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感情好得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地黏在对方身边。可是现在呢?李成瑞家里的条件其实比她还要差,两个人都是从西北的一个普通的小县城里走出来的,想在北京这样的都市中迅速地站稳脚跟,根本就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林薄言也明白,想当初他们两个暑假里为了留在北京挣学费,曾经还租住在人家的一间毛坯房里,三伏天里没有空调,两个人就用脸盆呀水桶什么的端一些冷水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席子上的时候热得浑身都是汗,还能好得抱成一团躺在凉席上滚来滚去。
“所以说什么是爱情呀?爱情就是两个内分泌暂时失调的男女头脑发昏的时候干下的一件蠢事!”蓝天这样对林薄言解释,“说什么都是假的,包括爱情和男人。女人只有拥有自己的事业才能够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林薄言只觉得自己对爱情是越来越感到迷茫了。人人都会经历的事,那么多人都在谈恋爱,可是每个人的感受都是不同的。只有极少数的人说好,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爱情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面试结束了以后从人事部里出来,还没进电梯就已经听见了自己身边有人在喊:
“陆总早上好。”她先还不以为会是那个人,等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不由得就一怔,要不是蓝天在她腰上轻轻地攘了一下,她怕是连该进电梯都已经忘记了,只是站在电梯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听人叫:“薄言。”心一下咯噔咯噔跳了好几跳。最后走出大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得连后背上都是汗,双手紧握,一口银牙咬得死紧。说实话她极度鄙视这样的自己,因为一向自认潇洒的她,现在居然拿得起却放不下。
出门的时候接到顾修捷的电话,正好他前天送了一辆越野车在附近的车厂里检修,听说她就在这附近,于是顺便就开车过来接她。这时候街道上的车子并不多,顾修捷开车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陆东宁的车子正慢腾腾地向着林薄言她们的方向滑去。紧接着就看见陆东宁下了车,也不知道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反正林薄言的表情很是冷淡,始终是半侧着身体站在那里,似乎连看都懒得多看对方一眼。他走下车去叫了她一声:“薄言。”很高兴她的眼睛在那一刹竟然冷不丁一亮,连一秒钟都没有多耽搁地向他跑过来:“你来了啊。”
连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宋君婷都没有发觉当林薄言从陆东宁身边经过的时候,那个人的双手骤然收紧,然而很快却又无力地放开。好的东西人人都想要,只是靠近的时候,却又迟迟地不敢伸手抓住。他重新坐上车子的时候顾修捷的那辆红色的牧马人早就已经启动了,此刻正慢慢地一点点地从他的视线里远离,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清楚地看见林薄言的动作,不知她和蓝天究竟都和顾修捷说了什么,反正车厢里看上去一团热闹,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但是那一刹那突然就有些失控,猛地抬起头来吩咐司机说:“给我追上去。”
宋君婷问:“什么?”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没想到陆东宁的情绪一刹那间更加失控,厉声地对着司机又重复了一次:“我叫你给我追上去!”
可是追上了又能做什么呢?
“你现在这样,如果让你父亲知道了,对那个女孩子不会有任何好处!”他知道,这些他都知道,可是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那么的愤懑而委屈:
为什么明明都是他的东西,而他却不能要?不敢要呢?

第四十五章
陆东宁到底还是没能追得上林薄言。因为正像宋君婷说的那样,就算让他追上了又能够怎么样呢?他仍然没有任何立场来要求她些什么。但无法控制,他的心里是那样的焦急而妒忌,像是有人拿着一把轻巧锋利的刀子,慢慢地贴着他的心窝一点一滴地切下去,那样疼,疼得他几乎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他想为什么呢?明明那是他的,明明她是他的宝贝,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承认,他没有把她贴在自己的心窝子上来爱,却是把她悬在自己的心尖尖上来疼,连一句重话舍不得说她,生怕她在他身边会受一点委屈。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那样担心,松开手怕把她给推得远了,收回手又怕会把他自己给搭了进去,虽然只是一念之差而已,他还是就这样失去她了。

一路开车回到她住的小区,林薄言的情绪明显不怎么好。顾修捷见她笑里难掩落寞,忍不住在她下车的时候伸手拉住她说:
“下周一我要离开北京,俱乐部的那帮人组织去西藏越野,正好缺一个随行的摄影,你如果愿意,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他以为她听了以后会很高兴,没想到林薄言居然也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就很为难地告诉他说:
“我恐怕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来回至少也要十几天,我又要打工又要学习,再说还马上就开学了,你还是去找别人陪你去吧。”
顾修捷听了以后很是失望:“全世界数你最忙。好不容易放个暑假,你就不能消停点儿吗?!”
还好意思说,她又不像他那样,是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公子。林薄言听了以后不由地朝天翻了一记大大的白眼,说:“我要打工,我得赚钱养活自己,还得交学费,再说马上都开学了,哪儿有空陪你玩啊?”
其实他根本就是想带她出去散散心,西藏啊,他早几年的时候已经去过好几回了。顾修捷想了想仍然还有些不死心,笑嘻嘻地看着她说:“有钱赚的,一天两千,半个月下来你这一年的学费也就全齐活了。怎么样?你考虑考虑呗?”
开始实施美元政策了。林薄言虽然肚子里觉得好笑,可表面上却还是说:
“哟,才两千一天呀?您这么有钱,一出手就是成百上千万,干嘛不直接拿钱把我给砸死算了?!”
这口气,他一听就知道她有些不高兴了。于是就解释说:
“这一趟路程比较远,一趟下来要十几天呢,恐怕会很辛苦,所以给得高点也是应该的。”
林薄言一脸不屑地“哼”了他一声,沉着脸,却并没有说些什么。顾修捷见她有些不高兴,立刻把脸凑过去说:
“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她还不理他,把身子一扭,大踏步地直往小区里走,顾修捷见了忙追上去,拉住她胳膊说:“言言…”
没想到她竟然在笑。鼓着嘴,抬头看他的时候笑得眉眼弯弯的,他看了以后不由地就轻轻地倒抽了口凉气说:“你成心的是不是?”
她当然是。听他提到钱,虽然的确是有点不高兴,可她就算再怎么傻也应该明白他不过是为了她好而已。顾修捷听完以后气咻咻地看着她的眼睛说:
“林薄言,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坏了哈!”她忍不住,“扑哧”一声垂头笑了出来,闷闷的,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她所有的表情里,这是他最爱最爱的一个,所以他忍不住倾身过来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吻说:“对我一个人坏就行了啊,别没事儿乱欺负人!”暖暖的气息猝然喷在她脸上,让她觉得又麻又痒,所以她不由地就往后退了一步说:
“咱不带这么动手动脚的啊!”

八月中下旬顾修捷和他的车友们开始积极地筹备这次的西藏之行。临行之前他还特地带着林薄言去了一趟超市和百货公司,给她买了很多很多进藏所需的物品,其中包括羽绒服和卫生棉。付钱的时候林薄言连脸都红了,气咻咻地哼了他一声说:
“你想的还真是多。”
可是虽然功夫做足了全套,顾修捷到最后还是没忍心让她陪他一起驾车上路。虽然他为了照顾她,特地换了一辆陆虎出去。因为你知道,对越野车来说,陆虎虽然坐着舒服却并不是最合适的。
顾修捷把车子交给自己的同伴开出,自己却和林薄言一起从北京直飞格尔木,然后在那里和同伴们会合,由格尔木穿越可可西里无人区,经由唐古拉山、那曲草原和纳木错,再在拉萨会合,由拉萨出发去日喀则、定日、珠峰等地,最后由拉萨直接飞回北京。

第四十六章
他们是在第二天下午到的格尔木。这天的天气非常之好,出了机场,已能够体会到什么叫做真真正正的阳光普照,一抬眼就能看见漫天铺展的云彩,大片大片地浮在蔚蓝的天空底下,波澜壮阔,十分美丽,但相比北京而言,格尔木的夏季明显要凉爽得多。薄言兴奋了一路,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才稍稍闭上眼睛假寐了一会儿,此时身处海拔两千多米的高原上,想到即将到来的旅行,心里不禁一阵激动。顾修捷怕她初来乍到无法适应,明令她不准乱跑乱跳大呼小叫,以免到时候身体出现不适。其实这才在哪里啊,格尔木的海拔不过也就两千多米而已,又是在市区里,他也未免把她想得太娇弱了吧!林薄言对此哼哼地不以为意,顾修捷听了以后却不由得重重地瞪了她一眼说:
“你还好意思提!上回是谁弄伤了手指就不依不饶地抱着我撒娇?别待会儿哪里又不舒服了,故态重萌,平白叫咱们西北同胞看了笑话。”
薄言一脸不服气地冲他耸了耸鼻子。走了几步,恰看见刑力正抱着手懒洋洋地靠在路边的吉普车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帆布服,里面衬着一件半新的白色背心,衣襟大敞,头发剃得只剩下发茬子。刑力的身材本来就十分魁梧,这两年给西北的水土洗礼得,越发像个标准的西北汉子。顾修捷一打眼看见,不禁陡然想起《水浒传》里那段对武松的描写来: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只是这哥们虽然当了两年兵,相貌堂堂倒是不假,浑身的匪气却是越发重了。想到这里顾修捷不禁摇头失笑,打量着他说:
“昔日北京城里风流倜傥的刑四少爷,不过才在部队待了三年而已,浑身的草莽劲儿就全出来了。这要是给邢叔叔看见了,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把你发配到这犄角旮旯来戍守边疆。”
刑力“切”了他一声说:
“山高皇帝远,他现在再后悔也已经晚了,我还就乐意待在格尔木,赶明儿再在这儿娶个老婆安个家,非把他给急死不可。”
顾修捷听得“嘿嘿”直笑,乐呵呵地说:
“你这是跟你们家老爷子还是跟谁过不去啊?这都已经充了三年军了,还不想着赶紧回北京城那花花世界去?前阵子看见薇薇,她还跟我抱怨呢,说您要是再不回去啊,估计她就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再说下去,自然就是他以往的那些风花雪月了。刑力讪讪一笑,轻轻咳了一声说:
“别扯啊,有女士在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薄言听了只是抿着嘴笑,顾修捷就对她说:
“这是我朋友,小时候在一个军区大院里住过的,你跟我一样叫四哥就行了。”
这样的口气,分明就没有把她当外人。当着刑力的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硬着头皮轻轻地叫了一句:
“四哥。”

一路上开车往酒店去,林薄言对这个陌生的城市仍然充满了好奇,不时地把头伸出窗外左张右望,顾修捷把她从车窗旁拉进来,脱口就教训说:
“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坐个车也不老实!”他自己习惯了倒是没什么,旁边刑力却只觉得心脏一颤,着实受不了顾修捷这样温情。林薄言也觉得尴尬异常,讪讪地往后缩了一下说:
“我知道了。”

尽管大队人马比他们早走了一个星期,顾修捷他们到酒店的时候那一帮人还是没有到。格尔木将近五点的时候开始起风,空气里都是细小的沙尘,从酒店的窗户看出去,能见度不足两百米。顾修捷说:
“明天我们会在这里停一天,等俊尧他们过来,再准备一些干粮和水,后天一早出发去可可西里。”
她“哦”了一声,反正对于越野她也没有经验,只好任他“摆布”。顾修捷还不放心,放下行李洗漱了一番以后就嘱咐她: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早点跟我说。”她听了以后简直就有些哭笑不得,因为顾修捷实在是把她想象得过于娇弱了,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至于就让他那么不放心了?吃晚饭的时候刑力过来叫门,还带了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过来,刚开始的时候薄言还以为是刑力的妹妹或是朋友,原来竟是顾修捷特地给她找的导游,叫拉则。拉则是个藏族人,身材高挑,皮肤黝黑,有着这个民族的女孩子特有的野性和自然美。刑力介绍她的时候她很机灵地向着顾修捷招呼:“哥哥好。”
顾修捷伸手把自己身后的林薄言给拉出来,这才笑着对她说:“你好。这是我朋友,她第一次来这里,麻烦你,从明天开始你照顾好她就行了。”
拉则很乖巧地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看上去十分讨人喜爱。见了林薄言,忙堆起笑脸来招呼:
“姐姐好。”薄言笑着答应:
“你好。”

第四十七章
夜里睡得并不是很好,或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旅行,林薄言一整个晚上都是睡睡醒醒,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才六点多钟,洗漱完毕下楼,顾修捷已经站在大厅里等着了,见她下来,笑嘻嘻地问她说:“怎么这么早?我们今天不急着赶路。”
她知道,可是叫他们一行十多个人统统都来迁就她,这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叶俊尧他们昨天夜里十点多钟到达的酒店,一路从北京开车过来,其中辛苦可想而知。可她没想到走进餐厅的时候人家都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一行十几个人,坐在餐厅里眼巴巴地看着她和顾修捷肩并着肩走进去,人人眼里都含着一丝暧昧和促狭。这感觉实在…实在太像新婚第二天早晨去给公公婆婆敬茶了。唉,林薄言不禁在心里头默默地哀叹了一声,她怎么那么倒霉刚好跟他一起走进来呢?!
队伍要在格尔木修整一天,正好趁此机会检查车辆和装备。顾修捷闲来无事,自然不忘带她出去领略一番格尔木的风土人情。他自己开车,带着林薄言去参观了美丽神秘的胡杨林、波澜壮阔的沙漠戈壁还有神奇壮观的万丈盐桥,林薄言看得兴奋不已,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只是放开胸怀享受这难得的假期。顾修捷看她高兴自己心里也十分开心,可是嘴上还是不忘告诫她说:“真正的旅行还没开始呢!”
她知道,他担心她吃不了风餐露宿的苦,可是她不怕,潜意识里她已经相信,只要有他在,就会永远保护她免受伤害。何况还有拉则一路细心体贴地照顾着她。
顾修捷却仍不放心。为了防她感冒,逼着她早晚要各喝一包板蓝根冲剂,她抗议他也不理,看着她把满满的一杯药水喝完才心满意足地拍拍她的脑袋,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很乖”的表情。
没病没痛还要喝药!林薄言觉得苦,一边喝一边龇牙咧嘴地说:“我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上了贼船一样呢?”
谁说不是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顾修捷听了心里直笑,嘴上却丝毫不露一点,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怎么说话呢?”见她苦着脸的样子又觉得好笑,抚着她的头发柔柔地哄着她说:“你乖乖把药喝完,你喜欢喝的饮料在我车子的后备箱里,一会儿自己下去拿。”
薄言听了自然十分开心,“噔噔噔”跑下楼,没一会儿又跑回来,手里拎着一瓶“爽歪歪”,气冲冲地瞪着他说:
“顾修捷,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饮料啊?”
没想到顾修捷竟然一脸无辜地点头,说:“就是啊,现在的小孩子都爱喝这个!”

第三天早晨六点钟上路,这天的行程十分艰苦,车队要横穿长达四百多公里的可可西里无人区。天气非常之好,天空蓝得透明,白云像一片片洁白的棉花悠闲地飘忽在半空中,车子行驶在公路上,一路不断向上,前方的云彩随着车子的移动仿佛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近,近到你恍惚间觉得总有伸手抓住它的那一刻。车子行驶了一阵,越过昆仑山口,路两边的景色渐渐越来越荒凉,植被多是一些低矮的灌木丛,昆仑山连绵起伏,巍然耸立,远远看去,白云轻雾缭绕,像披了件洁白嫁衣的美丽新娘,偶尔路过一处水泽,也会有牧羊人赶着羊群在水边的草地上放羊,看见人来,“哦哦~~~”两手拢在嘴边大声地冲着车队喊话。虽然青藏高原一向是越野爱好者们的首选之地,但是这么一大群车队浩浩荡荡地驶过来也是一件相当壮观的事情。才是出发第一天,个个儿的精神和兴致都非常之好,“哦哦~~”齐声又喊回去,叶俊尧他们甚至打开车顶,站在座位上兴奋地冲着大山深处放声高喊,薄言本来也是趴在车顶上摄影来着,看见这样的情景顿时兴奋莫名,“喂~~~~”咧开嘴巴才喊了一声,就被顾修捷“我的妈呀”一把抱住双腿拖回车厢里去了。她一时气得要死,凶巴巴地瞪着顾修捷说:“你干什么?人家正玩得高兴呢!”
顾修捷也不甘示弱,拧着眉头教训她说:“这里的海拔将近四千两百米,你这样乱喊乱叫,待会儿出现高原反应,我可不管你!”
谁还稀罕他管了!她哼了他一声,转过身去扶着椅背又想往车顶爬去,顾修捷拧着眉头反手把她扣住:“我告诉你,你可别找揍啊!”
竟敢威胁她!林薄言一听来了精神,身子一扭,作势又要往上爬去,顾修捷见了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眯着眼睛危险地盯着她说:“林薄言,你成心的是吧?”
她笑嘻嘻的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见他伸长手臂向她袭来,吃惊之下整个人不由往起一跳,只听空气里“嘭”、“哎哟”一声,可怜她弹性十足的小屁股呀,差点没被摔成搓衣板咯,真是疼啊~~~~
偏偏始作俑者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她笑:“薄言,我就那么可怕吗?你宁愿坐底板上也不愿意坐在我身边?”
林薄言气得拧眉,咬牙切齿地控诉他说:“顾修捷,你欺负人!”他还不承认,两手一摊,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说:“我哪有啊?你又冤枉我!”
“谁冤枉你了?”前头的刑力忍不住替林薄言抱不平,“这么人高马大一大男人,欺负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顾修捷你怎么也不脸红?”说完扭头对着林薄言把下巴一扬,满脸豪气对她说:
“言言别怕,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哥说,看我不揍得他满地找牙!”
林薄言听了立即喜笑颜开,乐呵呵地爬起来把脑袋伸向刑力:“那是,还是四哥对我好!”
说完还不忘回头冲着顾修捷一挑眉,一派小人得志的嘴脸,顾修捷气得冷哼一声,声音凉凉地说:“那当然,只要是女人,刑四少爷都对她不错。”口气那叫一个酸,刑力“嘿嘿嘿”,透过后视镜看着他只是笑,转回头,车子音响里正放着一首藏语歌曲,女歌手的声音听上去轻盈飘渺,像隔着一层轻纱,刑力听不懂,就问拉则:“这是什么歌?我以前怎么没听过?”
其实这样的藏语歌本来传唱度就十分有限,拉则虽然是藏人,却也是个标准的流行爱好者,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也只说好像是听过,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歌。
林薄言回头看向顾修捷,这家伙却舒舒服服地靠在座位上,嘴角含笑,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她脸上一红,不服气地看着他说:
“我也听不懂。你能听得懂?”
顾修捷看着她笑,说:“你再仔细听一听。”
林薄言心思通透,细细听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这首歌其实只有一半是藏语,只是歌手的吐词十分模糊,比周杰伦还要周杰伦,不留心自然根本听不清。她听了一会儿忽然扬眉,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顾修捷说:
“我也知道了。”
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虽然投身佛门,却生性洒脱,留恋凡尘。住在布达拉宫的时候,他不喜欢没完没了地诵经礼佛,经常化装成俗家男子的样子偷偷地溜到山脚下玩耍。他在一首诗里这样写道:“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这位活佛的风流生活可见一斑。传说仓央嘉措曾经有一个心心相印的恋人,为了避开人们的视线出去和自己的情人相会,他曾经在布达拉宫的正门旁私自开了一个侧门,自带钥匙,方便进去。这首歌描写的就是仓央嘉措趁着雪夜偷偷跑出去与情人私会的情形:
“在那东方山顶/ 升起皎洁月亮/ 年轻姑娘面容/ 渐渐浮现心上
黄昏去会情人/ 黎明大雪飞扬/ 莫说瞒与不瞒/ 脚印已留雪上
守门的狗儿/ 你比人还机灵/ 别说我黄昏出去/ 别说我拂晓才归
人家说我的闲话/ 自以说得不差/ 少年我轻盈步履/ 曾走过女店主家…”
一来二去自然是被人发觉了,守门的僧人通过雪地上的脚印找到仓央嘉措的宫殿里,最终将这段风流韵事曝光于天下。虽然当时各种责难纷至沓来,但是后世的人们却对他的这种行为保持了一份宽容,西藏有首民歌说:“莫怪活佛仓央嘉措,风流浪荡;他想要的,和凡人没什么两样。”男人们倒还好一些,但是林薄言就不一样了,听完一脸憧憬地看着对面的顾修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