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留她吃水果,秦念原本有些不好意思,结果看到保姆阿姨端上来饱满新鲜,红彤彤的草莓和樱桃就走不动道了。
顾辞陪她一起吃,腮帮子嚼动的时候会牵扯到他额头上包扎的纱布,跟着幅度轻微地一动一动的。
秦念看着那个鼓囊囊的纱布出神,没留神溜口一句:“你要小心别把结痂的伤口再弄裂了呀,不然留疤就不好看了。”
顾辞呆了一下:“男孩子…好不好看无所谓吧?”
秦念心说你这是哪里来的理论?无论男女颜值都很重要的。
她咬着草莓说才不是:“长得好看,别人才会更喜欢啊。”
男孩子多养得糙,她有个表哥就是这样,从小很皮,玩溜冰鞋的时候摔到了膝盖和脸。结痂都快好了,又作死跑去溜冰,结果当场就把膝盖上厚厚的血痂给摔掉了。
当时鲜血淋漓不说,现在膝盖上还留了特别难看的疤痕,夏天短裤都不敢穿。小时候不懂事不介意,长大了想想法子去掉这些疤痕就难了。
秦念怕他会不放在心上,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半恐吓的意思:“别人都不喜欢脸上有疤的人。”
顾辞沉默了一会:“那你呢?”
秦念一唬到底,斩钉截铁道:“我当然也是。”
顾辞的草莓咽不下去了。
秦念走后,他面无表情拉住顾宴,问:“你怎么不叫医生来,我脸上留疤了怎么办?”
从始至终都在客厅打游戏,并没有注意到两人对话的顾宴:“…”
哈?
顾辞又换了一种问法:“怎么才能不留疤呢?”
顾宴很想吐槽,就那么大一点儿且浅的伤口,半藏在头发里,就算留疤不仔细看估计也看不到吧。
可他看到小少爷破天荒紧张的样子,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半真半假地胡诌道:“多吃蔬菜多喝水,小心伤口别沾水。要是伤口发炎,啧啧啧,你这张小脸可就救不回来了。”
救不回来??
顾辞脚下晃了一下,扭头走了。
顾辞原本早就能自己洗头发,这会儿伤在额头上,自己洗免不得弄湿伤口。为了救一救他的小脸,只得忍着屈辱被保姆带上太阳宝宝的防水帽,乖乖趴在浴缸边缘,闭着眼,一脸的生无可恋,躺平任□□。
他这“童趣”的打扮看得顾宴差点没笑死,躲在浴室门口,一连给他偷偷拍了几张的照片。
…
至于秦念,忐忑地在家等了几天的消息,等着小胖子的事东窗事发。
久久没等来消息,倒是自己先扛不住压力,私下里偷偷和奶奶说了这件事。
奶奶早将她几天魂不守舍的状态看在眼里,原以为是小女孩有了小秘密,谁成想是这样的小纠纷。
心里疼惜,抱着她直笑,用尽量轻描淡写的口吻拂去她的不安:“傻丫头,小胖子先欺负同学是他的不对。况且你拿了石头也没伤人,只是吓唬了他一下,还因此救了同学,这有什么不好呢?你是见义勇为的小英雄啊。”
“家长的判决”内容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秦念呆了好一会儿,小声:“可、可奶奶就不怕我在撒谎,给自己开脱吗?”
她的班主任就是这样,参与打架的孩子解释说自己是无心的,亦或者是被迫的,她都会说他们只是在为自己争辩,不信不听,反正男孩子都皮,各打几大板子,并检讨保证以后不许再犯完事。
“我家念念多乖啊。”奶奶摸着她的头,“你可是奶奶带大的,怎会不知道你的性格,不相信你呢?”。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银发像是最温柔的月华,眼角的笑容沉淀着岁月的痕迹,“怕什么,只要是你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奶奶总会先理解你的。”
秦念鼻头一酸,扑进奶奶的怀里,不知怎么想哭:“恩。”
秦念的爸妈忙着生意,整月下来也见不了几面,有时候在家,多也只是问她学习成绩的事。
女孩一天天长大,逐渐明确的自我意识像是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定义。可她谨慎又谨慎地压抑自己,只怕自己不谙世事的横冲直撞,会给忙碌的父母和年迈的奶奶再带来负担。
她不怨父母,只是觉得和他们的距离太远,没有诉说的机会。
奶奶的话给了她继续自由成长的勇气,家人会理解她,这是多么强大的后盾。
…
新开学的第一个周末,是个大晴天。
秦念近来乒乓球进步极大,大有上瘾的势头,约了两个女同学,一起到她家旁边的露天乒乓球台打球。
午后的小区在热烈的阳光底下,懒散出一份闲适宁静。
秦念毕竟是和顾辞一起练过的,能在同龄菜鸡群里大杀四方,这会儿好不容易被打下“擂主”台,意犹未尽坐在旁边乘凉喝水。
眼角余光忽而瞥见几个人从小区里出来,手里拿着球拍,直直朝球台走来。
等人走近了,为首的人扫了她一眼,一个翻身,跳上了乒乓球台。
两个女孩原本正在认认真真的打球,球台上突然多了一个人,遮拦住她们的视线,惹得她们一声惊呼。
那人蹲在球台上一挥拍,啪地一声脆响,将半空中的乒乓球拍飞老远。
这一拍的力道巨大,乒乓球哒哒弹跳着,越过绿化带,滚到了马路边上。
虎哥坐在乒乓球台上,咧嘴对愣住的女孩一笑:“看着干嘛呀?去捡球啊。这台子我们占了,你们去对面大别墅里玩去吧。“
他找茬的意味太过明显,女孩表情微僵,没动,转眼看向秦念。
她们经常过来找秦念玩,自然也见过很多次虎哥,知晓他虽然是个混子,可平时还算讲道理的,怎的今天突然就翻脸了?
跟在虎哥后面的是安置小区的几个年纪小点的男孩,平时也愿意带着秦念玩。看到虎哥突然霸道占位置,欺负人家小女生,脸上都有点过不去,面面相觑了一会。
其中一个左右看了看,不好意思地主动跑去帮人捡球。
虎哥看到女孩们瑟缩的反应还算满意。秦念和祸害了刘成的顾辞玩,对他而言,等同于是自个儿的小弟去了敌方阵营,是打他的脸。
小区里的人都知道,秦念从小是个乖乖女,心疼忙碌的父母和年迈的奶奶,在外从不惹事。万一遇事,通常也是先认怂的那一方。
这样的打压对她而言是最有效的,他带着小区的人而非混子过来刁难秦念,就是想要告诉她,小区的人都唯他马首是瞻。
若是和小区的人不合,她家里的人铁定得知道。
要是不想叫她家里人知道,她就得自觉地离顾辞远一点。
虎哥自认从前对秦念还是很好的,也不想真把她怎么样。
只要她乖乖的,和别人一样疏远顾辞,他还是可以既往不咎,以后继续罩着她。
但秦念并没有领悟到他那一丝“退让”,只看到他一而再的刁难。迈步上去拦在瑟缩的女孩身前,皱着眉反抗道:“先来后到,我玩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让给你?”
第8章 秦念以后有我罩着了
远远跑去捡球的少年脚步顿了顿,抬头诧异看向秦念。
没想到小区最乖的怂兔子也有龇牙的时候,还是直接冲着虎哥来的。
虎哥终于将目光调转到她身上,看了很久,嗤地一声,怪腔怪调地笑了:“啧,我说呢。有了有钱人当靠山,这气势都不一样了哈,都敢跟我顶嘴了?”语气一冷,“狗仗人势的东西,真TMD势利。”
秦念被他一口一句的脏话气得脸涨得通红。
她从没和人正面起过冲突,极度不适应这样的场面。局势剑拔弩张起来的同时,她的心跳就在加快,眼泪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想往外冒,却被她硬生生憋住了。
她这个浑身打颤的模样,看得人心生不忍。
同小区的哥哥们进来扯劝,把秦念护到身后,表情尴尬,让虎哥别跟小孩计较。
又转头,好言让秦念的同学们先走。
闹成这样,她们也都没了玩下去的兴致,又怕极了虎哥,不敢吱声,小声安慰了秦念两句便离开了。
唯独秦念杵在那没动,像是倔脾气上头,谁劝都不好使。
虎哥让人晾着她,想杵就杵着呗,不必理会。
叫上小伙伴,旁若无人地打起球来。
等同学们都走远了。
秦念依旧咬着牙,攥着拳头在做内心的自我建设,她也气极了自己没用的反应,太懦弱了:不就是吵个架吗,据理力争就好,她没做错为什么要害怕?又为什么要容忍他一次又一次给的难堪?
过了一会,做好了战斗准备与内心建设的秦念长吸一口气,看着虎哥那一头灿灿刺目的黄发,冷不丁开口:“有了那一群狐朋狗友,你跟从前也不一样了。”
嘭地一声。
是虎哥直接把球拍砸了。
他像一颗即将爆发的炸弹,大步走过来,一把揪住秦念的领口,咬牙切齿:“你说谁是狐朋狗友?”
秦念被他暴怒的反应吓了好大一跳,勉强才忍住后退的动作和泪意,抬头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我一直都不喜欢你的那群朋友,但我从没有因此排斥过你。同理,我想交什么朋友,谁也管不着。”
“你讨厌顾辞,光冲着我来算什么本事?和有钱人交朋友是势利,你拉帮结派,欺弱怕强就不是势利?”
虎哥像是被踩中了痛脚,瞳孔肉眼可见地一缩,抓着她领口的力道陡然增大。
秦念心跳极快,浑身打颤,但直面着他即将落下的拳头,情绪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打我试试,我也会报警的。“
“艹!”
虎哥听到报警两个字,整个人瞬间就炸了,恶狠狠甩开秦念,要扑上去打她。
见他一副发难的模样,同区的哥哥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把他拉住。
刁难是一回事,他们也不好逆着明显带着情绪的虎哥的意思,可也绝不能真看着他打秦念:”虎哥,你冷静点。”
秦念被推得摔倒在地,磕到了膝盖,但是没停留,一骨碌爬起身就要跑。
跑出两三米回头看到他被人拉住了,才又安心地停了下来,膝盖上一阵阵发疼。
虎哥脾气暴躁,刘成出事之后便愈发如此。
其实他心里头也知道,要不是当初他先仇视顾辞,还告诉了刘成。那天刘成就不会出口挑衅并动手打伤了他,更不会有接下来的连锁反应。
可他不敢承认这些,无论是对外还是对自己。一口郁气哽在心里,无处下咽,随时都能爆发。
他指着秦念:“别以为老子治不了你。你要和那个小杂碎玩,那你就去,你再看看,看咱们小区还有谁敢理你!”
同区的小哥哥们诧异地抬起眼,但很快就在虎哥的怒视下别开了目光。
又是拉帮结派的那一套。
秦念一瘸一拐往回走,眼泪汪汪,但内心平静。
瘪着嘴,小声嘀咕:“可真幼稚。”
小的时候,觉得哥哥姐姐们总是最聪明能干的,越是长大,仿佛慢慢就能看到每个人身上性格的缺陷。
年长者身上不再带有光环,从前无所不能的哥哥变成了暴躁易怒,幼稚又霸道的人,让人觉得幻灭。
更觉得从前盲目追随他们的自己,很傻。
…
顾辞提着环保的小篮子,准备去旁边超市采买零食的时候,恰好目睹了虎哥指着秦念鼻子骂的那一幕。
街道边上有半人高的绿化带,他来时,秦念正倒在地上。
顾辞起初没瞧见被虎哥按倒的人是她,甚至猜也没往那个方向猜。只觉得他们大吼大叫,闹得厉害,于是多看了一眼。
等秦念爬起来,气呼呼往回走,顾辞晃悠瞧见熟悉的背影,两边的小辫子一跳一跳的,猛地一愣。
想起虎哥那句”小杂碎“,恍然明白了事情起始。
握着小篮子的手紧了紧,顾辞看着她狼狈的背影,一颗心径直往下沉。
她因为与他亲近而被欺负了…
所以,她也会疏远他了吗?
…
那头,秦念越想越气,脚步慢下来,停在楼梯口。
眼看就要上楼,当下就是这场“战役”最后的还击机会,不能就这么算了,让他觉得自己已经屈服在了他的淫威之下。
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冲着虎哥大声喊道:“我奶奶说,说脏话的人会掉牙齿,我才不想和你这种不讲理还没牙齿的人一起玩!”说罢,做了个最能体现自己不屑情绪的鬼脸。
这一套行为耗光了她所有的胆量,说完顾不上膝盖疼,也顾不上看虎哥的表情,小短腿一步两台阶,逃命似的飞奔上楼了。
…
三月的暖阳带着无尽的温柔,穿梭在树叶间,照出新芽上的嫩绿。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铺陈开一片清新的阔朗。
乒乓球台处围站着的几个男生拉住暴怒中的虎哥,劝得口干舌燥,眼见刚有熄火的趋势。路边树荫下,不适时宜响起一声突兀的低笑。
“哈~哈哈…”
虎哥脸皮一崩:“哪个小畜生在笑老子?!”
顾辞挎着他的小篮子,温吞吞从树后走出来,情绪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他一露脸,小区的哥哥们简直想哭了,今天真是造得什么孽非要出门,没看黄历吧?
顾辞无视了虎哥红得吓人的眼睛,笑吟吟道:“我来和你说件事。”
“秦念以后有我罩着了,你不可以欺负她。”他顿了顿,微抬起下巴,拿捏着反派的语气,倨傲道:“前车覆,后车戒…知道吧?别没事找事。”
虎哥听懂那一句“前车覆”的暗示,下颌紧崩,脸色骤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掩饰慌张,嗓音却发不出来,气势不可扭转地跌弱了下去。
刘成出事之后,虎哥去医院看过他。
原本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少年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表情空洞,眼神像是完全死去了。
一个脸色蜡黄的女人在刘成床边怨毒地咒骂,说他是个败家子,丧门星,从小克死自己的妈妈,又害死自己的爸爸,现在还变成个残废,来拖累她这个姑妈。
一边说,一边把汤水往他的嘴里怼。刘成咬着牙齿不肯开口,女人的动作便愈发粗鲁蛮横,像是执拗的情绪上头,他越不肯吃越要费劲给他塞进去,热汤淌到他的衣领里也不管,一会就烫红一大片。
这些日子,虎哥总是会想起那一幕,噩梦连绵。
他毕竟是涉世未深的青少年,能在窝里横,但绝对不敢涉足社会上深水泥潭,不敢承担那样的代价。
小区哥哥们睁大眼,面面相觑,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传闻被当事人亲口承认,这…
之前帮秦念着捡球的哥哥咽了口口水,难以置信问:“刘成真的是被你、你叫人打的?”
顾辞一哂,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三重否认,都在他的一笑中变作了意味深长,小区哥哥们心胆皆震,更加确信了。
其实顾辞是真的冤枉。
说起来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一个小学生被高中生欺霸了,原本想着冷处理不予理会,免得给了反应,对方愈发起劲。谁曾想中途施害者出了意外,更没想到刘成的不幸,最终竟然演变成了他罪责。
流言猛如虎,所幸他看得开,一切总会真相大白。
今天会这么说,是觉得虎哥这样欺软怕硬的混子最吃这一套。反正外面的流言都把他妖魔化了,他便顺应他们的想象,借势吓吓人,省得虎哥闲得没事干总去找秦念的茬。
这不,效果显著。
至多,他名声再差点,出门带保镖呗。
第9章 又要开始表演了是吗?
新的学期,班里的氛围起了一些变化。
一方面班主任看到顾辞被冷落的现状,有意无意透露了人家上学期末考了全年级第一的事实。
小孩忘性大,且对成绩好的学生有着天然的崇拜,对顾辞的印象好了不少。
另一方面,秦念在学校毫不避讳地和顾辞交好。她是公认的好学生乖乖女,性格人缘也好,每次开家长会结束,别的家长看到她都会推着自己孩子让他们和秦念交朋友、多向她学习的标准尖子生。
好学生代表都愿意和顾辞玩了,其他人纷纷跟风而来。虽说混子圈那边的流言开学后传得越发沸沸扬扬,还有人传当事人都亲口承认了,铁证如山云云。舆论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倒向了顾辞这边。
顾辞受冷遇的情况一下子好转了不少,渐渐也有人乐意给他搭话。
原本从上个学期末,刘成时常来骚扰顾辞,害得没人敢同他同路起,顾辞家里就开始有专人接送他了。
后来好些男孩子愿意和他一起结伴回家了,顾辞便又恢复了步行回家的状态。
大道两端,一头是她和她的姐妹团,一头是顾辞和顾辞的兄弟团,秦念远远看着,有种莫名开心的感觉。
得罪了虎哥,怂秦念自发减少了出门玩耍的时间,免得又和他起冲突。
多是呆在家里,坐在阳台上,准备着给顾辞的生日礼物。
顾辞的生日是五月十八,他有意无意在她耳边叨念过好几次,且邀请了她到他家里吃一顿饭。
看看日历,那天正好是周末,秦念便答应下来。
五月十八,不巧是个雨天。
下午五点半,秦念抱着准备好的礼物,撑着伞往对面别墅走。
别墅的大门往常都紧紧关着,今个儿却是敞开的。
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人,一脸严肃。
秦念抬高伞檐,看到了他们,复往别墅内瞅了一眼,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脚下踌躇起来。
原本空荡荡的别墅庭院里停了好几辆车,恰好有一个她认识的车标,还是从小区哥哥那听来的,据说只要是这个牌子的车,最少得百万起。
秦念左右看看,没见着顾辞,不敢进又不想失约。
徘徊了好一阵,怕贸然过去会被拦下,便主动去问了守在门口的人。
礼貌对他们鞠了一躬,小心翼翼问:“你好叔叔,我是顾辞的朋友,受邀过来参加他的生日宴,但是没有邀请函,请问我能进去吗?”
邀请函的说法,是她从电视里看来的。既然有人守着门,那应该就是要邀请函的意思吧?
西装男被她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不约而同道:“可以进的。”
秦念松了口气,道谢之后快步走进了大门。
庭院排开,一溜停满了车。
秦念很少走别墅的正门,因为太远,步行差不多得十多分钟,然后还得再花大几分钟左右从室内绕到顾辞的房间。她平时都走小路,直接去顾辞住的那一片。
越往前走,越能听到屋内传来的热闹声响。
沉重的云雾笼着暗淡的天光,透过前厅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屋内华灯璀璨,侍者端着酒杯和精致的点心在人群之中往来。里头的人都穿着名贵考究的晚礼服,脸上带着体面又优雅的微笑。
乐声悠扬,有舞者在跳舞,大红的衣裙随着旋转的动作绽开成一朵靡丽的花。
那一刹那,秦念感觉像是在看电视剧。
而自己一不小心,涉足了并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你到了呀。”
背后突然传来人声,把秦念吓了一跳。
顾辞抱着点心,笑吟吟站在她身后。
他穿着一件樱草色的外套,里头搭配着简单的小衬衫,休闲又不失矜重。
秦念发觉他真的很适合这类明艳的颜色,衬托出他的好气色,整个人白得发光。
顾辞没打伞,一来就钻到了秦念的伞下。
见她目光迟疑看着前厅的方向,解释道,“前头是在办宴会,跟咱们没关系,你跟我来就好~”
秦念听他这么说,终于能笑出来了,劫后余生地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去那呢!”
顾辞从她手中接过伞,往前带路:“我也不喜欢去那边,我们自己玩。”
“好啊~”
两人肩并着肩走,秦念一侧头就能看到顾辞唇角上扬时露出的小虎牙。
他从出现起,就一直带着笑。
是因为过生日,心情这么好么?
秦念被他感染,也跟着眯着眼傻乎乎笑起来:“顾辞,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他朝她怀里揣着的东西看了眼,眸子里粹着光,“你手里抱的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秦念骄傲地扬起脑袋,“对,是我亲手做的。”
顾辞朝前走了两步,不经意欢快道:“是星星罐?”
“…???”
你有透视眼?
“呃…“秦念囧了下,她明明特地用盒子包起来了,“你怎么知道?”
她一副大为吃惊却并不惊喜的模样,让顾辞斟酌了一会言辞,小声道:“我有看到你下课后,坐在位置上折星星。”
秦念张了张嘴:”…”
发现没什么可辩驳的了。
“是星星罐。”她泄气一般地承认。
礼物没拆就被泄露了谜底,可想而知他不会有多惊喜了。
“嗯。”可他的声音里却带着笑,依旧是开心的模样。
秦念想想又觉得不甘心,追问道:“那你喜欢星星罐吗?”
“喜欢啊。”他答得很快,“听说星星罐可以许愿,这不是很好吗~”
秦念慢半拍地点点头:“可是星星罐要集九百九十九颗星星,许愿才能成真的。”她难为情地挠了挠脸,“我买的瓶子太小了,装不下那么多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