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然瞳孔狠狠一缩,怔忪。
悠辰只是睡着,呼吸平稳,却一丝反应都无了。

月冥查不出悠辰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只是像睡着了一般,没有失去生命体征,也没有受伤中毒,无缘无故。
汐然站在月冥治疗的殿前一整日,当月冥第七次从殿内走出,告诉她连光明治愈法阵都起不了一丝效用的时候,汐然的神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怔怔道,“是玖言,那个丹药。”
月冥见终于能找到一丝线索,脸上的阴霾也消散了些,忙道,“什么丹药?主上,若是能弄清楚的话,应该可以…”
汐然眼前一亮,“那我现在就去把那丹药找来。”
本要转身,手臂却一把被月冥拉住,眉头颦着,“但是主上可知道为何丹药会致使悠辰变成现在的模样?若是不晓,现在贸然的前去不是会让主上陷于同样的困境之中,您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您冒这样的险的,尤其还只为了一介妖仆。”
第93章 出乎意料
汐然被月冥这般一低斥,混沌的神识也稍微清晰了些,眼中一滞,抬手揉了揉眉心,却始终无法冷静下来。
“找回那枚丹药是必须之事,但是为确保安全,只得将之带回到千灵镜州的密室研究。”汐然的眸光飘向殿内的悠辰,”在查清原因之前…“
“那枚丹药原来是用来毒害主上的么? ”月冥无甚表情的截过话头,“ 这样简单的手法竟然会奏效,该说是主上不够谨慎,还是说,主上对玖言余念未除?”
汐然知晓月冥的怨气是为何来,尤其现下悠辰昏睡不醒的状况更是让她无法反驳。
当时的情况过于混乱,她也未曾想过玖言会在丹药中动手脚,分明不会有用途的丹药,却或许正好成了致命伤。
“怎会是余念未除,我的然儿,便会对我忠心的。”背后传来一声稍显冷清的话音,月冥闻言望及门口,神色微妙的一动,垂下了头。
汐然回眸,眼中的色泽很淡,好似未听见方才那句一般,平和道一句,“神惟殿下。”她其实并不很能适应那种过于亲昵的称呼。
神惟却很是执拗,低声问,”你前日亲口对我说的,不是么?“
汐然挂心着悠辰,不想再多说什么,敛着眼轻声道,“是。”
神惟低头,在汐然的额上微笑落下一吻,“如此便好,我来是想告诉你,悠辰现在的境况非同一般,若是长久的放置在外界,他会因身体枯竭缓慢死去的。”
月冥一惊,她的确发觉悠辰的身体无法接受外在任何的滋养,但却不知道会严重到那种地步。
“外界?”汐然知道,神惟现下能如此从容的道出悠辰的情况,必当有了一定的解决方案,“殿下是如何得知悠辰情况的?”分明在此之前,都没有任何神惟的人来接触悠辰。
神惟挑了挑眉,却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径直道,“悠辰现在需要被运往‘虚’冰封,等寻到解决之法再由你来将之唤醒。”
汐然望着神惟稍显冷清的侧脸,心中纷繁的思绪闪过,手心微微发凉,面色却沉静如水,顺从道,“既如此,月冥,我们即刻动身。丹药之事便交诸给忘言导师,劳烦他走一趟吧。”
月冥毕竟跟了汐然十八年,即便其神色无甚改变,她亦能感知到一点微妙的不同,自眼角扫过一眼神惟,二话不说的垂首应道,“是,主上。”
本是要随着月冥一齐进殿去扶悠辰,身后的神惟却忽而开口,“若是身体不适的话,便让月冥领人将悠辰带过去好了。”微笑着走近,执起她的手,“你的手心都在冒冷汗。”
月冥两步上前,扶住汐然,在神惟命令之前率先担忧道,“主上你可还好?”复而抬头对着神惟,几不可察的将汐然往自己身侧带了带,“殿下,还请让我先照看一下主上的身体,悠辰的事,我亦会看着处理的。”
神惟一怔,像是有点疑惑与月冥的敏感,为作尊重还是松了扶着汐然的手,对之嘱咐道,“最近空间节点之事略出了些问题,巡查宸雅的事也在办,所以都会有些忙碌。我抽不开身,你便要好生照看自己,莫再让我担心可好?”
汐然神色不变,温顺的点点头,“恩,此事之后,我便不会再离开夕月城了。”
神惟松一口气,微笑道,“那便好。”
入殿之后,汐然坐在悠辰的床边,对月冥道,“你先行退下一会,我想单独对悠辰说些话。”
月冥自方才察觉到汐然对神惟微妙升起的敌意之后,便一直奇怪于汐然的行为,如今她竟然道要对一个沉睡过去毫无反应的人单独说话,这…
正是犹豫,汐然递来淡然一瞥,月冥将要张启的唇合上,点头退下。
汐然看着沉重的门扉合上,指尖游走,在悠辰的脖颈之处停留,开启他的舍利子结界后,顿在彼此互为印证的契印之上,那时他们灵魂相连的地方。
指尖上幽光乍现,在空中晕染开一波一波的涟漪,“我知道现在很难唤醒你,但最起码你得听过我接下来的话才能去睡,悠辰…“
声调降了几阶,连隔音的结界都开启,”对不起,我现在只得将你送去虚境之中。“汐然的面色一点点的转为煞白,“兴许是我多疑,可好似除了玖言,还会有人想害你,在确认并解决这件事之前,我不会去找你,你要等着我。”
悠辰的眼睫颤动一下,汐然心中一喜的俯□,在他耳边道,“我不会丢下你,你放心的去睡吧,等你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安好的。”
日光微斜,悠辰睡颜安详,如诗如画。

悠辰被送往虚境已经有十日。
汐然依言的未踏出夕月城一步,只是多数时间都将自己关在冥想室中修炼,静静等着忘言和月冥那方的有关丹药的消息。
自从同神惟有了口头婚约之后,雪陌便被送往夕月城外的别院之内,姑且算是彻底的自由了。
他临走之前汐然还曾去见过他一面,可惜那时神惟陪同着,雪陌垂着眸,一直一语不发的站在马车前,连一句道别都不曾言出,在一段汐然的自言自语之后,红着眼上了马车。
神惟地位高于她,所以惯来都是她的服从,他让雪陌离开,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容尘道,“主上会觉得不舒服,不过是因为主上还未打心底的喜欢上神惟殿下,若是两者之间有感情了,这不是正常之举么?”
的确,出问题的是她,这同地位高低该是没什么干系。
神惟的妃子们即便在空间法阵建立好之后,也未有一个在此地出现过。南溪道,“哥哥已经说过了,禁止她们前来隐族之地,违者便永远失去王妃的头衔。”
这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保护,毕竟那些王妃的娘家都是王侯公爵,无法毫无缘由的休妻,神惟也做不到得罪他拥戴者的行为。
他待她的确很好,偶尔霸道,却尽力体贴。
就连南溪也道,从未见他家哥哥如此迁就一个人。
这句话让汐然觉着受宠若惊,心中也愈发的不安。
当一日临湖散步,神惟从背后抱着她,轻声道,“你心中牵挂着那般多的人,而我却只在意你一个,这样,不会有些不公平么?”时,原该是柔情浮动的温馨境况,她的不安却升到了顶点。
凝着湖面之中一轮皎洁的孤月,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三日的午夜后,后山温泉。
汐然坐在岸边的石台上,湿漉漉的发上携着晶莹的水滴,垂在素色衣襟上。
小银缩在汐然的怀里,小小的打着瞌睡,偶尔蠕动两下,砸吧砸吧嘴。
连水波都宁静之时,汐然忽而开口轻唤,“玖言。”
声音荡开,却无人作答,久久的徘徊在夜空之中。这几夜,她都会在温泉池边唤玖言的名字,因为只有这儿是神惟派遣的圣魔导无法探测之所,唯一可会见神惟允许之外‘客人’的场地。
本以为今夜亦是一样无功而返,正要起身,池中碧水却起了一丝丝涟漪。
雾气迷蒙之时,水声窸窣渐起,一只指节分明,肌肤若瓷的手攀上池沿,清澈的水中印一双清润若玉的眸,漫不经心的凝着她,浮出水面。
水滴若绸,丝滑般自其倾世无双的面容上淌下,那眸间的轻慢携着三分妖娆,衬着月色若霜,恍似一杯渗了毒的美酒,让人心悸。
唇角含了一丝意欲不清的笑意,玖言坐在氤氲着水雾的池边,缓缓问,“汐然族长确是自信得很,知道我会来这么?“
自打与之翻牌之后,汐然见过玖言的几次,每一次他的态度都不尽相同,始终让人辨别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真正的性情。但唯一可知的是,并未有哪一次他会给她如此忌惮的感觉,一种仿佛发自自保本能,想要逃避的感觉。
不动声色的抚着小银,汐然道,”只要宸雅还想要我的皎月珠,你作为唯一能接触我的人,自然会在我的身边徘徊罢?”
“她已经自顾不暇,怎还会来觊觎皎月珠?”玖言执一缕自己润湿的发,如此风轻云淡的作答,因凝望发丝而低敛睫承载着冷色的月光,竟会让人生出一种他并不在意宸雅死活的错觉。
这一切的反应都出乎汐然的预料,她原以为宸雅安然的逃过了神惟及她手下的追捕十多天,必然是有自己的一套诡异方式,原来不过是在苟延残喘么。既然如此,玖言又为何还能出现在她身边?
“如何?汐然族长方才唤我,不过是为了想试试我在不在么?”玖言自眼角递来轻慢的一瞥,碧莹的眸中一无冷漠二无温顺,唯余留淡淡漫不经心。
第94章 尸骨无存
“我想知道,那夜在雪灵之森,你是否对悠辰做了什么。那枚丹药,可是动了手脚。”
从一开始,汐然就没想过能从玖言的嘴中套出什么话来。
他是能够天衣无缝在她身边潜伏的人,就把持人心一面,汐然怎么也敌不过他。所以才会选择光名正大的询问方式,纵然看似行不通,对方答或者不答,她至少迈出过她唯一能走的一步。
“看来汐然族长心中除了我,还另有怀疑的人选。”玖言弯着眸笑了,展露出绮丽动人的笑容,好似高兴,又好似嘲讽,“可就算我说不是我,你会信?”
汐然默不作声的望着半隐没在水雾之中的玖言,良久,实话实说道,“我要的并不是你一句是或者不是,而是具体的细节。”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毫无理由的来为我解惑,也曾想过能以什么与你交易,才可一帆风顺的达到目的。可事实上,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或者说我所知的,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不能给予。所以说,在三日之前我都未想过要找你过来。”
“但是猜疑是很可怕的东西,疑神疑鬼能轻易的毁掉一个人的感情,尤其在它还不够坚固的情况下。”
汐然说的,自然是同神惟的感情。
圣魔导的能力极限在哪,汐然并未达到那个境地所以无法知晓,如果他们也目及了她与悠辰的那一幕…
近来的相处,汐然明晓神惟实在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她弄不清楚神惟究竟是为何,何时喜欢上的她,但他对于悠辰的排斥之心很早之前就表现出来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对身份仅为低微妖仆,且而心怀排斥的悠辰,神惟却特地抽身从空间节点之处赶来,亲自告诉她该如何救治悠辰。而且,从悠辰突然昏迷到施与救治,明明都没有外人介入。
他从何得来的悠辰的消息,为何如此上心悠辰的事,都让她十分介怀。
若这种介怀一日不除,她便一日无法坦然的面对神惟,偏偏这种事无法对神惟问出口。
“我竟不知汐然族长是如此专情之人,为了顾忌与神惟殿下的感情,不惜来有求于我么?”玖言移过眸来,月色幽静清冷渡于水面,“那么悠辰,汐然族长不过与之玩玩的么?”
玖言的话语中听不出半分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汐然则认为这不过旁观者的一句嘲讽,并不怎么上心。毕竟让他撞见了那样容易叫人误解的场景,给他拿捏住了话柄也没办法的事。
“我没有对谁抱有过戏耍的态度。“一句之后便再无解释的**,顿一顿,接着起初的话题道,“你应该知晓,宸雅被地狱魔族之魂附身,待得魔族入侵之后,你身为平和位面的亚魔族,并没有与之长久共处的资格。”
玖言低垂着的眸光很淡,一言不发。汐然怀中的小银嘶嘶吐着红信,因魔化而妖冶狭长的眸阴冷的盯着玖言,像是忌惮又像是警告让其切勿靠近。
“你若对我实言以待,告知于我当初悠辰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会给你这个资格,成为具有自己意识的魔。若宸雅能够活下来,你便能长长久久的与之在一起了。“
汐然说出这话时,自以为玖言会因此而动心。
因为即使不想承认,她所见识过的,妖仆对于其主上的情感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爱之切来描述了。那份感情足以毁掉一个人的理智与所有的情感,所以即便成魔他应该也是在所不惜的。
但玖言却没有一丝在她预料之内的反应,原本轻慢恣意的姿态在水雾之中迷蒙着。风过,卷起的水雾遮挡淡化了水边半倚的身影。
汐然眯起眼,并不能看清玖言的面容,却能感知到他的身子在轻轻颤着,像是在笑。
那笑音低沉似是温柔,却又添了一份难以言喻压抑的情感,濒临崩溃的边缘。“长长久久?同宸雅?”
小银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威胁,自汐然轻抚的手中支起头,浑身都紧绷起来,进入警备的状态。
一阵湿润的冷风带过,汐然感觉自己的怀中一轻,小银的身子已经窜出去大半,尖利的牙就嵌在玖言的肩上。而与此同时身前地面,什么撞击着轻轻一响,她的腰身上缠绕上一双手臂,并不强势,松松的抱着,好似一拉便能挣脱开来。
玖言双膝跪地,俯身依偎贴在汐然的腰腹,肩上被小银撕扯得鲜血淋漓,却不见有分毫的动静。
汐然也怔了,那一瞬为做自保的‘暗雪风暴’已经祭出,原是打算逼退突然靠近的玖言,他却生生的受了,就着无力跪地的姿态,倾伏在她的腰际,“你…”而且玖言竟就只是这般侧脸贴在她的腹前,没有其他异动。
小银身体都因过于紧绷而颤抖着,汐然甚至听到牙齿与血肉磨合的声音,但玖言抬起的面容轻慢依旧,仿佛此时此刻被小银咬住,鲜血淋漓的人并非是他一般。
更何况,他竟直呼他主上的姓名,这一点让汐然错愕之余,更感觉有什么超脱了自己的由始到今好不容易构建起来,对于妖仆一类的认识。
汐然在心中叫住小银,就现在而言玖言似乎没有做出危险举动的意图,况且他还在这么近的距离中生生受了七阶法术暗雪风暴,若不是因为身为恶魔精灵一族的强劲体魄,当下应该连说话都有困难才是。
她还要他口中尚未说出的消息。
玖言肩头的溢出的鲜血若线,已然蔓延入温泉池,未等到汐然的回答,再度开口轻慢道,“明明是你唤我来,却提前准备了七阶的法术。汐然,你其实是打算杀了我罢?”
以依偎的姿态说出如此的话语,汐然目及他瞳中分明的涣散与空茫,心中一顿,推开了他,往一边移两步的站起身来。一时竟也忘了,自己的确是曾迫切希望着了结他生命的。
因出乎意料境况而不安,所以连声音都冷硬起来,汐然无法预料他的行为,思绪有点错乱,寒着脸道,”你今日到底怎么了?你想如何?“
玖言仍怔怔跪在原地,被咬伤的左臂连指尖都滴落着鲜血,”我想如何?我…“玖言轻轻喃喃着,声音虚幻,沾血的手指抬起,捂上溢血的唇角,”只是在想若是你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像是询问一般的抬起眸,期盼的望着汐然,”要是悠辰精神体死亡了,我便能取代他,这样不好么?“
池面水雾在风中飘散,汐然的声音彻底冷下来,“是你?”
玖言仿佛没有听到汐然语气中的责问,却收到了她拒绝的意图。
期盼的眸光一黯,一手随意的搭在汐然方才坐着的石台上。凉如霜的月光浸透他单薄的衣襟,肩边的血色若绽放的牡丹,无不妖艳,“我听到了的,你给神惟的誓言,成婚之后便会对他忠贞?”笑了笑,“悠辰之事会发生,是因为你还没同神惟成婚么?还是说,只要是”妖仆”竭力要求,你也就会这么半推半就…就像跟我一样?”
汐然的右手蓦然攥紧,显然是动怒了。
过去的情感就算再不堪回首,也是她曾最珍惜的事物,即便如今要被尘封,也不至于给人拿出来做话柄嘲笑。
冷凝着眸光,汐然缓缓走近两步,在玖言身前蹲下,挑起他的下巴,让之与自己的对视,认真道,“即便半推半就,同我在一起的也是悠辰不是么?我对自己妖仆是否有种特殊的感情,不是悠辰而是由你来说这个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人道,最好的防守方式便是进攻。汐然自知说这话对不住悠辰,但给人刺痛失了理智的那一瞬,谁也顾不得冲动说出话语的后果。
仰抬,映衬着月光,星辰万里的碧色眸光,霎时溃散。
玖言淡淡的凝视着汐然,”你这便是不否认的意思?“轻轻笑着,手指抚上汐然的手臂,”汐然,你可知即便想要除去一些人,不见得非得自己来动手。我说我想杀悠辰,但动手的却是神惟,你可信?”
汐然呼吸顿了顿,”有证据,或者真实细节我便信。“
“好啊,我说。”玖言敛下眸光,微微往后半敞着的胸膛,在月光下露出大片细致若瓷的皮肤,氤氲着如霜月光。左肩边绽放的血红色的妖冶,给之更添一份靡丽色泽。
玖言薄唇轻启,轻慢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要你。”
周遭空气一寒,汐然径直道,“唯此不行。”
“除你之外,我什么都不要。”玖言凉凉笑着,
“对待悠辰,你已经无力回天。若有朝一日,神惟成了你的夫君,我亦让他尸骨无存。”

第95章 事迁
汐然未曾料想,那日在温泉边的相见,便是她同玖言往后三年内最后一次的见面。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却足以让整个世界的格局都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三年间,空间节点的事宜,神惟全然移交给她来负责。三年的开拓之后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随时都有可能打通。
今夜月圆,桑止递来容尘的一封信,即便不去拆封,汐然也晓其中大抵的内容。
“空间节点将通,主上责任已了,何时去见见神惟殿下?”
汐然坐在院内樱花树下,将摊开的信纸再度折好之时,目光清淡不经意落在左手手背上的划痕,微微带粉异于玉白肤色,尤为显眼。
不过一普通的刀伤,却有足足一月了,也不见消散。
那是汐铭划下的。
渐渐长大的孩童,终是知晓了上一辈的恩怨,选择复仇。
只不过当时的汐然有点始料未及罢了,这一切竟会来得这般的快。
汐然先一步的到达了圣魔导的境界,所以汐凛递上来的毒茶并没有让她如何,汐铭紧接着的刺杀也便落了空。
凡事讲究成王败寇,宣布了敌对的立场,输者便没有了立身之地。大执事泽骞将他们困于地牢,一直等着汐然道出死刑的命令。
汐然收好信纸,偏头对着垂首而立的桑止,“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神惟殿下之事?”
“我会去的。”

三年前,原是她同神惟的婚约在即,西方大陆却忽而传来噩耗。
极北大陆群兽暴动,万年难见的兽潮压境,妖神出世。
这等的事,若非帝国出力抵制,怕是不等空间节点打通,这方位面的人族便要不复存在,棘手程度程度不亚于恶魔入侵。
消息传来的时候,汐然正收到一份匿名的记忆幻境。
记载了悠辰昏迷之前的所有境况。
汐然怎么也想不到,彼时的神惟竟也是在现场的。
待得玖言走后,她陷入熟睡,神惟便显了身,站在悠辰的面前。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尽量的平淡从容,深敛的眸光却死死压抑着什么,望着略有点尴尬不安的悠辰,低声道了些什么。
悠辰当时神色一僵,苍白着脸过了半晌,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墨丝轻扬,一点墨绿从神惟手中飘出,没入悠辰的眉心。
之后再无半点异象,悠辰遂就这么在马车中昏迷了。
当夜,汐然想起玖言说过的话,“真正动手的是神惟。”久久不能释怀。
之后并未就这一话题再同神惟谈论过什么,隔阂几乎是毫无意外的缓慢累积而起了。
直待两日后神惟受其父君征召,前往极北地境对抗妖神席卷的兽潮,汐然也未对他有过一句询问。
那时也便想通,她同神惟本就不是无话不谈的关系,就算他一句解释都不给,她也无话可说。若是真正的询问,岂不是连最表象的平和也要被撕裂了么。
分离的那日平平淡淡,走一番寻常妻室的温柔守望姿态。目及他眷恋不舍,依依徘徊的目光,也会在心间想,自己的过错或许会更大些。当初若是和悠辰保持距离,便不会有后来神惟的决然了。
他本就是不可一世的王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