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钰翎凄惨的摇头,什么也没说,躺下来背过身用被子包住头,程庭钧心里很难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好“腾”地一下站起来:“好!我倒要看看来惊扰你的究竟是人是鬼!我就不信,凭他还能翻过天去!”
张钰翎正伤心,程庭钧叫来下人吩咐看好少夫人便出去了。
那日陪着张钰翎出府的丫头跪在堂中害怕得不停哆嗦:“回…回少爷的话,少夫人那日本在小摊前看虎头鞋,不知怎么的就惊叫一声开始往回跑,当时咱们身边根本没有旁人,少夫人是突然发作,而且她力气太大,我根本拉不住她…”
程庭钧坐在上座,将茶杯一下子扫到地上:“你贴身服侍少夫人,她说那人就在眼前,你居然说什么人也没看见?!”
那丫头不住磕头:“七少爷明察,我是真的什么人也没看见呀…”
程庭钧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怯怯道:“奴…奴婢红袖。”
程庭钧微笑:“你来程府多久了?”
红袖小声回答:“红袖在程府伺候三年了。”
程庭钧点头:“居然已经三年了。”他起身走到她面前,红袖只是跪着不敢抬头,程庭钧命令道:“抬起头来!”
红袖瑟瑟地抬起头,程庭钧笑道:“你居然能在我眼皮子下隐藏六年,不错啊!说!是谁派你来的!”
红袖懵了,抱住程庭钧的左腿:“少爷明鉴!红袖真的不是别人派来的…”
程庭钧一脚踢开她:“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夫人从不出门,如何偏偏在你伺候的这日非要出去?她受惊至此,你居然说什么人也没看到!好,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地步!来人!”
三五个魁梧大汉应声进来,红袖却褪去之前瑟缩受惊的模样,她缓缓站起来,神色自若,十分平静地开口:“程庭钧,我是该说你机警还是迟钝?该说你善忘还是痴情?”
程庭钧不明白她说什么,微笑着坐下来:“这样才对,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不是很好?你到底是什么人?”
红袖迷蒙地笑起来,眼前已是漫山遍野的石榴花。
程庭钧捏着几块大洋从山上下来,因失血过多流失体力,便在半山腰处的亭子里歇息,几日几夜没合眼,加之这时体力不足,很快他就昏睡过去,洪袖那时刚在山上采完草药,满满一背篓,她有些背不动了,也在亭子里歇脚,本是萍水相逢,洪袖因他眉清目秀,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不打紧,他整片前襟都被血染红,洪袖再无半分犹豫,在篓子里翻来翻去,终于翻到止血草药,匆匆含在嘴里嚼碎了敷上去,再从针袋里寻出银针来替他扎针。
程庭钧醒来时已经天色渐暗,洪袖等到他醒来已经快来不及了,她匆匆嘱咐他:“不能吃易发的食物,下山之后找个大夫替伤口消毒。”
程庭钧也是匆匆道谢。
这一别就是整整三年。
当年玉林峰上,成就的不仅仅是一场一见倾心,倾倒的不止一座城池。
同样是于危难之时出手相救,桑清得以嫁入程家为媳,洪袖却只得在师傅归西后化名红袖来程府为奴,一样相逢,后事却完全不同。
红袖微笑道:“卓文君说得好,五月石榴如火,偏遭冷雨浇花端,我一腔热情被你迎娶桑清的大红花轿浇得心头凉透。你只记得桑清于你危难时伸手援救,何曾记得过我?”说罢叹了口气:“不过她出身名门,嫁与你也算门当户对,可是你不要她了,居然迎娶一个戏子入府?她身份比我更加不堪,凭什么可以陪伴随侍在你左右?程庭钧,你明明爱的是桑清,若是她,至少你会快乐,如今这戏子她凭什么?!”
程庭钧有些发愣,他喃喃问道:“当初在玉林峰上,后来救我的人是你?”
红袖拍了拍膝上沾染的灰尘:“前尘往事不提也罢,我跟在你们身边整整三年,桑清当局者迷,我却看得清清楚楚,你爱她。不管你怎么在外头寻花问柳,也无论你怎么对她冷眼相待,你就是爱她。”
程庭钧坐下来,面色平静:“就算你救过我,也不是你伤害钰翎和孩子的理由。”
红袖笑了笑:“不管我怎么不满意她,也断不会去害你的孩子,程庭钧,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和孩子无缘,我苦劝她不要出去,她执意要去,至于你说她口中形容的男子,我确实没有看见,信不信由你。”
程庭钧终于面露疑色:“可是她口口声声说那人就在她眼前,脸上全是刀疤,你就在她身侧,怎么可能会看不见?”
红袖道:“脸上全是刀疤的男子确实有一个,但那是几日前湘灵——就是负责采购府里日常所需用品的丫头,她买东西回来时遇到一个满脸刀疤的乞丐,她随手给了几分钱,回来说与张钰翎听的。”
程庭钧眉头紧锁,过了半天才道:“多谢你这么些年对桑清的照料,若是你实在不满意钰翎,我会给你一笔钱,就当做感谢你那日的救命之恩。”
红袖道:“我不想走,不管怎么样,现在你身边没有一个能照料饮食起居的人,我再陪你一段时间,等你的生活安定下来,我再走不迟。”
程庭钧叹口气:“也罢,随你吧。”
红袖从里屋出来,对着太阳深吸了口气,再看看张钰翎所在的房间,冷漠而轻蔑地绽放出一个笑容。
与北顺的凄惨情形大相径庭,西北侗军全军上下欢喜非常,程庭姿在这日傍晚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姚少卿很高兴,姚芊芊也是喜笑颜开,缠着姚少卿替妹妹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姚少卿颇为心疼地看着床上虚弱的程庭姿,关怀的问:“你怎么样?”
程庭姿顾不上答话,只是问道:“芊芊问你话呢,给女儿想好名字了没有?”
姚少卿温柔地笑笑:“今生能与佳人共度,实乃我姚少卿今生幸事,女儿就叫佳佳可好?”
程庭姿想了想,微笑起来:“自然是好。”
姚芊芊做了姐姐,四处去报喜,程夫人急切地从佛堂里出来,连声感叹阿弥陀佛,姚彩凤也喜不自胜:“这又是一个美人胚子,多俊的姑娘啊!”
程庭姿满足的看着女儿,姚少卿忙命人去将备好的鸡汤端进来,又吩咐人赶紧将窗子关好,程夫人见他如此细心,也满意的微笑。
***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姚佳佳的出世也给江山万里这个故事带来新气象,小沐希望我们大家都能摆脱过去的桎梏,微笑向暖,张开双臂迎接美好的未来!元旦快乐!
第五十六章
[更新时间] 2013-01-02 08:00:04 [字数] 1903
姚少卿喜得贵女,侗军上下宴请三天,程庭姿见他如此高兴,纵使心觉不妥也并未出言相阻,第三日傍晚时姚少卿喝得大醉被抬进房间来,程庭姿终于忍不住拍下他抚上自己面上的手:“高兴也要有个度,你贵为一军主帅,这样为一个孩子大请宴席喝得酩酊大醉像什么样子?”
姚少卿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她的唇上:“别出声。”
程庭姿于是明白他这是故意,轻声摇着怀里的佳佳:“是有什么事吗?”
姚少卿醉中还不忘担心熏着女儿,将嘴朝一旁别开:“也没什么事,我就是高兴!”
程庭姿皱眉:“别说浑话,没得吵吵了好几日,孩子还小,受不起,你也别为着她这样大肆铺张,底下人看着也不好。”
姚少卿道:“我姚少卿的女儿,什么受不起受不住?”
程庭姿见他没个正形,便将孩子搁在床上:“到底什么事?别拿佳佳当幌子,孩子还这么小,你就将她牵扯进这么复杂的事,我可不愿她一生就这样度过。”
姚少卿在她脸上偷了个香:“你愿意我还舍不得呢,放心,我心里有数。”
程庭姿见天色已晚,他又已经颇有醉意,心疼不说,估计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起身亲自打了水来,绞了帕子替他擦脸,姚少卿享受得很,坐在床边仰起头由着她擦脸擦脖子,末了拉住她的手:“和奉军僵持了这么些年,将士们也辛苦了,西北难得有这样大的喜事,我借着这事儿热闹热闹,也算是犒劳众将士,若是有人存了什么坏心思,我也乐得将计就计,扰他心智。”
程庭姿愣了愣,“会是什么人动心思动到咱们佳佳身上来?”
姚少卿冷哼一声:“哪里是动咱们佳佳的心思,不过是容不了我侗军称霸西北罢了,这事你无须担心,我有生之年都绝不会让佳佳为生活担忧,也绝不容任何人伤害到她。”
侗军驻扎的这地方已经开始进入春天了,屋檐上的积雪开始渐渐融化,有时大块的雪块落到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姚少卿和程庭姿望着女儿沉睡的脸庞,一时间有些沉默,只觉得这样什么话也不说都是幸福。
大块结了冰的雪块掉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惊得睡梦中的姚佳佳哇的一声哭出来,程庭姿立即躺上去,在孩子身上轻轻地拍,姚少卿也难得的没有嚷嚷着发脾气迁怒下头人,一家三口躺在一起,气氛安定而温暖,小小的佳佳躺在爸爸妈妈中间,也很快就被程庭姿安抚下来,重新进入梦乡。
司马翌此时正享受着同样的温情,瑨言时不时的用小脚丫子蹬两脚,桑清觉得好笑,又忍不住一次一次伸手去替他盖好被子,司马翌终于小声开口建议:“要不让他自己睡摇床去…”
理所当然遭到桑清反对:“那怎么行?他还这么小,就算现在到了春天,晚上还是露水重,他这样蹬了被子冻着了怎么办?”
司马翌笑着低估了句:“这臭小子!”
睡梦中的小瑨言跟他父亲作对似的,微笑着皱起小鼻子,桑清被他们爷俩儿逗乐,“你们爷俩儿闹别扭的样子都一样,”说着吐吐舌头:“你去照照镜子看看是不是!”
司马翌才不去看,他闭上眼睛:“你多说会子话,我听着舒服。”
桑清想了想:“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兰成,我就想问问你,奉军是不是一定要攻北顺?”
司马翌不出声,仍旧闭上眼,一副受用的模样。
桑清一边拍着瑨言的胸口,一边小声解释道:“我可没有旁的意思,就是想说,咱们瑨言还这么小,打仗哪里是能说得好的事情,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娘儿俩怎么办?”
司马翌终于笑起来:“你这爷俩儿娘儿俩说得可真别扭。”
桑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几句北方话。
司马翌已经再度开口:“所以说一个人的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你在北顺生活了三年,说话做事的习惯都已经向他们靠拢,桑桑,而我在奉军军营里出生长大,从我来到这个世上开始,就注定了要带着这帮兄弟一起去打天下,父亲将这么大的担子交给我,我也有我的责任,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你看我和琬芝的婚姻就是最好的例子。”
桑清愣住了。
司马翌接着道:“但凡我能选,我绝不会愿意天天这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打打杀杀,可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你越不想做什么,什么越来得快。父亲曾经对我说过,进攻不一定为了扩张,有时也是为了自保。同样的道理,有时杀,是为了更多的人活下来,战争,是为了更长远的和平,我奉军不去进攻北顺,难道要等到西北侗军羽翼已丰来攻打江南?”
桑清有些窘迫,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马翌微笑:“我明白,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和你一样,这一生有你,有瑨言,夫复何求?何苦还要争来抢去,若是能依着我自己的意思,绝不会教你活在这担惊受怕中。”
桑清主动依偎过去和他拥抱在一起:“我知道了,兰成,我真高兴等到了你。”
话已至此,司马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与北顺一战势在必行,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桑清本来十分矛盾的心也在他坦诚相待的面前渐渐开始倾斜,本来战场上的事她也并不想过问,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丈夫孩子就是一切,她从来要的也不多,只可惜程庭钧吝啬给她,而司马翌乐得慷慨。
第五十七章
[更新时间] 2013-01-03 14:22:42 [字数] 2169
完全入了春,天气开始暖和起来,程庭钧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居然仍派了红袖去服侍张钰翎,张钰翎休养了这么些日子,终于如同北顺的天气,开始好转起来。
张钰翎几日前就开始在廊前吊嗓子,红袖开始还劝,后来张钰翎执意如此,她也就不劝了,只是每次都亲自去将园口的木门关上,张钰翎有时唱完了歇歇,她就会递上茶去,张钰翎会笑着问她:“好听吗?”她也就笑笑回答:“好听。”
程庭钧会尽量每日都抽出时间来见见张钰翎,可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多,红袖见他来了会主动避出去,程庭钧有时候晚上歇在张钰翎房里,红袖就干脆不守夜,张钰翎有一晚还对程庭钧说起她,看上去也和别的小丫头没什么两样,可关键时刻总能透露出些许与众不同的气质来,做人做事也有原则有脾气,不像别的丫头小厮只知一味阿谀奉承。
程庭钧每到这时就会笑笑,然后吻吻她的额:“所以才要她来服侍你,你好好调教调教。”
张钰翎趴在他的胸口上,抬起头来问:“我跟红袖挺投缘,你说能不能收她为义妹?到时候说出去名声也好听些,到了婚配时也能配个好人家。”
程庭钧*她的碎发:“这件事先别急,真攀了亲反倒不自在,我看你们俩在一块儿也挺投缘的,这样她日日都能陪着你,多好。”
张钰翎调皮的笑笑:“都让她来陪我了,你就可以不用来了,是打着这主意吧?”
程庭钧微笑:“怎么会呢?我不是每日都来瞧你?”
张钰翎有些失望:“是啊,你每日都来看我,可我这肚子怎么就是没动静呢?”
程庭钧拍拍她的脸笑道:“咱们还年轻,急什么?况且这生儿育女的事,只能顺其自然,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
张钰翎突然想起来:“对了,母亲和二太太下月初三就回来了,我…”
程庭钧道:“你的事不打紧,我现在担心的是旁的事,到时候母亲和凤娘一旦受了刺激,这北海商会会方寸大乱,父亲势必难以分心管事,我可能就抽不出这样多的时间来陪你了。”
张钰翎问:“还有什么旁的事?”
程庭钧皱眉摇头:“你不用担心,父亲能处理好的,眼下孩子没了,你到时也不方便出面劝母亲,万一她怒火攻心冲你发起火来,你也心里难受。”
张钰翎乖巧点头,平躺下来,不再说话。
程庭羽被关了好几个月,相比较之前小动作不断又心浮气躁,现在倒是平静下来,程庭婷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爷子看着很心疼,常常吩咐程庭钧:“记得让你媳妇儿常去看看你六姐,陪她说说话,否则她总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程庭钧于是告诉张钰翎,张钰翎虽答应了下来,可也并不常去,她告诉程庭钧:“六姐不太喜欢我过去,有时丫头说她在房里,我等了许久她也不开门,倒是傍晚时分瞧见她从外头回来,小丫头还连连跟我告罪,说是记错了,六姐说要出去走走的她给忘了。庭钧,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你说六姐会不会受了什么刺激?”
程庭羽对程庭婷做下的混账事,程家父子守口如瓶,纵使是张钰翎为程庭钧枕畔之人也不得而知,这时只能含糊几句过去,只是听她说起,程庭婷也确实有些不大对劲,程庭钧应付着回答她:“六姐可能太累了。”
张钰翎打了个哈欠,“不用替六姐操心,我瞧着她是个有主意的,不比二姐差。”
程庭钧笑道:“比起二姐,六姐还嫩着呢,不过是最近心情不大好,举止行为古怪了些罢了。说起二姐,母亲和凤娘下月就回来了,孩子又还小,也不知她要如何在孩子和姐夫还有侗军上下间周全。”
张钰翎道:“二姐巾帼不让须眉,自然能在这诸多事中柔韧有余,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她若是没这本事也坐不到这位置,你说对不对?”
程庭钧觉得她这说法很新鲜,就多和她聊了几句:“你的意思是,这世上的事都是依着合适的人来量体裁衣?”
张钰翎坐在梳妆台前散头发,日里戴着的珠钗取下来,头发柔柔地披了一肩,她从镜子里对程庭钧微笑:“我就是这意思,穿什么衣吃什么饭陪伴在谁身边,都是因缘天定,由不得人。”
程庭钧听罢沉默了半晌,张钰翎也不出声打扰他,知道隐约能听见外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程庭钧才润了润嗓子:“不早了,歇着吧。”
张钰翎陪在程庭钧身边多年,早年间又曾随侍司马翌左右,这两人都是骄傲又挑剔的人,她自然练就一身看人脸色的好本领,而这性格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人为何前后对她青睐有加,其中原因如何,她自然心里有数,只是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绝不会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桑清当初在见到张钰翎第一面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威胁感,而程夫人旁观者清,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眉眼像极了桑清。
这一番话看似随意,其实也是酝酿了多时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说出来,程庭钧就躺在她身侧,可她怎么觉得他的心与她相隔那么远呢?
也许是察觉到她久久气息未平,程庭钧总算是开口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应该明白我才是,我已经放弃了桑清。是不是因为我从来不说你才总是这样没有安全感?”
张钰翎轻声开口:“我知道你们不仅仅是错过,而是你单方面放弃。其实我有时候比较希望你们是彼此错过,两个人在一起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相伴走到白头的,可你现在的放弃随侍有反悔的可能。”
程庭钧问:“你与司马翌相处这么久,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张钰翎半天没出声。
程庭钧道:“我只是想问你,他如果对一样东西一个人上了心,会不会有得不到的可能?”没等张钰翎开口,他自己就接口道:“他对桑清如此势在必得,又肯为她花这样多的心思,你应该能猜到,不仅仅是我单方面放弃而已。钰翎,我已经越走越远,桑清的性子也倔得很,她不会给我重来的机会,而我的放弃,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反悔的,你完全不必担心。”
第五十八章
[更新时间] 2013-01-04 08:00:05 [字数] 1923
张钰翎的眼泪粘湿了枕巾,程庭钧伸手过来摩挲,“别哭,别哭。”
张钰翎伸手抓住他的:“我明白了,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什么也不说了。”
程庭钧挑眉:“你这几日如何这般爱哭?是不是有了?”
张钰翎带着泪笑起来:“你就知道闹我,明知道我着急着呢。”
程庭钧笑道:“这不是会笑么,笑起来多好看,孩子一定会有的,你不要这么大压力,咱们孩子是在积攒福气呢!”
夫妻两个在轻声呢喃中渐渐睡去。
江南的春天多雨,梨香别院里的几株杨柳雨后倒是别有一番风味,院子里几种不知名的小花被急雨淋得垂头丧气,小草儿从泥土中绽放出来,虽然看上去娇柔柔嫩,倒是棵棵精神饱满昂首挺胸,让人看上去觉得生气十足。
桑清是被雨声吵醒的,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失神了好一会儿,瑨言向来不怕雷雨,此时睡得正熟,司马翌翻了个身,呢喃着问:“怎么了?”
桑清还发着怔,司马翌于是坐起来,伸长手在床外的椅子上捞了一件衣裳替她披上,桑清顺势靠在他怀里:“兰成,我这些天一直在想,若是当初程庭钧没有因为你中意我而来提亲,若是你真的依仗江南总督的身份强娶了我来,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那么长时间?”
司马翌的下颌抵住她的头,桑清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喉结震动的频率,她觉得很安心,司马翌照顾着正熟睡的儿子,声音并不大:“若是那时我真依仗着权势娶了你,琬芝首先就不会答应,然后你的性子又这样急,说不定就干出了什么傻事,哪里还能有现在的日子?桑桑,我始终是感激的,不管转了多大一个圈,你始终回到了我身边。”
桑清靠在他怀里,不愿再说话,只觉得全身都很放松,司马翌轻声问:“你今天怎么了?”
桑清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歪这头问司马翌:“我们等到天气放晴了,带着瑨言去趟玉林峰好不好?”
司马翌“嗯”了一声,“若不是那日在玉林峰上我给父亲还愿出来遇见你,也就没有我们这段故事了,前些年我将父亲排位供在了佛堂里,也该带着瑨言去看看。”
桑清柔柔地笑起来:“只是瑨言这样调皮,不知会不会在佛堂里哭闹。我总记得母亲对我说,小时候我特别爱和桑葚吵闹,平日里都乖巧懂事,偏偏在一些重要场合就爱哭闹,想来瑨言是随我。”
司马翌笑道:“想不到你也有这样调皮的时候。我小时候倔得很,父亲让我去西北打土匪,我偏要去东北打老虎,父亲让我回家给母亲请安,我常常在外头胡闹到母亲就寝了还没回来,没少让父亲操心,不知道儿子以后会不会也这样来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