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峻瞧了瞧,却迈出去了一步。
他的脚已经越过了地上的尸体,踏在地面上,还踩到了地上的箭枝,但是没有任何事发生。
看着他,燕婈随时准备撤退,不过还真是什么都没发生。
长孙峻一步一步的走出去,还是什么都没发生,地上的那些乱箭还有尸体好像都是摆设,根本不存在。
看他走出去很远,燕婈也不由得迈了一步,果然没什么事儿发生。
加快脚步,跟上了长孙峻,两个人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是清浅的,这闭塞的通道就显得更憋闷了。
走出去很长一段距离,地上的尸体也真的很多,看来大部分的人都折在这里了。
走出去一段弯道,尸体没有了,但地上都是箭枝,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层。
蓦地,也不知哪里发出了一声响,燕婈反应动作极快的抓住前面长孙峻的腰带,猛地将他扯到自己身前。本人则低下头,彻底的把他当成了盾牌摆在身前。
只不过,只有那一声响罢了,应当是哪个石子落了下来。
两个人静止,更多的是那个被当成盾牌的人很无语。
任她扯着自己,身体即将失去平衡,而且他也很惊讶,她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放开吧,虚惊一场。”被腰带勒的有些喘不上气,长孙峻终于开口道。
燕婈也在同时放开手,面上少见的几分尴尬,“身体够宽,当盾牌正好。”
转过身看着她,长孙峻微微摇头,但最后只能叹口气,“随你吧,觉得好,拿去用就是了。”
无言,“放心吧,肯定如你所愿,再有下次,也还是拿你做盾牌。”
鬼使神差
诡异的通道弯弯转转,也不知通向哪里,走在其中,两个人逐渐的都失去了方向。
原本还能根据转弯的次数来判断方向,但是后来,连转弯的方向都乱了,更别提方向了。
长孙峻一直走在前面,他是被迫当做先头兵的。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会立即抓住他,把他当做盾牌。
他已经习惯了,而且也不打算挣扎了,任凭身后那个人把他当做盾牌。同时他也有所发现,这个通道,似乎有很多的猫腻。
这条通道开始向上,坡度不大,但是始终是向上的。
虽然黑漆漆,但是对他们俩来说影响并不大,环顾四周,燕婈自是也有所发现。
这通道里头的确是有机关的,就在头顶上。那些机关明显有些年头了,他们俩走在这里头,却没有惊动他们,不知是这些东西年头太久坏了,还是没感觉到他们俩进来。
若是后者,那就真的奇怪了,同时也让她心下不禁几分激动,世上还有这种机关?会认人的么?
“真是够奇怪的,咱们俩都走到这儿了,这些机关居然还没有启动。你说,它是不是认识咱们?”终于说出心中的疑问,燕婈已经怀疑很久了。
“兴许,真的认识咱们。”长孙峻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几分复杂。
“你这是什么脸色?想到了什么,赶紧说吧。”燕婈眼睛好用,他想必是想到了些什么。
“兴许,和我们的来历有关。这地方,只允许我们通过,他人进来,就会被攻击。”这是长孙峻得出的结果,他认为只有这个可能了。
“要是这么说,那么,这里还有几个人能来。要是真想琢磨明白的话,你可以把你父亲带来,看看他会不会被攻击。”燕婈想了个好招。
“其实你也可以把你的母亲带来。”长孙峻也提个建议。
“你确定?真见到我母后,估摸着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她的爱好很别致,而且力大无穷,你这种体格,只需要一个用力,就能把你一分为二。”抓着他后腰的腰带,燕婈一边说道。
“和你一样力大无穷么?”她的力气也出奇的大,简直惊人。
“比我厉害。”燕婈想了想,随后道。这一点,她是可以承认的,他们家,力气最大的就是她的母后了。
长孙峻轻笑,听她的语气,明明是有些不服气的。
前方的路坡度更大了,两个人也明显感觉到,这条路的尽头,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往上走,大约走出去四五百米,坡度稍缓,长孙峻四处环顾了一下,“你看前面,好像到尽头了,只是这尽头不知是哪里,根据咱们进来后的时间来计算的话,现在大概已经半夜了。”走了这么久,到了尽头也在情理之中。
“你先过去看看吧。”燕婈想了想,随后道。
“还真是无情。”长孙峻无言,真把他当做试验品了。
“去看看。”站在原地,燕婈打定了主意要他先去探路。
回头看着她,长孙峻很无奈,“行,我过去看看,你在这儿等着。”拿她没办法,她过于小心翼翼,危险的事情一定要别人做。
点头,燕婈答应。
长孙峻随后向前走,他走的很小心,越来越接近那尽头,燕婈的视线也紧追不移。
蓦地,也不知怎么,长孙峻忽然停下脚步,而且随之就传来一声脆响。
燕婈不禁眼皮一跳,便眼睁睁的看着长孙峻掉落下去,完全是一瞬间的事儿。
她第一反应自然是撤走,可是下一刻就停下了脚步。随后,她快步上前,打算看看长孙峻掉到哪里去了。
走过去,也瞧见了那忽然出现的陷阱,往下看,长孙峻挂在半途,很费力的样子。
忍不住弯起红唇,“挂在那里舒服么?”
“不要看笑话了,这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我一样,下半身特别沉重,要坚持不住了,把我拉上去。”长孙峻的声音传上来,几分费力的样子。
“我觉得你挂在这儿很不错,还挺好看的。”撩起裙摆,燕婈坐下,单手托着脸,欣赏着挂在下面的人。
“把我拉上去再看不迟。”长孙峻也在用力,随着话音落下,他的手猛地上来了,扣住了陷阱的边缘。
一看他的手,燕婈不由得睁大眼睛,“挺厉害嘛,自己能上来,看来我就不用帮忙了。”说着,她动手抓住长孙峻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要让他再下去。
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长孙峻立即反手抓住了她的手,燕婈立即要甩开他,哪知他借着这个时机,一下子就跃了上来。
从陷阱里跳出来,长孙峻就直接扑到了燕婈的身上,她没做防备,猛地被扑倒。
躺在地上,身上悬着那个从下面跃上来的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燕婈反倒愣了。
比他好看的人她见过很多,但似乎,只有他给她的感觉不一样,无关乎外貌。相信他即便长得像猴子一样丑,她也会产生这种莫名的感觉。
看着身下的人,长孙峻本来是想吓唬她一下的,谁让她刚刚使坏捣乱。
可是这一瞬间,也不知怎么的,他就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
视线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她艳红的唇上。
唇瓣饱满,颜色鲜艳。
看着,他的眸子也几分涣散,下一刻,他鬼使神差的低头,然后吻在了她的唇上。
燕婈眼睫动了动,这才反应过来这厮在做什么。
抬手捧住他的头,用力的让他离开自己,她不眨眼的盯着他,“小子,你找死啊!”
看着她,长孙峻的额角青筋浮起,让他平和的脸看起来几多狰狞。
抓住她的手,他闭了闭眼睛,“对不起。”
“算了,我还没那么小心眼儿。”挣开自己的手,燕婈一个大力把他推翻,随后坐起身,“忘了这事儿,也不许外传,否则你小命不保。”
看着她,长孙峻什么都没说,只是眸色复杂,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共同起源
到了尽头,往头顶上看,很容易就能瞧得见一块石板。那四四方方的缝隙很清楚,可见这是个出口。
但这个出口外是吉是凶,眼下却尚未可知,两个人站在下面,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仰头看着,燕婈不言不语。
旁边,长孙峻同样无言,计算着吉凶,但同样没有结果。
好久之后,燕婈忽然开口,“你去推开,我给你掩护。”
缓缓转头看向她,长孙峻眨了眨眼睛,“你确定你会给我掩护?而不是见势不好就跑了?”
挑了挑眉,如此昏暗之地,但依旧挡不住她绝艳的脸。做那个表情时,尤其耀眼。
“你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我既然说出口,又怎么会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燕婈哼了一声,明显不是很开心。
长孙峻更无言,出尔反尔还真是她的特质,一般人没有。
“看来,我只能听天由命了。”无法相信她,只能信老天了。
燕婈并不高兴,站在一旁看着他,“快动手吧,我要饿死了。”
深吸口气,长孙峻沉住气,随后抬手,缓缓的触碰到头顶的石板。
手碰上,并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他稍稍镇定,施力,那石板随着他的动作被推了起来。
燕婈睁大了眼睛,双手攥紧,盯着头顶,她谨慎提防,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长孙峻的动作很慢,将那块沉重的石板一点点的推开,光线也顺着四周的缝隙倾泻了下来。
光线进来,长孙峻也停下了动作,而燕婈也在同时屏息,等待着可能会发生的凶险。
不过,他们俩担心的事情都没发生,随着光线进来的还有不同于这地道里的空气,闻着竟然还有些清香。
长孙峻低头,和燕婈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显然都很意外。
下一刻,长孙峻再次施力,那石板被他一次性的推了上去。
石板飞起来,两个人也在同时后退了几步,只听到石板落在石头上的声音,使得头顶上的石壁好像都在颤抖。
两个人静止不动,听着外头的动静,但是石板落地之后,就再无声音,静悄悄。
“看来,这上头是没有人,有机关的可能性也不大。”燕婈缓缓松口气,低声道。
“上去吧,瞧瞧这尽头到底都有些什么秘密。”长孙峻也点头,看来那些秘密,就要浮出水面了。
若只是忽然升腾起好奇心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冒险来闯这里的。但是,这些疑问跟随他二十几年,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些疑问的答案。
两人脚步一动,长孙峻依旧在前,抬手抓住头顶的边缘,略微施力便跃了上去。
燕婈随后,也跃了上去。
和想象中不同的是,这上面,居然是一个房间。
这房间四四方方,四周都是书架,所有的书架上都摆满了玉简。
头顶上,有一块和那石板一样大的水晶天窗,光是从这天窗泻下来的。而那天窗四周,用铁丝吊着几盆绿植,长长的绿蔓垂吊下来,绿化着这房间里的空气。
“这是什么构造?看起来,我们还在地下。”燕婈环视了一圈,这地儿修建的还真是神奇。
“如此秘密之地,想必存放在这里的东西也很重要。现在已经没人会用玉简记录事件了,这些东西都有年头了。这么多,想必也记录了很多事情,我们不如看看?”长孙峻说道。
“我很饿,玉简又不能吃,你说上头那绿植能不能吃?”燕婈对这里的东西目前不是很感兴趣,这么久以来就吃了几个梨子,早就消化没了。
“你又不是牛,吃它做什么?再忍一忍吧,不行的话你就去歇着,我先看看这些东西。”长孙峻已经不在乎饿不饿了,眼下这里的东西更吸引他。
看向他,燕婈不由得翻了翻眼皮,真是个怪物。
长孙峻走向书架,拿起上面的玉简,缓缓展开,开始看。
燕婈走到另一面书架前,直接坐在地上。地板是由石头做成的,凉冰冰。
靠着书架,她反手抽出一个玉简来。这是货真价实的玉石做成,拿在手里温润细腻,很舒服。
抽开绑在上面的绳子,然后展开,精雕细刻的字体进入视线当中,“这是前朝的字,我们找对地方了。”前朝所用的文字与现在是不一样的,如果没有专门学习过,是认不出这些字的。
但所幸的是,燕婈是学过的,看这些前朝的字,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这房间也无比寂静。正因为寂静,有些声音才显得如此清晰,有风从头顶的天窗边缘吹进来,一直在交换这里的空气。
看着手中的玉简,燕婈的眉头也缓缓的皱了起来,记录在这上面的,还真是秘密。
一个玉简看完,燕婈转手又拿了一个,展开,一目十行,看的速度十分快。
另一侧,也在看玉简的长孙峻面色也并不是很好,他的脚边也是一堆看完的玉简,他看的速度也十分快。
看的越多,两个人的面色也愈发不好,原本俩人寂静的都听不到呼吸,但也不知何时开始,两个人呼吸的频率都有了改变。
“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么荒诞的事情发生过。以前倒是听说了一些,但那么久远的事情,历经几百年,添油加醋,没有任何史书有过记载,我认为都是胡说八道。也兴许是开国时,为了抚平平民,朝廷刻意创造出这种荒诞的事情来抹黑前朝,以达到稳定天下的目的。但这些,很明显是前朝自己的记载,而且比民间流传的那些还要恶心。”靠着书架,本就饿的没力气,她现在却开始反胃,好难受。
“你看的应该是晁氏建国之后的事情,但我看的,是晁氏的起源。”长孙峻转过身,看着燕婈,随后也坐在了地上。
“难不成,还有更惊人的?”起源?晁氏的起源,她还真不知道。前朝屹立三百多年,很悠久了。
缓缓眨眼,长孙峻叹口气,“晁氏起源于蒙山流域,初始只是个小部落而已。首领便是晁氏先祖,家族庞大。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晁氏生下的婴孩开始早夭,但凡生下,都活不过两个月。这种情况延续了多年,晁氏家族所剩无几。”
“后来呢?”燕婈听着,不禁好奇。
“后来,从外面来了一个巫医,他看过之后给出了解决之法,同族繁衍,不与外人通婚,方能解救。否则,晁氏恐有灭族之灾。”长孙峻淡淡道。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就近亲通婚了。”六七百年前,这种事就开始了。
理想现实
狭窄的密室里,一时之间陷入了寂静。
两个人靠坐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此说来,他们都是近亲婚姻的产物了?
“唉,传说之中的事情得到了确切的印证,心里舒服些了么?”燕婈看着他,这就是他一心想得到的答案。
“起码能证明,大卫与大鑫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长孙峻长叹口气,最开始时,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便是这个答案也没事儿。但是现在,看着那个人,他却觉得这个答案真的是折磨,不应该的。
“那又怎么样?大卫姓燕,又不姓晁。而且,我们大卫皇室的规矩永远不会改,与你们大鑫,是确确实实的疏离尴尬的关系。不像我们与南晋,有着姻亲相连,关系密切。”燕婈让他看清现实,这种血缘关系,谁都不会承认的。
“你们大卫人还真是冷血,连感情都可以欺骗和忽视。”长孙峻盯着她,却是话中有话的样子。
看向他,燕婈哼了哼,“感情?这世上,最脆弱的就是感情了,说破就破了,一点也不坚固。所以,你还是不要拿感情说事。如果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咱们就出去吧。顺着上头的天窗出去,你就能回家了。”
“还有一部分没有看,再等一等吧,你歇着。”长孙峻失了笑意,清隽的面上没有任何情绪。
看着他,燕婈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再看下去又能怎样?只能证明我们的祖上做过更多龌龊不堪伦理不容的事情,纯粹给自己添堵。幸好我们都还算正常,大概也是老天开眼。要是一会儿看见了更难以接受的,麻烦你别告诉我,你自己消化吧,我不想听。本来就饿的胃都在抽筋,听到那些不堪的往事,我很可能会吐。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很难看的。”燕婈觉得没好事,还是不看的好。
长孙峻却好像没听到她说话,独自的翻着玉简,侧脸几分凝重。
许久之后,长孙峻放下了最后一个玉简,然后扭头看向燕婈。
燕婈也挑起眉头看着他,“不是好事儿就别说,你自己知道就成了。”
“晁氏开国时大肆杀戮,一个所剩无几的巫族因此灭绝。他们在被灭族之时,留下了一个诅咒,诅咒晁氏会重复他们的命运,子孙后代互相纠缠,直至怪物肆虐,血脉无存。”长孙峻说着这个诅咒,看来,这个诅咒真的应验了。
“子孙后代互相纠缠?这意思就是说,晁氏自家人看见了自家人,就控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欲之火。再加上之前突如其来的怪病,这事儿顺理成章了就。”这么说的话,燕婈倒是觉得这个说法是可信的。那她看见长孙峻时那种怪怪的感觉,也有答案了。尽管她不太相信诅咒这种东西,可她现在情愿相信。
“应该是的。”长孙峻笑了笑,一时之间,他也相信这个说法了。
四目相对,俩人无端的生出几分尴尬来,随后各自转开视线。
“走吧,我要饿死了,赶紧出去。”燕婈站起身,仰头瞧着上头的天窗,她不想再和长孙峻单独待在这里了。
“走吧。”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知道了,反而心里几分失落之感,五味杂陈。
两个人看着上头的天窗,片刻后,长孙峻走过来,“我扶着你,你先上去。”
“好。”燕婈点点头,抬手抓住他伸过来的手,他施力,她顺势提气跃起,整个人瞬时跃到了上面。
另一手成拳,直接推开了本就不是很结实的搭在上面的透明天窗。
跃上来,双脚落地,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间偌大的宫殿,左侧高高的高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无数个牌位。烛火在闪烁,这是个祠堂?不过这个祠堂真够华丽的。
很快的,身后长孙峻也上来了,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切,他亦几分震惊。
“看,这都是晁氏的族人。应该是自被灭国之后,逃亡的那些人,在这里繁衍生息,但人越来越少。”燕婈走过去瞧,瞧着牌位上那些已故之人的名字,得出结论。
“但后来都改名换姓了。”再往下看,姓氏都改了,不再只有晁。
“哼,那是因为知道这样下去就真的要灭绝了。为了不灭绝,就强迫遏制看见自家人时汹涌而出的情欲,和外人结亲。还算聪明,不过估计他们也挺委屈的。”往前面走,看见了贡品,燕婈立即把整个盘子拿过来,开吃。
“有了感情,自是会委屈。”长孙峻也拿过另一个盘子里的贡品,吃的温和。
看向他,燕婈笑了笑,“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作为一个帝王,怎么能够以感情为主?你这样,会吃亏的。要是想好了做皇帝,你就得把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都抛出去,把自己当成石头做的,一辈子奋战在那龙椅上,直至咽气闭眼。”
看着她,长孙峻忽然觉得吃进嘴里的东西都没了味道,“看来,我缺少的原来是这个。”她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此生奋战在龙椅上的觉悟,反而觉得生活有些无趣,不是他想要的。
“想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离开这儿以后,你还是踏踏实实的做自己的太子,将来走上那张龙椅,力保江山太平。”燕婈一屁股坐在摆放牌位最下面一排的台子上,边吃边说道。
看着她,长孙峻的眸子缓缓变得悠远,“或许你说得对。”
“有句话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听我的,准没错,兴许你就成了一代明帝,后世传颂呢。”大鑫现在就不错,尽管和大卫的关系并没有多好,不过两国贸易的往来还是很正常的。接手这样情况的国家,只要长孙峻不混吃等死,就能做个传颂后世的好皇帝。
席地而坐,长孙峻不再言语,做个后世传颂的皇帝?并不是他想做的,人活一世,不能为自己而活,和木偶又有什么区别呢?
后会无期
大殿的门被从外缓缓的打开,里面的两个人同时看过去,却都没有动。
到了这个地方,即便有人发现了他们,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他们深深明白。
清晨的阳光顺着开启的大门照射了进来,这里面的烛火就显得格外的不足为道。
下一刻,一行人走了进来,他们身着暗色的广袖长袍,乍一看黑压压的,气势恢弘。
这是前朝的服饰,在当下并不流行。所以,只要研究过前朝的人,看到这一身衣服,就知道他们是谁。
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崇祖大殿的守卫者并没有感到意外,视线在燕婈和长孙峻的身上转了一圈,那当先的黑须长者便笑了。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其实你们若想来墨崖山,顺着大道上来便可,无需这般费力。”他开口,十分清楚燕婈和长孙峻的身份。
燕婈扔掉手里的果核,“本公主一向不走寻常路,别人都走的大道我不喜欢,就喜欢走小路。给我们准备饭菜吧,饿死了。”跳下来,她拍了拍手,颐指气使,也丝毫没觉得不应该。
“公主殿下这边请。”被指使,那长者也没觉得不快,反而笑道。
“还挺客气。太子殿下,咱们走吧。”走到长孙峻身边,燕婈不禁笑。
长孙峻单手负后,看着对面的人,蓦地道:“我的朋友呢?”
“回太子殿下,您的朋友已经下山了。此人很是不凡,居然在这墨崖山躲了数日才被发现。太子殿下想要了解过往,可以光明正大的来询问。”长者语气依旧,而且带着一股难说的亲切。
不过,燕婈和长孙峻却体会不到那股亲切,对于他们来说,这里的人着实有些奇怪。好像和他们很亲近似得,但实际上,他们俩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你们也别装的高深莫测,我们只不过就是好奇而已,想来看看罢了。我们在下面亲眼看到的那些,再加上你们这般刻意的语言,放心吧,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关系匪浅。太子殿下,我是不是应该得叫你一声表哥啊。”看向长孙峻,燕婈笑了两声,心底里却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看向她,长孙峻面色几分复杂,“我怕是没什么福气做你的表哥。”
“别这样,也算缘分嘛。走吧,咱们去吃饭吧。填饱了肚子,我就撤了,你若想待在这儿,那就待着吧,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有人赶你走的,毕竟看起来,他们很欢迎你。”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再说拖拖拉拉也不是她的性格,速战速决。
点了点头,长孙峻没有再说什么,随后便随着那一行人走出了崇祖大殿。
外面的广阔超出了他们俩的想象,居然在这崇山峻岭间建造出如此庞大的宫殿群,实在匪夷所思。
即便见过诸多的不可思议,但这绝对是不可思议中的不可思议了。
走上吊桥,下面狼群来回,似乎是因为有生人,它们发出了震耳的嚎叫声。
看着,燕婈不由得笑了一声,多亏了他们俩是从地道上来的,不然遇到这些狼,他们俩得躲的超狼狈。
走出吊桥,便抵达了另外一座险峰上的宫殿。
看着这种建筑,燕婈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到底是经历了多少困难才建造起来的。
这晁氏虽说已经灭国了,不过,还是有着皇室的风范,即便逃命,这居住的环境也得上档次。
“公主,太子,这边请。饭菜,一会儿便送来。”那长者引路,将他们俩带到了大殿中。
走进来,两个人环顾了一圈,随后便坐在了十分舒适的软榻上。
燕婈姿势随意,不过长孙峻姿势端正,且面无表情,他看起来好像并不在状态。
长者介绍了一下这宫殿,然后便离开了,那两个人都没怎么听,现在,他们对这里并不感兴趣。
只剩下两个人,宫殿里也瞬时寂静了下来。
缓缓的转过视线,燕婈看向长孙峻,他无比英挺,却又透着无限的孤独。
看着他,燕婈忽然觉得他距离她好像很远,在这里印证了他们是血亲,可是却又莫名其妙的变得更远了。这应该是心灵上的远,无法拉近。
“填饱了肚子,就离开吧。回大鑫去,做个好太子,将来做个好皇帝。知道了自己的来历,其实也没什么用,反而惹了一肚子的不痛快。”燕婈倚靠着,一边轻声道。
“其实,若一辈子躲在这里,倒是也不错,起码清闲。”长孙峻忽然道。
眉头一动,“你打算躲在这里?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这个想法儿可不好,出生在皇家,生来就带着责任,这是命。你别打这个主意了,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转头看向她,长孙峻的眸色几分复杂,“还是你最清醒。”时时刻刻都清醒着。
燕婈摇头,“这不是清醒,而是坚定。我是谁,我是什么身份,我身上有着什么样的责任,我十分清楚。所以,我也不会任性。即便有些事情有些东西有些人我想得到,但情势不允,我会早早放弃,不会过多奢想。算了,你留在这儿吧,我这就走,这个地方我不喜欢。”说着,燕婈站起身,抖了抖裙摆,打算离开。
蓦地,长孙峻抓住了她的手,“放弃谈何容易?”
“很容易,你放手就行了。”看向他,燕婈仍旧十分理智。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所以也不会过多的妄想。
站起身,长孙峻走近她,垂眸看着她的脸,下一刻,他抬起手捧住她的脸。
“我现在就走,你留在这儿吧。往后,我不会再来了。”话落,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动了动眼睫,燕婈没躲,任他温热的唇舌压上来。
半晌后,长孙峻微微撤开,抵着她的额头,他用手指轻抚着她柔软的唇瓣,“后会无期。”
燕婈垂着眼睛,没有看他,“后会无期。”
放手,长孙峻深吸口气,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背过身,燕婈没有再看他,至此后,再无相见之日。
长孙峻离开了,没有任何的迟疑,燕婈反倒在这墨崖山住了几日。
此行,对于她来说,此生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但,即便有缺憾,她也觉得很不错。
无缘就是无缘,不可强求。
同时,希望他能好好的吧,也希望他能认清自己,他是太子,将来是皇上,不可任性。
人生漫漫,都是过客,过去了就过去了,不可留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