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素静的,以前不爱,现在却喜欢得紧。
没一阵侍女给我添了杯热茶,我端起来预备喝一口醒醒神,门口走进来个人,丝毫不怜香惜玉的从脂粉堆里头挤进来,看得曦玥一阵啧啧,“冰渐,你这是做什么。”又笑笑对那些受惊了的舞姬道,”他就是个不解风情的龙,性子怪了些,你们莫要介怀。“
冰渐以往对这种事从来不上心,但这回不晓是心情不好还是如何,竟开口凉凉的挤兑曦玥去了,”你不就是只花哨的老凤凰,分明不近女色又非要做出这么副欣赏的模样,究竟是谁怪了?”
我默然听得一愣一愣的,因着早前的倦意,只是保持着岿然不动的面色将茶送到嘴里。
曦玥很是平静,笑吟吟,“我不近女色?不近女色,我岂不是只能做一回断袖了。”
我一口利落的喷了出来,只因曦玥实在同千溯走得很近、近得让我发愁起来。
于是我真诚问道,“曦玥,你刚才有没有在开玩笑?”
“…”
“…”
殿内静了好一会,冰渐这才看到一堆莺莺燕燕簇拥下的我,脸色一沉便上前来了,“小主上你不要理会老凤凰,他素来喜欢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问你,你为何不准我跟你去仙界。”
我拿纸巾拭了拭嘴,”我想没说过这话。“
“帝君方才让我来唤你,让我之后便带柳棠回魔界,不用跟着了。听闻此去只你和帝君二人,带上我为何不行?我早就想去仙界一趟了。“
我机灵了一下,心中霎时明朗,“夜寻找我?”又想当着冰渐的面忽略他的情绪实在不妥帖,便收敛着情绪,拍了拍他的头,“你若是将柳棠好好带回魔界安置了,便等同是帮了我个大忙,你若真心想去仙界,等我重塑魔身之后会带你过去溜达的。”给颗糖后就该给一鞭子了,干咳两声,“其实我还好说,你只要说服了夜寻了,这回也能跟着去的,可你…能么?”
冰渐颓。

晚些的时候我才见到夜寻,见着之后才发觉有些不对,他身上的仙泽陡然强了百倍不止,问他缘故。
他则回道既然要去仙界,自然要恢复仙身的。
他仙身原该是在离镜宫中,只不过同天帝想象的不同,他并不是受压制的那一方,千溯没给夜寻下什么禁制,反倒是想好退路。让曦玥走一趟的时候,顺便打通了若去阿尘的镜世一般的空间隧道,只要他需求,便可将仙身归还于他。
夜寻见着我后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没有尴尬,也没有疏远,更没有给我说什么多余的话,给我说道着去仙界之后我能做和不能做的事,坐着事前准备。
我一面听着,却有点忐忑,就好比告白之后,对方没有回复的那段时间中七上八下的心情。
我曾对他道的喜欢,他可以理解成多种,毕竟我也能很寻常的时时去吻吻千溯,同他道一句喜欢。但是魂魄分散却去了与夜寻相关的地方,那便是解释不清了,我其实还有点窘迫。像是处于朦胧告白的暧昧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有没有好好传达过去,一边觉着他没往那方面想我就轻松些,不用想些有的没的了,一边想他若当真知道了,我就当伸了脖子的一刀,终于能干脆点的等结果。
来回纠结,我发觉自己真的很窝囊,一举一动都被他牵动。
晚宴过后,相聚短暂的几人便都散了,回的回魔界,去的去仙界。
冰渐想是不死心,将柳棠转托给曦玥之后,便要顺道送我们一程。路上时不时冒出句话来的同夜寻委婉表达出他也想去仙界的想法,夜寻一概没有理会,只当他在自言自语。
我在心里直笑,想来窝囊的不止我一人,夜寻本就是个冷淡的人,想法既叫人猜不透,又不会因谁而牵动。
谁先动情,谁就满盘皆输,我想这就是处于被动的缘由了。
大概觉着是同病相怜,我舒服的躺在冰渐背上时,终于开口替他求情,“冰渐毕竟多年没去过仙界了,他虽不能随我们进入沧生海,只是去晃一遭应该也没什么大碍的。”一顿,“让他去一趟吧,行么?”
冰渐回过头来,极度感动的将我瞧着。
夜寻心不在焉扫我了一眼,淡淡,“你想带的话,便带着吧。”
我震惊了,觉着顺利得奇幻了些。
冰渐听罢则默然激动得猛颤了一下,险些将我抖了下去。
夜寻正好扶住我的身子,像是不满意于冰渐的不安稳,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唔,你还是躺过来些吧。“

及至仙界,我才了悟冰渐巴巴想来仙界的缘由,在云端远远瞥见一二清雅可爱的小仙时,他飞行的规矩总要偏上那么一点,像是受了种莫名的牵引。
方知冰渐他其实不算是不解风情,就是有点挑食而已。又思及夜寻这些年来亦是将旁人视作无物,莫不也是同理?
我觉得他眼光高挺正常,只怕高得离谱,我学不来。
托冰渐的福,我一路上看见不少嬉戏打闹的仙子,不禁有感而发, ”仙界的仙子曼妙而清丽,便是寻常的男仙比及我魔界也总要素雅那么一些。”
夜寻并没有吭声,而冰渐怕是早有搭话的心,见我一开口便应声道,”这么才好看。”
我干笑一阵,也算是了悟冰渐他誓要找一头仙龙的决心了,只得点点头,”恩。”
夜寻本是与我相互错开了坐的,所以我扭着身子去瞧的方位,正是他所轻易移眸就能看见的。然而他稍微偏了偏身,便将我的目光挡住了。我原以为他不是故意的,不禁又歪了□子,好让目光让开他的肩膀。
殊不知一偶尔抬眸,正好对上他的眸光,有那么点淡然瞪人的意味。
他会这么瞧着我还是头一回,我忽觉有异,便诧然问,“恩?怎么了?”
夜寻神色不变,漫不经心回道,”没什么。“随后便将眸光移开了。
我张了张嘴,全然摸不着头绪的凌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不要着急,马上就有实质的发展了,哈哈哈。
友情提示,月黑风高,双人夜。
第95章 发誓
冰渐只将我们送到沧生海海岸便离开了,欢天喜地的,怕是要在仙界玩闹一阵才会回去。
沧生海禁制颇多,禁空,也禁法术。入海者只得乘一叶扁舟,承载重了不行,速度快了不行,据说是会引得海底的什么东西上来,不是寻常之人可能承受的。
我轻手轻脚的坐上约一丈长的小舟,这舟恰好可容两人并坐,船底是平的,坐上去更为舒适些。
船身并没有下沉吃水,更像是停在一面光滑平整的冰上,故而说方方正正的船底才更适应这种走法,在浅水处停靠的船大多都是如此模样。
沧生海的水很清,清的几乎透明,从我这往下看一眼便能瞧见水底,浅水摊下招摇着柔柔的水草,最浅处才一尺多深,并没有什么叫人不能接受之事物。
我打量一番收了心,见夜寻也上的船来,便很是殷勤的拿起撑篙。
牵船的绳子已经被解开,夜寻回头见我这跃跃欲试的架势,愣了下,淡淡道,“回来的时候再玩吧,如今先省着点力气。”
他回头之前,我其实早就已经一篙插入了水中浅滩里头,可使劲时,看似轻巧的小舟却纹丝不动,好似嵌在了冰里。
我脸上的笑卡了卡,尴尬的侧过身,以双手扶篙,咬牙施力…然后…便没了然后。
收回篙的时候,我心里头有那么点物是人非的感概。
篙一离水,也没见夜寻有什么动作,舟就开始自己缓缓移动了,不快也不慢,像是既定了的一个速度,走得很是平稳。
我坐在船尾,瞧着视野内渐渐远离的堤岸,安安静静的黯然叹了一口气。
身后夜寻道,“那篙本不是用来撑船的,你不用在意。”
我觉着他八成是在安慰我,撑着头,蔫蔫,“哪有船上的篙不是用来撑船的道理?”
“左右我也是撑不动的。”
我听罢,静了静,转而噗嗤一声笑出来,回头瞧着他,“这比上一个理由更奇怪。”
我至少还没傻到会相信这种不靠谱的事,虽然不记得具体境况,可我以前的确只身来过沧生海,有点印象。且而刚才得见每个舟上都配了篙,若连夜寻也撑不动,那这篙的确就是摆设了,根本说不通。
夜寻眸光轻飘飘的落在我身上,平静道,“没骗你。”
我一怔,随即便不自觉的收了笑,抿了抿唇之后,严肃,“夜寻,你不要吓我。”
夜寻神色一直很淡,是个一本正经的模样,“水底下有另一个‘自己’在拉着杆子,既然是相等的力量,自然便撑不动了。”
这是有关沧生海的其中一个怪谈,起因是何暂且不可得知,但是我确然听说过,水下兴许有什么‘东西’的传闻。像是一面镜中的两人,真实虚假的,只要你在沧生海,便是分辨不清。
我往船中央挪了挪,面上却很平静,“若是有一‘镜影虚构‘的我在沧生海海底,也不会闲着无聊去扯自己的杆子。”
这回倒是夜寻漫不经心了,“唔,说的也是。“
他这话叫我细思之后愣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微微喟叹当初的自己是如何鼓起勇气独自来了这么个诡异的地方。
沧生海极大,船速又得控制,所以免不得要多耽搁些时间在行路上。
沧生海外遭亦被称作‘死海’ 区域像是一个环,包裹着内部的‘生海’。
死海内除却水草再无其他生物,人若是溺进去,无论仙魔妖,铁定沉底,能爬起来就是本事,不过九成九以上都是逝了的,不然如今海面上也不会如此空旷无人。沧生海‘生海’内部,奇珍异宝不胜枚举,早就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所以舟也是特定的材质,河边九舟一模一样,只有一舟不会沉。
等我和夜寻的扁舟行出浅海滩,岸边本只剩的八条小舟不晓何时又变作了九条,一点痕迹都无的凭空冒了出来。
死海区域内安静得很,夜寻在太阳刚刚落下不久便躺下了,眼眸睁着望着天空,好似安静的在听水声。
我被他今天这安静的模样弄得有点怕,恍然才觉自个一下午也是没开口吱声的,趁着还有点霞光,忙凑上去挤在他身侧躺下了。
夜寻起初没什么反应,后来才侧过身来些看着我,淡淡道,”凑到这来不嫌挤么?“
其实真挺挤的,若是两个人平躺,那基本很难动弹。但是我是个有私心的人,又委实有点忌惮沧生海种种诡谲的传说,所以道,”我还好“还想做一番客套,”不过你若是嫌挤的话,我可以…”去睡船尾。这个当然是说不出口的,“给你再腾点地方,刚好我人小。”
不晓得夜寻是不是抿了下唇,总之在我这看来像是勾起了丝浅笑,侧脸的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很是温柔。
商量妥帖之后,夜寻不再同我搭话。我都准备早点睡了,好熬过这么一晚的担惊受怕,他却又忽而开口道,“你这两天怎么话少了?”
我心里头一跳,只觉微妙,下意识张口就否认,“恩?没有啊。”
“你慌什么?”夜寻慢条斯理的拿眸光瞅着我,“我又没问什么奇怪的事。只是你近来总有些心绪不宁的形容。”
我偏过头,佯装要睡的闭上眼,匆匆道,“那是因为我听闻沧生海是个不遵循常理的地方,担心最后一魂会出什么差错,而且…”话音戛然而止,我搁在船沿的手猛然一缩,紧紧抓住夜寻的手臂,心跳陡然快了起来。
我方才说话的时候,分明很是清晰的听到有什么飘过船底的东西,好似是指甲一般的东西从船底抓挠着带过,发出“滋…“的声响。
可夜寻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似的,反而望了一眼我抓住他的手臂,有点诧异的挑了挑眉,”而且什么?”
我一愣,心说难道是我听错了,正要解释却忽见夜寻眸光一动,从我肩边擦了过去,落在我身后。紧接着我便感知到一只湿哒哒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小小的,甚至像是婴儿的手掌,指甲却奇长,抵得我有点疼。
我还没动,夜寻便一手环在了我的腰上,将我直要转过去的身子按了回来,认真道,“先别回头,问你件事。”
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大概是气氛诡异使然。分明在冥界的时候我也不曾怕过什么恶鬼冤魂,到这里怎还会怕一个长了婴儿手的怪物。
但是夜寻突然认真说这么句话,我觉得更慌了,权当顺从的点点头。一时想是不是有什么缘故,没回答好我会不会就要被拖到沧生海海底了,一时又想光这手也不像是‘镜影虚构’爬出水面的我,我小时候也没这么长的指甲。
可他问的话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你的心当真是既定之后便不会更改的么?”
一霎恍惚,我脑中蓦然情绪浮现一抹场景,浸透冰凉的雪。
彼时的我扶着门柱在石阶上坐着,有人蓝衣淡泊站在我的面前,轻轻为我披上一层薄毯,将我冰冷的手暖在他的手心。
我感知到他掌心的温度,茫茫然抬起头朝他笑笑,“你怎么回来了。”
他风轻云淡道,“我来看看你可是又被折清欺负了。”
我摇头失笑,心口却好似陡然裂开了一道伤疤,连嘴角笑意的牵扯,都觉生疼。

不晓得他问的是否是这一份心意的坚定不移,我心境受到方才记忆的影响,难过得有点莫名其妙。
于是激动道,“若是对你,我自然坚定。甚至可以发誓,从今往后,男子之中,除了千溯,我只喜欢你一个。”
我原以为他会提到折清,但是没有。他只是点点头,极度平静且不容置否道,“恩,你发誓。”
夜寻这么个强势的模样其实很少见,他说话总是风轻云淡的,不会给人这么强的不可抗拒感。所以我当真就硬着头皮,动了动被那小手搭着的肩膀,将右手食指咬破了举起来,“我发誓。”
“花心了怎么办?”
我想不出什么花样咒法,就只按着最俗套的来,“那我就立马不得好死。”最快莫过于当下被拖下沧生海海底了。
夜寻静了静,“你不用咒自己。”或是浅笑,“你若违背誓言,那便换做我死。”
食指凝出的血滴落,便是意味着誓言结成。
我一口凉气没倒抽顺畅,唇便给人轻轻吻住了。唇瓣轻触的温软,叫我我心尖尖都狠狠颤了颤。
脑后有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极为不舒服的尖叫,好似是给什么强行拖下了水,挣扎时指甲胡乱的扒拉着船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没一阵就消停了。
声音一停,夜寻便止了吻。
我干干一笑正要道出一句感激,他却先与我一步道,“张嘴。”
第96章 神魔
我脑中恍恍惚惚,以为是有什么事端,立马顺从的张了嘴,顺道的“啊~”了一声。
夜寻垂眸见我模样先是似笑非笑的呵了一下,然后道,“你可还能再笨一些?”
我嘴稍稍合拢一点,“恩?”
他低下头又是轻轻在我唇上舔了一口,鼻尖亦碰上我的,一触即离。
四目交接时,他含笑低低道了一句,“别动。”
我当真就没动了,眼见着夜寻面容靠近,只是稍稍偏首同我轻微错开,很是自然的再度吻住了我。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闭上眼,随即便感知到一个温软湿滑的东西绕过唇齿,渡了进来。我一呆,等反应过来这是如何的时候,脑中万般思绪皆作尘土…
起初是因为心跳骤然加快的极度恍惚感,以至于后来魔煞之气接触到夜寻仙泽时陡然的沸腾失控,都错认为是心跳过快后的正常现象,一阵后便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在船尾,水天交接之处泛着日出前的橘红,天色还有些黯淡。
夜寻则坐在同我身侧,正低眸看着空灵的水底,也不晓是怎么发觉了我醒来的事实,回过眸,淡笑于我道,“身子还好么?”
我脸一阵的发烫,“恩,已经调息好了。”
他伸手捏了把我的脸,本是个同以往一般无二的动作,在我眼中却无端多了份亲昵,少了份不待见的惩戒感。
轻轻道,“是我太心急了,对不住。”
我伸手抱住他,只觉心中满得厉害,好似有什么涓涓的溢了出来,极度缓慢的淌着,那感觉很是舒服。
老实不大客气的笑着,“唔,反正我也喜欢,你不用道歉。”顿了一阵,“你方才在看什么?”
夜寻先是迟疑了一会,然后才道,“唔,你可以自己来看看。”
我早就听说沧生海海底有什么不很妥帖的东西,经过昨晚的事后尤其忌惮。夜寻说话的语气有点沉静,我依此也知晓即将看到的东西并非什么等闲之物。
沧生海水色澄明,透彻得几乎能一眼看清楚海底,船行其上犹若浮在空中,感觉很是飘渺。
海底原该是铺满一层素净的沙石,在水中泛着幽幽的青色。但如今舟已行到了更深处的海,想是太深了,便只能看见海底纠缠着一团化不开的墨黑。除此之外,放眼四望透彻的水中也并无什么旁的异象。
遂奇怪问夜寻,“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夜寻唔了一声,“想必是你眼伤的缘故。”言罢,扬起一阵仙泽,在我眼皮上抚过,手离开的时候顿了顿,”说不定等你寻到了最后一魂,就会同以前一般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惊了惊,”难道我前世瞎了吗?“
夜寻摇头,”会治好的。“
他的手松开,我便立刻的睁开了眼,像是有点害怕这种眼前一团漆黑的感觉。然听过夜寻的话后,心中又安定了不少,忙点头,”也是,我都练就了不灭之身的。“
夜寻没在搭话,我心中好奇便赶忙扶着船沿往外瞧去。
近处尚且一样,若是看远处便显出了区别出来了,视野中分明的清晰明朗了许多,然这不过仙力短暂加持后的效果。
可再度的张望,我依旧是看不清墨黑的海底中潜藏的东西,就好似有什么尽数吸收了光线,什么都照不进去,不知深浅,好似直通向了地狱深处。
这里大概深得离谱了,我心中定论便是如此的,直到我在那团团化不开的墨黑中很是突兀的发现了一点苍白,时明时暗。
那色泽给人感觉着很不舒服,苍白中带着点灰青,冷幽幽的,若隐若现。
试问寻常人在茫茫的深渊口突然瞧见一点像是浮在平面之外的幽白时,会是怎样的一个反应?我第一感觉是错乱,这么并不符合常规,不晓得那幽白之物到底是浮在何种程度的深渊之内的。
但待我仔细凝神打量那点幽白时,整个人一愣,浑身皆无法遏制的起了鸡皮疙瘩。
那是张人脸。僵硬且呆滞的仰望着行舟的方向,面容上飘忽着墨色若水草一般柔软的长发。
我怔怔盯着那墨黑的发,几乎是瞬间的意识到,沧生海海水透光度极高,再深的海域之底依旧是一目了然。那这海底,这海底的墨色,便根本不是光线尽失后的黯淡。难道,难道皆是人的头发?我猛地打了个寒颤。
想是感受到我身体的僵硬,夜寻稍稍扶了扶我的肩道,平静道,“沧生海便是神魔之墓,这里是‘死海’,只是寻常的神魔残魂,镇守在生海之外。”
沧生海里头,是另个一个全然无法依托常理推算的位面。我无法形容看见在道不清多少丈水深的海底,一直延伸到视野极限后排列整齐的尸身。犹若守卫的士兵一般,几乎是一致面朝外方极致浩大阵仗后的震惊。
夜寻道沧生海的位面中,有着外人永远无法知晓的运行规则,就譬如昨夜抓住我的那个“东西”。它们是没有名字的,四界之内见到它们还能活着的人不足五人,所以也不需要有名字。
那是一种维护位面次序般的存在,我同夜寻都曾是该在沧生海内位面出现的人,我甚至见过我安眠的地方,那口巨大的金丝楠木棺。却因结缘灯阴差阳错改了命格,那“东西”心有不甘才找上门来。
若说夜寻是怎么赶走它的我不明白,好像同话中的玄机有点关系,也同结缘灯有些关系,我若是答错,兴许真的会被拖下水去。
一个偌大的神魔之墓,竟然如此坦然而不加遮掩的暴露在阳光之下,可在此之前,即便是我也从不知晓沧生海是个怎样的存在。
不可不谓,如此手笔委实可怖了些。
第97章 古物
死海到生海的过渡并没有明显的界限,那几乎只是一种感觉,让人自发的知道已经脱离了死海。
而后没一阵便起了浪,不大,但因为船是平底的,晃得很厉害。
我比较担心的是船身晃荡而导致水涌进来,一直抓着船沿,努力的维持着平衡,但夜寻却一派平静,问我,”要钓鱼么?“
话音落的同时,一片阴影覆盖而来,给我感觉只是眼前光线稍稍一黯,犹若乌云蔽日,瞬时遮挡了阳光。紧接着是听到船破水而行的声音,海面上的涟漪微乱。
我诧异的抬头,望见这一艘凭空出现的大船,样式上同凡界寻常的中型船只没什么区别,木制。这是这制船的木有些特殊,坚硬程度胜过铜铁数倍,亦带木灵属性,是为“凝针木”,千金难求。用来造这样一艘船,我实在难以想象。
夜寻拎着我上到船的甲板,再回头的时候起初的那扁小舟已经沉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