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街挑选新布匹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回来就说不出话了。
虞眠急匆匆来寻沧笙,沧笙过去看了一眼,表示看不出根结来,不如另请高明。于是萧大夫也被请来了,沧笙都“看不出来”,他自然更一头雾水。
托失声的福,华夫人终于见着了从佛堂出来的老夫人,毕竟是长者,哭得涕泗横流,说不出自己的委屈与害怕,求沧笙一定要救救她。
华夫人不会认字,娘出了这么大的事,虞生虞眠总不好再纠缠与账目的事,一拖便是不了了之。
虞淮出门办了趟事回来,管家便将这事告知了他。他秉承孝道,去看望了华夫人。
老夫人仍在宽慰,连带着作为后辈的虞薇与沧笙等人都在屋内作陪。见他进门,沧笙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正襟危坐着,眸光都没有乱动一下。
此地无银三百两,上回见她如此乖巧,还是大婚的那日。虞淮心中了悟,晓得了就算过了。
他不问,夜里回了房,还是沧笙先熬不住。在床上翻来覆去数次之后,终是难以入眠,爬到他身上来,一板一眼道:“夫君,我错了,我是个坏心眼的石头。我施了点咒,让华夫人几天之内都说不了话,她是你的长辈,我…”
虞淮此刻还闭着眼,她一上来就自说自话,都不看人是否是醒着的。好在他很快就回应了,不着痕迹地扶住她的腰,一手轻车熟路地抚上了她光洁的背脊,含语先笑:“那定当是因为她做了过分的事,惹你生气了。”
沧笙想,其实平日里华夫人脾气也不好,成天骂骂咧咧的训人,听着都习惯了。她就是异常地不待见她骂虞淮,每一个字都像是滴在火里的油,烧得滋啦滋啦的。她没有虞淮的好脾气,当初华夫人那样对他,他顾念是一家人全数忍了下来。而她只因为华夫人骂了人,就叫人失声了,今个过去一探望,哭得那叫一个绝望。
沧笙是怕他会介意。
“你不听听理由吗?说不准是我小题大做了。”
虞淮反倒稍稍挑眉看她,一本正经:“你不是活泼聪明又可爱,忠贞正直又上进的六好小仙女吗,怎么会小题大做?”
沧笙眨巴眨巴眼,抖着肩笑起来:“夫君好记性,原话我都记不得了。”
25.第二十五章
虞家孙子辈里头,虞眠尚未成年,虞生只有侧房,正室空置,沧笙算是唯一的孙媳妇儿。
老夫人起初对沧笙的身份颇有介怀,后见小儿女琴瑟和鸣,相处融洽,不忍打扰。又因沧笙有讨好人的本事,才渐渐释怀了。
得人看重,随之而来的责任也就落到了肩头。沧笙是嫡系的正妻,往后便是这宅子的女主人,该学的东西多,老夫人愿意手把手地教她,是旁人求不来的福分。
既然做了凡人就入乡随俗,该有的礼度和规矩、办事的章程沧笙统统都背了下来,十分肯用功。她悟性高,人美嘴甜态度好,愈发得老夫人欢喜。
虞淮这日回来没在院中找到人,寻人一问,沧笙被提到了老夫人的佛堂。
虞淮表情微妙了一瞬,能够想象老夫人让她读佛经时,她内心的独白:“佛跟我不是一个流派呀!读他做什么呢?”
可赶到佛堂遥遥一望,她没有抗拒的意思,端端正正跪在蒲团上,衣摆整理得一丝不乱。口中念念有词,佛经背诵出来流利地犹若朗读。老夫人坐在旁边听着,一脸慈祥欣慰。
她欣慰,他却有些心疼,沧笙做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委曲求全。毕竟她当初答应过他,会对老夫人好的。

有个这样好的胚子,老夫人哪里愿意放手,学生聪慧是每一位师长都乐意见到的,恨不得多教些东西给她。饭桌上,突然想起来:“苏州门店的绣师是不是北上了?”
虞淮回是:“今年进贡的绣品量大,未免急中出乱,特地调了些绣师来,明日便可到京。”
老夫人说好,又对沧笙:“苏绣秀雅而针法活泼,最适合你的性子了,若是有兴趣便让淮儿带你去店里看看。”
沧笙不会女红,这个老夫人是知道的。言语中没有强迫,但多少有些促成的意味。
沧笙愕了愕,学刺绣?这个似乎不是一朝一夕的努力能学成的。但没法子,老夫人是虞淮唯一在意的亲人,她说的话都需重视。正欲点头答应,那边虞淮笑着道:“术业有专攻,夫人在医术上有天赋,若三心二意,难免会有时间周转不来的时候。”
老夫人想到虞淮身体那一茬,这是沧笙立身的本事,一生钻研也达不到极限,遂不复再劝。她原本还要拖着沧笙下午来学茶艺,耐不住虞淮要人,只得将她放回去。
学一门专一门是沧笙的信条,她为了扮演好虞家少夫人的角色,投入了不少心血与时间在里头。诚如鱼精所说,是为凡世浮华与夫君的美色所耽,倦怠修炼了。
这会子回了屋,闲下来了也不愿意枯坐静思,围着虞淮打转:“苏绣好看吗?其实我也可以学一学的,到时候让你用上我绣的东西,满满的都是爱。”
虞淮午后都会小憩一会,抓住了满屋子乱跑的人,抱上床。薄被遮掩着,便可以挑开她的衣襟,抚上她柔软的肚皮——这是他哄她睡觉的诀窍,若非如此轻抚着,她是决然不肯午休的。
沧笙这么一提,他也有些神往,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绣上的,意义便大不相同,松了嘴:“自然好看,你有兴趣可以学一些,偷偷的就好。不然被老夫人抓住了,提上了课程,非要做出成效来,不会辛苦吗?”
沧笙内心有些矛盾,老夫人说严师出高徒,可虞淮这么庇着她,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你就不怕人家的娘子拉出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我什么都不会吗?”
虞淮从背后揽着她,低头在她的发顶轻轻一吻,声线温柔:“谁能比你更好呢。”

沧笙以为,虞淮大概是誓要将她宠成个游手好闲的“米虫”。除了她喜欢的,旁的谁勉强都不行。
老夫人同他周旋了好几回,要将她领走,培养成虞府未来的女主人。可虞淮的守卫无懈可击,甚至于后来出去应酬也要将人带在身边。
好在沧笙自己是个上进的,一年之后。老夫人,孙夫人与华夫人各收到一条绣帕,三种不同的图案,花纹清丽,构思巧妙。
沧笙见老夫人开心不已的模样有些激动,有些害羞,站在虞淮身旁:“孙媳妇手拙,还望老夫人,华夫人与孙夫人不要嫌弃。”
老夫人瞧着这手艺不比一般的绣师差,沧笙何时学的她一点消息都没得到,笑得眼都没了:“怎会嫌弃,笙儿真是好天赋!”言罢又轻轻剜虞淮一眼,“我就说她聪慧,你非要耽误人家,早些正统地学,这会子京城内的小姐夫人,谁能敌得过她的手艺!”
虞淮端端正正背起锅,“老夫人说得是,全凭夫人自己上进,我也大吃一惊的。”
老夫人捧着帕子细细地看,眼风瞥见他衣上别致的绣图,心中知根知底,却不去拆穿。他们小两口蜜里调油过了一两年了,感情甚笃,她有什么不开心的呢?连道着好,复赏赐了些玩物给沧笙,再生不起同虞淮抢人的心思了。
华夫人收起帕子,不好挑刺,应和着夸赞几句,有浅淡的讨好。
她不喜欢虞淮的势力愈渐强势,可虞生的事总让她应接不暇,老夫人身体越发不济了,不再出来主事,真遇到了状况指不住千里之外的老爷,只能请虞淮拿主意。
一回二回,慢慢在虞淮面前低了头。现实是骨感的,她家的虞生没那个本事让虞府光宗耀祖,勉强在虞淮的支撑下混日子,不高不低,也没甚前景。
她终于安分了,给虞生安排了桩好婚事,心气不顺了顶多同媳妇儿斗斗法,东院的那位少夫人,她是死活不敢碰的。
虞淮本人甚有教养,她拿着长辈的架子说他两句,他即便权势滔天也会恭敬听着,不予计较,可沧笙不行。她骂她一句,虞淮脸色就变了,那双温和的眼有着能将人心看穿的锐利。次月,虞生名下的店铺利润统统消减了五成。
26.第二十六章
虞府并未分家。只是华夫人担心自己往后都得仰仗虞淮的面色过日子,一哭二闹给虞生求来了几家盈利甚好的店铺。
虞旻对这样折腾的人不厌其烦,可又不得不管,允了分五间店铺在虞生名下,具体哪几间得去问虞淮。
华夫人愁云惨雾,以为定然会被分到最差的店铺,没想到虞淮心胸宽广,给的是最好的黄金地段的铺子。此事之后,华夫人对虞淮有了改观,他没有报复苛责的意思,她意识到自己的浅薄和弱小,原来屈居人下也有活路,争不过,便服软罢。
直待后来,只因她对沧笙的苛责,虞淮便削减了虞生店铺的利润。这样的举措是给她施压,犹如一个上位者随意掌控着她的命脉,一丝怜悯也没有。她起不了挣扎的心思,更惧怕他的报复,自发对沧笙敬而远之了。

虞淮心若深海难以揣测,相比较而言,还是沧笙好接触。华夫人有意让儿媳周禾与沧笙多交流,她的面貌洗不白了,下一代人关系融洽才是长久之计。
沧笙向来不拒绝与人交往,周禾同她说过几次想要学刺绣,她得空在暖阁绣图的时候便差人唤她过来。
晚秋的日子天气一日比一日凉,昨夜下了整夜的雨,有初冬的痕迹。暖阁的窗子没关,只一会初学者便没了耐心,捂着手说冷。周禾之前就会刺绣,只是没有派系,是家里的长辈教的,实用为主,难登大雅。
沧笙费了心思去教,但周禾更想同她聊天,夸一夸她的衣饰多么多么有品位,妆容多么的精致,针线一放下便搁置了。沧笙有些挫败,不好学的学生就是这样让老师心里头难受的。
她渐渐没了兴致,周禾看出来了,起身去说要给她添置些糕点来,吃一些提神。回来一看,人躺在软榻上,似乎是睡着了。
周禾起初是愣了愣,将糕点放下,轻轻唤她:“姐姐这是睡了吗?天儿凉,你要是困了便回房躺会子吧。”唤了几声,没人回应,只以为人睡得沉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
她这么一拉,沧笙卧在软榻的边缘,手从沿边无力垂下来,死气沉沉的模样,足够骇人。
周禾双手捂嘴,连退两步,都不敢仔细探一探人的鼻息,慌不择路跑出暖阁,大呼救命。等有下人入阁照看了沧笙,不敢在暖阁停留,哭哭啼啼去找华夫人。
华夫人一听惊呆了,倒不是怕死了人,而是怕死的是人是沧笙,虞淮的心肝,他若是迁怒,她几张嘴也说不清。心中忐忑无比,匆忙请人去找大夫。
差人问虞淮在何处,答曰在与供货的布商谈生意,大抵半夜才会回。
在虞家,什么也比不上生意重要。这次的布商华夫人有所耳闻,手里头攥着西域来的新料,只此一家。若是虞旻,他若是会赶回来,华夫人觉得自己当真死了也值。
华夫人犹豫片刻,拍板道:“叫人去将虞淮公子请回来,措辞委婉些,就说少夫人忽然急病,让他早些回来。”
这头,屋子里的人都乱了,下人跪了一地。
沧笙的呼吸还是匀称的,面色也红润依旧,身上无伤无痕,这么望着就像是睡着了。婢女跪在软榻边唤人,喊声不停,塌上的人却始终没有动静。
不久萧大夫匆匆而来,切了脉,神色莫辨,又观沧笙面容,顿时为难:“少夫人的脉象与旁人无异,健康得很,这…毫无缘由啊…”
他已经是第二次说出这句话了,上次还是华夫人失声,同出一辙的诡异。萧大夫是个医者,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夫人不妨请道长来看一看罢,此事当真是邪门了,萧某无能为力。”
华夫人起初就是隐隐感觉心里发毛,故而守在暖阁的时候没有遣散婢女,这下萧大夫的话人所有人都听到了。惶惶的气氛弥漫在昏暗的室内,有片刻的寂静,周禾还在抽噎,一声一声,都带着渗人的寒意。
华夫人低喝了她一句:“别哭了,怪不吉利的。”起身去送大夫,周禾忙跟上,“我也一同去吧。”
晚秋的日子,天色暗得早,日光沉下去,天幕便挂着幽幽的蓝。勉强能视物,可带着强烈的冷意。
周禾没看见从廊庑那头匆匆走来的人,只听到了前呼后拥的脚步声,还以为是老夫人到了,想到长者心慈,哀哀叫唤起来:“我害怕。”
虞淮从门口迈步进来,浑身披带的寒霜是实质性的,仿佛都能将人冻伤。
他一入门,室内就静了,数十双眼睛看过来。明明是个温和的人,此刻仅是站在那,便给人一种如临大敌的压迫感,大气都不敢喘。
华夫人不敢触这个霉头,可事总得有人解释,她来说还可以占据些有利的局势,正要开口,婢女间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
屋里头,沧笙倏尔自己慢慢坐了起来,有点迷茫的模样,揉了揉眼睛,紧接着便一抬头看见了虞淮。
她的眸光不似往常的清明,倦倦的,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瞧见他才稍作一亮,趿上鞋子,起身后便目不斜视朝他行去。
虞淮的面容还是不受控制僵硬地寒着,看着她一步步地走近,安然无恙的模样,被恐惧攥紧的心脏似乎这才慢慢摆脱了禁锢。可即便是残余的感触也叫人不敢回想,就像猝死过了一次,浑身上下依旧麻木般的疼着。
沧笙走近,浑似并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人。双手伸出,环抱住了他的腰身,闭着眼喃喃道:“夫君,我好困,可是我认床,在这里睡不安稳。”
当着长辈的面这样,十分的不成体统。
婢女与小厮都低下头去不敢看,华夫人不吱声,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虞淮嗯了一声,将人打横抱起来,护进怀里,声音低柔地近乎小心翼翼:“我这就带你回房。”
周禾立在那,目瞪口呆,目睹着虞淮将人抱出了院,脸都快要烧着了。这…这还是那个像谪仙一样,温和且矜贵的虞淮公子吗?
虞淮见她似乎又睡过去了,心里头担忧地像是裂开一块般,却也不便随意出声唤醒她。将人放在床上安置好之后,便吻了吻她的额角,坐在床沿,安抚般摸上她的肚子。
见她终于有了些反应,轻声问她:“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吗?能不能告诉我?”
沧笙摇摇头,还是迷糊的样子,抱着他抚摸她面颊的手蹭了蹭,含糊道:“没有呀,我就是犯困,你陪我睡一会好不好?”
27.第二十七章
沧笙睡了两日,虞淮便寸步不移地守了她两日。
第三日,各门店的账目递交上来,需要和管事一一核查。虞淮怕声音打扰到她,差人在院中布了桌椅,处理堆积了几日的账目。
晚秋时分,天气寒凉。即便有阳光拂耀在身上,给风轻轻一吹,暖意就散了。
伺候的小厮不敢劝人去书房,那日少夫人醒来的场面他们都瞧见了,虞淮一到她就起身了,谁都没放在眼里,只往他怀里扑。可见少夫人是想要待在公子的身边,既如此,谁劝都没用了。
未时之前,虞淮处理好了手边的事,回房还能陪沧笙躺一会。
整整两日没动静的人,在他上榻之后忽而依偎了过去。虞淮动作一缓,是怕自己身上太凉,惊醒了她。
果不其然她闭着眼喃喃开口:“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呢?”
他说不打紧,躺一会就暖和了。
声音落后,很久都没有回应,虞淮终于慢慢躺下来,顺应她的姿态将人搂紧。
“夫君…”她的声音柔柔的,迷糊不清。
“嗯?”
她在他怀中动了动:“有宝宝了。”
虞淮呼吸一滞。
“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沧笙迷迷糊糊的自言自语,“我对取名字不在行,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孩子他爹,只能劳烦你了。”
冲击的事实说得太过轻描淡写,像是钝钝地重击。表面完好无损,冲击的力道横冲直撞地抵达了灵魂深处。
沧笙说了这么两句,又睡了。他太过震惊,没能把握住进一步询问的机会。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虞淮脑中都是空白的,深呼吸亦无法平复极致的喜悦。
心跳快到危险的地步,他抱着沧笙,暗自劝说自己要冷静。沧笙初为人母,什么都不懂,一点一滴都需要他来照顾。他不能被情绪冲昏头脑。
这样的责任感给了他动力,虞淮沉心细想未来,脑中一件件为她规划。多了个孩子要顾及到的事是方方面面的,好不容易转移注意,勉力镇定下来。低头望一眼怀中睡得香甜的沧笙,理智又烟消云散。幸福无可宣泄,忍不住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周而复始。

沧笙清醒之后,第一感觉是好累,身子像负重了一般,手臂都不好抬起来,酸酸麻麻的。第二感觉是身遭的灵力充沛至极,同她想象中的上界都有一比了。
睁开眼,她豁然从床上爬起身,举目四望:“娘嗳,我该不是做梦吧?”
她醒的时刻正是刚入夜,虞淮坐在床上看着书,见她一骨碌爬起来,眨眨眼,有些惊到了:“怎么了?”
沧笙爬到枕边,掀开褥子一角,朝床板看了眼登时倒抽一口凉气:“夫君真阔气,连床板都用灵玉做!就不怕旁人知道了,拿小锤子挖上一块走吗?”
虞淮将大惊小怪的人从床角捞回来,塞进被子里,居高临下幽怨瞥她一眼:“你刚醒来最关心的就是这个,担心灵玉床会被人挖走了?你就不想想孩子他爹要给孩子她娘养胎,大半的身家都贴进去了,这样的心意该适时为之感动一把吗?”
沧笙的重点和他完美地擦肩而过,闻言大惊,伸手隔着被褥摸了摸床板:“大半的身家?我的娘嗳,这灵玉果然很贵,好东西啊。”
虞淮心若死灰,邀功是邀不到了,她不知道他初为人父,有多想表现得好些。一把抓住了她垂涎般抚摸着床垫的手,握在手心,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吃味道:“摸它做什么呢?左右都是我买的。”
沧笙随着自个的手望了他一眼,脸上对灵玉的垂涎的表情险些都要破功。
实则她在睡的时候仍然残留了一丝的神识清醒,一来是和肚中的娃儿沟通,二来便是看看虞淮。
她知道他有多紧张和开心,睡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掖一掖她的被子,吻吻她的脸颊,摸摸她的肚子。但更多的是看着她出神,担忧与爱怜都有。毕竟她不是一般的“母亲”,她还是个仙,怀个孕就将自己怀地昏睡了数日。
虞淮是凡人,不懂上界的法则,一切都是未知,如何不会担心呢?
沧笙选择轻松的面貌,刻意转移话题,哪想夫君竟然吃起一块灵玉的醋来。闷在心里都要笑出声,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头胡乱地揉起来,应和着:“也是,让我来摸一摸孩子他爹。哇,瞧这手感,比玉石也分毫不差呢!”
小年轻,沧笙昏睡了几日,他便断了几日的荤,这一摸,账内的气温便升高了。
虞淮稍作矜持,但绝不抗拒,顺从地抱紧了她的腰,任她整个贴紧了自己。在她的耳边低低道:“你刚有孩子,是不是不能…”
沧笙仰头,预备迎接他的吻:“我们仙女都没有这样的难题,你就放心吧。”
她的唇高高努起来,索吻的模样还是一派天真烂漫。
他爱她爱到了心坎里。深深吻下去,拥抱缠绵,魂魄好似都飘扬到了九霄之外。

为了养胎,疏于修炼的沧笙该要重拾大业。
修炼如逆水行舟,搁置了这么久,仔细一探,修为还倒退了不少。难怪怀个仙胎都感觉到吃力,要连睡上几日才能补足气息。
要静修,就不能时不时被人打断。这么一来,人类的身份是个大问题,她不能从一个乐于交际的人,突然之间变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
自己编了个套把自己套住了,沧笙很是头痛。
虞淮给她选来了成堆的医术,给她支招道:“便说是医术上遇到了难以攻克的难题,我的病根还没有完全祛除,还需要你潜心研究。能拖几日算几日吧。”
沧笙受教,对外这么同人说了,关起房门来调养安胎。
可没过两日,虞淮就病下了。
沧笙用灵力扫过他的身子,想,果然人还是不能撒谎的。
不好的话总是那么容易灵验。
28.第二十八章
虞淮起初只是偶感风寒,有些轻微的咳嗽,这样的小病,往常来说只要沧笙抱着他焐一个晚上就好。
可翌日下午病情反而加重了,人也开始发烧。沧笙措手不及,自己赖以为本的“治愈”能力说没就没了,眼睁睁看着虞淮病卧床榻,急得手心直冒汗:“怎么办呢?我好像有点不顶用了,是不是要给你找一位凡人大夫来看看?”
虞淮握住她的手,让她别慌。可她怎么能不慌呢?她又不会别的治病的法子。
思来想去,归结到自己最近灵力低迷的事上。她怀了孩子,一家修为两家用,供应不足,前两天刚显出端倪来,这几日临时抱佛脚紧急补修的灵力还不够滋养孩子所用。
说到底都是她怠工,早早修炼了便不会出这档子的事。沧笙心中悔恨,替虞淮掖了掖被子,听他温声道:“可让萧大夫过来一趟,听听他的意见。若他要看你开的病方,你便道你并非是用药草治疗,而是行穴治疗。师承学艺之时答应了不会轻易外泄,请他谅解。”
沧笙认真听罢,说晓得,赶忙起身吩咐人去请萧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