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小鬼大的陆甜甜在一旁顽皮地冲着父亲做了个鬼脸。
嘉悦有些不好意思,很快站直身体挣脱了他的束缚。
陆甜甜见状,挨挨蹭蹭地靠过去,似乎是提醒,不要忘了现场还有她这么个人。
两个女人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激情高涨地继续看表演。
看着自己身边这相依相偎的两个人,陆朝晖的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满足,他拿出手机记录下这温馨的一幕,鬼使神差的,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这是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那条微信就已经被留言刷屏了,好多人在他的朋友圈里排着队说“恭喜”。
他没想到只是一条微信而已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感叹之余,还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所以并不想去澄清什么。
演唱会刚结束,她姐姐就打电话过来,问他:“那是谁?”“是不是楼嘉悦?”
她姐姐认识楼嘉悦。作为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和伙伴,楼嘉悦的名字对陆家人来说都不陌生。这些年陆家人经常会往返美国看他,有时候楼嘉悦若有空,他也会安排她去接待他们。
独立自强的女人总是值得高看一眼的,何况嘉悦为人素来认真尽职,无论对谁态度都不卑不亢,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她。
陆朝阳代表母亲邀请楼嘉悦到家里去玩。
陆朝晖听着,应了一声,转头告诉楼嘉悦,嘉悦没有反对。
那条微信则在朋友圈里疯传,传到最后,连薛凌志都看到了,他跟他们都在同一个圈子,见状特地发了消息问杨丹宁远:“怎么回事,他们在一起了?”
杨丹宁远点开那图片。
是一张楼嘉悦和个小女孩的合影,不用猜,杨丹宁远也知道那是陆朝晖的女儿。照片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是陆朝晖的朋友圈配文:“女儿和女神。”
这是…明晃晃地表明心迹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先放上来,明天再改,亲们晚安。
☆、第四十章
陆朝晖28岁结婚, 30岁离婚, 唯一的一段婚姻仅仅维持了不到两年就宣告结束。自离婚到现在,十几年来他一直单身, 婚事上堪称“曲折”。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他的父亲母亲及一众亲朋好友自然感到十分欣慰。
虽说儿子已经大了,可是在母亲心里, 永远都和小时候一样, 成家、立业哪一样没有安定下来做父母的都无法彻底放心。
为了迎接楼嘉悦的到来,一大早,陆母就起床忙碌, 忙里忙外地指挥阿姨收拾房子、打扫庭院、买菜准备晚餐,还嘱咐丈夫今天务必早些回来,至于大女儿,则一早就从家中赶过来帮着陪客。
像每一个初次与儿媳妇见面的公公婆婆一样, 即使身居高位也难免患得患失,担心哪里做得不好了会影响到儿子的终身幸福——毕竟,陆朝晖现在的年纪是真的不小了, 再拖下去这辈子说不定真得孤独终老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眼见得自己都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还累得一双父母和姐姐为自己的婚事劳心劳力 , 陆朝晖既感愧疚,又有些感慨, 心里还隐隐期待着,如果这次真能把自己和嘉悦的关系定下来就太好了!
只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事实证明, 有些人有些物,如果不是你的即使再怎么强留也终究无济于事。
——楼嘉悦失约了。
当天下午四时,陆朝晖接到了楼嘉悦的电话,她在那头语气抱歉地告诉他说,自己来不了了。
陆朝晖问:“为什么?”——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自去年年末开始,国内的资本市场就一直暗流汹涌。这股暗流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后,终于从今年三月开始引发了新一轮的股市狂潮。四月份,沪指在一度攀上历史高位后便开始一波踩踏式的断崖杀跌,为了力挽狂澜,政府一面引领并大力呼吁各券商、证金公司、基金私募等相关力量参与救市,一面展开新一轮的综合治理。截至目前为止,在这场风波中已经有好几位券商高管被带走调查,2人失联,2名证监系统的高官落马。
永丰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自然和这些力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所谓“政商不分家”,在这些出事的高管中,就有杨丹宁远的校友和好友,比如和光证券的总经理傅秋光。
在给陆朝晖打电话之前,楼嘉悦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对镜梳妆,正在这时,程静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杨丹宁远出事了。
楼嘉悦那原本握着眉笔的手微微一抖,立即就问她:“什么事?”
程静在电话那头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原本也是百伶百俐的一个人,这时竟慌乱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楼嘉悦急得额头冒汗,她放下电话正准备梁晓波打电话问个究竟,手机屏幕上就实时跳出来一条新闻消息:“因涉嫌内.幕交易,永丰集团董事长被带走调查。”
楼嘉悦直惊得两眼发直,一瞬间连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突然间,她就想起了杨驰。那个因涉嫌内.幕交易被判十七年徒刑最后却惨死在牢里的男人,杨丹宁远的父亲,传说中的江东首富,难道这…这也能传承吗?
她跳了起来。
明明室内冷气开得很足很足,可她的额头却开始大颗大颗地冒汗,心脏像是被什么拉扯住一般的痛,脑子里乱成一团,越是想极力地回想着什么,抓住些什么,却越是什么想不起来。
今年四月,杨丹宁远干了什么?工作上,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决定吗?有什么是杨丹宁远没有告诉她的吗?——不,不太可能。那时候的杨丹宁远只恨不能一天24小时都黏在她身边,工作上、生活上,事无巨细,就连他家小区里的流浪猫生了几只小猫、什么花色的都要跑过来告诉她,怎么可能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呢?
还是,他自己私人的投资?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倒是有可能的,毕竟…毕竟,她想起他那没谱没调的脾气,不由得心惊胆战…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吗?
今年四月?今年四月!哦,她突然间想起来了,今年四月她和杨丹宁远在海南参加婚礼,他们在棕榈摇曳的沙滩上跳舞,一起联手灌醉了那天的新郎,还合力抢了新娘的手捧花…她一下子想起来了。
只是,这些和杨丹宁远的官司有什么关系呢?她的脑子突然间清醒过来,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一直在颤抖。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小小的一团,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冷静下来,立即跳起来打开行李箱收拾行李。
永丰公司内的气氛就跟京州的天气一样阴云密布,死气沉沉。没了当家主事的人,公司内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以致于梁晓波和程静在机场看到她的时候,那表情就如同见到失散已久的亲人一般,深深松一口气。
她终于冷静下来。在回公司的路上就开始排兵布阵,一面吩咐程静组织公司总监级及以上人员开会,一面让梁晓波联系杨丹宁远的律师,另一方面,命令公司行政部发布公告,稳定团队,鼓舞人心。
关键时刻,楼嘉悦性格中杀伐决断的一面开始展露出来。她在公司傍晚召开的中高层会议上发布命令:“高层履其职,中层守其事,基层尽其力,各谋其位,各司其职,关键时刻,如有玩忽职守、结党营私、互相倾轧甚或落井下石者,一律从严处理。”
同时,永丰在官网发布致全体员工的公开信,称公司“正面临重大考验,希望广大员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公司在积极采取措施,查找各项业务尤其是创新业务中存在的问题。”
开完会,楼嘉悦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约见了杨丹宁远的委托律师梁俊。说起杨丹宁远的问题,梁俊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杨董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他是昨天夜里被人带走的。事发后,我曾经第一时间跟有关部门联系,要求能跟杨董见上一面,不过…没有成功…”
“尽管如此,据内.幕消息,杨董的这次应当是受了傅秋光的牵连。傅秋光是他的好友,还是校友,哦,也应当是您的校友,人在商场,各类各样的关系盘根错节,我们目前还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一个环节。”
“…虽然截至目前为止官方还未披露傅秋光被查的真正原因,不过初步推测出应当与之前的救市脱不了干系。我们国内的金融市场目前缺乏相关的操作规范和约束机制,另外救市的过程也不透明,业内私下的说法,傅秋光这次可能涉嫌利益输送和内.幕交易。”
“他此前早已被有关部门盯上了。偏偏这段时间杨董还和他过从较密。而且,”梁俊说,“事发之前还有人看见他们两位和证监部门的潘登一起在永丰东山的高尔夫球场出现过…”
潘登就是此前在这一轮的监管风暴中落马的重要官员之一。
楼嘉悦的双唇紧抿,越听越紧张,两手紧紧地搅在了一起。
不过,凡事都要对症下药。别人不知道杨丹宁远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难道杨丹宁远自己也不知道吗?现在最主要的是要见到杨丹宁远。
她抬起头来看着梁俊:“公安局那边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你们会见不到杨董?既然只是协助调查,那么他完全有权利聘请律师代为处理。杨董毕竟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永丰的发展,代表着永丰的公司形象,也会给社会带来不良影响。”
“呃…”关于这个问题,梁俊也无法回答。官字两张嘴,在这次的监管风暴中被查的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确实,杨丹宁远这次会被牵涉其中也的确很奇怪,毕竟,他是这场风波中唯一一个被波及的证金系统以外的人物。
他看了一眼楼嘉悦。
其实,眼前的女子并非那种摄魂夺魄的美丽。但是,眉眼温柔、气质恬淡、五官相当精致,一看就是个宜室宜家的好女人——老实说,跟杨丹宁远的脾性可有些不搭。
梁俊一面这么想着,一面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棕色的文件袋来,递给楼嘉悦:“杨董让我把这些东西转交给您。”
“事实上,事发之前杨董曾经来找过我。我觉得,他对自己的问题似乎早有预见,所以一早就做了安排。”
“这是他让我转交给您的东西。”
楼嘉悦站起来伸手接过,才打开文件袋抽出一叠文件,半空中就轻飘飘地掉下一张黄色的便签纸来。
她弯腰捡起。
“朝暮不依长相思,白首不离长相守。”便签条上这样写着两行诗,而那纸张陈旧发黄,一看就已经有些年头了。
——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写给杨丹宁远的一行情书。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虽然有些事情她早已经记忆模糊,可是不会不认识自己的字。
现在想来,那时候他们应当才刚刚在一起,正是情深意浓的时候,每次见面,彼此总有说不完的话,以致于她总也不能沉下心去学习。她觉得长久下去这可不太像话,于是自己给自己定下规矩,以后学习的时候“绝不和杨丹宁远说话”。
只是越控制,越控制不住。有一次,她和杨丹宁远一起在图书馆里自习,抬头的间隙,她一眼就看见身边的人,那样的帅气那样的好看,只觉得越看越喜欢,于是忍不住心里的爱慕,悄悄地给他传了这张小纸条。
杨丹宁远当时见了,眼睛里全是笑。却没有和她“礼尚往来”。
因为这件事情,她还有些生气。出了图书馆就气呼呼地往宿舍走,对于他一起去“散步”的提议,理也不肯理。
散什么步啊散,每次和他一起出去散步,总像是恨不能把她吃了似的,把她的身上啃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一次被同宿舍的女生看见了,差点儿没把她羞死。
究竟是爱一个人容易呢?还是恨一个人容易呢?嘉悦也不是太清楚,但是显然,爱比恨更容易被人所忘记。
这些年来,她总记得那些不好的事情,对于曾经在一起的美好,几乎遗忘得差不多了,如今想来,才惊觉原来她和杨丹宁远之间还是曾经有过不少美好的记忆的。
她把那张黄色的便签条放在指间轻轻地摩挲了一会儿,才放下它,转而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
白纸黑字,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大字:“委托书。”
“杨董在出事之前,曾经委托我拟写了这份委托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如果他这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那么他入狱期间永丰的所有事务,由楼嘉悦小姐您全权代理。”
“还有,”梁俊说着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又抽出第二份文件来,“这是一份股权转让书,确切地说,应当是‘遗嘱’。杨董说了,他除了母亲,没有任何兄弟姐妹,也没有叔伯子女,唯一的亲人应当就是您。”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十二年前您离开京州去美国留学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您说让他要‘好好的’。他说他这些年来一直听您的话,让自己好好的。如今反正您也不要他了,那么他再怎么好也没意思。”
“杨董说了,如果这次,他…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再也出不来,那么永丰…就算是他给您的赔偿。”
“或者说,”梁俊顿了一下才道,“陪嫁。”
作者有话要说:杨董:你们千万不要惹我,因为我疯起来我自己都怕!
☆、第四十一章
“赔偿, ”或者“陪嫁”, 随着梁俊的话一说出口,楼嘉悦的两行热泪顿时滚滚而下。
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如果一个男人在人生中最重要的关口, 还第一时间想到你,你感动不感动呢?
如果一个男人对你说,除了母亲, 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你感动不感动呢?
如果一个男人,在即将入狱之前,肯把自己的毕生心血和全副身家都交到你手里,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呀!
这世上的爱,最深沉,最信赖的也不过如此了。如今这社会人情关系淡薄,别说夫妻兄弟, 就是亲如父子也有失和反目的时候,总而言之,任何时候, 利字当头。
楼嘉悦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只是在感动伤心之余,又忍不住地生气, 心底简直怒火中烧,暗骂杨丹宁远这个疯子,这个变态, 这个神经病,前阵子还要死要活地说“爱她”,现在却连嫁妆都给她预备好了。
要是她真的嫁给别人,对他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呢 ?将来不仅会有别的男人霸占他的公司,还会花他的钱,睡他的女人,看他到时候还会不会把自己当个“情圣”!
再说了,她楼嘉悦自己的嫁妆难道她自己不会挣吗?谁稀罕要他的臭钱?谁要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有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嫁给别人了?他就要死不活的?
还什么因为她不要他了,他就“不好好”了,瞧瞧他这都说的什么话?眼看着都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说话、做事还这么不靠谱,这么不负责任,叫她怎么能相信他?怎么放心大胆地把自己的终身幸福交给他呢?
止不住的,楼嘉悦越想越生气,可是再生气,当务之急,还得先把他弄出来再说,否则的话,她一腔怒火对谁发去?
“无论怎样,必须要想办法先见见杨董,否则的话我们根本闹不清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就是想要帮他也无从下手。”楼嘉悦擦了擦眼泪,一面吩咐梁俊,一面手下不停,三下五除二就撕掉了手里的文件。
“我靠!”眼见得楼嘉悦就跟撕废纸一样地撕掉了那份文件,眼都有没眨一下。梁俊简直惊得连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要知道这可不是别的,而是永丰的股权转让书啊,是一座金山银山,是钱呀钱呀钱呀!这个楼嘉悦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这份文件究竟值多少钱?
梁俊觉得自己这几天算是大开眼界了。一个杨丹宁远,一个楼嘉悦,两个人其实从法律上讲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仅凭自己的一片痴心,一个不惜一切地给,一个根本不稀罕要,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与其盼着他哪天不小心在牢里挂了我好继承他的遗产,还不如想办法把他捞出来继续赚钱给我花!”——如果楼嘉悦知道此时梁俊的心里想什么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回答他。
只是当然,此时此刻,楼嘉悦是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情的。一整个晚上,她都在和梁俊开会商量怎么解决杨丹宁远的问题。
按照官方的说法,杨丹宁远不过只是暂时被调查而已,只是,梁俊第二天又去了一次公安局,依然没有如愿见到他。
这就有些讳莫如深了。如果连律师都不允许见面的话,那是不是说明杨丹宁远的问题可能相当严重呢?
楼嘉悦紧张得寝食难安。
京州公安局的警官卓放则感觉莫名其妙。
这两天,局里刚刚进来一个年轻男人。这男人怎么说呢?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最主要的是还多金,据局里的同事告诉他,这就是传说中永丰集团的老板杨丹宁远。只是,这男人长得不错是不错,有钱也是真有钱,就是不知道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这脑子似乎有点不好使,明明这次调查他就只是“协助调查”,可他偏偏拒绝配合,这也罢了,毕竟人家在律师到来之前的确“有权保持沉默”是不是?——可问题出就出在这儿,这两天永丰集团的律师来了一趟又一趟,可是他却不知道怎么想的,拒绝跟人家见面——所以现在问题来了,他这到底是想出去呢?还是不想出去呢?
卓放很奇怪,而且很郁闷,直到今天下午,和梁俊一起来的人中多了一个优雅漂亮的女人。
像往常一样,梁俊照例提请和杨丹宁远见面,卓放照例进去传达,结果那姓杨的土豪照例就只说了两个字:“不见。”
“不见?”楼嘉悦这回算是搞明白了,不是人家警方不让见,而是人家杨董事长“不见”!
在清清楚楚地听到卓放说完这句话以后,楼嘉悦只觉得一股怒气一瞬间从头涌到脚,她简直心肝脾肺肾都快要被气炸了。
有心想说“不见就不见,就让他把牢底坐穿吧!” 可是一想到这个可能,她自己就先心疼要命,哪还舍得说半句重话?只得请求人家再一次进去传话:“…就说我姓楼,是楼嘉悦想见他。”
美人儿一开口,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只看得卓放一颗心一颤一颤的,他转头又去了拘留室。
拘留室里的杨丹宁远正在静坐,嘴里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念些什么。卓放走过去,趴在他对面的桌子上道:“喂,杨老板,那律师你真不见啊,敢情真不想出去啦?”
“…”
对面的杨丹宁远睁开眼睛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闭上了眼睛。这么看,那侧脸如刀劈斧削一样,有倒有几分仙风道骨,就是装逼装得狠了点儿。
有心不搭理他吧,可是想起那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又觉得有些不忍心。于是追加了一句:“你说你律师不见,女人总要见吧?今天跟梁俊一起来的还有个女人,叫什么…楼嘉悦,你见还是不见呀?”
杨丹宁远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开了。
他摸了摸头发,又抖了抖衣裳,还拍了拍自己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正当卓放以为他是因为担心“仪容不整不敢见君”的时候,他却“呸呸”往自己的手心吐了两口唾沫,一伸手把自己的一头头发揉得鸡窝一样。
卓放看得目瞪口呆。
杨丹宁远却已经手脚麻利地脱了自己身上的休闲服,然后“唰唰”把身上的衬衫扯上两个洞,再三步两步地走到墙角蹭了蹭,直蹭得满身灰尘,这才算是满意,转回头,又用两只脏不拉几的手用力往脸上抹了两把。
卓放叹为观止,这么些年的警察生涯,各种各样的奇葩他真见多了,但奇葩成这样的…土豪还真是少见。
事到如今,他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哥们究竟要干嘛了。
论到乔装打扮,卓放自认自己是个行家。他忍不住技痒,热心地向杨丹宁远提供帮助:“你这人…这皮肤吧也太白了点儿,要不要我借你两斤黑粉呀?”
杨丹宁远正在忙着往死里糟践自己,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只听说黑粉是按个论的,你这还有按斤卖的呀?”
“呆~~逼!”眼见得面前的人直把自己折腾比犀利哥还要落魄几分,卓放实在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家乡话。
他皱了皱眉头道:“行了行了,差不多行了,已经够恶心了,过头了小心把人家女孩子给吓跑了!”
这倒也不是没可能!杨丹宁远觉得有理。
然而,两个人一照面,楼嘉悦还是被吓了一跳。“噌”一下就跳了起来嚷:“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莫非还滥用私刑…”
“没事没事,”眼见得楼嘉悦炸毛,杨丹宁远立即就扑上前安抚道,“我只是有几天没洗澡了,又跌了一跤…所以,折腾得寒碜了一点儿…”
就…就几天没洗澡而已,能把人折腾这样?楼嘉悦怎么可能相信?
不过特殊时间特殊地点,她也不好太计较,只是更担心了。
她问杨丹宁远究竟怎么回事。
杨丹宁远定睛打量着她。眉如远山,眼如秋水,嘴唇红润润的,只是眼睛下方有一些乌青,昭示着她昨夜的无眠。他笑起来,既有些满足,又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