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淮会找来,沧笙早就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没有比石族更适合第二天开荒了。石族又与炎族交好,带上她做同盟,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开第三天后院失火的可能。
第二天一块地皮抵得过第三天三到四块,甚至更多,这是因为土地上仙泽浓郁程度不一。譬如在秽土必须要靠夺妖兽魔核与内丹修炼,到第九天则可以靠山中的灵脉,或直接挖取灵石吸收,或占领山脉的阵眼聚灵修炼,这就是抢夺好地盘的意义。到了第二天,到处都是灵脉,遍地是宝,随便分一两处便绰绰有余,不存在本质上的竞争。就算虞淮要占领第二天,原本也没打算屠尽第二天所有的族落。
最大的问题在一山不能容二虎,帝君愿不愿意第二天有两位大帝同处,这得看他自己的意思。
得到消息之后的两日,沧笙便窝在房间里头看第二天的地图。
这图是她手绘的,天下独此一本,后头还附注着她当年探索过第二天的详细记载,她的野心之作。被尘封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真的还能有用上的时候。
沧笙想得很清楚,如果与虞淮的谈话进行顺利,双方共赢,她自然无话可说,石族也需要更好的发展环境。如果不能,那她可以将这些资料赠送给他,就当是聊表好感的手段,毕竟她还没打算放弃追虞淮。
挑灯夜读了两日之后,沧宁过来接她,说谈判的时间和地点定下了,就在石族的领地。
从这点看还是有诚意的。
沧笙喜欢将虞淮往好的一面想,这样想了,自个的心情也会变好
兴高采烈:“恩,收拾收拾咱们就动身吧,宁儿你那还有装东西的地儿么?帮我再带几件衣服和首饰盒呗。“
沧宁不敢置信:“阿姐你的乾坤袋装满了?都装了什么?”
沧笙瞥他一眼,清清嗓子:“有心上人了嘛,能和从前一样随便吗?嗳,你现在还不懂。”
“…”
坞城。
城主自打知道帝君与宁帝相约在此见面,惶惶不可终日,迎接的仪仗大了、热情了,怕宁帝误以为他有心攀附,心生芥蒂;小了,冷清了,怕帝君怪罪招待不周。上头的人,端起高不可攀的冷漠来一个比一个难以揣度。
城主连着两日睡不着好觉,顿时想念起沧笙来,一个能让人如沐春风的领导,在此刻看来比什么都强。
他坐在城门上翘首以盼,虽然是城主,但宁帝没说让他尽地主之谊的准备些什么,只需要他给提供地盘。简而言之,他全程是被排除在外的,连具体约定的时间都不知道。但上位者有所动静,下头的人去迎合本身就是一种惯性,等得格外耐性。
坞城常年阴云不散,多雷雨,这会儿又下起瓢泼的大雨来,天黑得宛如夜晚。狰狞虬扎的雷电声势浩大,滚滚而骇人。雪白的闪电突然破开黑暗,在天空之上时明时暗的变幻,刺得人眼睛生疼。
城主在城墙上喟叹天公不作美,两位大帝给坞城的印象大概要打一个折扣了。他不能坐以待毙,刚要喊人去将云散了,忽见云端有人缓步行来。凭虚御空,手中的青伞像是风雨中兀自宁静的扁舟。
离得远,城主只能看见他黛色的衣袍及恍若汇聚月华的银发,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慌张令人去准备开城门。
沧笙也瞧见了他,同沧宁一块站在空荡无人的街口,仰头看见的。
真是奇妙,天地这样大,她竟然能早沧宁一步,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存在。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情人眼里西施愈发美貌动人,连他手中的那柄伞也变成这世上最好看、最有格调的伞了。

城主的仪仗队没能伺机赶到,那城门上神圣的一瞥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瞧见帝君风姿的机会,雷电一闪,人便没了。
沧宁站在街口,对倏忽出现在面前的虞淮朝一旁尚且开着的小酒楼比了个请。
虞淮只身前来到石族地盘,算是极有胆量与诚意了,并不像是刻意来占好处的,沧宁收起成见,终于有了丝好面色。
虞淮的眸光在他面上一晃,便是轻轻飘远了,像是找不到焦距一般,在酒楼周遭晃了一圈,仍是无果。
“帝君在找谁?”熟悉的盈盈笑音忽而飘来,近在咫尺。
沧笙像是从沧宁的背后让出,唰地撑开了手中的青伞,炫耀一般转了转,将伞柄靠在肩上,“你看我的伞同你的像不像?我刚刚特意去石中世找了的,不过还是你的更好看些。”
第81章
银草族向来只负责收集提供讯息, 百年前并没有刻意留意的事, 如今想要深究是不可能了。要从石族那获取物证人证,更是千难万难。
调查搁置下来, 无从下手,落颜回馈来的消息始终都是空白。
这样的局势每持续一日, 都是对耐心极大的消磨。
三管事带着一身伤从第二天赶回来, 带来银草探索不出的讯息:第二天不仅有强大的种族,地势同样险峻, 有类比第七天业莲海的天然屏障。
刚踏入第二天不出千里的地方, 派出的尖兵便折损了不少。父神的鬼斧神力强大无比, 强攻之下,怕得不偿失。
蛋糕太大,一个人吃不下,与其眼巴巴看着吃不到, 不如各退一步。虞淮从不在不适合的时刻拿捏姿态,即便下头的族落时有议论不愿与人合作。
因为第二天不仅仅是一块大蛋糕, 还是至高无上权利的象征。若与人分享, 好比帝位上坐了两个人, 一统九天,也始终不算光鲜。
各族道出这样的言论是目光太过短浅,还是听到各方消息,隐隐看出局势的变化开始惶惶然,想劝解虞淮稳打稳扎,迟一步再攻打第二天, 尚且不可得知。
虞淮既然来到了石族领地,自然就不会将这一句“不太光鲜”放在心上。
倾盆大雨没有丝毫的美感,狂暴地冲刷着石板的街道。昏暗的天色下,虞淮看到与沧宁同行的沧笙,眸光短暂在她笑吟吟的面容上停留,迅速移开了。
转身,朝酒肆中行去。
迈入门槛的那一瞬,略作定神一般闭了闭眼,轻轻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因她轻易紊乱的心跳。
再睁眼,又是一派古井无波的冷漠。
此时此刻对石族抛出橄榄枝,是存在着私心试探的。他还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过去百年的事,寻不到人证和物证,虞淮便给沧笙制造继续下手的机会,开荒的路上多多少少会出一些意外。
这是一场赌局,赌进了他全部的感情和整个石族。
要么和谐并存,要么同归于尽。

帝君没有任何以势欺人的意思,掰开条件来讲,不需要他石族当敢死队始终冲在最前锋,也不会在事成之后卸磨杀驴,将人驱逐出第二天。
彼此是平等合作的关系,相互有约束的条约被条条罗列出来,立血契为证。
这样干脆的合作伙伴在哪里都难找。沧宁心知他为帝君,到时候分化地盘必当会为他优先选择,但族落本就存在劣势,这一点不公是在所难免的。
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锱铢必较之人,一场合作谈得迅速,叫沧笙分外惆怅。
她如今已经不是主事的人,有意培养沧宁独当一面,就不会垂帘听政肆意左右他的决策。这是分寸,沧宁心地善良且仁厚,不会嫌弃她这废帝的阿姐,甚至于事事以她为先。但有了实权在手的人,多少不会再愿意将实权让出去给别人指手画脚。不管沧宁如何想,她的分寸就是尽量不去触碰这些敏感的点。
只是一路听下来,沧宁是没有开过荒的人,难免有疏忽的地方,需要她来补充:“帝君如今可携带上第二天的核心族落有几支?带不走的外围附庸要如何处置?”
每一次开荒都等同于搬家,你永远带不走所有的东西,要有所舍弃。从前从十一天打到第三天,这种舍弃是无法避免的,核心的族落除了嫡系还会有几支强大的旁系,然后各个族落分开发展,培养出依附的附庸。
有忠心且强大的族落会从附庸渐渐发展成核心族落,说到底,核心的才是一位大帝切切实实掌握的兵力,附庸是流动的,用来汲取养分的存在。
跟着石族久战的其他核心族落沉淀下来的武力是很可观的,即便这样,也还是有战力不足与第二天族落媲美,不适合带着开荒的存在。
比如弱水族,打到第四天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族落依托地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战功显赫。他们族落普遍并不强力,却能依水周旋与团队之中,起到一个极强的团队增幅、控制与保护的作用。但拎出来打,脱离了海域的环境就不堪一击了。
但第二天的海域并不宽广。
一个靠着战功,挤入石族核心的族落,如何取舍,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带着走,弱水族发挥不出相应的实力,拖累进程不说,死亡损耗还会大大超过预算。不带着走,一个核心族落被抛下,他们当然会激烈抵抗,会搅出什么幺蛾子都有可能。
第三天是有炎帝的,他们被单独留下,处境艰难可想而知。即便炎帝不会出手,他也没那个立场阻止麾下的人发展,这是极现实的问题。
所以两方如果要合作,被选中进军第二天的族落,彼此都要做到心知肚明,才好配合调度,谁也不想在关键时候碰到队友掉链子。
沧笙才提出这个问题,虞淮尚未搭话,沧宁率先开口,近乎赌气的语气:“石族能带的族落不多,五个差不离,战力也足够。其他的统统甩手给别人算了。”
沧宁在之前的谈判一直表现很好,理性冷静,沧笙也不知道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沧宁在谈判一直留神注意着虞淮,他从不主动往沧笙那瞧一眼,却对她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心。
沧笙没了仙力,身体要比寻常人都脆弱易受伤些,但她自己往往意识不到这一点。
小厮添了滚烫的茶水上来,她没在意,伸手就要接过来。虞淮明明是在同沧宁说话,眉头却会不经意的微皱,先一步从小厮那接手茶盏:“这茶水太烫了,有温茶吗?”
沧宁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是在提点他阿姐留神茶烫,可他阿姐好像一点都没觉察,竟然跟着问小厮:“有凉茶吗,这城里怪闷热的,实在喝不下热的。”
如此往复,沧宁以为虞淮对他阿姐还是有照顾的,一个帝君,从没耐心细致对过任何人的存在,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足够。沧宁隐隐想透这一次合作的基石,难道两家往后真的要联姻了?
他是个自来熟的人,阿姐认可、喜欢的人,只要有诚心同样待他阿姐好,他都愿意爱屋及乌,当做自己人来看度,于是才有了那么赌气的一句话。
让沧笙更愕然的是,虞淮还平易近人地将话接过了:“宁帝何出此言?”
“战力再强,没有归属感与忠心的属下,谁晓得他们何时会倒戈一击?”
这百年石族无大战,若要谈及忠心与归属的问题,只能是因为沧笙了。虞淮淡淡瞟了沧笙一眼,她眉目平静,好似并不在意,也不打算阻止沧宁的意外之言。
谁也别说谁过分,当沧笙变成废帝,再无用处,他们便联名上书要求禁足沧笙,以免她成为石族的软肋,宁愿她永远在世人面前做一个死人。
那么石族要追求更高更好的环境,抛下一些用不到的人也无可厚非,谁也别谈从前征战的感情,现在当权的早不是当年那个人了。
虞淮看得出沧宁生气的缘由,想及自己,刚建立不到百年的王朝,哪里来的忠心与沉淀?穷奇如今还在族灭的边缘。
冷静道:“名单仍有商榷的余地,三日之后再互通消息罢。”
说道这,该谈的都谈完,大家该散了。
沧笙只觉刚见到人还没有片刻,这就要分开,简直是要她的命。立即道:“帝君不要谈一谈行军的路线吗?你虽有银草做眼线,但有些险地是我曾亲自涉足过的,和银草的旁观毕竟不一般。”
“率领的部队不同,行军的线路也会有所差异,路线等带领的族落决定之后再谈。”一句话,封死了沧笙的挽留。
看来又要受三日的相思之苦了,真是备受煎熬啊。
沧笙不敢继而再劝,怕像上次一样惹他讨嫌,慢悠悠跟着两人走出酒肆,将人送到城门,目睹着虞淮渐行渐远,心底都空落了。
忽然之间,沾湿雨水的草地前,他转过身来,眸光悠远,今天第一次郑重而毫不躲闪地落在她的面容上,久久停留。
开口,轻轻的:“沧笙,你跟我走吗?”
第82章
这一场邀约来得毫无预兆, 沧宁在反应之前略略错步挡在了沧笙面前, 趁着雨声窸窣,想要掩盖刚刚那一瞬的事实, 高声:“帝君慢走。”
抛开别的不说,只从感情层面来看, 他是沧笙的弟弟, 怎么能眼睁睁看一个男人,在名不正言不顺的境况下将自己的姐姐带走啊!
没想沧笙斜跨一步, 扒拉开沧宁遮挡住她的半个手臂, 还生怕虞淮看不见她, 踮起脚兴高采烈:”我去去去去啊!”
沧宁有苦难言,下意识追着她跑了小截,想拦又不知道怎么拦,急急道:“阿姐不同我商量出兵的事吗?”
沧笙回头一瞅略略吃惊:“你跟上来做什么?”一顿, “我不在的时候你手上的事处理都挺顺畅的,不要意气用事, 阿姐相信你能解决的。“
沧宁无法再跟了, 眼睁睁看着人上了虞淮的云。
“…阿姐。”
他还想说点什么, 但人眨眼就从乌云卷积的那一头消失不见了。憋着的话没有说出口,沧宁就像倏尔泄了气,耷拉着肩膀,原地立了良久。

沧笙以为自己短时间内都不会有机会了,示爱一旦失败,甚至连朋友都没得做。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所以今日见面她表现得一直很低调,除了刚见面是情难自已的主动搭话,之后都是就事论事,没有刻意与他攀谈。都准备好接受相思之苦的洗礼了,突然一个惊喜从天而降,不抓住这个机会简直不是她的作风。
只怕普天之下,也只有她这个姑娘面皮厚到如此程度,被拒绝之后勾勾手指头,又会乐巅地凑上去了吧。
为何虞淮会突然转变,沧笙起初想不明白。后来到了云头上,虞淮也不曾解释过什么,两个人干坐着,倒给了人足够的时间来回味这个惊喜。
自打告白之后,虞淮就没怎么拿正眼看过她。这事例沧笙看得多,没经历过男女之事的人,再怎么不在意,毕竟从前是朋友,见面了还是会尴尬,以为不说话就可以遮掩过去,其实细节早出卖了一切。但凡他愿意体现出一丝好感,也不至于能让气氛冷成这样。
不是因着情感,沧笙紧接着想到联姻的一面。
就连她也知道,一尊帝君要容下一尊大帝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过活,怕是不容易,人言也不会好听。倘若两族联姻,就此成了一家,那么事情又可以另当别论。
甚至她是废帝这件事都可以压下去,单凭三名大帝的名头,第二天都会固若金汤。
是这样吗?
纵然早有接触,沧笙却拿不准他的脾性,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的缘由。
只知道若是如此,那他领她走便是试探了,试探她的真心。
沧笙不喜欢这样的功利,但没有法子。好在她的心是纯粹的,不惮这样的试探。虞淮又不是石头做的,既然给了机会接近,她就可以慢慢向他举荐自己,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的好。
但到了地,事情的发展又和想象的不一样,虞淮吩咐了一位管事特别供她调用,往后的两天便没在她面前出现过了。
这若是换了别人,沧笙早甩手走人了,这样忽上忽下的拿捏人简直太过分。沧笙想,她这一辈子的好脾气怕是都要奉献在他身上,谁让她是追求的那一方呢?
于是这两日她过得也还逍遥,照顾她的九管事是穷奇族的后辈,在族落间地位颇高,又有难得活泼的性子,与沧笙一拍即合,宛如解放了天性。
两天下来,两人就混熟了。九管事神秘兮兮告诉她明莹山附近居住着一群奇特的族落,旁的本事没有,好看却是好看到了极致,很多人会将他们抓了去养成舞伶,但她们是金贵的人,养起来很费力。在哪里跳,也不如明莹山上真心实意的舞蹈好看。
沧笙被他说得心动,又闻只能夜里去看,于是两人吃过晚饭后才动身,趁黑摸去了明莹山。
不是沧笙不想去找虞淮,而是虞淮最近根本不在宫内,据闻是去点将了。她又没有仙法,跟不上人,只能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来这一趟,虞淮捞不着,捞一些特色景观看看,也算不虚此行。
九管事显然经常来,走的路线极有规划,满门心思往山上跑,一面跑一面同她解释:“现在的明莹族都很怕人,离得近了她们会躲着走,咱们就在山上藏着,叫他们看不到。“跑着跑着终于觉得不对,“笙帝怎么走得这样慢?难道女子都讲究步伐的韵律吗?”
沧笙不知道解释,虽然有法宝加成,她也抵不过穷奇的极速啊,长长支吾一声,“算是吧。”
他点点头,似乎很能理解:”您是大帝嘛,讲一些威仪排场很正常,只是再这么慢下去我们该赶不上时间了。“
沧笙也有点着急,还未搭话,那头黑袍的人摇身一变幻成了高大威猛的穷奇兽,蹲在她身前:“我背你吧?”
兽态,很适时宜地解决了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沧笙轻吁一口气,对他道了句谢,便要爬上去。
手刚覆上他坚硬的毛发,背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你干什么?”
深夜里头,荒山野岭,突然听到第三个声音从背后冒出来,不可谓不刺激。沧笙手一抖,险些都没扑倒穷奇身上去。
自打仙力消退,她五感皆有退化,一度简直感觉自己瞎了聋了,反应力也大不如前,一点小事被吓到心惊胆跳的。
好在穷奇毕恭毕敬唤了句主上,不然黑灯瞎火,她真看不清来的人是谁。现在知道了,很快的开心起来:“虞淮吗?你同不同我们一起去看明莹,听说可漂亮了。”
他说不,冷硬的嗓音在黑夜里头几乎拧得出寒气来,转而对穷奇:”带她回去。”
沧笙啊了一声,”我都到这了,就不能去里头看看?“
“明天你就要回族了。”
“又不耽误什么。”沧笙霸道惯了,从没有被人这么强硬地对待过,一时也有点不悦,“若是险地我必当不会让你为难,但区区一个明莹山,我只想出来看看,有什么不妥?”
虞淮不理她,沉着嗓子喊了一声赖住不动的穷奇:”业玉!“
他这样忽略人,沧笙噌地上火了,侧身拦在业玉的面前:“有什么不妥你说出来,要是有半点不合规矩的地方,我都不会无理取闹。但如今分明是你在找我茬罢,从前都没发觉,你竟然是这样讨厌的人!”
虞淮瞳孔一缩,嗓音能掉出冰渣子来:“你说谁?”
“说你,我说你!”沧笙的暴脾气,轻易能哄得好,却绝对镇压不下去,一点更得燃,“将人勾来两天都不带理我,现在我有点乐子找了,你还偏要来找我晦气。你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有恃无恐,在我这拿高调,爱理不理,大不了我自个回去!缺了你我能死吗?!”
业玉在旁边听得魂飞魄散,良久之后,等沧笙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终于冷静了一些,细声道:“笙帝,我家主子已经走了。”
沧笙再次被气到呼吸不畅,这人怎么这样?
她怕是被美色迷瞎了眼吧,竟也没去想其他,明明在第二天的时候两人相处挺好的,怎么现在是这样?
业玉有点拿不定主意,刚才的针锋相对他看在眼里,是沧笙占据了上风,所以他现在是听她的?
“那…我们回去吗?”
沧笙余怒未消: “不回,我去看明莹,末了自己直接回族,就不去你们宫殿了。”
业玉喏喏地,不敢有异议,哦哦点头。

虞淮也感觉情绪翻江倒海,那份郁气几次三番都要破体而出。明明是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她却有本事将他气到要理智几欲破碎。
他从族内秘境内与各族长点过将后回宫,一眼就能扫到她的寝房是空的,心下一顿差人去问,说与业玉摸去明莹山看风景去了。
一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女子,却和另一个男子去明莹山,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义吗?
他气得心口都疼,浑然忘记了早前的计划:脱缰的感情若有适当的引导,仍然可以作为有力的反击。
虞淮害怕沧笙聪慧,可以一眼看出他早爱上她的事实。坞城定下合作关系的时候,沧宁已经察觉到了,他怕欲盖弥彰,反而引人怀疑,所以干脆主动出击,问沧笙愿不愿意跟他回来。
是示好,也是伪装。
倘若石族对他仍怀有恶意,而他“毫无戒备”,终会等来他们下一次下手的机会,他也将会获得赌局的最终答案。
将人带回来了,该怎么办?虞淮顿时有骑虎难下的难堪,拖着事务繁忙的借口避开她,其实始终留意她的动向,知道她与九管事的相谈甚欢。
他不喜欢这样,特别不喜欢,在知道沧笙随同九管事去了明莹山才立时就爆了。
沧笙说得没错,他就是仗着她说喜欢他,才有那个立场端端出现在他俩面前。还以为自己一出现,沧笙必然会愧疚于自己的分心,会更迁就着他一些。
可实际呢,她比他还冲,两句话就翻脸,说讨厌他。
虞淮矛盾地底气不足,沧笙的一句讨厌深深地刺痛到了他,愕然之下失去了争吵的气势,开始反省自身。但她的脾性越演越烈,他简直不知怎么办才好,又气得头脑发晕,手误无措在原地杵着,她的喜欢转变成讨厌竟然就为这点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