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静了一会儿,乖巧点点头:“好。”
当你开始尤其着重一件事,世界就会变得只有眼前这件事的大小。
秦念没再关注过其他人,就像妈妈说的那样,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不怪老辈思想迂腐,她的父母都是农村出身,且都是自己拼命读书考上的大学,才从大乡里走出来。他们留在了这个在当时还发展得不错H市来,谁知道两人的公司前后破了产,H市的发展也每况愈下。
那是一段艰难的时光,家里背了债,东拼西凑地过日子。
爸妈为了赚钱,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后来做起了生意,时常去外地进货,忙得昏天黑地。
那时H市到外地只有三四趟火车,最早的一趟是凌晨四点。
他们便在凌晨两三点左右,背起了大大的袋子,在漆黑的夜色中出门。
回来时,披星戴月,满身风尘。
艰难,但一直这样支撑着。
秦念的聪慧是黑暗中开出的小花,渐渐背负起他们所有的期望。
只要考上好大学,就会有好出路的。
奶奶平常在家便这么同她叨念。
哪怕她还只是个小学生,学习已经成为她先于一切的使命。
挨到期末考试。
发成绩单的头天晚上,秦念几乎都没睡好。
所幸付出的终有回报,她的全科成绩几乎是满分,只有语文拿的99,作文扣了一分。
这样的成绩毫无意外的年级前三了。
她大大地松了口气,终于有食欲,拿出早上学校发的面包来,吃点“早餐”。
奖状领了一堆,秦念脸上轻快起来。
今年学校说是要尊重学生的隐私,没有给成绩排名,但拦不下有人私下比对。老师暂时离开,便有几个好事者开始到处打听别人的成绩。
有人乐意说,也有人不愿意透露,抱着成绩单赶人走。
男孩子肢体动作大些,演变成玩笑的打闹。
其中有个男孩不注意,被推得歪倒了一下,整个人失去重心,扑上一张课桌。课桌朝后歪倒下去,里头的书本文具哗啦啦掉了一地。
最糟糕的是桌上还有满满一瓶的墨水,砸得粉碎,墨点四溅。
课桌的主人不在。
主人的同桌和打闹的两个男生都因为这样的变故愣住了,全班叽叽喳喳的议论更是在课桌倾倒,咣当一声的重响后,寂静下来。
按理说,寂静是一瞬的,看热闹的人看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就会如秦念一般,转头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肇事者会自己收拾残局。
但没有。
班级里的寂静一直蔓延着,没有被打破的痕迹。
大概一分钟之后,顾辞出现在班级门口,手里拎着一包刚买的牛奶。
秦念后知后觉,想起来那个倾倒课桌的主人就是顾辞。
他明显也注意到了异样,目光一晃就落在自己的座位上。
秦念跟着转头,发现方才打闹的两个男生已经躲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欲盖弥彰,假装拿着成绩单认真看着,仿佛和这起事件没甚干系。
顾辞的课桌还是倒的,小半部分没有被墨水污染的书本被捡起来,杂乱仓皇地被堆成小堆摞在一边。其余的来不及收拾,依旧散落一地,墨水痕迹几乎均匀地洒遍了每一本书。
第3章 一个等待探监的犯人
这有点欺负人了吧?
秦念皱了下眉头。
顾辞原地站了一会,吸着牛奶,走了进来,默不作声自己扶起课桌。
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同桌终于起身搭了把手,一边帮他捡书,一边小声嘟囔了句:“不是我弄的。”
顾辞平静应:“哦,谢谢。”
秦念看了他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转头低声问同桌:“龙川和顾辞吵架了吗?”
龙川就是不慎撞倒顾辞桌子的人,秦念记得,他俩之前关系还算可以的。
同桌摇头说不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什么意思?”
”没有啊。他估计是被吓到了,怕顾辞知道是他弄的,会生气,听到人来就赶紧躲起来了。”
“啊?“
秦念的第一反应是:顾辞的大地主身份被曝光了。
紧接着又觉得不对,还有人因为自家钱多就被歧视的吗?至于怕得躲起来?顾辞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啊。
见秦念还是不懂,同桌压低嗓音,丢出一个大消息:“你们小区的人没听说吗?那个混子刘成,他爸爸自杀了。”
秦念心头猛跳:“啊?”
同桌用手挡住嘴:“我爸不是在看守所工作嘛,知道一些内幕。刘成之前打人被抓进去过一次,打的人就是顾辞,他们就是因为这件事闹上的。刘成他爸为了把刘成从牢里捞出来,在外面借了一笔高利贷。而且你猜怎么着,一个多月前,刘成被一群黑社会打成了残疾,瘫了。他是单亲家庭,他爸欠了一大屁股债,又要负担一个瘫痪的儿子,受不了就自杀了。”
H市就那么大,东南西北四条街,多小的事都可以传得街头巷尾尽知,更可况还是这么一件死了人的大事。秦念印象中,H市这样非正常死亡的事件是很少很少的。
“可他爸自杀和顾辞有什么关系?顾辞不是受害者吗?”
“不觉得太巧了吗?刘成和顾辞不对付,那段时间又没事就来找顾辞的麻烦,没几天就被一堆人打成残疾了。我爸说,他一个小混混哪里能去得罪黑社会?而且那群黑社会是外地来的,本地可没有这么一伙人。”她一字一顿,说得有鼻子有眼,“那刘成,是得罪了权贵。”
权贵?
秦念想到顾辞家里的大别墅。
闭嘴了。
更何况,她依稀记得曾从小区大人们的口中听到过确切的消息,说顾辞家里有京都高层的人。
刘成欺负顾辞,学校很多人都见着了,包括秦念。
刘成被拘留几天释放后,就没再读书了,时不时骑着单车在校门口晃悠。
也不动顾辞,若是有人走在顾辞身边,他就骑着单车从那人身边过去,要不,抢掉他手里的东西,要不,用车头不轻不重地撞人一下。
其他小学生不像顾辞,被高年级的人欺负了,除了哭别无他法。
刘成从不和顾辞多交锋,打了人,便立刻骑着单车一溜烟跑远了,一路回头,嬉笑着辱骂,用各种污秽言语问候。
谁能对付这样的赖皮?
这么折腾两回之后,就没人敢同顾辞一起走了。
顾辞孤零零一个人回家,刘成一次见了,凑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贱兮兮又阴狠地说:“咋了,这回不告你爸妈把我抓起来了?”
顾辞看了他一会,说:“我爸没住在这个家。”
刘成觉得他是在挑衅和炫富,舔了舔后槽牙:“那就告诉你爷爷奶奶。”
顾辞:“好。”
再然后,刘成就出事了。
时机是很巧。
不管刘成是多讨厌的一个人,把人活生生打残,以暴制暴,听上去太可怕了。
寻常同学不知道刘成和顾辞之前的恩怨,却知道他多次挑衅顾辞,与他不和的事实,再加上混子们私底下传播的流言,进而捕风捉影地猜测起一些事情。
他们这个年纪,自主判断的能力非常之低,很容易被人带偏思绪。不会趋炎附势,却知道不能和麻烦的小孩一起玩,容易惹祸上身。
不用太多证据,宁可信其有。
然后,跟风般明哲保身地对顾辞敬而远之。
秦念对顾辞没有多了解,加起来就说了两句话,只是因为他生得好看又时常带着笑,言行举止教养极好,而对他略有些好感。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不相信顾辞真的对刘成做了什么。
就好比今日的事情,若是放在她身上,哪怕她是内向温吞的性格,也忍不住会想发火。但顾辞没有,甚至没有半点追究的意思,可见他的脾气好到了什么地步。
但他们不熟,陌生人一般的关系,以后也不会有深刻的联系。秦念没有为他说话的立场,没有说服力,也不敢冒这个头。
只好趁着班里重新热闹开的混乱,默默给无人理会,正独自摊着书晒干墨水的顾辞塞了一包纸巾:“老师的办公室里有香皂,你手上弄脏了可以去洗洗,不然等回家很难洗掉的。”
顾辞头也没抬,低着头,接过纸巾说:“好的,谢谢。”
秦念点点头,顾不上他态度冷淡,说完赶紧溜。
溜到一半想起来件重要的,又退回来,怂头怂脑指了指他的书,补充道:“也不是我弄的。”
“…嗯。”
顾辞恹恹地垂着眼,浓密的睫在瞳中投下浅浅的阴影,脸色无端苍白。
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着书上墨迹,一边回应着她的话,心不在焉的模样,落在秦念的眼里是正压抑着酸涩与委屈,佯装而出的若无其事。
秦念一时热血上头,忍不住说了句预期之外的:“别伤心了顾辞。”
俯下身,在他耳边悄声忿忿道:“欺负你的人,我会在纪律本上把他们的名字统统记上,帮你扣他们星星!”
顾辞终于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她一眼,秦念因此瞥见他另半边脸上沾染墨迹的指痕。
晕染开的墨,映衬着他眸底耀黑,同色的对比,高地立判。呆板的颜料,远不及他眸底那般鲜活。
原来黑色也可以流光溢彩,清润细腻,一时把她看愣了。
两人就这么呆呆互看了好一会,顾辞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眸底划开涟漪,唇边露出小小的虎牙,脸上的神情刹那间生动起来。
“谢谢班长。”
他其实并不伤心,书都是学过的,留着用处也不大,只是不能就这样撒着不管了。
一码归一码。
顾辞凝望着一脸不忿,为他出头的大班长秦念,顺杆子上爬:“能麻烦你多扣他们两颗星星吗?”
秦念想了想,欺负同学是重罪,肇事不认罪加一等,点点头,铿锵有力:“行,那你别难过了。”
“好的。”
顾辞眯了眯眼,笑吟吟地,将女孩懵懂正直的模样收入眼底,像看到了一只天真软绵的小羔羊。
“班长你人真好。”
“啊?应该的、应该的。”
…
寒假到了,秦念这次考得好,48色水彩笔重新回到了她的怀抱。
至于画画班,还是没去成。
爸妈正投资做了新的生意,又是过年,置办年货的钱都是借的,她实在没好意思开口。
秦念家里一本入门学画画的书都没有,想学画画,她就只有自己对着课外书上的图,或是电视上的动画片描画。
线条和构图都没章法,只是画一画内心想要表达的东西。
这天,秦念作业写完之后,翻开图画本发现本子已经用完了,便带上存钱罐里的几枚硬币,上街去买本子。
H市是南方的城市,前几天刚下过雪,冷起来无处可躲。
秦念裹着围巾和厚厚的衣服,瑟瑟发抖沿着靠安置小区这边的街走,冷不丁一个抬头,看到街对面,坐在花坛上顾辞。
他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双腿卡在栅栏里晃悠着。
只不过这次戴上了围巾和手套,穿着一身雪白的羽绒服,眼巴巴朝外张望的模样,像是一个等待探监的犯人。
秦念看了他几眼,怕会惹得他看过来,警醒地收回了目光,低下头快步离开。
走去正街上,买好本子折回来,他还是坐在那。
秦念为了避免不熟的同学见面打招呼的尴尬,回来的时候也特地是走的安置小区这一边,和他隔着一条街道。
没想到他出声喊她,用双手在嘴边做扩音喇叭:“秦念~”
秦念倏然停步,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直接主动地招惹她,扭头看过去,一下子不知所措,呆呆道:“啊?”
“你想不想打乒乓球~”
乒乓球?
这是安置区小伙伴们最常玩的团体活动之一,秦念很喜欢,但是她太小,没人会陪她。
秦念不想说谎,支支吾吾:“我、我不太会。”
他得到回应,开心得眸子都亮了,冲她招手:“你来,我陪你练~”
秦念后脑一木,一瞬间觉得他就像是是迅哥儿说的美女蛇,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千错万错,她不该这个时候出来买本子的。
两个不熟的人,凑一起打什么乒乓球?
结果还是去了,原因无他,她怂,不会拒绝别人。
顾辞给她开门,双手抄在口袋里,原地上下小幅度蹦跶着。
秦念奇怪地看他一眼,他自己先笑吟吟解释:“坐久了,腿冷。”扫到秦念手中的袋子,主动问,“那是什么?图画本?”
他满眼暖意洋洋的笑意让秦念放轻松不少,小声:“嗯。”
“你喜欢画画?”
说到喜欢的东西,秦念声音大了点:“嗯,不过就是自己胡乱画的,没有上课学过。”
秦念还是第一次走进别墅的内部。
从前从家里阳台往这边眺望,印在眸子里的是一幅园林山水画,亲身走进来更能体会到那份沧古与宁静。
清幽竹林间铺洒着一条石子小路,沿着一直走,便能绕过玄关——顾辞并没有带她走正门,从侧门和建筑外部的台阶直接上到了二楼。
别墅这一角正对的是一片平整的草坪和花园,似乎是顾辞的个人空间,摆满了小孩的玩意,譬如秋千、蹦床和丢在草地里没人理会的足球。
秦念暗自惊叹,东张西望,没留神脚下绊到一个东西,踉跄了一下。
“滴哩滴哩,陌生人。”
一个机械地声音从脚边传来,似乎还有阻力,往外推着她的膝盖,秦念惊得往后退了几步。
那是一个白色的小机器人,才她的大腿高,长得像个甜筒,脑袋上竟然还戴着一顶黑色爆炸头假发,刚才撞她一下,歪了。嘴巴是用红色的蜡笔画上去的一道弧线,眼睛上也被画了三个又粗又黑的睫毛,怎么看怎么滑稽。
顾辞注意到秦念被“点心”缠住了,立刻弯腰抱起它,“不是,她是我朋友。”又拿指尖点了点它拼命伸出来、准备拦住秦念的“手”,“你怎么不在房间里?还被画成这个样子了?”
秦念惊呆了,他这是在和机器人说话?
点心的手缩回去:“哥哥画的。”
顾辞抿了下嘴,不说话了。
秦念探头探脑地凑上来,新鲜地盯着眼前模样怪异的机器人看:“它真能听懂你说的话?”
顾辞帮点心擦掉它脸上鬼画符的眼睫毛,“实现人机间自然语言通信是很困难的,现在的人工智能技术尚且处于“弱智能”阶段,并不曾拥有与人类等同的智慧。”
“你干嘛说人家弱智?”秦念颇不赞同地看了顾辞一眼。圆溜溜的眼睛澄澈无瑕,兴致勃勃又问了一遍:“那它能听懂你说的话吗?”
顾辞:“…”
“能听懂一些不太复杂的句子。”
“哦~”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嘛。
第4章 你给这玩变脸呢?
秦念早就觉得他不是个普通的小学生,说不出来哪里不普通,反正举止和言谈有很大的区别。想想,他这样的家庭出生,精英教育,会从小多学一些他们普通小学生根本接触不到的知识很正常。
在二楼的走廊里走了好一阵,顾辞推开了一扇房间的门,停在门口让秦念先进去:”我去给你拿果汁。“
点心则被留了下来,放置在地上。
秦念喃喃哦了一声,怀揣着好奇,往屋里头探头看了一眼。
整面的落地窗收纳进大把的阳光,宽敞的室内,井井有条地安置了好些运动器材。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配色与屋内装饰统一,干净又清爽。再往外,阳台上露天游泳池的水面泛着粼粼波光。
饶是秦念这样尚且不知物欲为何物的人,也忍不住内心暗叹了一句:”有钱真好呀…“
她家所有房间加起来,面积也就比这个健身房小那么二分之一吧。
再往里走,视线禁不住被角落的一个东西吸引住。
那是灰黑丛中一点耀眼的蓝
——一台乒乓球桌。
亮蓝色的球桌,充满了阳光活力的气息,和其他禁欲系灰黑色的健身器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色调不搭,怎么看怎么违和。
”这里怎么摆了台乒乓球桌呀?“
点心在秦念脚边打转,似乎因为认可了她,嗓音不再冷硬,有了点语调的起伏,开心道:“新买哒~”
秦念其实对小机器人很有兴趣,但它刚才被顾辞抱在手里,她不好同它说话。如今终于独处了,便兴致勃勃蹲下来,看着它:“为什么要买呀?”
点心似乎是答不上来了,学着她的语调,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买呀?“
秦念便知道这问题对它而言超纲了,由于与它谈话的兴致正浓,想到刚才顾辞和点心的对话,又换了个简单的问题:”顾辞有哥哥吗?”
点心:“有~”
“他的名字叫什么?“
”顾辞。“
”不是,我是说顾辞的哥哥叫什么?“
”顾宴。”
“那你叫什么呀?”
“我叫点心。”
“哈哈哈哈…点心?”
因为长得像甜筒吗?
点心见到秦念笑,也跟着哈哈哈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原地转圈。
秦念看它有意思极了,那么点儿大,跟个小孩子一样。一会摸摸它脑袋,一会点点它蜡笔画成的嘴。
阳光洒进窗户,宁静而柔和。
顾辞端着刚榨好的果汁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个莫名其妙笑得像小傻子一样的人。
女孩稚嫩的笑脸,像是清新的迎春花,干净纯粹,带着阳光的温度。
”点心平时很少会笑。”顾辞走过来,“看样子它很喜欢你。”
秦念毕竟年纪还小,和点心玩闹一阵,心情放松下来,明显没有开始那么拘谨了。
歪着脑袋,看着顾辞,弯弯的笑眼月牙儿似的:”哈哈哈,是吗~我也很喜欢它。“
…
秦念和顾辞打乒乓球的境况,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菜鸡互啄。
刚开始的时候能勉强把球发过去,打一个来回就算表现得很好了,但凡球打到球台中间一点都够不着,因为手太短了。
全场最忙的是点心,来来回回帮他们捡球。
秦念很少碰到一个和她如此势均力敌的对手,一时间战得酣畅淋漓。
两人在对练中明显飞速地进步着,甚至为了体谅对方手短脚短的弱点,尽量控制回球的时候打在球台边缘,好让对方可以顺利打回来。一来二去,莫名产生了一股子惺惺相惜的战友情。
朋友都是玩熟的,尤其他们这个年龄。
到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两人已经成为了好朋友。
顾辞把她送出门,两人在竹林间的小路上慢走。
秦念和人不熟的时候,绝不会主动说上两句话,一旦熟起来,话匣子就关不上了,嘚吧嘚吧都是她在说。
走着走着,前头蹦蹦跳跳滚过来一个足球,秦念骤然收声,恢复成宁静怕生的模样,紧接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从竹林那头跑过来。
正值隆冬,那少年穿得却很清爽,简单的卫衣搭着运动裤,衬得身材匀称又修长,皮肤白得发光,样貌和顾辞有七分相似。
基因太强,秦念一个照面就认出来这应该就是顾辞的哥哥,顾宴。
然后便是惊奇,会幼稚地给点心“化妆”的人,居然都这么大了。
顾宴捡起球,同时也看到了秦念。
秦念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愣了一下之后,竟然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眯眯对顾辞:“这就是你的小女朋友?怎么不留人家吃饭?”
秦念抬着头:“???”
你叫我啥?
顾辞拨开顾宴的手,罕见地面无表情,对秦念:“他胡说八道的。“
秦念松了一口气。
从点心的事上,秦念隐约能猜到,顾宴八成不是一多靠谱的人,有了心理准备,就能坦然接受了。
秦念礼貌点了下头,垂着眸光小声拒绝道:”谢谢哥哥,我出来的时候没和奶奶打招呼,怕她会担心,所以想早点回去了。“
顾宴被秦念出乎意料的娴静乖乖女模样震了一震:”…“
他以为能和顾辞一起玩的,必然是治愈系,时刻带着开朗微笑的小太阳才行。
等到人离开,顾辞送完秦念折返回来,才抓住他:”看着挺乖一小孩,你俩能玩到一块去?你可别为了那点小私心,欺负人家小姑娘。“
顾辞仰着头,不再是和秦念相处时笑吟吟的模样,没什么表情地直视着顾宴。
他不笑的时候,眸子光芒收敛下来,眸底是一片纯粹的极黑,无端显出几分与人疏离的冷淡感来:“不用你管。”
顾宴:“…”
你给这玩变脸呢?
在哥哥面前这么冷淡的吗?
要不是家里到处都有监控,他真的恨不得把这小子吊起来打一顿。
顾宴抱着足球,没好气:“我可帮你把点心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你就这态度对我?”
顾辞想了一会,也是,乖乖道了个谢:“谢谢哥哥帮我。”
说完,转身就走。
“谢谢哥也不知道笑一下,我远远看到,你对你那个小朋友笑得就挺开心的啊,一脸的纯真。”顾宴习以为常地跟上来,似笑非笑,“我从前不知道,你演技还挺好的啊,连我都差点信了。”
顾辞没有回他,反而问:“上次托你帮我买的书,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