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岳斌也没有丝毫吃惊的样子:“我就知道瞒不住你,那么你想问我什么?”
姚彩凤道:“庭羽这孩子心重,但他毕竟不是程家骨血,你要将北海商会和青龙帮交给老七,我没有意见,可是岳斌,你我相识一场,如今只剩下庭婷这一个骨肉,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若是她真有点什么,你这就是逼我去死了。”
程岳斌侧起身子捂住她的嘴:“什么话都是可以混说的?!”
姚彩凤拉下他的手:“那你告不告诉我?”
程岳斌狠狠深呼吸几次才缓缓开口:“羽儿侮辱了她。”
姚彩凤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吃惊和气急败坏,只是平静地问:“所以你和老七将她软禁至今?”
程岳斌道:“老七是担心她做傻事,我瞧着最近她确实不太对劲。”
姚彩凤点头:“若她真是被庭羽用强,依着她的性子,早就自尽了。”
程岳斌道:“你的意思是?”
姚彩凤道:“自己生的难道还能不知道?你也这么想的对不对?”
程岳斌道:“他们行了一招险棋,当着我的面来做这件事,不管我有多理智,这样做给我带来的刺激不止一点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之下,什么决定都会比较仓促。”
姚彩凤赞道:“可不是咱们女儿?”
程岳斌叹了口气:“我担心她被人骗。”
姚彩凤枕到他胳膊上:“你还担心她被人骗?还是担心你别被她给骗了吧,这鬼丫头主意多着呢!”
第六十九章
[更新时间] 2013-01-15 08:00:08 [字数] 2128
程岳斌翻身起来把衣裳穿好:“咱们就剩了这么个宝贝疙瘩,我可舍不得让她被那个畜生东西骗,若是他一心一意待咱们庭婷,总算也不枉咱们对他的养育之恩。”
姚彩凤拥着被子半坐起来:“庭苏的事你跟大姐说了没有?”
程岳斌短促的笑了一声:“我程岳斌此生无憾了,坐享齐人之福,两个夫人又冰雪聪明,我想着法儿瞒你们,到头来瞒过谁了?”
姚彩凤叹气:“到底是辜负了佩尔。”
程岳斌道:“苏苏总也算活得荡气回肠,说起来也算是死得其所,只是可惜了没留下一点血脉。”
这时门口有动静,姚彩凤立即躺下去,程岳斌皱眉喝道:“是谁?”
居然是程庭钧亲自来了,他声音再无平日里的沉稳和冷静,慌张地开口道:“父亲,母亲出事了!”
姚彩凤立即起床更衣,程岳斌这次没有等她直接出去了,门外的程庭钧脸色十分难看,半分血色都没有了,程岳斌看着他:“你母亲出了什么事?”
程庭钧觉得自己声音都在发颤:“是李楚怀!钰翎昨晚就告诉我,今儿要陪着母亲出门去庙里上香,我本担心途中生变,可母亲执意要去替苏苏超度,”他恨恨的道:“到底是我没安排周全,还没进庙里便出了事…”
程岳斌也变了脸色:“你母亲究竟怎么了!!”
程庭钧“扑腾”一下跪在他面前:“儿子不孝,母亲…她老人家已经去了。”
程岳斌连连倒退了几步,还是姚彩凤跟上来搀住他,“庭钧,夫人现在何处?”
程庭钧咬牙切齿的回答:“母亲灵柩停在后院。”
姚彩凤想了想,“那李楚怀定是为了钰翎前来,那你媳妇儿如何?”
程庭钧直直的跪在地上,眼里充血充得通红,半个字不吐,牙根都咬碎。
等姚彩凤见到二人尸首的时候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失态,程夫人被割断喉咙,一刀毙命,而张钰翎…下身已经溃烂,身上伤痕累累,看上去触目惊心。
程岳斌平日里虽多疼爱姚彩凤,可素来敬重程夫人这位原配夫人,如今见她惨死,不由得落下泪来,姚彩凤见了十分难受,她血液中暴戾的因子猛地爆发出来,一把拉起程庭钧,从腰间摸出一把佩枪:“老娘非把那杀千刀的大卸八块!”
程庭钧被她拉起来便直挺挺地又站在原地,姚彩凤回头:“庭钧?”
程庭钧道:“不劳凤娘动手,庭钧已经料理了那畜生。”
姚彩凤转回身子:“你如何料理了他?”
程庭钧笑了笑,看的人只觉毛骨悚然:“凤娘放心,定不会教他比母亲钰翎好过便是。”
程庭钧抓到李楚怀的时候已经疯了,青龙帮的兄弟们苦劝无效,他依旧照着古书里记载的吕后对待戚夫人的法子,将那李楚怀断了手足,割了舌头,熏聋了耳朵挖出了眼珠,生生做成了人彘!
姚彩凤见着装着李楚怀的瓮之后只是淡淡地笑了声:“为官者不害忠良,为盗者不偷救命钱,在这乱世之中你杀我我杀你本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你何苦来杀我妇孺?”
被做成人彘的李楚怀当然是没办法回答的,姚彩凤说完也只是冷笑一声吩咐下去:“若是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他还没死,那就扔去乱葬岗!”
仍有胆子大的小厮来问:“若是他没撑过四十九天又待如何?”
姚彩凤笑得风华绝代:“若是他连这四十九天的痛苦都撑不下去,那就只好便宜了山林里的豺狼了。”
程庭钧忙着料理后事,连日来憔悴不少,程岳斌从未操心过家事,多年来程夫人将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结发夫妻一朝丧命,他十分难过。
姚彩凤并没有去劝他,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感同身受,她亦不能给他程夫人的安慰,所以她只能在他十步以外陪他一起难过。
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下人们都乱了阵脚,再加上程夫人素日宽以待人,不少家丁丫头都是真的伤心,这样一来有些人便寻着了可趁之机。
程庭羽溜出来的时候夜黑风高,程庭婷已经收拾好了细软在后院门口等他,他们汇合之后顺着小路往后门走,姚彩凤就等在那儿。
程庭婷首先发现她,于是她拉了拉程庭羽的袖摆:“母亲在前面,咱们回去罢。”
程庭羽皱眉道:“哪里还有时间原路返回?再这样耽搁下去咱们就走不了了!”
程庭婷道:“那怎么办?母亲发现了不会让咱们走的,你打算怎么跟她解释?”
程庭羽狠声道:“无毒不丈夫,她若要拦我去路,我就只好送她归西了!”
“你!”
程庭婷还要跟他争辩,姚彩凤已经鼓起掌来:“好一句无毒不丈夫!”
两个人齐齐抬头,脱口而出:“母亲?”
“不敢当!”姚彩凤将手背在身后,仔细欣赏他们的装束:“啧啧啧,庭婷,平日里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穿上这身衣服,为了他倒什么苦都能吃,真是我姚彩凤的女儿!”
程庭婷跪在她面前:“母亲,求您放了大哥吧。”
姚彩凤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抓他、伤他,甚至杀他,除了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出来的不是他之外,这几十年我对他付出的心血和爱,会比任何一个亲生母亲要少吗?”
程庭羽道:“孩儿知道母亲疼我,可…”
“可程岳斌始终不肯将北海商会交给你是不是?”姚彩凤接口道:“不是你的你非要惦记,于是本该是你的就只好拱手让人了,庭羽啊庭羽,我和岳斌早有商量,庭钧心细,将北海商会交个他我们都放心,而你心狠,青龙帮在你手里一定能够壮大起来,可为什么你连这短短三年的考验期都过不了?这又如何能怪我们不给你机会?”
程庭羽嗤之以鼻:“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再在这里待下去,程岳斌不动手,程庭钧迟早也会对我动手,我非走不可。”
姚彩凤道:“我若是一定要拦,你待如何?”
程庭羽的手已经伸进了腰间,程庭婷立即伸手去拦,程庭羽一把把她甩开掏出枪来,姚彩凤的枪却已经抵上了他的头,“你从小顽劣,不管做什么都没法子专心,就连这掏枪开枪,从来速度都比不上下面几个小的。”
第七十章
[更新时间] 2013-01-16 09:00:08 [字数] 2204
程庭羽这时全身紧绷,程庭婷已经冷静下来,姚彩凤斜着眼看女儿:“下一步你就该拿枪指着老娘的头了,庭婷啊,当机立断是我从小就教你的,到现在还犹豫不决,这就是你之所以会被自己逼到这份上的原因!”
程庭婷把枪放下:“女儿求您了,母亲!”
姚彩凤道:“你不必求我,你留下,我放他走。”
程庭婷死咬住嘴唇,姚彩凤打量她:“怎么?担心我放他走了他会去西北找那个陈依依?”
程庭婷还是死咬住不开口,程庭羽道:“庭婷你放心,我绝不去找她,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程庭婷终于点头,姚彩凤啧啧称奇:“男人的承诺,哪怕床上的都不能信,更何况现在我还拿枪抵着他的头,庭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信了?”
程庭婷一跺脚:“您到底放不放?”
姚彩凤摇头:“当然不能放,我这头放下枪,他那头枪就上了我的后脑勺,不是我生的也是我养的,这小兔崽子什么个性我会不知道?”
程庭婷道:“有我在这儿,他不敢!”
姚彩凤眼里充满了怀疑,程庭婷终于开口道:“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若是他敢伤了您,我立即自尽,一尸两命,您猜他敢不敢开枪?”
程庭羽这也是刚知道她有了孩子,立即兴奋地开口:“你有了孩子?”
程庭婷面无表情:“快走!”
程庭羽走了一会儿姚彩凤才在程庭婷身边坐下来:“你根本不想跟他走,对不对?”
程庭婷问:“为什么这么说?”
姚彩凤笑道:“若是你真对这个人这么放心,也不会到今天才告诉他你有了孩子,更何况——”
程庭婷对她停在这里十分不满意:“更何况什么?”
姚彩凤道:“更何况,你有了孩子能要挟他也能要挟我啊,你为什么不拿这个要挟我放你和他一起走?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根本不想走。”
程庭婷叹气:“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姚彩凤摇头:“你这就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是死了还是瞎了,你有事难道就不能来找我商量商量?”
程庭婷撇嘴:“您成天和老爹你侬我侬,还有闲心管我?”
姚彩凤道:“你大娘的结局你也看到了,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有情有义又如何?更何况庭羽的心思不正。”
程庭婷叹气:“现在知道说这些了,您早干嘛去了?”
姚彩凤道:“你这丫头半点不让老娘省心,都跟你表兄似的多好啊。”
“您想得美!”程庭婷道:“老爹知道了?”
“那当然!”姚彩凤道:“什么事情能瞒过他的眼睛?”
“那您二老也一定知道了佳佳出了事?”
“你说什么?!”姚彩凤立即变了脸色:“谁干的?!”
程庭婷耸耸肩:“我想拦,没拦住,表兄早已发现陈依依有问题,只可惜那种女人要死也没那么容易,昨天动的手,佳佳已经被偷出去了。”
姚彩凤一巴掌打过去:“你这个逆女!他们动手你为什么不拦?拦不住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佳佳这一去还如何能有活路?莫说那是你表兄的女儿,就是看在庭姿份上你也断断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他们偷走啊!”
程庭婷抚着小腹:“不是我狠心,可我也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那陈依依偷走佳佳之后定然会与程庭羽会合,我不能走,您赶紧去通知父亲,许还来得及。”
西北那边也正乱成一锅粥,程庭姿在这件事上还是相当警惕的,所以在替姚佳佳换过衣服之后听到动静,还是把她从摇篮里抱出来,一起去外面看有什么事。
外面没有任何异样,程庭姿又抱着姚佳佳在院子里逛了一圈,佳佳很快睡着,程庭姿嘴里还哼着好听的童谣,起风了就抱她回房去,刚回房又听到了动静,她实在不忍再折腾已经睡熟的小女儿,这才独自出去查看,仍旧是没有任何异样,再回房时,佳佳已经不见了。
可想而知她当时的心情,姚少卿几乎第一时间就赶回来,全军彻查,一晚上过去依然没有半点消息。
程庭姿突然想到什么,叫过站得最近的那个卫兵:“你去后山的草屋里看看。”
姚少卿瞬间变了脸色:“不可能的,我亲自下令将她处死,她不可能还活着。”
程庭姿的脸色十分难看:“司马翌那样的角色,都能让李楚怀死里逃生,让那个畜生害了母亲和张钰翎,你亲自下令又如何?你可曾亲眼见到她落气?现在老七已经疯了,再这样下去我也要疯了,少卿…”
姚少卿安抚道:“你放心,佳佳是我心头肉,我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到她。”
陈依依还没来得及与程庭羽会合,就被侗军的人发现,姚少卿和程庭姿亲自去抓,姚佳佳甚至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就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程庭姿抱着姚佳佳从上往下俯瞰山坳里被押着跪下的陈依依:“你居然胆敢动我的佳佳?”
陈依依披头散发十分狼狈,她抬起头冷笑了一声:“死过一次的人有什么不敢做?程庭姿,你仗着姚少卿现在还没有厌烦你对我如此我无话可说,成王败寇,可是,我今日承受的种种,你有一日终将体会,一个薄情寡性的男人眼前的荣宠又能代表什么?身为乱世军阀的女儿,长大成人不是为父所累就是政治婚姻的牺牲品,你以为你女儿跟在你身边又会有什么好结局?”
姚少卿怒极:“我知道你想死,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程庭姿拦住他,向前一步大声回道:“我跟你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不在于他是否对我真心,而在于我不像你,把全部的身家性命乃至梦想全都押到一个男人身上,何况还是程庭羽那样一个小人。”
陈依依嘲讽道:“难道你不是把全部的身家都押到了姚少卿身上?”
程庭姿吻吻睡梦中的小佳佳,然后抬头微笑:“我何曾把他当过赌注?如果你真心爱过一个人便会明白,哪怕你能预见最后惨烈的结局,依旧会义无反顾的投入他的怀抱,不是没想过后果,而是根本不在乎。”
姚少卿被她这番话说得湿了眼眶,他搂住妻女沉重的开口:“不是我不给你活路,而是这世道已经容不下你,若是我放了你让你和程庭羽会合,你的死法只会更加凄惨。”
陈依依神智已经开始模糊,程庭姿抱着姚佳佳转身,姚少卿一挥手,自有人上前了结了她。
第七十一章
[更新时间] 2013-01-17 08:00:08 [字数] 6740
司马翌抬起头:“你说什么?”
许高祁头皮都已经发麻,还是脱口回道:“帐外有个江湖术士,一再要求见督军一面,说是因果轮回,有话不得不说。”
司马翌站在军事图前皱眉思索进攻路线,没太注意他的回话,许高祁站了许久才听到他开口道:“去请夫人。”
如今奉军上下皆知,桑清生下瑨言又颇得督军偏爱,有人起了头叫夫人,司马翌也并没有阻止,便渐渐地传开,都叫起夫人来,只是桑清再得宠也从不曾涉足军务,而司马翌此刻派人去请也断断不是为了思念妻儿,许高祁明白他的意思,立即去请了傅琬芝来。
“你找我?”傅琬芝穿戴整齐妆容精致,看上去红光满面,气色好得很。
司马翌道:“军营里来了个术士,这么些天了也没打发走,高祁还亲自报到我这里来,是你的意思。”
他的口气并非询问而是肯定,奉军内务向来是傅琬芝着手管理,而如今一介术士能在军营里逗留数日不走,还闹到他跟前来,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傅琬芝的意思。
傅琬芝笑道:“不愧是司马翌。”
司马翌坐下来,温和的问她:“可是有什么事?”
傅琬芝道:“他有点办法,居然找得到我,说了些混话,我听了虽不以为然,倒是也颇为感兴趣,不如让他进来,你亲自听听。”
司马翌对她素来敬重,如今她开了口,也没理由反对,便叫人把那术士带了进来。
那人一身道袍,却没有半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反而丰满得很,司马翌皱了皱眉。
那人已经弯腰弓背请安道:“贫道张仲子,见过督军、见过夫人。”
司马翌道:“不知道长有何高见?”
张仲子直起身子道:“贫道斗胆,请问督军是否与西北侗军主帅姚少卿有过节?”
司马翌道:“奉侗迟早一战,如今天下皆知,道长既然明知如此,又何必多此一问?”
张仲子笑道:“督军好爽快,那么贫道也就直说了,多年前贫道曾与那姚少卿有过一面之缘,曾替他卜过一卦,不知督军可否感兴趣?”
司马翌命人看座:“既然道长不远万里来到江南,又执意要见我一面,定是有话要说,既然如此,不妨直言。”
张仲子道:“贫道那时赠了十四个字:‘商贾黑市为我用,权倾天下孤寡人’,夫人正是听了这两句话,才有意让贫道来拜见督军。”
司马翌挑眉:“你的意思是,他与北顺程家勾结,终将打下我江南,平定这天下?”
张仲子摇头:“非也,非也。商贾黑市为他用,已经应验,他本和程家是姻亲,如今又娶了程家长小姐,北海商会暗地供他粮草多年,督军一定早有耳闻,如今程庭钧接手青龙帮,他们必定在军事上达成共识,这一点督军想必也心中有数,贫道要说的,正是这后半句。”
司马翌道:“权倾天下孤寡人,这意思还是说他的兵马将踏足我江南。”
张仲子道:“江南他也不是没有来过,并没有拿下来如今已是不争事实,这两句话是他一生写照,依贫道愚见,他空忙一世,终究也只能坐稳他西北第一把交椅而已。”
司马翌道:“道长的意思是?”
张仲子道:“这后半句重点在最后三字,他所得的荣宠皆是来自姻亲的协助,而一旦与程家决裂,便只会是孤家寡人而已。”
司马翌道:“道长说来说去,还是说他与北顺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一点我早就有数,又何必道长来说?”
张仲子笑道:“出家人只能看破红尘俗世,并不能参透天机,既然督军心中早已有数,那么贫道无话可说。”
傅琬芝道:“既然道长来了,不如替我们督军卜上一卦。”
张仲子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起身递给司马翌,司马翌打开一看,上面也是十四个字:“数十年来皆枉费,江山美人难兼得”,他抬起头:“道长这是何意?”
张仲子道:“这并非贫道替奉军卜的卦,也绝非妄议天下归属,只是替督军您个人总结的十四个字而已。”
傅琬芝隐有怒意:“你只道有要事要禀报督军,如今我如了你的愿,如何又说这些混话来?”
张仲子笑着抚须:“夫人又何必动怒?贫道见夫人眉宇间隐有雍容之姿,将来必当母仪天下,只是如今时机未到。”
傅琬芝已经彻底大怒:“来人!将这胡言乱语之人拖出去!”
司马翌道:“且慢。”
张仲子笑眯眯的看着他:“督军不必介怀,贫道也只是一说而已,信与不信,全在于您。”
司马翌道:“道长来见我,就为了说这句话?”
张仲子转身背对他们,怡然向帐外走去,嘴里高声唱道:“数十年来皆枉费,江山美人难兼得,平生一子与一女,父母缘薄恐别离,子起阴差阳错生,女归缘起因果死,夫妻踏遍天下路,终寻血脉了此生…”
傅琬芝起身待追,司马翌叫住她:“算了,由他去罢。”
傅琬芝看了一眼帐外:“这个疯道士。”
司马翌摇摇头,“你还有什么事?”
傅琬芝道:“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军权已经交到我的手里,父亲那边军火供应不成问题,若是你打定主意要开战,我必当与你共进退。”
司马翌笑道:“琬芝自幼心怀远大,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傅琬芝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司马翌鼻子凑到案前的花瓶便嗅了嗅,回头对傅琬芝道:“琬芝,若是那张仲子的话果真不错,那么这江南我就交给你了。”
傅琬芝神色如常:“我带他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
司马翌道:“我也只是说说,你别有压力。”
傅琬芝这时歪着头打量他:“我见桑清第一面就知道,你终将为了她,失了抱负和理智,”她难得调皮的笑起来:“兰成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爱上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你我出生在战场,最应该明白,在战场死去,生命就像雨水落入大地,毫无痕迹,”司马翌的眼光朦胧起来:“如果那时候你爱上了一个人,希望会重新从泥土中绽放出来,热烈的拥抱生命。”
傅琬芝笑道:“这是上回听戏时,花木兰的唱词,你可别想诓我。”
司马翌道:“你若亲身经历过便会明白,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