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停留了一秒,下一瞬,垂静不动的窗帘之后,窗台上映衬的黑影有别于外面的灰蓝的光,清晰地印在我的眼中,连带着恐惧,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维…
这时已是下午六点以后了,天色很暗,外面也几乎没有什么灯光,只有低低漂浮着的浓厚云层泛着妖异的墨红色。瓢泼似的雨冲刷着窗户,而那个东西却似乎丝毫不受风雨的印象,停在窗台上,一动不动。
影子被浮动的窗帘改作无可名状的模样,像是一个佝偻的人蹲在那,细长的脖子半曲着,连接一个畸形的身体。
我几乎不敢喘气,它过来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也恰好证明了它不容忽视的危险性。况且我抱着苏沉,装着枪支的袋子都放在柜子里面,根本没法不弄出声响的拿出来,几乎手无寸铁。
这样静默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十几分钟之久,它爬到我窗口之后就没有动静了,像是失去了目标,只有连接细长脖子的头颅时不时摆动一下。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声响,突突突的三声,犹若什么猛然轰击在我的胸膛之上,我呼吸一滞,贴着墙壁的背脊整个都木掉了。
“苏淮?”
我后背紧紧抵着墙,没有吭声,额上的冷汗一层接一层的冒。
它慢慢开始爬动,探索一般,摸到了可活动的那一扇窗。
“苏淮你在吗?我是布拉德。”
三十秒,像是一个世纪那样长久,我看到它用类似手一样的东西扣了扣窗户,闷闷的声响,透过双层玻璃递过来。
不像是其他丧尸,追随血腥,它刚才一系列的行为都表明着,它似乎拥有一定程度上的智慧。
“苏淮?”
我死死凝着窗户后面看不清楚形状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极致的压抑过后,心底徒然迸发出一种极诡异奇妙的狂躁,反向的冲销掉了一切情绪,像是无念,又像是极冷漠。
整个人进入一种玄妙而不可言说的状态,以一种几乎让人听不见的声音,像是对话一般,对着窗外的它,淡淡开口,“滚。”
“吱!”
那东西像是陡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尖叫一声,从窗台上翻了下去。

第27章 chapter27

我起身去开门的时候,布拉德站在门口,脸色已经格外难看了。
一把推开我,闯进屋来,有点气急败坏的绕着屋子里面走了一圈,最后看到床上的苏沉,才放轻了脚步。眉毛紧紧皱起,一副有心事的模样,“你在磨蹭什么?喊你几分钟了。”
我合拢外衣,随手把门甩上,直视着他,淡声回,“在睡觉,有事?”
他似乎察觉了我有点异样的冷漠,一下没说话了,表情有一瞬间切换间隙的凝滞,整个人这才冷却下来,“苏淮,我没有想对你怎样,不然我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到你这来。”
我说:“你有心事?”
他瞳孔一瞬晃动得很厉害,好半晌,喉结滚动,像是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我听一个人说要来找你…”
“谁?”
“透纳。”
“…”
我心里咯噔的一下,想起刚才窗台上的黑影,手里握着水杯沉默下来。
“你知道他是不是,你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鬼样子了。”布拉德的声音压低了很多,情绪却又激烈起来,面部表情幅度很大,像是含着某种恨意,“你明明都知道,希拉出事的时候,是你阻止了救援,但是你却没有早点开口救希拉!”
“我和你们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如果能救,为什么唯独不救她和她的朋友?”我不愿在基地里多结交任何一个仇人,“我的确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理由,那只是一种危险的直觉,突然而至,促使我一时冲动鸣了枪,要求救援者不要妄动。”
布拉德的性格里面依旧还是大男孩居多,直率妄为。在听过我无比荒谬的解释之后,盯着我的眼神里有一瞬充斥着毫不遮掩的恶意,冷笑两声,撇开脸。
和深敛心思,叫人防不胜防的腹黑分子不一样,他给人感觉更像是一个随时会豁出命的小混混,这并意味着他不危险,但对我而言绝对比前者好招架很多。
他沉默着,就只有我再跟他说话,在桌上给他倒了杯水,“我在团队的资料里面看到了,你以前被透纳收养过,是吗?你…知道他变成那样了吗?”
布拉德接过水,在桌边坐下,“如果祖父对自己亲孙子一个月都不到的照顾,也能被称为收养的话,是的,我被他收养过。然后在十六岁生日的当天被他扫地出门,靠着一把破枪,在战场的大厅不敢闭眼的躺了几个月…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了?”
我低头喝了口水,这种时候说安慰的话听着才无力得讽刺,良久,“可你说,他最近来找你了。”
“是我去找的他。”
我一愣,侧过身,“你是不是疯了,希拉出事的时候,你明明都看到你的祖父…”
“透纳见到我的时候,思维是清晰的。”布拉德垂着眼,面无表情,“他说要来找你,他说你能救他。”转过头来,“你会救他吗?”
布拉德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麻木的无念,像是遇到不可解释的事,拒绝相信却又不得不因此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矛盾着。
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表面上却苦笑起来,反问他,“你觉得我能救他?”
他没作声。
我说,“他现在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了。就算感染了病毒还有生存的可能,他也应该去找医生,而不是找我这个普通人。”
他双手抱着头,弯下腰,额头靠着膝盖,很长很长的吐了口气,声音听上去有点闷。
“我发誓如果你骗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

在布拉德跟我说这些之前,我回想起刚才和窗外“透纳”的对峙,就好是半梦半醒间的一场梦魇,介于真实与幻觉之间虚无的记忆,让我不敢百分百确定是否真实发生了这些…
所以并不是幻觉。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家里的东西,重新回到苏沉身边,以手轻轻贴上他的额头,感知他渐渐回降下来的体温。
可我需要更多的证据,更多的了解。

半夜的时候,苏沉醒过来一次,恰好我凝着天花板,脑中翻来覆去的想着在裂缝边,以上帝视角般看到的景物,开膛破肚的希拉,和毫无人气死死咬住她的透纳,彻夜难眠。
回想自己曾被索菲亚恶意传染mr的现实,和日常中一点一滴的感受到自身体质发生的改变,无不惊恐的推测着,难道我体质改变到最后,会变成透纳一样“活尸”的存在么?
“你没睡吗?”
因为病弱透着一丝温软的声音在黑暗中悠悠荡开,适好的拉回了我的思绪而并未带来多少惊扰。
只在侧身的一瞬间,我很快的调整了心情,面对着苏沉的时候已然带着笑,“恩,白天睡得太久,晚上就睡不着了。”
他今天从早上睡去之后一直迷迷糊糊的喊不醒,所以之后都没有吃过东西,我见他醒了,便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话音刚落,他却忽而像是感知到什么,迟疑低头朝被子里面看了眼,然后整个人倏尔往里一缩,蜷着身子紧紧裹住被子,向来平淡的眸中闪过丝类似窘迫的情绪,苍白的小脸上刹那飞上红晕,连连往墙角退,黑朦朦的眼定定凝视着我。
我发了一会怔,起身帮他把搁置在床边的衣服递过去,“你发烧的时候,我要帮你在胸口上擦药酒,所以就把上衣脱掉了,方便点。而且抱着你的时候,你会出汗,需要擦一下身子。”
苏沉听完后,面无表情侧过脸,整个埋在被子里,垂下的碎发和松软的被褥遮盖住他微红的脸颊,不吭声了。
我见他这样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完了。现在小孩早熟到这个程度,这么快就有男女之别的界限了。我当时完全没想到那方面去,万一他把我当变态…
想到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更显居心叵测。
那边苏沉静默一会后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除了红晕依旧,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了,喃喃了声,“我身上药酒味好浓。”
我忙回应,“要去洗一下澡吗?”
他恩了一声,并没有看我,套上衣服爬起身,往浴室那去了。
直待他走进浴室,我才有点讪讪的缩回了挺直的身子,叹息声,低头无聊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等一会,没听到什么动静,抬头时见苏沉头上搭着宽大的白色浴巾,站在浴室门口,探头朝我看过来。眉眼精致,神色淡淡的,“苏淮,你要帮我洗澡吗?”
我一愣,“啊?”
他很正经的回复我,“如果你喜欢这样,我可以勉强适应,反正你也已经看过了。”
我欲言又止几次,最终忍无可忍,轻声开口,“苏沉…我不是变态。”
他脸上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放松感,朝我点点头,迅速转身走进浴室…
我真是要疯了。
苏沉这样说过之后,我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想过再不抱他,不靠近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然而当他从浴室走出来,发尖上缀着晶莹的水珠,右手受伤着似乎还有点疼,只有左手拉住浴巾有一搭没一搭的擦拭着头发的时候。怕时间耽误久了又得感冒,还是上前主动接过了毛巾。
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对他有一颗亲妈心的,心软得毫无原则,对他的话也介怀不起来。下一刻,看着他在我为了迅速擦干头发,绚烂的手法下,被迫摇来晃去,微微眯起的眼,终于有点好气色的唇稍稍抿起,像是不动声色的忍耐,又会想要啄他一口。
可这个真得忍下。
我收回毛巾,又有点不放心的在他的头发上摸了下,还是有点润湿,“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你身体不好,就自己呆在家好吗?我中午的时候就会回来的。”
苏沉没在意我把他的头发弄成一团乱,低着头,一副无奈之后只能随便我怎么弄的姿态,咬着刚削好的苹果。“我身体已经好了。你要去哪?”
“去区中心,科研机构,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丧尸科研的讯息。”
“那里面需要权限,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我点头,按亮平板,指着上面的一条讯息说,轻声道,“我看到科研高层有个人要在这办婚礼,需要招募大量的人手布置礼堂。”压下抵触反感的情绪,“正好是和这次接手d12区的军统贵族的联姻,d12区刚被清理过也很‘干净’,留下的人员都是经过身份验证的,不会出什么乱子。”停顿了下,“只是去帮个忙,赚点外快,也不会有危险的。”
如果是平常,我肯定不会丢下生病的苏沉去做其他事,可现在我都无法完全确定,像透纳那样的存在,噬肉的时候意识是否还是清晰。如果我的身体发生了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异变,那么第一个受到伤害的就是苏沉。
这样的风险让我没有办法继续坐以待毙。

第28章 chapter28

第二天一早起床,苏沉的气色比我想的要好很多,加上他坚持,我也就没有将他留在家,两个人磨磨蹭蹭吃过早餐,往区中心去了。
连着几天的雨后天气终于好转,只是依旧没有放晴,天幕之上挂着灰白的云层。
我和苏沉沿着公路走了约莫十分钟,便看见一边的防护网上被剪出了条缝隙,沿之望去,平地过后正对着区中心的位置,大概是人为了少走两步路故意剪开的。
都有前人铺路,我也不愿再走到战场和缝隙那边去绕路,所以和苏沉从防护网内钻了过去,末了,再把被截断的铁丝拧上。
我们到的时候,区中心的门前已经聚了十来个人,多为年纪偏大的女性,穿着破旧泛白的衣服靠坐在一边,有的头发都已经花白,就像是扎堆的难民。在我和苏沉走近的时候,眸光都聚集过来,略有些浑浊的瞳孔,看得人心里发寒。
八点过后,区中心的门才被人从内打开,五六个带枪的军人守在门口,要求一个个核实身份排队入内。十岁以下的小孩没有自己的值卡,则只用监护人表明身份即可。
这里的工资是一天八十,将好能容人糊口。加上战场如今的战绩翻倍,尚且有战斗力的年轻人自然不会往这里挤,我很轻松的申请到了科研所范围内布置场所的任务。
苏沉还病着,精神不大好,有些嗜睡,我没有给他申请工作。好在偌大的科研所有不少空置的房间,于是我忙前忙后的布置花篮等物的时候,就让苏沉暂时在一个房间里休息,那里的窗子连着前厅,他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我。
有时候我稍微能有点空隙,就跑过去看他一眼,确认他好好在那躺着休息,才安心。
这里的人不管伙食,中午的时候很多人都回去了,我准备了些面包和饭卷就留了下来,和苏沉一起呆在房间里。
因为婚礼的事科研所第一层都空出来,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我跟着领事去上面的楼层拿过几次东西,上面每过一扇门都需要权限密码,普通人几乎是不可能入内的,可我现在也不需要进去了。哄着苏沉多吃点东西的同时,也窥视着科研所内部的机密。
就像是在裂缝前发生的事一样,在我脑子里有意识想要查探上面情况的时候,偶尔能看到周围一定范围内的事物。
这样的异变,我从起初的抵触之后,已经不会有有多大的反应了,mr病毒的影响下,变异的湿尸有很多。我慢慢认定心中的猜想:我和变异湿尸的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我还活着。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会恶化,变成透纳那样的存在。
且而,我身体上的异变自从从和透纳对峙之后,明显急剧加速起来。
等到下午的时候,我从刚刚学会“看到”一堵墙之后的景物,变成可以“看到”整座科研场所所有的角落。原本冒风险偷偷混入科研机构内部的计划彻底没了必要,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惶恐。
由于科研人员刚刚从内圈搬进来不久,上面楼层很多密室都没有被启用,资料的归档也很杂乱,我几乎找不到什么能给普通人一眼看懂的数据。
地下室的分隔间内则塞满了湿尸,还有被锁扣在单独房间里的感染者,画面血腥,不忍入目,却也只有这里才聚集了最多的科研人员同时进行实验。
可他们交谈很少,即便开口,说的、写的东西专业性又太强。我关注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
然后才在地下室最偏僻的一个小房间内,发现我在大战场上看到的那个浑身长着黑毛的半人半猫的婴孩。
它还没有死,被关在一个玻璃罩里面,踉跄着在里面爬来爬去。
室内围了一圈被钢圈钉死的湿尸和干尸,没有人类这种刺激源的存在,湿尸们除了眼睛依旧是睁开的,一具具安宁靠壁立着,好似普通的尸体。
这个室内没有科研人员,只有四个墙角的监视器缓缓转动着。
我潜意识觉得奇怪,于是在这种微妙的寂静中亦没有调转开“视线”,静静注视着。
婴孩的身上已经没有了枪伤,稀薄的黑毛之下遍布着尸斑,像是婴孩一样的动作,在玻璃罩内跌跌撞撞动个没完,不知怎么攀附着玻璃罩的手一滑,脑袋咚的撞上了玻璃罩,几乎是立刻,一阵尖锐的哭声炸起。
我被这突然的声响吓到,不知为何觉得焦躁,背脊发冷。
整个室内也突然有了其他动静,所有的湿尸在哭声响起之后疯狂地暴动起来,钢链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不少湿尸直接以撕裂折断手脚为代价挣脱了两三个钢圈,只有头部的与墙壁紧贴着无法挣脱,嘶嘶吼叫着。
与之相反的是,干尸皆没有什么反应,安静犹若死去已久的人。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声,不知道专业的人员看到这样的结果会得出怎样的结论,我满脑子都想着这样的东西,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战场的洞窟内。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半人半猫的婴孩就是引来大批湿尸,导致大战场出事的罪魁祸首?所以这场事故是意外,还是人为?
我对这些知道的本来就少,只能算是胡乱猜测。于是早就顺着找到了连接这密室监视器的房间,那里只坐着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面容消瘦,整个人就像是像是骨架一样撑起衣服。
指骨嶙峋的手握住一只碳素的笔,面前唯摆了一张白纸,我没有注意到这边之前,他已经在上面写了两行字:
sr
支配者
这个时候已经近黄昏了,大厅布置得七七八八。领事来结算工资的时候,突然稍稍抽了一下我的值卡,给我递了个眼神,说让我暂且等一下。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打算,却也下意识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背着又发起烧的苏沉,没有理会的意思,就要随着人流往外走。
那女人见我要走,连声对面前结算的人道歉,从柜台后跑出来,追上我。
“苏小姐,请你过来一下。”
我脚步微顿,淡淡侧目看着她,没说话。
女人为难的皱了下眉,最终还是上前,附在我的耳边,“透纳让我给你带一句话,‘您的时间不多了,请离开这。’”
肩上,苏沉微微动了下,呼吸平稳依旧。
我往旁边走了两步,把她引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压低声音,“你见过透纳?”
女人摇摇头,“我收到了他的讯息。”
“‘离开这’是指什么?”
“我不知道。”女人很快的撇清了关系,“他只让我给你带这一句话。”
我想起布拉德的话,觉得奇怪,“他没让我去救他?”
“没有,他出了什么事吗?”她这么问着,语气中并没有多强烈的担忧,仅仅只是一种诧异。
我沉默一会,朝她笑了笑,“大概是我弄错了,如果是出了事,他不至于会给你发这样的讯息,而是直接求救了。”
领事并没有多在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我在原地呆了一会,抖了下肩上的苏沉,见他果真没在装睡的睁开眼,扭头往外走。
时间不多了…
是我想的那种意思么?
如果透纳将我当做同类,那就意味着,我彻底变成嗜血活尸,还剩的时间不多了。
可离开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甚至,会不会他故意这样误导我,离开基地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可言,却可以恰好“救”他一命?
出了区中心,外面的空地十分开阔,大多的人为了绕开公路的防护栏往两边去了,只有我背着苏沉朝着那个被人割出的缺口走去,身边近百米都不再有人。
“我需要和你坦白一件事。”我如今背着苏沉已经没有太多负重的感觉,不知道是感官的缺失,还是力量的增强。
“恩?”苏沉从刚才装睡被我抖醒,就一直睁着眼靠在我肩上。一副蔫蔫的样子,让我都没忍心指责刚才在休息室喊他起床的时候,他死活不肯起的事实。等我说下班了要回家的时候,他就若昨天一样挂到我身上来了。
我有点难以启齿,迟疑一会,决定先给他做好心理铺垫,“我跟你说了,你先不用害怕,我绝对不会害你。”
苏沉的呼吸就在我的耳根,这次是平调,“恩。”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开口,“我曾经被人恶意感染过mr,昏睡七天之后自己醒了过来,在那之后的身体就开始发生一些变化,可以看到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听到细微的声响。”不知为何,脖子有点僵硬,不敢回头去看苏沉的脸,“我以前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待遇见了透纳。你应该还记得在裂缝那里发生的事,那就是透纳干的,我可能和他一样,是活尸。”
这两个字说出口,我自己先被刺痛了一下,下意识的补充,“可我没有嗜血的欲望,没想杀人。本来想缓一缓,找更多的证据来证明,可没有时间了,我身体的变化开始加速,我怕意识会渐渐不受控制。所以我需要你知道这一点,如果发生什么异变,请你保护好自己。”
如果换一个角度,我的监护人突然告诉我,他有可能在某一刻不受控制,变成杀人的狂魔,而且我还免不了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不管彼此感情如何,总归还是会恐惧,因为那是真正危及到自己性命的事。
“…”
苏沉沉默的那段时间,我忍不住忐忑不安的心境,给自己铺上最后的退路,“或者,等你病好些了,你就到西蒙原来的房子里去住吧,我帮你办值卡。”
脖子上环绕的手臂轻轻收紧,苏沉似乎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低低的,“苏淮,为什么你在经历这种事的时候,还会想着要来保护我?”
一句话,让我微微晃神。
我也说不清楚,谁都有自私的本质,把自己的性命看得贵重。我孤身一人的长大,也不曾对谁这样掏心掏肺过,临死了,还会怕他伤着饿着。
或许是因为在这样绝望的世界里,没有苏沉,我死或者活着,区别都不大。
一个人,年复一年,为了生存做着各种挑战自己道德底线的事,对我来说,不比死了好过。
有了苏沉,我才埋了份牵挂,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感情什么时候付出到这个程度,我也觉得诧异。
“大概是因为…”我笑着,“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吧。”
很久很久,苏沉才回应,“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