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少爷,小的今天要先海皮一会儿再回去,晚膳您得一个人用了,乖乖吃饭,回去给你买宵夜。”
他长这么大还没怎么发过短信,一来用不着省钱,二来还没遇到过这么个磨人的对象。头发也不擦了,盘腿靠坐在床边(这个毛病是最近才跟她学的),一板一眼地抱着手机给她回信息:
“还买宵夜?你打算几点回来呀?小没良心的,自己一个人出去快活,把老公一个人冷冷清清地扔在家里。快回来吧,仔仔刚刚跟我说它想你想得连烧鸡都吃不下了(一个哭脸)。”
发送成功,懒得动,两眼就盯着手机屏幕等着她回,小样电脑打字速度挺快的呀,怎么手机短信发得这么慢?18点34分13秒,18点35分07秒,18点35分48秒…“嘀嘀”,又是两声悦耳的铃声,短信来自“言言”,没别的,就两句:
“原来仔仔这么离不开我啊?那昨天早上是谁指使它咬烂我拖鞋的?!!”
他“扑哧”一声,有些哭笑不得,又抱着手机一板一眼地给她回:
“林大小姐,跟你报告一下,拖鞋的事儿跟咱绝对没关系!我初步分析了一下,仔仔这狗东西大概是嫉恨我的移情别恋,所以才咬烂你的拖鞋以泄心头之恨,这纯粹是它个人(其实是只狗)的报复行为。我将对它展开一场深刻的教育及再教育甚至是再再教育,保证它痛改前非,以后绝不再犯!顺便问您一句:您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结尾加问号,加感叹号,加感叹号,加省略号…
那边厢林薄言正陪着蓝天和李璇她们在美发厅剪头发,这阵子沙宣头刚开始流行,看起来非常的时尚而且有质感。蓝天和李璇都是不惮尝试新事物的人,对林薄言那十几年不变的黑色长发十分的不感冒,一人一句在那儿劝她:
“剪吧剪吧,换个造型换种心情,你这都多少年了还清汤挂面似的,看着不嫌腻歪啊?换吧换吧,说不定你们家顾少爷喜欢呢?”
“就是呀,薄言!趁着咱现在还年轻有资本,赶紧多折腾折腾!谁将来三十岁还整个沙宣头啊?要勇于尝试新事物,别太落伍了啊你!”

说真的林薄言有点心动,她小时候就开始留长发,一直到现在十几年下来都一个造型,自己也看腻歪了,犹豫了半晌不禁也有些松了嘴。她一头长发乌黑柔亮,早就看得旁边一众理发师技痒难耐,就等着“修理”她呢!听她松口忙走过来,舌灿莲花好一通游说,到最后林小姐不懵也懵了,刚想点头,说:“好。”手机响了,接起来,是她们家顾少爷,等不及短信直接打电话过来:
“你在哪儿呢?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理我!我生气了!晚饭都没吃,快点回来哄哄我!”
这么大人还这么爱撒娇,薄言不由莞尔,没等开口,那边理发师却等不及了,直接说:“小姐,要不我现在直接帮您剪,剪完了再洗头怎么样?”
剪头发?她居然要剪头发?某人在电话那头华丽丽地愤怒了:
“剪头发?你要剪头发?谁让你剪头发的?你在哪儿呢?!”她“呃…”还在迟疑,某人的大叫声却从电话那头破空而来:
“我不管,现在就给我回家!立刻!马上!”挂上电话前还嫌不够,粗着嗓子霸道地威胁:
“林薄言,你是我的!你那头发也是我的!你从头发尖尖到脚趾头尖尖都是我的!我的!!”
“噗…”那边一个正喝水的大婶终于华丽丽地喷了。

“流氓!流氓!你这小流氓…”
呜呜…,老婆发飙了,回到家就扑过来,哪儿虚弱就掐他哪儿,追得他在客厅里到处闪躲腾挪,“哎哟哎哟”连声叫唤。
没用!苦肉计也没用,就他那么厚的脸皮,要是轻易就能掐得疼了也不会说出那种话害她丢脸。林小姐已经出离愤怒了,无论如何要对他好好地加以惩戒!她扑过去,他还躲,她差点没被人笑死他还好意思躲!可是,这无赖难道会“沾衣十八跌”吗?为毛每次都害她差点扑空摔倒?
“顾修捷!”她追不动了,掐腰站在沙发后头愤怒地大叫。
啧,生气了,真生气了!让你平时多锻炼身体你不听,急了吧?见她转身要走又舍不得,手臂一伸直接把她从沙发后头给腾空抱了起来。
吓死人了!她尖着嗓子叫,又捶又挠,又踢又咬,太坏了!这男人太坏了!害她在外头丢脸不算,回到家里打架也不让着她点儿!“呜呜”赖在他怀里哭,揉眼睛,头拱在他胳肢窝里“哭”得肝肠寸断。
老天呀他没干什么呀,不会弄疼了吧?一边哄一边把脑袋凑过去看,她忽然抬头“啊”一声大叫,大大的鬼脸吓得他的小心脏猛一哆嗦,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起跳了一跳。
“哈哈哈哈…”吓到他了,她太得意了,抱着肚子蜷在沙发上哈哈大笑。
“周星驰!”他忍无可忍地用力闭了闭眼,慢慢地从牙缝里蹦出了句,“你以为你是周星驰啊?!”

女人喜欢扮猪吃老虎,男人也有整治自己心爱女人的办法。刚才还嚣张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才知道怕了。手按住探向自己衣内的大手,颤声叫:
“别…我还没洗澡。”
身上有薄薄的一层细汗,咸的,微涩,他探出舌头在她下颚一下一下地舔,一口一口重重地吮吸,牙齿在她脖子上用力地啃噬,她呼吸困难,剧烈地喘息,咬着下唇不肯出声,他最爱她这样,却也最恨她这样,可他找来找去,找不到更能表达自己的方式。他有些不甘心,整个人向上挪了一点,手抚上她眼角,哑着嗓子要求:
“睁开眼,看看我。”
她在他身下一哆嗦。他非常的漂亮,是那种属于男人的漂亮,五官俊朗,棱角刚毅,漆黑的眼睛里这个时候有着浓浓的渴望和不容反抗的霸道。他不甘心连这样都要去索取,修长有力的手指抓过她的小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跳在她的手底下,在她的掌握中,他低下头去缠绵地吻上她的唇,灵巧的舌头深深地探进去,来回逗弄了好一会儿才放开,诱惑的嘴唇附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引诱着说:
“你来。言言,这次你来…”
从今天,现在,这一秒开始,你要开始学习这个男人的身体,熟悉他的每一寸肌肤,感受他的每一分存在。
他翻身把她放在自己的身上,两只手抓住她的手,一点点地帮她解开自己衬衫上的纽扣,他的呼吸在她的注视中一点点地加重,但是他要让她看见,看清楚,她的男人拥有多么健康漂亮的身体。因为长年运动,皮肤是魅惑的小麦色,他的肩膀宽阔厚实,他的腰腹劲瘦有力,身体的每一处肌理都清晰诱人,他抓着她的手,引导着她坚定地一点一点向下,她的手到达哪里哪里便迸射出热情的火花,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发抖,害羞而愧疚,她甚至觉得他在教唆自己犯罪!他一只手支在枕畔,抬高身体安抚性地吻吻她的嘴唇,另一只手从她的臀部一点点地向上探索,他一边吻她一边低声地安抚她:
“我爱你。言言,我爱你。你难道,一点也不想爱我吗…”
他的最后一点疑问淹没在她的口腔里,她堵住他的嘴,半跪在床上亲吻他坚毅的下巴,他的小麦色的脖子、诱人的喉结、宽阔的肩膀、温暖的胸膛、男人可爱的乳.头还有引人遐想的小腹,他的那里在她的抚慰下迅速变得肿胀坚硬,热度惊人,他像条干涸的鱼儿一样大口大口地在她身下喘气,徒劳地伸出手去胡乱揪住她的长发,喉咙里发出嘶哑难耐的低吼声:“言言…言言…”
话音才落,下一秒他突然翻身把她压住,迅速地抬高她的腿,就这样蛮横强硬地撞了进去。那一刻突然有液体从她的眼角跌落,他们原该如此契合,是什么让他们在最一开始弄丢了彼此?是他太纵容?还是她太糊涂?她终于承受不住,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喘息声,眼睛越发湿润得厉害,他的身体悬在她上方,剧烈喘息中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呻.吟,墨黑的眼睛牢牢地盯住她的,他叹息那里面这一刻终于有了自己的影子,他低头吻她,换来她激烈的迫切的回应,他终于满意,霸道地开口命令她:
“叫我!言,叫我的名字!”
她混乱地摇摆着头颅,乌黑的长发被汗水浸湿,妖媚地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她混乱到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可惜他不会允许,身下的撞击突然用力,她猝不及防,终于失声哭叫:“阿捷…阿捷…”

第五十五章
没力气了,她差点死掉,赖在床上半天也不肯动一根手指头。他放好洗澡水从浴室出来,蹲下身轻轻吻了吻她嘴角,轻声唤她:
“乖乖,起来洗个澡吃饭!”
乖乖?又给她起外号!乖乖、宝宝、言言、亲爱的,心肝,宝贝儿…,她几天之内多了好多个名字。可是,说忘记是骗人的,有个人也曾经这样唤过她的,不像眼前这人这样爱跟自己起腻,这样如胶似漆的感情似乎只能是属于年轻人的。陆东宁比她要大上很多,叫她“宝宝”,有点疼,有点宠,有点对着小孩子般的无奈,明明很爱却又不敢太用力。葬礼过后陆东宁就返回了内地,不知为什么,在墓园对着父亲冷冰冰的墓碑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前所未有地想念内地,想念北京。这么多年来,他在香港待的时间不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香港,对陆家,对陆可欣和陆家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入侵者,他以私生子的姿态抢占了别人应该有的一切。他的父亲刻薄冷漠到令他都赶到错愕的程度,他不允许别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女婿来分割陆家拥有的一切荣耀和利益,他给自己留下了一笔巨大到令人惊骇的财富,同时,他想了想,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呢?
陆可欣和陆世宏为了同他争夺遗产,甚至不惜捏造谣言,质疑他是否真的是陆世荣的儿子。他们挖出了大量他在美国唐人街乞丐似的生活片段,他们污蔑他的母亲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他们把大量合成过的照片肆意地撒向众人的视线,嚣张地四处叫嚷:
“都来看看吧,这就是堂堂陆氏集团的新总裁,你们要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来领导你们和你们的企业吗?!”
其实他们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对着墙上的那张巨幅照片偷偷地比较过。他一眼就可以看出自己和父亲长得有多么相像!不肖说,父亲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所以当初妈妈才会不顾一切地爱上他吧?可惜谁能想到她心目中的良人竟然会凉薄到此种地步呢?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他对着墙上父亲的照片一点点地雕琢出了自己的样子:儒雅俊美的脸庞,清冷寂寞的眼神,嘲弄的看透世情的嘴角,如果再等二十或者三十年过去,他大概也就是墙上这人现在的样子,一打眼看去就可以让人知道,这是个枭雄,一个成功的寂寞的枭雄,他拥有一个庞大到令人惊叹的企业王国,可他神情飘渺,眼神幽暗,笑容讥诮,活了七十多年,身边甚至没有一个真正爱他的人。至于自己这个儿子?得了吧!他那个做父亲的甚至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再等三十年过去,他是不是也就是父亲现在的这副样子?这个想法让陆东宁竟然一刹那间从头冷到脚,第二天清晨不顾虞淑颖和宋君婷反对坚决飞回了内地。推开家门走进客厅的那一瞬间他不知怎么很想落泪,不得不面对的,就连这里也已经没人等他了。她那么会撒娇,像小孩子一样,没事的时候会吊着他的脖子傻傻地问他:“东宁,我现在想吻你怎么办呢?”
这么傻,就是这么傻,这么傻的人才会爱他,他无论多晚回家都会等他,他工作太晚她想他早睡就会赖皮,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低低地温柔地哄,那个时候他就不再是陆东宁了,一个180公分的大男人,在她的怀抱里会变成个听话的小孩子,她的每一个吻都是轻柔的,羽毛一样轻轻地落在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上,把他当作自己的宝贝。他可是陆东宁呀!她多傻!可这世上也只有她会把他当作小孩子,非常地宠,打从心眼里地疼,看他不开心会轻轻皱眉,看他开心自己就会快乐地笑。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敢要了,她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太好,他怕自己终有会戒不掉。
陆氏集团改朝换代,江致远由台湾分公司的总经理调任集团新任财务总监,无疑是他职业生涯中跨越性的一笔。老板如此器重,自然万事慎之又慎,唯恐出了半点差错。只是这位新总裁行事实在不怎么喜欢按常理出牌,对于陆可欣和陆世宏联合起来阻挠他接任集团总裁这件事,其实处理起来绝不需要如此困难。陆氏是香港数一数二的上市集团公司,对本埠经济发展的影响力不容小觑,抛开这个不谈,谁不知道这位他们陆先生是顾家的东床快婿?于公于私,只要中国政府出面,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江致远不懂为什么自己才提到这个建议,刚刚还一脸温和的老板竟会突然之间就翻了脸,可怜他几十岁的人,当场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冯策和宋君婷早已习惯了陆东宁的脾气,两人心照不宣,同时抬头似同情似讥诮地扫了一眼江致远。一直到三人出了书房下楼,江致远的心里仍然还是惴惴不安。宋君婷瞧他刚才马屁拍在马脚上原本还有些好笑,现在又有些不忍心,安慰他说:“陆先生的脾气是这样的,江总不用太放在心上,如果老板不信任你,又怎么会特地把你从台湾调到身边来?”
江致远听了急忙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叹息:只怕这位老板的军机大臣不好当啊!
抬头扫了一眼屋内,这位新总裁生活上倒是挺简单,不大的复合式公寓装修简单,布置得十分清爽干净,只是后墙上的巨幅照片挺吸引人,难得他竟会这样温和。陆东宁身上穿着很随意的居家服,躺在沙发上睡觉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的纯良非常滴有爱。保姆这时恰好端茶上来,见三人都站在厅里盯着墙上的照片,凑过去殷切地解释说:“是林小姐拍的。陆先生去年过三十二岁生日,林小姐说什么都要给他拍一套什么…什么写真集。陆先生起先不肯,她就只好趁人睡着偷偷拍了几张。不过我看着陆先生倒是挺高兴的,您看这笑得…”
保姆虽老,眼睛倒是的确不差。照片上的陆东宁虽是睡着,可是嘴角含笑,明明就是在装睡,只是小丫头爱闹,私心里也就随她去了。江致远见了摇头笑笑:
“这位林小姐倒是有点意思。”
“有意思倒是有意思,”宋君婷微微勾了勾嘴角,讥诮地接口,“只是太有意思了,伤心又伤肝,倒不如没意思的好。”

第五十六章
才是夏末秋初,夜晚的天气非常的凉爽怡人。顾修捷十分信奉所谓的“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死活要拉着林薄言去阳光房透气。她都已经大四了,马上面临毕业,就业的压力不可谓不大,心心念念的想要回房温书。这年头既符合本专业又能满足个人兴趣爱好的工作实在是太难找了,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也不敢轻易再跟她说:
“要不我帮你找找吧?”
小丫头脾气倔,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道路平坦,成绩优秀,绝没有一毕业就直接嫁他做老婆的道理。新华社招考在即,林薄言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离考试还有很长时间就整天捧着书本埋头苦读。他倒不是不相信她的能力,只是知情人都明白中央社每年的招考都是以外语专业的毕业生为主,新闻本专业的学生招得反而少些,即便有,也大多安排在国内分社或者总社的国内部,和学外语的那些在发展前景上还是有些区别的。
毕竟是那种家庭出来的人,顾修捷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儿大男子主义,私心里他希望她最好一毕业就能嫁给自己,反正他又不是养不起她。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林薄言比谁都要坚信女人只有独立自主自力更生才能活得扬眉吐气堂堂正正,叫她依附男人而活?这绝对不可能!
由她去吧,她要考就让她考呗,反正现在裹着毯子坐在阳光房抱她陪她读书的那个都是自己,别人永远不可能再有机会!想到这个心里安慰了不少,低下头,她还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儿。真是!明明打算跟她一起上来阳光房晒晒月亮看看星星浪漫一回来着,现在却跟一本书亲密上了,叫他心里怎能不吃味儿?
捣乱吧?就亲一小下!他把脑袋埋进她颈间,小动物样一下一下轻轻地拱,找半天没找到一个下口的位置。她好香!刚刚洗完澡身上还有牛奶沐浴露的味道。咬在哪里…咬在哪里好呢?
“唉!”正琢磨着,耳边突然有人叹气,是她抬起小拳头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我渴了,你去帮我拿杯水好不好?”
“得令!”他跳起来不伦不类地朝她敬了个礼,严正道,“女王陛下有令,小的去去就回!”
她笑起来,仰起脑袋表扬性地吻吻他嘴角说:“好乖。”
顾修捷为此突然之间心情大好,转身下去,才走到二楼就听见一阵悦耳的音乐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还真是巧呢,这么晚谁找言言?
等他进房已经挂断了,他随手摸起桌上的手机一扫,心里竟“咯噔”一声,虽然屏幕上没有显示名字,可尾号看着熟悉,他根本想都不用多想,一猜就猜到了——这究竟是谁的电话!

而另一边陆东宁却在后悔,他都不知道自己打这个电话是要干什么,但是他太想她了。他扪心自问,离开她之后,自己可曾有一天停止想念过她?他细细地想了想,最后竟然可悲地发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没有。他的脑子即便是在工作的时候也有一层空间是留给她的,而他空下来的每一刻,他的脑子、他的意识、他的心脏甚至是他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里都有她的影子。这种想念如影随形,分分秒秒地蚕食着他,最后终于在此时此刻,在他失去最后一个亲人后,在陌生的繁华的都市里,在这样一个寂寞到让人发慌的夜里膨胀到极致。如果电话接通了,他会说什么?
我后悔了,如果可以,能不能继续爱我?
是谁让他尝到那口甜?是谁叫他中了甜的毒?是谁叫他相思入了骨?他明明不想要的,是谁给了他?又是谁把这一切都夺走了?
她也有错是不是?

他走进浴室,关上房门,按下回拨键,响了两声后那边有人迅速地接起来,声音急切而惊喜:“言言…”
“姐夫。”他压抑着气息,声音平平地叫了一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突然加重,顾修捷似乎可以看见电话那头的陆东宁紧紧攥起的拳头。他庆幸自己没有犹豫,所以此刻才能如此不动声色地告诉她:“她睡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突然断了,空气仿佛有短暂的凝固,他听见电话那头有个明显压抑着的声音说:
“那又怎样?”
“她爱你吗?”
“她心里有你吗?”
“她在乎你吗?”
他的情绪几近崩溃:
“她是我的!”
“你抢不走!”
“她甚至根本学不会一心两用!”
“去问问她,她心里那个究竟是你还是我…”
可他根本不敢问。
上了楼,她还乖巧地裹着毯子坐在那里,认真的样子又安静又好。他走过去,蹲下身把她紧紧地圈在怀里,手指搭上她手腕,她被冰得一哆嗦:
“怎么手这么凉?”想要转身看看他又不让,撒娇把头埋进她脖子里,样子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怎么了?”有点不习惯他这么郁闷,她又要转身,这次他没有阻止,漆黑的发亮的眸子对上她的,冰凉的手指温柔地在她脸颊上摩梭,嘴里发出低低的叹息:
“宝宝,我要把你藏到哪里?”
她突然有些心酸,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反手把他的手合在掌心,轻声问:“冷不冷?要不我们回去吧?”
他的手指还在她的唇角摩挲,唇也跟着落了下来,温柔而又坚定地压在她的唇上,温热的舌尖刷过她的唇瓣,她的牙齿,她口腔里的每一处,唇齿相依的感觉让他心里既酸且痛。她温顺地拢着他的脖子回应着,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好的时候,能把百尺钢铁也化成绕指柔,可从来不曾犹豫过的顾少爷竟也开始怀疑,这样的温暖,不知能不能够到最后。

第二天是周末,他们一早决定今天在家里宴客。吃完早餐两个人就忙活开了,要到超市去大采购。林薄言还在屋里捏着陈阿姨开的清单跟她确认要买的东西,顾修捷在大门口等得百无聊赖,叮铃当啷地敲着脚踏车车铃,陈阿姨被他闹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嗔笑说:“你看这孩子…”越活越回去了。
“得瑟得他!”林薄言也觉得好笑,扬扬手里的清单说,“那我先去了啊。”
日行N例的早安吻,这厮虽说从十四岁开始就出国留学,但好歹也是个纯种的中国人,别的方面倒是没什么,就是跟外国人似的见着她就喜欢凑过来先亲上一口,算了,反正她也习惯了,由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