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闻尊上今个既没有宿在寝宫,也不在千溯魔尊的寝宫,便想你是不是来这了。“
”唔,把手给我,这么大的雪还要出来,膝盖不想要了么?”
诺诺,”夜寻仙尊既然走了,尊上又何必…“
”他回来了。“
”…“
将离渐送回了宫,我才转而回去自己的寝宫,彼时天已将明,我也心无睡眠。
等秋凉给我点上安眠的香,我在清晨之际才睡下。
醒来的时候窗口听了一缕传音,是千溯道他要闭关一阵,长则三年五年,短则一两月。
我捧着传音的风铃花,一阵的长吁短叹,还来不及悲伤,门外秋凉道银沁求见。我蹭的站起身,化作道流光,暗道此地不宜久留,撤了。

万丈高空,我躺在魔龙冰渐的身上,不紧不慢的挥舞着小皮鞭,指挥道,”就在不远的那个城镇落一下吧。”
每每千溯闭关,我都要将冰渐拉到外面溜溜,一是为旁敲侧击,问问它千溯的身体状况,二是趁火打劫,这厮通晓龙语,更是知道不少奇珍异宝之所在。
冰渐苦兮兮的扑腾着巨大的龙翼降下,我双脚落地,施了个幻术将冰渐幻成个人的模样,牵着其白皙纤细脖颈上的玉链,大摇大摆的入了城。
莫看冰渐外表是个十成十的黑暗属性爆表,恶魔一类的邪龙,内心却是个纤细的少年,至少我每每将他幻化成人的时候,他不喜欢做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倒喜欢做一个十二三岁嫩白的少年。
我换了容貌,鲜少有人认得我。只不过如此虐待一位美少年,自然引得不少人侧目,交头接耳。
冰渐道此城中有龙蛋的交易,是一条半休眠的古龙,如果费一些功夫将之唤醒,想必能收为坐骑。亦免得其落在些许不识货的人手中,白白断送了一龙族的血脉。
我最爱跟冰渐逛街的理由就在此,遂摇一把折扇,化作一翩翩公子哥,就要入会场。
哪想这会场的守卫是个眼光不错的,一眼认出冰渐幻人后稍显僵硬的走姿,又见我手中九曲软玉链将我拦下道,“这位公子,魔宠不得入内。”
我看了看那守卫,又回眸瞅了瞅冰渐,干脆的将九曲软玉链交到那人手中,笑道,”那你帮我好好照看他。“
话音未落,冰渐便是原形毕露,眸中通红,龙翼一展,眨眼之间便是将准备接过玉链的那人拍飞了去。
我惊了一惊,在守卫落地之前将之接下来,堪堪环住他的腰,抱歉道,”我忘了他这性子有点高傲,受不得旁人碰他,你看,还是让我带他进去方便的多,不是么?“
其他守卫皆听到了冰渐那一声暴躁的龙啸,十个有九个不敢上前,还余一个便是直接给气浪震晕了过去。
守卫俯身吐血不止,莫说是说话,看这样子五脏六腑都要给他吐出来。我心中发虚的瞅瞅冰渐,冰渐回给我一个傲娇的眼神,冷然移目到一边去了。
正是尴尬,有人在我腰上穴道一按,便是一阵酥麻僵硬,我唔的一声失了力道,守卫自然而然从我膝上滚下去。
一双白净的手从我身后探出,捏过守卫的下颌,喂进去一颗丹药,在我耳边风轻云淡道,”既然带冰渐出门,便要将之看好了,平白伤了人岂不冤枉。”
我咔嚓咔嚓的转头,看着俯身半蹲在我身侧的夜寻,面皮都发着麻,甚至来不及惊喜,便发觉了个更现实的状况,“唔,夜寻,我下肢没知觉了。”
夜寻连点了那守卫几处穴道,见其口中汹涌吐着的血终于有了缓势,不痛不痒与我道,”正常。“
我慌张道,”不啊,哪正常了?我正常的时候是有知觉的啊。”
夜寻扫我一眼,淡然道,“你倒是见谁都能起心揩油。”
我觉着被狠狠冤枉了,辩驳道,“我分明在是救人。”
守卫没力气吐血了,终于晕了过去,夜寻示意旁人将之带下,也顺便将瘫软的我抱起来,“是么。”
我抬手义正言辞的一指冰渐,”冰渐就是我清白的见证人。“
冰渐得有人撑腰,自早前的苦哈哈转而趾高气扬,凉凉的朝我笑笑,”方才你本就是借交玉链给对方的时机,意欲摸上人家的手,我实在为夜寻仙尊不平,才出手相阻的。”
我一听,不由呵呵的笑了声,连道了两句,“甚好。”
冰渐眸中一缩,忽而便不做声了。
夜寻显然也没信冰渐那智商明显不足,特来寻死挑衅的假话,冲一边的护卫淡声客气道,“这位少公子腿脚不好,劳烦备个轮椅。”
我,”…“
入了会之后,冰渐主动提出要推我,在顶楼单独厢房的观赏席落座之后,更是殷勤的给我捏捏脚,捶捶腿,难得一脸献媚的冲着我傻笑。
夜寻撑头坐在我身旁的软椅上,“昨个见你还是一副蔫蔫的模样,怎的今个就得有心情出来逛逛了?“
我将银沁的事一五一十的同夜寻道了,随后补充我七成是为避难而来。
夜寻听罢,不厚道的笑了两声。
我接着自言自语道,“曦玥虽然是一片好心,但是我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将银沁送回去才好,不然整日提心吊胆的,我也不踏实。”
夜寻饮了口茶水,缓缓,”看银沁的架势,便是冲着你而去的,你既然当下想着要将之送走,为何不早些拒绝?“
诚然,夜寻的这一句道出来后叫我都有些错愕。他从来不闻不问我的事,此回的话语中明显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责难,叫我有点无措。小心翼翼的思考了半晌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一脚踢开嗒吧嗒吧在我腿上敲得正欢的冰渐,侧身望着夜寻,“你是不是觉着我收面首不应该?”
夜寻低敛的眸色隐匿在氤氲的水汽之中,淡然,“恩。”
我好不容易能在话语中兜了个圈子,待得夜寻一点没有抵抗的入圈,自然欢喜且急切,”那我若是不找了,你可能答应我,以后都不离开?“
夜寻并未回答,冰渐坐在地上亦未能做声。
我叹息一声道, ”我这离镜宫素来空荡得很,等木槿和果子离开之后,就更冷清了。千溯有时要闭关,你又不爱搭理我,我身边时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若是有两三面首作陪,偶尔出去游玩也会热闹许多,但我真没对他们起过歹心的。”
夜寻移眸至低下展览的平台,不紧不慢,“你若是觉无人谈心,只想寻一个朋友,那我答应你也无妨。”眸底荡开的色泽淡然着,“只不过我素来不愿同重色而轻友之辈相好…”
我听罢,忽而明白他这些年不待见我的缘由,立马澄清,“我决然不是那种人的。”不留神说溜了嘴,“咱都处了这些年,你还不知道我么?”
夜寻凉凉道,“自然知道,千溯地位超然,木槿地位不可撼动,至于第三,颜胜者暂居,偏爱妖娆纤细一款,我说的可是?”
我哽了哽,一面想难得今个夜寻同我说了这般多的话,一面又想他话语如此犀利精辟,竟叫我无言以对。
瘦弱纤细的冰渐默然捂紧了自己的领口。我一脚将之踹得更远,与夜寻干笑道,“既然你成了我头一号的挚友,那便是第三了,颜都是次要的,毕竟你我也有万年的感情不是。”

第65章 变故
会展交易进行到一半,已是小半天的过去,冰渐有点犯瞌睡便伏在我的座椅边睡了。
我成功入手了那枚龙族的古蛋,抱在怀里却感知不到其一点生命的脉动,果真是如冰渐所说,没有一定的代价是无法将之唤醒的。
交易仍在继续,我却没什么心思了,正好下面展示台上,有女子端上来条挂饰坠链,乃是以木槿花原型雕刻的,看似是寻常饰物,事实上却是难得一见的高阶法宝,那式样该深受女子的喜爱的。
只不过,这挂饰坠链纵然是高阶法宝,也不过茫茫赝品中的一个,至多算个高仿。这一套完整的坠链在木槿那,是我再其成婚之际亲手交给她的,千凉的遗留之物。
瞧着那挂饰,我也有一瞬的喟叹,忽而想起一事,对相处万年,今个终于与之修成正果成却挚友的夜寻道,“今晨我收到千溯闭关的消息之后,未过一刻便听闻些许有关妖界的传闻。说木花痕他,好似是醒了。虽说这消息几乎是每隔千年都要沸沸扬扬的传那么一次,但这次却总叫我觉着有点异样。妖界忍气吞声多年,难免将心思寄托在木花痕身上,盼着其归来的。”
夜寻眸光落在下方陈列的“木槿花”上,并没有做回复。
我手中摸着那枚龙蛋,继而道,”幸得木槿早已嫁了,不然待木花痕醒来同我抢人,那可是有趣了。事到如今,就是着急也该是果子的事。”
“你好似并不在意妖界强盛与否?”夜寻忽而道,“木花痕可是妖皇。”
我道,“自然不在意。木花痕同当今的妖皇不一般,是个主战之人,又因自小生在魔界,对仙界并无多少好感。倘若他回来,仙界现在又无撑场子的人在,妖界同仙界的联盟十有□□会破裂。若他一方独战,我也是不惧的,毕竟他是沉睡了那般久的人。”
夜寻饮了口茶水,不慌不忙,“妖、仙两界联盟破裂,仙界便是岌岌可危,你也不在意?”
我顿了顿,笑道,“木花痕有没有醒还是未知之数,不必过多的担忧吧。”
“他的确是醒了,就在昨夜,妖族如今正是乱着,故各方消息也掩盖得七七八八。我今日随你出来是担心你会因木槿之事径直去寻木花痕,怎想你丝毫不上心,却不过是来逛逛街。”
我咦了一声,“既然是昨夜的消息,为何千溯却当此关头闭关了呢?”正是因为他的不慌不忙,漠不关心,也让我从其态度中便觉着这个消息是不真切的,打一开始就没往深处想。
夜寻道,“倘若千溯未能闭关,妖界盛起后同仙界决裂,启悟等魔主必当主动请命,在妖族鬼族下手之前围剿仙族。”意味深长的撇我一眼,风轻云淡,“他在,便是与你为难。左右他为了顺着你,是连仙界都可以不要的。”
我的笑容在夜寻言语的淡然之后渐渐僵在脸上,半迟疑,”你说的,当真是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夜寻望入我的眸。
我想了想,”也是,你从未骗过我。”脑中一片混乱,久久的呆坐之后,竟是笑了,“看来我并非是悲观,而是个实打实的乌鸦嘴,想什么便来什么,但凡是不好的事,就从未出过错。”
夜寻静静将我望着。
我吸了吸鼻子,“我总觉得你纵然不受我密隐阁的消息供给,该知道的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有些事对你说来从无负累。既然你成了我挚友,有些话万万年以来不曾对你说过的,我也该坦白了。”抬起头,认真道,“但凡是个上古的魔,手上的血腥早已数不胜数,有时候平和的法子行不通了,即便是我也会有些偏激的想法。千溯他让我掌权,大概亦是想让我走出过去的一道坎,可那道坎我是过不去的,死也过不去。”
冰渐在睡梦中呓语了两声,拉住我的手,又睡熟过去。
我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勉力平静下来道,“过去之事暂且不提,昨夜我已然知晓渺音一事的前因后果,他立场在仙界,而我的立场也不可能更改。我过往从未意识到‘立场’二字,故简单以为只要两情相悦便可。及至昨夜,忽而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觉千溯过往不让我接近折清才是明智之举。无论多少年,仙魔两届的对立是不可能更改的。我甚至有那么一瞬觉着折清就好似彼时的落灵儿,纵然千溯答应我不会伤害他们,但事实就是事实,我同他本不是能共存的关系又怎么长久。”顿一顿,“我理解折清的立场,正如我对千溯的心是决然不会逆转的。”
不紧不慢,“所以呢?”
我想了想,“我会尽力保下仙族,但倘若一日刀剑相向,我只会站在千溯身侧。”
夜寻静了良久,在我原以为他不会再就此说什么之际,忽而开口,“你说过不去的那道坎,是指,你亲手杀了千凉的事么?“
在冰渐手臂下我紧握的手,一点一点失了血色。
夜寻难得的笑了笑,”原来当真是你。“他眸中的神色有些灰暗,又好似蕴着有某种更深的执着,“难怪如此,你为了千溯便是连千凉都可以舍弃,更遑论是折清?”
我无言以对,默然的将他瞧着。
夜寻敛了眸,握住我冰凉的手,浅浅笑着,“我很是不习惯你这样神情,就好似在道俗世所有的情感都不过小打小闹,入不得你的眼,你的心。是不是非得在你年幼无助之际伴在你身边的人,才可占据你心尖尖的位置?洛儿,相差的这年岁,便是永恒不可弥补了么?”

即便是著《山河野史》的童生该也不会比夜寻了解得更多了,千凉是我亲手杀了的一事,甚至连千溯都不晓,我觉得心很慌。
自小到大我就瞒了千溯这么一件事,也曾因为无法释怀与木槿坦白过。木槿道,她没有千凉那样的娘亲,她只认我。看她绝口不提千凉的形容,分明是不可能会告诉夜寻的。
回去的路上,冰渐自然成却苦力,我靠在夜寻的膝上假睡,实则心中纷纷扰扰,不晓在想些什么。
落地之后,夜寻将我从冰渐背上抱下来,一面往我寝宫走的时候,一面道,”眉头皱得这样紧,装睡好歹也有个基本的样子出来。”
我硬气的没有吱声,夜寻便又道,“你我成了‘挚友’,我才会对你坦白这么一件事,无论你醒着还是未能醒着,这话我都只说一遍。”
我默然的竖起耳朵预备聆听…
“洛儿,我是你这边的。”顿一顿,“安心了么?”
我心中的忧虑,忽而之间烟消云散,风光霁月,不争气的笑了。

木花痕醒了,木槿没过两日就大大方方走了一趟离镜宫,将千溯的门敲得震天响都没能将之唤出来,便又来寻我。
我早就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缩在夜寻的屋内没好出去,待她干净利落的如我一般从院外翻墙近来,堂而皇之的道了一句叫我骇然的话语,“姑父,我姑姑呢?”
在外院的夜寻风轻云淡的将我出卖了,”里屋。”
木槿一进门,我迎着上前两步将之紧紧抓住了,咔吧道,“你,你乱喊什么?”
木槿颦眉极其刻意的喊了声疼,我吓了一跳的松手,见之贼笑着道,“我乱喊什么了?是姑姑你幻听了吧?你听成什么了?”
我呵呵笑了两声,“嫁人了,胆肥了?”
木槿即刻收敛,换脸换得半点没有拖泥带水,肃然道,“姑姑,你看我亲爹他现在醒了,于情于理,我们是不是要跟他去要些抚养费云云的,不然怎对得起姑姑和舅…呃,千溯的养育之恩。”
我干笑道,“我私以为,他不是那么负责的人。”
木槿接着逼近道,“他不负责,姑姑你偏要他负责不就可了?”
我哽了哽,“那虽然是你亲爹,但是我其实和他不熟。”
木槿一摊手,冷然的眸像极了千凉,“谁管那么多,我要去妖界,你答应还是不答应,一句话。”
木槿执着于妖界已经多年,但鉴于魔界同妖界并不交好,她又带了五分妖族血统,我怕出什么变故不很乐意带她去妖界游玩,她法力不济自然也就没了那个机会。这次木花痕醒来,我再怎么不信任妖族,也不能在木槿提及过后还不让她去见见她亲爹,但这对我来说实在是件麻烦事,尤其当此时局不明的状况下。
细思之下,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要不要缓一阵再去,你爹刚醒,不也还需要时间缓缓么?”
木槿眸中的光趋于冰一般的淡蓝色,凌厉得很,睨我一眼,”你不答应便算了。“
我忙笑,“算了好。”
她又接着,“我让我姑父带我去。”
我先是因姑父这个词不适应了好一阵,接着才无不松口气道,“恩恩,你去寻他吧。”左右你能将他说动,那我也是服了的。
正巧夜寻执着经书从外遭走进来,我看见木槿笑着凑上去了,暗自为之感到心疼,给人一句打发拒绝的痛楚那压根是一句两句话能诉说的。
但我听到的对话是这样的,“姑父,咱们加上姑姑一起走一趟妖界好不好?”
风轻云淡,“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我爹。”
“恩。”
握在我手中的,夜寻平素偏爱的一套白瓷杯,咔嚓一声碎了。我兀自在心中嫉妒愤然,为何你待我就没这么好说话!
第66章 和好
夜寻虽是答应了,但当下这个状况贸然离开魔界委实有些不妥,我说服木槿让她在魔界留上一阵,等风头过去,妖界那边态度分明起来,若当真无事的话我陪同她去一趟妖界也是无妨的。
木槿晃了晃自地上捡起的白瓷碎片,眉目含笑道,“千万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十天半月,我也不好继续无理取闹不是。“意味深长,“姑姑现在担心的人可是有些多,不能若从前般独宠我,也是必然的。”
唔,我从这句话中听出她心情略略欠佳。

三日过去,妖界始终安静,不过木花痕醒来的消息倒是确定了,木槿天天在后花园中懒散着,渐渐不耐。
我靠坐在梨树的树枝上查阅这几日来各方领主递交的书信,木槿则躺在另一侧的树枝上懒懒散散的啃着梨,亦或是在嘴巴闲下来的时候同我道道冥界的事,两三句总离不开果子,很是能叫我感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说。
木槿正是孜孜不倦说到一回见到双面鬼的恐怖经历时,我整了整怀中堆积的书信,伸手摘了个梨,偏头不经意瞧见层层落落的绿叶那头,好似是有人入了花园,气泽独特而熟悉。
木槿沉着嗓子,渲染气氛一般的问我一句在听吗?我点了点头,“在听。”
然后便见折清自然而然似是散步一般,走过园中的碎石小路,不期然停在挺拔于花园正中这一颗煞风景的梨树下,抬头望了我与木槿一眼,浅浅微笑,算是个招呼。
我同样回馈与一笑,稳稳的拍了拍身侧的树枝,”折清夫君,上来吃梨吗?”
折清稍微怔了怔。
木槿咔嚓的咬了一口手中的梨,一派不知情人士般超脱的笑道,“姑父,这可是我亲手种的梨树,好歹尝尝?”
折清最终还是在我身侧落座,事实证明,木槿果真是比我讨喜得多。
只是我再一次从木槿口中听到姑父二字,心中滋味难言,她倒是对谁都能喊出这么句话来。一时又觉得汗颜,夜寻身份上本就是我的面首,木槿这么叫虽然让人意想不到,但前几日却是我反应太大了些,不应该啊不应该。
多了个听众,木槿半点没有平素认生的架子,反倒在折清分外配合之下,更加致力于冥界的宣传,听得我昏昏欲睡。
午后,秋凉过来问要不要用膳,我扶着鼓囊囊的肚子,打了个哈欠道不必,木槿却是一溜烟的跳下了树,喜滋滋道,”许久没尝过秋凉的手艺,难得回来一趟自然要试试。”回头对我挥挥手,“我去了,姑姑。唔,姑父去么?”
我漫不经心的恩了一声,折清道,“我也不去了。”
木槿点点头,乐呵呵的走了。
我瞧着她离开的背影,忽而想起点什么,觉着有些好笑的道了,“说来原是木槿高你一辈,如今却是你高她一辈,咱们这姻当真是联得奇怪啊。”
“倘若辈分在婚姻之中如此重要,仙魔妖三界大抵四成夫妇都很是奇怪了。”折清不咸不淡如此回道。
我怔了怔,“我没有旁的意思。”
折清淡然的望着我,“我亦没有。”
此话落定之后,两厢便是一阵长久的寂静,气氛很是微妙。
我不晓得是哪里触了他的逆鳞,呆了良久之后,正要说句什么来缓缓气氛,怎想折清却先与我一步开口,撇开眼,低声道,“对不住。”
我尴尬的笑了两声,“不用介意,毕竟…”说话不经大脑也是我的不好。我原是想这么说的。
但事实上折清忽然凑近,一把将我抱住,双臂环拢将我扣在怀里。
做为一介被动给抱的人,我惊讶到一瞬忘了自己先前是要说什么,待得想起来了,话题却早不是那么回事了。
耳边的声音低而寂然道,“尊上,你已经决定放弃了么?”
我的手抬起,搭着他的手臂,沉默。
有时候我会感慨,身边的人总是太过于聪明,也太过于会看人脸色。就好比折清,我自那天之后还是第一次遇见他,没提过什么事,甚至也就对他说了两句话,却连心中的一点情绪都被他看穿,这实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静了一阵之后,缓声道,“渺音的事,过了这些日子我也想开了,换做是我,大抵也会同你做同样的事。但凡事涉及立场,便是无转圜的,我不想同你说假话。”顿一顿,”如今木花痕已经苏醒,我大概半月左右后会走一趟妖族,局势是好是坏还说不清楚,所以…现在说放弃还太早。但你指的若并非是当下,那…我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了。“
折清枕着我的肩,良久之后,竟是笑了,”尊上说话委实是直接得残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