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时候想念, 看得见的时候仍然惦念。这十几年来压抑着的情感,仿佛突然间都迸发了出来, 他一刻都不愿意看见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两人手挨着手在前排落座。嘉悦的裙子不小心有些卷起,宁远见了立即就伸手替她抚平, 还小心翼翼地替她理了理裙角。
今天的楼嘉悦穿一袭淡黄色的刺绣旗袍,气度典雅,雍容华贵, 难得又不失知性娇俏,杨丹宁远的眼睛只要一看到她,就立即蓄满了笑。
边上的胡伟民笑容和煦,他侧头瞟了一眼何湘泉,两个人不约而同,都看了不远处的计算机系教研室主任于梅一眼。
当初,就是她代杨驰出头,教育楼嘉悦“不该痴心妄想”的。
谁知道…
呵,谁知道呢…
于梅的脸色有些尴尬。
后排的荣耀却一直在碎碎念,早就知道,只要有杨丹宁远这厮在,楼嘉悦这朵鲜花就落不到别人家。当初,哼当初他只不过是背地里地多看了她几眼而已,就差点儿没被他打成熊猫眼。现在就是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再觊觎老大的女人。
荣耀“哼哼”的不平。
现场的气氛却十分热烈。永丰对今年年会的形式进行了创新,将领导讲话和年度表彰穿插在节目表演中。杨丹宁远在年会中间发表致辞,从商贸、房产、金融、文创、投资等几大版块对公司上一年度的工作进行了总结,也对来年的工作进行了展望。台上台下掌声雷动,绚烂的灯光映红了主持人周静怡娇艳的脸庞,她兴奋地问杨丹宁远:“董事长,除了新年寄语外,您应当还有一些特别的话想要对台下的人说吧?”
杨丹宁远一脸正经。
“有啊,”他答,“我希望永丰的每一位员工都能够解放思想,顺应环境,牢牢把握行业的本质,坚守企业的核心能力建设,掌握更多的前沿技术,帮助企业更好地赢得消费者,赢得未来…”
“…”周静怡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不赞成。
她笑眯眯地纠正:“不好意思我说错了董事长,我应该说,‘此时此刻,您应当还有一些特别的话想要对台下的某个人说吧。’”
台下的观众心照不宣。杨丹宁远也笑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语气里竟然难得地有了一丝少年气:“呃,这个现在就不说了吧,反正其实我每天都会对她说。”
在座的观众哄然大笑。周静怡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斗着胆子继续追问:“这有什么关系啊。反正好话也不嫌多。再说了,我们大家都很想知道很想学习,平日里咱家帅气冷酷的大BOSS都是怎么哄女朋友的。”
现场的气氛到达高潮,众人纷纷起哄。杨丹宁远扫视着台下的上千名员工,今晚脾气出了奇的好,居然道:“其实我倒无所谓,左右脸皮厚,但是她害羞,我怕她哭…”
大家尖声叫起来。一片哄笑声中,杨丹宁远借机下台,走回观众席,却见底下坐着的女朋友一张俏脸早红得什么似的,一手遮在额边死活不肯抬头。他笑起来,温柔唤了声:“悦儿…”
嘉悦下意识地转回头,一记柔柔的吻恰巧落在颊边…
对于永丰总部的员工来说,办完了年会,这一年的工作基本上告一段落。再加上有丰厚的年终奖入账,整个永丰大楼都沉浸在一片轻松、愉快的气氛中。58楼的楼嘉悦也是如此,她正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上账户里的数字发呆时,杨丹宁远恰巧走了进来,问她:“干什么呢?”
“在看我的年终奖金。”楼嘉悦眨眨眼,语气有些不可置信地说,“怎么这么多。”
杨丹宁远笑起来。
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一面落下个甜蜜的吻一面道:“这有什么好看的。这里有一半是你的年终奖。”
“那另一半呢?”楼嘉悦问。
“那是…”杨丹宁远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老公给的零花钱…”
楼嘉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对于这个词,她一直很较真,不像人家那些男女朋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老公”“老婆”的叫得亲昵。宁远一看她那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走过去抓了她的手:“亲爱的,还不给我转正啊?”语气小孩子一样的委屈。
嘉悦“咯咯”笑。
这几个月来,他一有空就要问类似的话,“亲爱的,还不给我转正吗”“我们结婚啊”,你说说好好的单身贵族,怎么就奔着“结婚”这条道一去不回头了呢?
一站一坐,嘉悦的唇落在他眼角的那处伤痕上,轻轻道:“唔,让我们再综合评估一下…”
评估的结果自然是“合格”。过完春节,嘉悦收拾东西搬到了宁远在城东的家。帝豪花园人去楼空,嘉悦对着自己空旷的屋子惆怅地道:“将来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再搬回来。”
一句话说得,杨丹宁远的脸色都变了。后来的后来,他以嘉敏结婚需要住处为由,把这房子转送给了楼嘉敏,算是断了自家老婆的一点念想。
当然,那都是不久以后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只是想趁着没完结,把另一篇文的大纲给拟出来,谁知道一偷懒就荒废了这么久,果然业精于勤荒于嬉。我这阵子诸事缠身,还不幸惹上了一桩官司,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讨厌这混乱不堪的日子,希望这一切都能早点结束。
☆、第五十六章
此时此刻, 杨丹宁远正靠在自家的门框上, 吁吁喘气。
楼嘉悦的行李虽然不多,但是各种各样的书籍占据了大半, 偏偏楼嘉悦对这些东西都还宝贝得很,轻易不肯让人碰。杨丹宁远只好纵着她,这么大冷的天, 硬是亲身上阵, 将她那满满的十几箱书都从帝豪花园搬了过来。
他累得头晕眼花,楼嘉悦却兴奋得很,因为很少有机会可以像现在这样彻底地清理一下这些宝贝, 她站在书架前,一面哼着歌一面将那些书从纸箱里头拿出来,一本本地摆到书架上。
眼望着这间屋子一点点地被她填满,杨丹宁远的心也像是这座空寂已久的宅子一般, 渐渐地充盈起来。
他抱过楼嘉悦,感觉恍然若梦。
两个人忙活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才勉强将家里收拾干净。晚饭是在家里吃的, 楼嘉悦掌勺,杨丹宁远打下手, 吃完饭,嘉悦就窝在偏厅的沙发里头翻她那些大部头, 宁远则坐在二楼的衣帽间门前,一双一双地擦她搬过来的那些鞋子。
还是去年一起出差的时候,有回两人拜访完客户从大厦里出来, 她揉着自己发酸的脚踝艳羡地望着大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时髦女郎道:“真是羡慕啊。有时候,还真不是人人都能穿得了高跟鞋的。”
她是个大忙人,要上班,要应酬,要拜访客户,要开车、要挤地铁、要脚踩风火轮争分夺秒地赶时间,穿衣打扮自然都是以轻便为主,哪里能像那些精力充沛、风风火火的年轻女孩儿一样,踩着七寸高跟鞋辛苦奔波一整天还活力满满?
杨丹宁远有些心疼她。当时就说了,以后再也不让她过这样的日子,要让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想什么时候穿高跟鞋就什么时候穿高跟鞋。
楼嘉悦当时嗤之以鼻。
现在,她好歹还是给了他这样的机会,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边,爱护她、照顾她,他觉得很满足。
一缕斜阳从落地的玻璃窗外照进来,给她整个人都镀了一层粉,杨丹宁远打量着她,不知不觉竟有些痴了。楼嘉悦被他的视线给打扰,忍不住有些着恼,娇嗔了一声问他:“看什么呢?”
杨丹宁远扔了手里的活。
“噔噔噔”跑到她的面前,讨好地道:“你好看。”
这话楼嘉悦可不信。
论外貌,哪儿能比得过眼前这男人?丰神俊朗、气质高华,天生一个风流胚!不提读书时,就是现在,也多的是人认为她配不上他。
杨丹宁远对她的话不以为然。
不屑地撇了撇嘴巴道:“你信他们的话吗?那是他们没有眼光!”
楼嘉悦站起来,眯了眼细细打量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人是那样耀眼那样出色。她抬起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酸溜溜地调侃:“再怎么也比不上你。”顿了顿,又自言自语,“怎么能长得这么好呢?”
敢情她还真是挺在意这张脸的。杨丹宁远咧了咧嘴:“真的吗?哪里最好看?”
楼嘉悦一寸寸地抚摸着他的脸,像是欣赏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一面品一面啧啧叹道:“眼睛?哦不嘴巴,或者鼻子…”
杨丹宁远只望着她笑,修长的手指无意间落在她漂亮的天鹅颈上,似有若无地摩挲着。
楼嘉悦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垂头的工夫正好瞥见他握住自己腰间的另一只手,于是立即就拍了拍手道:“哦…我知道了,是手指!”
杨丹宁远依旧笑而不语。
他攥了她的一只手,一寸一寸地,渐渐往下,最后落在那个人体最为隐秘的地方,笑眯眯地揭晓答案:“错了亲爱的,让我来告诉你,我哪里长得最漂亮…”
“是这里…”他慢悠悠地说。
“腾”的一下,楼嘉悦的脸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红得一塌糊涂。
她急忙收回手。
然而杨丹宁远却不肯放过她,他欺身上前,牢牢地攥了她的一把细腰道:“亲爱的,别让我再等了,给我,好吗…”
窗外梅影横斜,一阵疾风吹过,摇落一地花瓣。银白的月光从窗纱里透进来,照进暗沉的房间里,朦胧中依稀可见床边两个紧紧交缠的身影。她躺在他身下,细细地喘,娇娇地叫,尖细的指甲陷进他结实紧致的皮肉里,哭着唤:“宁远…”
他身体轻颤。仿佛十多年前那个初尝情.欲的少年郎一样,将她牢牢地困在自己身下,亲吻,舔舐,啃咬,征服,也膜拜。原本也算清冷禁欲的人,此时激动得整张脸都似变了形,眼尾红红的,眸底水润幽深,抖着嗓音哀求她:“嘉悦,抱抱我…”
战况激烈。
第二天早晨接到程静打来的电话时她还没有醒。杨丹宁远挂了电话转头看她,一张白皙素净的脸,晨光下更显清丽。只是昨夜闹得厉害,此时她眼皮还有些微红肿,这一想,昨夜那销.魂蚀.骨的滋味仿佛又在一瞬间袭上心头,他勉强压抑着,俯身亲亲她的脸,这才起身上班去了。
早在一个月前,市政府那边就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今天S市有个重要的考察团要到永丰总部来参观考察。原本这些事都是由楼嘉悦负责的,只是今天特殊,他不想她太累。
杨丹宁远驱车到了公司。周静怡等人早就已经大门口等着了,抬眼看见他来,垫了脚尖望向他身后,好奇道:“楼总呢?”
杨丹宁远闻言难得好脾气地翘了翘嘴角道:“怎么,我的分量还不够吗?”
唬得周静怡急忙摇头,抬手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
韩副市长一行在永丰盘桓了许久,杨丹宁远作为东道主,不仅带领他们参观了公司总部,还详细介绍了永丰现在的发展情况,等到楼嘉悦风驰电掣般赶到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宴时间了。她心急如焚,破天荒因为自己私人原因错过这么重要的活动。
纤细漂亮的人儿,远远走来仿佛脚下生风,不过几步就到了他面前。杨丹宁远一见了她,眼角就堆满了笑,口气却有些好笑,无奈道:“你慢点儿,我的大小姐,总这么风风火火的做什么?”说着话,人已经迎了出去。
身后的员工笑起来,大家伙儿都笑起来,楼嘉悦却趁人不备偷偷赏了他一个白眼。
让他出门不叫醒她,害得她迟到!
待送完客人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楼嘉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办公椅上半天不动弹。杨丹宁远转头见她这幅模样,担忧道:“你还好吧?”
嘉悦立即坐起身来道:“还好。”说着话,耳朵却悄悄红了。
杨丹宁远的脸上就浮上一抹笑。蹲在她脚下打量着她的脸色道:“真的还好?”声音、表情都多了一抹玩味。
“嗯,真的还好。”尽管脸上都已经快要挂不住了,楼嘉悦却勉强保持着镇定,一面回答还一面摆手撵人:“你快去工作吧,我这儿忙着呢!”
杨丹宁远吃吃笑。明明都已经走到她办公室门口了,突然间却又折回来,嘴里念叨着:“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昨天晚上我确实太粗鲁了…”
楼嘉悦简直都快要疯了!
随手就把手边的文件扔了过去:“杨丹宁远,你就不能聊点别的吗?”
杨丹宁远“哈哈”大笑。
对于这种事,总也乐此不疲。偏偏楼嘉悦的脸皮薄,每每都被他撩得跳脚。她不由得暗自忿忿:不是都说女人才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吗?怎么到杨丹宁远这儿,就全都反过来了呢?
日子一天一天过得飞快,眨眼间农历新年就到了眼前,永丰早在一周前就发布了放假通知,楼嘉悦和杨丹宁远都开始闲下来。这期间,潘雪梅和姚丹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都是在追问:“什么时候结婚呀?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啊?”——杨丹宁远自然是不想拖的,只是楼嘉悦,一想到结婚,就患得患失惴惴不安的,总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犹豫来犹豫去,最后干脆什么也不想了。把心一横,就跟着杨丹宁远去了民政局。那是春节放假的前一天,早晨她从睡梦中醒来,翻个身就看见了身边的他,睡着的样子那样安然,那样乖巧,仿佛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突然心底就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想着,如若结婚意味着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那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那么巧杨丹宁远这时也醒了过来,睁开眼睛见了她,第一句话就是:“结婚吗,今天?”
她都没来得及多想,就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拖了这么久,让亲们久等了,我又来填坑了,还有一章完结了
☆、完结(终版)
两个人手牵着手去了民政局。
因为马上就要放春节长假, 民政局里此刻的人并不多——想想也是, 并不是所有人都要等到放假前一天才想起来要结婚的。
杨丹宁远领着楼嘉悦在结婚登记处的桌子前站定。负责接待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高, 瘦,一张脸白白净净。他转回头,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好看得有些过分的脸, 不由得吃了一惊, 脱口就问来人道:“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话一出口,就见那立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笑起来,依在他身边的女人也笑起来。
郎才女貌, 一对璧人,这样的一对男女手牵着手来到他这里,除了登记结婚还能有什么事儿?
年轻的办事员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一面大力拿手挠头一面忙不迭地给他们递结婚登记表。
杨丹宁远双手接过, 认认真真地伏案填写。
登记手续办得很快,不过二十分钟他们就从民政局里走了出来。殷红的结婚证在手,杨丹宁远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表现可谓十分兴奋,出了民政局就迫不及待地给他老妈打电话, 还信誓旦旦宣布:“我杨丹宁远终于把自己许出去了!”
仿佛他有多难娶到老婆似的。
楼嘉悦抿了嘴巴笑。
杨丹宁远却犹嫌不足,一路上都在跟人打电话报喜。不仅如此, 当天上午十点十分,一条简短的图文信息开始在微博上悄悄传播:“感谢我的耙耙麻麻,感谢我的岳父岳母大人, 感谢党,感谢人民,感谢所有关心支持我的人,我杨丹宁远今天终于正式脱单啦!”配图是一张红果果的结婚证书和一对新人的结婚登记照,博主认证是“永丰集团-杨小远。”
整个永丰都为之轰动起来。虽然很多人早已知道自家老板名花有主,可突然间被人塞了这么一把狗粮还是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永丰旗下十余个业态,上百个品牌的蓝V博主纷纷到杨丹宁远博下祝贺,转发、评论、点赞、求红包,有机灵的品牌立即就搞起了抽奖活动,还有的甚至趁机做起了营销,想方设法赚足了路人眼球,微博上渐渐轰动起来。
杨丹宁远则拖着楼嘉悦的手进了公司。楼嘉悦有些不好意思,杨丹宁远却道:“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人吧?”一路上有人瞧见他们,纷纷上前道喜,永丰大厦内一时之间“恭喜杨董”、“恭喜楼总”…贺喜道好声不绝于耳,唯有梁晓波,一见了他俩就拱手叹道:“恭喜杨董,恭喜杨太,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啊。”
到底是十多年的老同学了,知道他的心结所在。若非如此,梁晓波也不至在杨丹宁远面前十多年来屹立不倒。杨丹宁远直笑得嘴都合不拢,自己兜里的结婚证还没焐热呢,就俨然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晓波,你也要抓点紧了啊…”
梁晓波温文尔雅的脸上堆满了笑。
他想起了那个惊心动魄的下午。在京大芳草如茵的球场边,她手执一把印花小伞,迎着灿烂的阳光款款而来,当她提伞抬头,目光相遇的一刹那,突然间勾唇一笑,霎那之间,百花盛放,万物生辉,于他而言,一眼万年。
他那时的确是不起眼。不起眼到在这场长达十数年、横跨大洋两岸的故事里,心甘情愿地沦为配角,从始至终,没有姓名。
回首这十数年来,一直活在回忆和等待里的人何止杨丹宁远一个?但是他谁也不告诉。
谁也没告诉。
而今,看着她终于历尽劫难,笑靥如花地偎依在心上人身边,微笑的样子那样美好,那样满足,他余愿足矣。
梁晓波潇洒地转身离去。
杨丹宁远和楼嘉悦的婚事则正式提上了日程。当听到儿子的婚讯时,姚丹直激动得整个人都从床上蹦了起来。她自告奋勇,一口气揽下了所有的婚礼事宜。楼嘉悦对此原本还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谁知杨丹宁远却说:“随她去,正好也给她找点儿事做!”
说到在风花雪月这方面的本事,杨丹宁远对自家老妈还是充满信心的。
作为一个天生爱热闹的人,姚丹是寂寞得太久了。她盼星星盼月亮,如今好不容易才盼来了这样一个发光发热的机会,自然要尽情发挥余热。
她轰轰烈烈地行动起来,今天看礼服,明天订酒席,不惜调动各方资源,使出浑身解数,势要给儿子儿媳筹办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自家的亲闺女出嫁,亲家母这样用心,三天两头地打电话来找她商量,嘉悦的妈自然不能不闻不问。安顿好家里,潘雪梅就特地赶到京州来给姚丹打下手。
两个老太太竟然一见如故,不过几天的工夫就亲得宛如姐妹俩似的。姚丹的性子纯善,潘雪梅则直爽泼辣,两个都不是那种难相处的人,碰到一起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
尽管已经紧赶慢赶,可真正到了婚礼那天还是已经四月底了。她把儿子和儿媳的婚礼定在了南太平洋一座著名的小岛上,那度假村依山傍海,教堂神圣而美丽,婚礼当天当地的天气极好,天空蓝得像是用水洗过,阳光明媚到让人连大声说话都要顾忌一些,处处繁花似锦,满目风景如画,说不尽的风流快意。
在度假村华丽而喜庆的婚房里,楼嘉悦坐在床边给远在美国的陆朝晖打电话:“…虽然我知道你不一定愿意听,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声,我结婚了…”
十年的栽培和提携,十年的照顾和陪伴,他对她来说早已不是老板、同伴、兄长或恩师那么简单,她知道,没有陆朝晖,或许也就没有了今天的楼嘉悦。
她很感激他。
但是不能接受他。
这十年来,她必须得承认,一定程度上,她把原本应该针对杨丹宁远的怨恨和敌意都加诸到了他身上,他越想要,她就越吝啬给予,他越靠近,她就越排斥,也越来越想逃离他。
他是她的良师益友,也是她的假想敌,这些年来,她在他的引导和或正或反的鼓励下,一步步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终于,劈山跨海,一步步地回到了另一个人的身边。
尽管心底仍有不平,尽管心上仍有补丁,可是楼嘉悦不后悔。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从铃声响起到通话结束,电话那头的陆朝晖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他从此断了音讯。
十年的朝夕相伴,十年的栽培和爱护,他骄傲而彷徨,自负而焦虑,不知道怎样才能彻底赢得她的心,但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真的失去她。
毕竟,那是个尘封于遥远记忆里的人。谁能够想到,这段青涩而莽撞的校园初恋,竟然真的有死灰复燃的那一天。
这个坚强而美丽的女孩子,终于用十年的漫长光阴,把自己生生熬成了他心头的朱砂痣。
他很爱她,但不会再让她知道。
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从此以后,朱砂痣是她,白月光是她,心头血也是她。
陆朝晖知道,自己不会再遇到比她更好的人了。因她不仅仅是他的心头所爱,也是他精心打磨的杰作,是他心上珍藏的宝藏,十年,他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个男人曾经因为听到她的婚讯而泪如雨下。
他哭得像个孩子。
稚气的女儿在一旁笨拙地安慰:“…没关系的爸爸,你还有我呢,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他愧疚而伤心地说:“对不起,是爸爸的魅力不够…”
在这世上,有的人把爱情和婚姻当作需要,有的人只把它们当作生活中的一点调剂,而有的人却把它们当作信仰。
楼嘉悦显然是后者。
对于她而言,杨丹宁远就是她的信仰。
而杨丹宁远呢?
与其说他是厌恶陆朝晖、嫉妒陆朝晖,不如说他是忌惮他。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感激他。感激他在楼嘉悦人生最艰辛的十年里陪在她身边,感激他十年来对她不离不弃的提携和照顾,你看他将她照顾得多么好,让她既成熟又通透,既坚强又不过分狷介,她聪慧而美丽,始终骄傲地行走,体面地生存,如今的每一幅面孔都恰好是他梦寐以求的模样。
他以自己为筹码,以光阴为代价,最终从他的身边成功“窃”走了他小心翼翼收藏的珍宝。
他知道,自己是太幸运了。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他心潮涌动,整个人激动到睡不着。第二天早晨刮胡子差点没把自己的脸给刮花了。磨磨蹭蹭了好半晌,眼看着吉时已到,楼嘉悦换好衣服从化妆室里出来的时候,他还在那里紧张地跟自己领口的扣子较劲儿,楼嘉悦一见,就有些心酸。
她走过去,帮杨丹宁远把白衬衫的扣子细心地一粒粒扣好。
白衣,黑裤,如玉一般的脸孔,星辰大海似的眼眸,眼前人分明还是很多年前的模样。她抬头,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亲,然后轻轻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与他呼吸相闻,气息缠绕,温柔地安慰他说:“别紧张,我在这里呢,哪儿也不去。”
杨丹宁远的呼吸一顿。
双手紧紧地圈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说话的时候语气里竟有了一丝哽咽:“嘉悦,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谅我的?”
其实想说的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重新爱上我的。
楼嘉悦轻轻蹙眉,仔细地想了又想,最终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说:“是从你把我带到永丰的那一天。”
他微微讶然,问为什么。
“你还记得我初到永丰的那一天你穿的是什么吗?”她说,“黑西装,白衬衫,领口还可笑地绑了个黑领结,虽然有些隆重得过分,但也干净正式得像是刚从哪个颁奖典礼上下来。”
“那时你站在公司大厅的台阶上,低下头微微对着我一笑,那时我就决定了,我要原谅你,并且纵容自己继续爱你。”
爱你一辈子,不是你的一辈子,而是我的一辈子。
杨丹宁远目光深深地凝视她。
一身洁白的婚纱,如墨的长发拢在精致的头纱里,面孔沉静而美丽,整个人圣洁高贵得仿佛一幅画,跟他在梦里、跟他想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他的手臂倏然收紧,用力地拥她在怀,眼角却有柔软的泪水落下来。
他说嘉悦,谢谢你。
谢谢你隔山跨海,历尽十数年的艰辛和磨难,仍然长成了我最爱的模样。
谢谢你出走半生,仍然愿意回到我身边。
我也爱你。
很爱很爱。
一见万念生,一念心魔起,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终于完结了,好开心!其实还有很多细枝末节都被我砍去了,不写了,这样的结局我已经很满意了,写的时候把自己都给感动哭了。
放一个新文《流言菲语》的预告,有兴趣的可以先收藏哦!预计12月1日起连载:
同为十八线小透明,莫菲语觉得自己跟沈清流有壁。
因为她是带资进组的。
直到有一天,沈清流撩起刘海换上古装,莫菲语这才发现,哦,原来这家伙也是带姿进组的。
“姿”色的姿!
PS.这故事有点甜,也有点咸,因为每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都是伴着笑和泪的。
总的来说,这是两只骨灰级颜控的恋爱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