小跟班似的懒洋洋地跟在他身后,有人问她意见她就回答,不问就任凭他作主,像个甩手掌柜一样。就这样了还嫌不耐烦,一面走一面惦记着昨晚的策划案,不停地问他:“好了没有啊?你还没逛完啊?”倒像他才是那个流连忘返的购物狂一样。
他实在忍不住教育楼嘉悦:“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告诉你楼嘉悦,就算你一个礼拜七天一天24小时地想着工作,为了永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也不会感激你,更加不会给你发双份工资。嘉悦,你要知道今天是周末,而现在是你的私人时间。”
听得楼嘉悦嘟起了嘴。
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沙发区,她一屁.股就赖在一张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不肯走了,杨丹宁远要去拉她,她急忙摆手告饶:“别别别,我这会儿腰酸背痛,真气已散,就让我在这儿歇一会儿吧。”
精致漂亮的时尚丽人,走在哪里无疑都吸引着眼球。杨丹宁远眼看着有男人赤.裸裸的目光从她笔直的小腿上划过,微微皱眉,转过身严严挡住了那些令人讨厌的目光。
楼嘉悦浑然不觉。
两个人又去挑床具。那卖床垫的姑娘真是能说会道的,一口一个“先生”“太太”,搞得楼嘉悦尴尬不已,伸出手指指了指杨丹宁远说:“他是‘先生’没错,可我不是他‘太太’,麻烦不要叫错了谢谢。”
“哦…明白明白,”卖床姑娘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模样,回道,“现在还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嘛…”
楼嘉悦:“…”
杨丹宁远转过头直笑。
两个人在家居馆里消磨了大半日,把要买的家具基本上都订好了,还就近吃了顿午饭。下午杨丹宁远把嘉悦送回家的时候,正好嘉莹也刚买菜回来,站在阳台上就好像一只探照灯一样,火力全开地盯着杨丹宁远打量,搞得楼嘉悦都不好意思了,“啪”一声打了下她的手道:“干什么,别这样,搞得人家多不好意思呀!”
楼嘉莹“嘿嘿”笑,打量妹妹的眼神那叫一个别有深意呀:“这就是前几天白城说的那个‘碗里的’的呀,快快快,从实招来,这是谁呀,长得跟个明星似的。”
嘉悦翻了个她白眼道:“别瞎想了,这是我老板。”
“什么,你老板居然长这么帅!”一句话还没说完嘉莹就叫了起来,“天啦楼嘉悦,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放着这么帅又有钱的男人竟然不要,还不赶紧的,上呀!近水楼台先得月呀!”
“姐姐,”嘉悦听得嘴角一抽一抽的,“别想了,这是一匹野马,一般人降不住他。”
“野马?野马怎么了?”嘉莹一脸的不以为然,“野马要是降服了可比一般家马忠诚多了,而且据说耐力久速度快,说不定还可以日行千里,哦…不对是夜行千里,实用得很哪。”
嘉悦:“…”
她一面纤腰款摆往卧室而去一面蹦蹦跳跳地唱道:“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你要是再这样野下去,小心将来连匹野马都捞不到!”嘉莹在她的身后大喊。
“捞不到就捞不到呗。”嘉悦一面说着一面拿玩具去逗自己的小外甥女,“将来我要是嫁不出去了,就跟苗苗一起过了好不好呀?”
“好…”苗苗天真而热烈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我家的编编,虽然我坑品差更新不稳定可本期还是让我上榜了,本周我有15000字的任务要完成,基本可以日更,希望喜欢的筒子尽量多收藏哦,争取让我下周不要轮空,谢谢_(:з」∠)_
☆、第十五章
临近年关的时候,京州下了今年来的第一场雪。这场雪来得猝不及防,把嘉莹和苗苗都给击倒了,嘉悦因此不得不承担起保姆的角色,一面忙于工作,一面在家与医院之间穿梭。另一方面,她还给杨丹宁远递了出差申请,打算趁着春节休假的这段时间把永丰建在南方的几个物流基地都跑一趟,也算年底视察工作。
别说现在还是冬天,天寒地冻的,就算是春暖花开杨丹宁远也未必能放得下心。在办公室里看到她的报告,立即就走到对面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问:“怎么突然想起要出差?现在天这么冷,又是春运,火车、汽车、飞机、地铁上到处都是人,你怎么照顾自己?再说了,你不回家过节了吗?”
“回啊。”楼嘉悦一面整理手里的文件一面回答,“只是回得早也招人嫌的。我现在还是剩女一枚,我妈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估计得唠叨到我恨不得去死,所以我已经打算好了,大年三十那天下午回家,过个两三天就走,绝不给她发作我的机会。再说了,我现在不去平时哪里有时间?总部这么多事,千头万绪的,光这些就已经忙得我脚不沾尘了。好不容易休假,我不去看看怎么能行呢?你也别管我了,我权当度假,趁机到全国各地旅游一番。”
若是换了别的下属工作这么努力,这么积极,这么因公废私,杨丹宁远少不得会非常欣慰,并且大加赞赏,勉励她几句什么“好好干”、“继续加油”“前途无量”之类的话,可这人是楼嘉悦,他这管鸡血就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充分见识了她在工作上的疯狂劲儿,一年365天,恨不能全年无休,没有所谓的打卡时间,没有节假日,不分白天和黑夜,只要是工作需要,她随时随地都准备好冲锋陷阵。
杨丹宁远有些好奇她这些年来的生活,曾经问过楼嘉悦:“你的老板就是这样培养你的吗?”
“可是我不工作又能干什么呢?”楼嘉悦答非所问,表情甚至有点儿茫然,“我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这些来在异国他乡,朋友、亲人统统都不在身边,她就连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没有。职场上的人事关系复杂,正常的工作和应酬之外她真的不想再与同事有过多交集,所以也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散步,一个人逛街,一个人旅行…可这些事最后统统都没有工作来得让她有成就感,所以她当然喜欢工作。
就好像当年读书时一样。
自从那年跟他闹翻以后,她似乎就彻底告别了天真懵懂的少女时代,告别了轻松快乐的大学生活,开始了一段孤独且漫长的修行。而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出身矜贵、才华横溢的天才少年,虽然也曾后悔过自责过,但太多人围绕着他追捧着他,他也就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直到后来,她真的消失了,再也不肯回来。
时隔这么多年,杨丹宁远都还记得她离开京州赴美留学时的那天。那样纤弱娇嫩的一个人,推着重重的行囊大步流星地往登机口走去,快要转弯消失的时候,突然间一个回眸,脸上的神情凄凉得让他的眼泪顿时滚滚而下。
那时的他历经父亲离世,家道中落,人情冷暖,内心早已不再是那个鲜衣怒马、任性狂妄的富家子弟,许不了她一个锦绣灿烂的未来。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心里眼里都只有他的乡下姑娘,她有她的人生路要走,有自己的锦绣前程要奔,而那都跟他无关了。
犹记得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有一次他们下了晚自习从图书馆回来,天空飘了雪,路上白茫茫一片,她就那样顽皮地踏着他的脚印一蹦一跳地往前走,还拉着他的衣袖娇滴滴地撒娇:“我要跟你走一样的路…”
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怎么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就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像蝴蝶扇动翅膀,将一度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活生生拆散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少年,终于开始见识到了世事的无常,时光如一个巨大的齿轮,推动他们一步不停地往前走,终于将他们零落四散,各奔东西。
夜色昏沉,飞雪满天,万籁俱寂的京大校园里,他曾低了头缠缠绵绵地吻她,而她也曾抱了他的颈子一寸一寸的回应,那样的娇憨可怜,跟眼前这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判若两人。
——本也不是百炼钢,原本不过绕指柔,只是曾经沧海,生活所迫,千锤百炼间,一天天地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不是讨厌,只是心疼。
宁远出了楼嘉悦的办公室,径自走到前台告诉秘书程静,帮他和楼总两个人预订机票,准备赴永丰南方的几个物流基地巡视。
楼嘉悦在办公里听见他和秘书两个说话,立即就感到头疼。
老实说,她这次是打算“微服私访”,悄咪咪地南下看一看几个物流基地的真实情况,就顺路转回杨城老家过年,可没打算带上杨丹宁远。毕竟杨丹宁远身为永丰的老板,多的是员工认识,而她进入公司的时间尚浅,对很多人来说都是生面孔。
但这都些小事,她很少当着下属的面反驳他的意见,有什么事儿都是两个人私下里商量好了才会行动。等杨丹宁远回了办公室,才拨通内线电话问他:“你刚才是跟程静说是要跟我一起去吗?”
杨丹宁远“嗯”了一声回答:“你一个人出差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楼嘉悦听得嘴角直撇,“我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子,这些年来世界各地东南西北不知道一个人去过多少地方,你就别瞎操心了,安心在家待着吧。”
宁远道:“过去的事儿我管不着,现在的事儿我说了算,楼嘉悦小姐,这是工作,你要服从领导的安排呀。再说了,”他说,“我正好也打算去一趟杭州,华星邀请我参加他们的公司年会,我正打算带你一起去看看,顺便也认识认识覃总。”华星是他们合作多年的战略伙伴,楼嘉悦这次去杭州原本就打算拜访一下覃总的,闻言立刻就转了话题。
“…我想跟覃总谈一谈下一步的合作方案,以往我们跟供应商合作,都是他们提供什么我们就卖什么,这样在产品采购上很难不受制于人。这次我去想跟他谈谈,以包销、买断的方式和他们合作。我们可以通过销售数据库的分析来预判市场需求,然后将这些数据反馈给企业,让他们以定制、代工或者贴牌的形式生产我们需要的商品,从而满足个性化、定制化的市场需求…”
她说的这些问题其实杨丹宁远也曾经想过,闻言当即表示赞同。“…只是,”他在电话里低低笑起来,“楼嘉悦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屈尊过来跟我商量,我这里有上好的咖啡可以招待你,这样门对门还打电话很浪费电话费的…”
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楼嘉悦猛地一拍脑袋。
两个人就华星的合作案商量了一番,眼看着五点半一到,楼嘉悦就站起来准备拎包闪人。
杨丹宁远还从没见过她这么急吼吼地要下班,不由得调侃道:“哎呀我们楼总今天不加班啦?”再加下去手底下的那些人可吃不消,总不能老大没走,活也没干完,就急吼吼地回家吧?
楼嘉悦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调侃,一面着急往外走一面捏着嗓子道:“楼总今天不加班,楼总现在要回家伺候病号啦…”
这两天她小外甥女感冒发烧,把嘉莹也传染上了,母女俩一个接一个地往医院跑。中午吃饭的时候嘉莹就给她来过电话,让她下班先到儿童医院给苗苗买了药再回家。
嘉悦哪里敢耽搁?不等杨丹宁远起身收拾,已经三步两步地出了办公室,急得杨丹宁远一路追到电梯间,左叮咛右嘱咐的,偏偏楼嘉悦还不以为意,一面冲上电梯一面不耐烦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看得程静摇头失笑。
“楼总不能喝咖啡的。”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就当她八卦好了,“前两天她无意间提起,这两年胃不太好,正在吃药调理。”
宁远原本已经走进办公室的脚步一滞。
京州市儿童医院地处市中心,别说这样的雨雪天气,就是平时门前也堵得水泄不通。楼嘉悦好不容易才在附近的商场找了个停车位,步行十分钟过去,进门一看,感觉就好像来到了春运现场一样,吓得她恨不能掉头就跑。
好不容易开好单子,交了钱,取药的时候又排起了长龙,楼嘉悦眼看着队伍半天也不动一下,忍不住长长地吐了口气。
人头攒动,前方黑压压的一片,突然间身旁的队伍里有个两三岁的孩子大声哭了起来,而他父亲大约是累了,声音疲惫地站在边上哄着。
哭声震天,周围的人们脸色渐渐变得不耐,有人甚至冲着孩子的父亲大声吼:“哭什么哭!烦死了,你做爸爸的都不知道抱抱吗?”
年轻的男人嘴角翕动,似乎是打算上前理论,只是终究没有开口,只俯身抱过孩子,一面哄一面把自己疲惫消瘦的脸轻轻地压进孩子的棉服里。
隔着暗淡的灯光,楼嘉悦似乎还能看见他一双手在微微地颤抖。她怔怔地打量了他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廖勤…”
廖勤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吃饭的时候我刚满五岁的儿子说:“妈妈,我觉得我们的家庭出了点问题,妈妈最近总是睡懒觉…”一开始码字,作息就容易乱,趁着他睡着赶紧来更新。
☆、第十六章
廖勤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情形下遇见楼嘉悦。
当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时,有一瞬间他甚至想不管不顾掉头就走,或者干脆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犹记得上大学时,他还是个骄矜傲慢的官家子弟,是市.委.书.记家的公子,可是现在,他看看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儿子和自己身上半旧不新的羽绒服,再想到自己忘了是三天还是四天没有打理的头发和面容,深深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自惭形秽”。
不过楼嘉悦并没有等到他逃跑,在他脑海里念头纷呈的这瞬间已经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和他招呼道:“我看着像,没想到真的是你。”
廖勤神色尴尬地笑了笑。
“是嘉悦啊,你回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事已至此,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好显得不那么狼狈。但怀里的儿子哭声震天,一边哭一边还在挣扎着要“妈妈”,原本已经发烧烧到通红的脸上涕泪横流,模样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邋遢几分,他尽了全力,却没办法维持一个相对从容的形象。
“回来有两个月了。”嘉悦回答,“你呢,怎么在这里,宝宝生病了…”
“哇…”不等她一句话说完,廖勤怀里的孩子哭声猛地拔高了一个度,直听得廖勤脸色涨红,声音讷讷地道:“是啊,断断续续烧了两三天了。”
楼嘉悦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同情。
虽然自己没有孩子,但是住在姐姐家的这段时间,她已经见识了照顾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尤其小祖宗如果生病的话,那真是非得把全家大小折腾得人仰马翻不可。苗苗生病的这几天,别说嘉莹,就是她也累得够呛。
虽然交通不便,建筑老旧,但是京州市儿童医院的声名在外,每天都门庭若市。尤其近段时间气温骤降,流感肆虐,就更是24小时灯火长明。嘉悦前天才带苗苗来过这里,对那情形至今心有余悸。
她下意识就转头四顾:“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太太呢?没和你一起来带孩子吗?”前天她和姐姐两人兵分两路,一人缴费一人候诊还排了几小时的队,这种情况下,廖勤一个人就显得势单力孤了。
廖勤的嘴角翕动。
半晌才低声地回答:“我们…我…刚刚离婚了。”
楼嘉悦一愣。
“哦,那你母亲呢?你们不住在一起吗?”她连忙转移了话题。
“我母亲一年前肝癌去世了。”提到双亲,廖勤脸上的苦涩更甚。
嘉悦连忙道歉,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再跟他说些什么好。曾经嚣张狂妄的公子哥儿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家道中落,妻离子散,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她满脸怜惜地看着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家伙,把右手的包换到左胳膊上,笑眯眯地冲着他拍了拍手说:“来,阿姨抱抱吧。”
廖辰辰眨眨眼睛看了看她,眼里包了两包泪,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嘉悦又再哄了句,他这才扁了扁嘴巴,委委屈屈地扑进了嘉悦怀里。
楼嘉悦顿时笑起来,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动作温柔拍着孩子,好像有无限的耐心一样。廖勤有些怔愣地看着她温柔甜美的侧脸,一瞬间红了眼眶。
记忆里,她好像一直都很喜欢孩子。记得有一次宿舍的哥们儿一起撸串儿,宁远带了她一起来,别的人都喝酒聊天嗨得一塌糊涂,只有她,温柔乖巧地坐在餐桌边拿点心哄着店主家的孩子。
而那时,杨丹宁远坐在她身边一脸温柔地看着她笑。
他也曾单纯热烈地喜欢过一个人,为了她,所有中二少年做过的傻事几乎全都做过,只是她始终无动于衷。
他知道自己比杨丹宁远差太多。同样作为京大的学生,他是光芒万丈的高考状元,他却是靠父亲托关系才塞进去的特长生。杨丹宁远天资聪颖,而他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算平庸。更何况,杨丹宁远英俊潇洒,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而他就连外表都泯然于众。
他一面嫉妒又一面羡慕着杨丹宁远,读书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地模仿他、追随他,幻想自己也是个鲜衣怒马、快意人生的天才少年,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可最终不过东施效颦,反惹来她不屑一顾的嗤笑。
“不过一个纨绔子弟而已。”面对他一次又一次的热烈追求,她实在烦不胜烦,有次跟同宿舍的朋友这样抱怨。
这话几经辗转,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简直要气疯了,当天晚上拖着同宿舍的几个哥们儿喝得酩酊大醉,喝醉了对着江边又哭又喊:“不过一个乡下土妞而已,去你妈的什么玩意儿!”
他跟杨丹宁远打赌,说杨丹宁远只要能追到她就把自己手里的绝版游戏机送给他。那时候杨丹宁远已经在做游戏开发,一心扑在他父亲给他建的工作室里,闻言想也不想,欣然应允。
杨丹宁远的父亲杨驰爱子如命,而且生性潇洒,不拘小节,对于爱子的一切要求都有求必应,杨丹宁远不过高中毕业,他就投资给他成立了一家工作室,几百上千万地砸钱,丝毫也不手软。如今想来,宁远之所以会养成现在的性格,就与其父的培养密切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