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脉络贯通豁然开朗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仿佛承受不住那种窥破天机的震撼,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
李舒白见她站在当场一动不动,便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谁知她竟依然没有反应,他只好拉过她的手,牵着她的袖子转身就走。
她的手纤细而柔软,就像一只小小的幼鸽静静卧在他的掌中。
莫名的,他觉得自己的掌心,微微沁出一点汗来。
黄梓瑕迷迷瞪瞪跟着他走到一棵榆树下,才长出了一口气,说:“我要去找周子秦。”
李舒白缓缓放开她的手,微微皱眉问:“你想到了什么?”
“我要证实一下我的猜想,所以,需要周子秦的帮忙。”她说着,又抬头看他,问,“你要先回府去吗?”
李舒白哼了一声,对她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只给了两个字:“不回。”
“那王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周子秦?”
他一脸淡漠,转身去找自己的马:“反正没事,去也可以。”
昨天好像内容少了点,今天更新4千字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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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大家指正,可能是赶得太快了,只草草检查了一遍就贴上了,结果居然把里面的几处太妃都打成太后了。
向大家道个歉,太后那里已经改正了
。
十五树影照水(一)
周府的门房一看见他们,立马满脸堆笑:“杨公公,您来啦?这位是…”
门房陪着笑向李舒白点头示意,李舒白坐在马上并不下来,只说:“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黄梓瑕便翻身下马,随手将马系在门口的系马石上。门房笑着对她说道:“少爷吩咐过了,您以后直接到他住的地方就行,来,我给您带路。”
黄梓瑕谢了他,跟着进了周府。一路行到靠近花园的角落,有一座爬满薜荔的小院落。
院门大开着,里面两个小厮坐在葡萄架下翻花绳,周子秦的声音隐隐传来:“我…我说阿笔阿砚,你们过来帮我扶一下好不好?”
“少爷,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那东西真瘆的慌,我们哪敢去碰啊!”那两个小厮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对付手上红绳。
周子秦气急败坏的声音连门外的黄梓瑕都可以听到:“你们这两个混账,宁可玩那么娘里娘气的东西,也不来帮帮少爷我…唉哟我骨头都要断了…”
门房司空见惯,淡定地对黄梓瑕笑了笑就走了。黄梓瑕进了院门,冲着里面喊:“周子秦,快点出来,有急事!”
周子秦的声音从房内传出,如临大赦:“崇古,救命啊!快点…江湖救急!快来帮我一把!”
黄梓瑕看了看依然无动于衷在翻花绳的那两个小厮,走到传出声音的厢房门口一看,周子秦正被一男一女两个铜人压着,痛苦不堪地趴在地上,手上却还死死抱着一个白骨骷髅,不肯撒手。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能进去先把那两个造型古里古怪的铜人拖到旁边去。铜人半实心,十分沉重,累得她一时坐下了。
周子秦今天穿着一身碧绿底绣着烟紫芍药花配大红腰带的蜀锦袍子,即使在地上沾了灰尘也依然鲜艳得刺眼。他从地上爬起来,摸着那个骷髅欣慰地说:“幸好没坏,不然我要心疼死了——这可是我出了二十两银子才让人帮我找来的完整年轻人骷髅头,你看这优美圆润的弧线,这整齐洁白的牙齿,这深邃的眼窝…”
黄梓瑕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怎么搞成这样的?”
周子秦心疼地抚摸着怀中骷髅,说:“就是拿这个骨头的时候,脚一滑就摔倒了,然后两个铜人受到震动就倒了下来。为了保住我的宝贝骷髅头,我只能奋不顾身飞扑抢救——幸好当初没有叫人做实心的,不然我今天非死在他们身下不可!”
黄梓瑕看了看他怀中洁白完美的骷髅头骨,对于这位相貌俊美身体健康个性开朗的侍郎公子为什么至今没有定下亲事有了深刻的理解——没有哪个女子会希望和骷髅头争夺丈夫怀抱的。估计这也是他被丢到家中最偏僻角落的原因吧。
“对了,崇古,找我有什么事?”
黄梓瑕问:“你还记得那几个死在毒箭木下的乞丐吗?”
周子秦顿时抱着骷髅跳了起来:“当然了!我…我怎么可能忘记啊!我一定会查出他们的死因的!”
“我已经有了一些头绪,你想要知道的话,过来帮我做件事。”黄梓瑕示意他把头骨先放下,然后站起身往外走,“记得换件轻便粗布的衣服,越破旧越好,千万别穿着你现在这身大红大绿的锦袍出去!”
周子秦从府中弄了匹马,三个人纵马向着长安城东北而去。
没走几步,周子秦赶紧拉着自己的马靠近黄梓瑕,问:“崇古,你说,对那几个乞丐的死已经清楚了?”
“嗯,已经有了头绪。只要等一个人出现就可以了。”黄梓瑕点头,肯定地说。
“等一个人?谁啊?”周子秦赶紧问,“是不是特别重要的人?”
黄梓瑕微微点头:“如果我所猜想的没错的话,只要她来了,这桩困扰我们多日的案子,基本就能解开了。”
“是什么人啊,能起到这么重要的作用?”周子秦惊愕地看着她。
她笑一笑,只说:“其实也只是我一个刚具雏形的设想,人还没看到呢。”
周子秦疑惑地看着她,她却不再说话,只让周子秦自己猜去。涤恶性子燥烈,抢着走在前头,那拂沙紧跟在后,而周子秦的那匹马只能乖乖落在最后。
三匹马前后鱼贯,一路沿着长安的街道行去。周子秦忽然一拍脑袋,在他们后面大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说要过来的那个人是谁了!”
黄梓瑕诧异地回头看着他,他一手挽马缰,一手挥在空中,用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她,一副兴奋憧憬的模样:“是不是一个女子?”
黄梓瑕微有诧异:“嗯,是的。”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对。”
“一个十六七岁的,十分美丽的少女!”
“应该…很美。”这一点黄梓瑕倒是不太确定了。
“果然我猜中了!”周子秦兴奋地一把抓住她的袖子,问,“那,黄梓瑕什么时候来?”
“…啊?”她愕然看着他,说不出话。
“就是你说的,十六七岁的美丽少女,一过来就能让整个案情水落石出的,除了黄梓瑕还能有谁?”
李舒白在前面的马上,没有回头,但是黄梓瑕还是看到了他的肩膀微微抽了一下,像是竭力忍下了即将爆发出来的笑。
她骑在马上,简直无语望天。
真有点不敢想象周子秦知道面前的自己就是黄梓瑕时,会不会掉下眼泪来。
在靠近太极宫的时候,他们弃马步行,找了一条偏僻的巷子。
周子秦看着后面的三匹马,问:“我们的马不会有事吧?”
李舒白往前走,随口说:“有涤恶在,敢偷马的人就要先作好丢掉一条腿的准备。”
黄梓瑕和周子秦互相看着,都看到彼此抽搐的嘴角。
黄梓瑕带着他们走到右外教坊所在的光宅坊,停了下来。
周子秦拉着身上从花匠那里借来的衣服,一边跟着黄梓瑕顺着小河走动,一边疑惑地问:“崇古…这里好像离乞丐们死的地方有点远啊…”
“你别引人注意,我看一看。”光宅坊在太极宫凤凰门外,黄梓瑕远望宫城与外教坊出入口,揣测着最短路线,又转到旁边灌木成堆无人注意的地方,看了一下周围石块翻动的痕迹,再指了指流经这里的那条水渠,对周子秦说:“跳下去吧。”
周子秦目瞪口呆:“崇古,第一,现在天气还没到游泳的时候,第二,我水性不是很好…”
“不需要很好,这里水又不深,你只需要下去摸个东西上来就行。”她说。
李舒白似乎没听到他们的对话,抬头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周子秦又问:“崇古,你什么东西掉下去了?我叫人帮你捞起来…”
黄梓瑕打断他的话:“我要找一件证物,和那几个乞丐的死有关。”
她话音未落,周子秦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这回轮到黄梓瑕抬头望天,李舒白在旁边淡淡说:“都叫你穿这样的破衣服了,你还脱什么?”
“哦,也对…”周子秦又把衣服系上了,“王爷,崇古,以后要下水你们早说啊,我去借个水靠。”
“别废话了,我们这事一定要机密,万万不能被人知道。”黄梓瑕伸出双手比了一个琵琶的长度,“应该有这么大的一个东西,也许是包裹,反正只大不小,你找找看。”
“好。”周子秦扑通一声跳下水,一个猛子扎到渠里去。
李舒白站在岸边,举目望着蓝天白云和郁郁葱葱的榆槐,感慨说:“天光云影,烟岚散尽,景色不错。”
黄梓瑕在岸边找了块比较平的青石坐下,觉得自己对周子秦威逼利诱的这种调调越来越像李舒白了,不由得心里升起一种伤感。
不多久,周子秦从水底冒出头,大口喘气,说:“这条沟渠好深啊,而且水也挺脏的,下面全都是淤泥水草,找东西看来有点难。要不我叫几个人来,把这附近水域给仔仔细细地筛一遍?”
“不行。”黄梓瑕蹲在岸上,严肃认真地说,“不是早就说过了,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事还是我们两人慢慢找比较好。”
周子秦苦着一张脸,双臂扒在岸上,仰头看着她:“可这么长一条河,靠我一个人摸一个还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简直是大海捞针啊。”
“别担心,从路程、方向、隐藏行迹等各个方面来说,这里都应该是凶手的第一选择,我觉得应该就在这里了。”
“…明明这里和乞丐们倒毙的曲江池相距很远,八竿子打不着啊…”周子秦还在嘟囔着,黄梓瑕伸出右手在他头顶一按,于是周子秦又被按回了水中,想说的话化为咕噜噜一串水泡,全部都淹没在了沟渠中。
周子秦手舞足蹈在水中沉了一会儿,又气急败坏地冒上来:“杨崇古你这个混蛋,也不打声招呼,我,我的脚被水草拖住了!”
“啊?不会吧!”黄梓瑕顿时也急了,“对不住啊,来,伸手给我,我把你拉上来。”
“缠得很紧,重死我了…”周子秦说着一边拼命地甩脚,黄梓瑕抓着他的手往上拽,两人你拉我拽,许久才终于让周子秦摆脱了脚上的重物,爬了上来。
两人都有点脱力,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什么水草这么坚韧?你这么的大个人都差点被拖进去。”
“别提了,重死了,跟布一样缠在我脚上。我当时在水下一看,这么大团黑影——”周子秦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个怀抱的姿势,“缠在我脚上甩都甩不掉…”
黄梓瑕看着他比划的大小,若有所思地又比划了一下自己刚刚做的那个大小。
周子秦顿时愣住了。
黄梓瑕看着他,他看着黄梓瑕,两人面面相觑许久,周子秦才站起来扑通一声跳到水渠里,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
就在黄梓瑕准备接他从水中摸出来的东西时,周子秦又忽然从水里钻出来,大喊:“快!快点!有大发现!”
“什么发现?”黄梓瑕看了李舒白一眼,在心里盘算着他下水去帮忙的可能性。
“刚刚水太浑浊了我只看清个影子,现在水中脏物沉淀了下来,我真的看清楚了!不止包裹!还有一具尸体!”
此言一出,连李舒白都颇有诧异,问:“尸体?”
“对!而且还是无头尸,我看清楚了,绝对没问题!”
差不多啦,最后一块拼图出现了~
十五树影照水(二)
那缠住周子秦脚的,果然是包裹一个。里面有琵琶一把,衣服两件,首饰盒一个,大石头一块。
同时,水中拖出来的,还有无头女尸一具,被绑着另一块石头。周子秦割了石头上的绳子,将她拖上了岸。
“累死我了。”周子秦爬上来,瘫倒在岸边的草地上,呼呼大喘气。
“没有这么重的石头,东西怎么能沉下去呢?”完全没有感觉到愧疚的另外两人,已经蹲在尸体旁边研究了起来。
无头女尸在水中浸泡时间显然不长,虽然泡得皮肤翻白,但还并没有太过肿胀。她身上穿着极其艳丽柔软的罗裙,从那细柔的腰肢和修长的四肢来看,显然是个年轻而苗条的女子。
“子秦,你对尸体比较熟悉,来说说这具尸体。”李舒白转头对周子秦说。
周子秦躺在地上,有点遗憾地说:“早知道有尸体,你们应该早点跟我说嘛,我没带工具。”
黄梓瑕解释说:“我也不知道会有尸体,我本以为只有包裹。”
周子秦爬起来,喘着大气爬到尸体边,粗略地检验了一下。
“死者是个年轻女子,生前身高大约五尺三寸左右,身材…非常不错,在我验过的这么多尸体中,她绝对可以排行第一。正所谓丰纤合度,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说正事。”李舒白不得不打断他的话。
“好吧,她是在被凶手割去了头颅之后,才抛尸水渠的。案发现场应该是在离这里不远处,凶手是很有经验的老手。你看,脖颈上的切口十分整齐,干净利落,我看要找这样的案发现场,估计也很难,这么有经验的老手应该能完美处理掉所有痕迹,尤其这附近都是荒草杂树。”
“嗯…无头女尸,确认身份比较难。”黄梓瑕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包裹中那个琵琶看了看。琵琶弦已经断了,不过那上面螺钿镶嵌的牡丹还完好无损,在阳光下颜色鲜活。
正是锦奴不离手的那把琵琶,她的师父梅挽致送给她的那一把“秋露行霜”。
首饰盒中有不少珠宝首饰,制作得都十分精巧。“是锦奴的东西无疑。”黄梓瑕着意看了看第一次见面时锦奴鬓边戴过的那朵堆纱海棠,然后把首饰盒关上,又翻了翻那两件湿漉漉的衣服。
“是锦奴吗?这么说倒是十分有可能。”周子秦若有所思问,“有没可能是被人骗出私奔,结果走到这里时被杀,尸体和包裹分别绑上石头丢到河里?”
“我看不像。这些东西应当不是锦奴自己收拾的。”黄梓瑕拣着那几件衣服,说,“虽然挑选的都是最漂亮的几件衣裙,但却只有外衣,没有内衣。一个女子要出门,难道只换外面的衣服就可以了吗?”
“有道理啊…”
“所以凶手只是随手拿了几件衣服,意图伪装成锦奴私奔的假象而已。”
“那这具尸体?”
“锦奴大约身长五尺五寸,你说这具尸体只有五尺三寸,那么当然不是锦奴了。”
周子秦依然迷惑:“可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就出现在这里呢?”
黄梓瑕瞧着他:“你说呢?”
周子秦看看她,再看看李舒白,“啊”了一声:“是凶手故意拿来伪装成锦奴的?”
“嗯,真正的锦奴——”黄梓瑕平静地说,“现在应该躺在王若的棺木中吧。”
周子秦顿时跳了起来:“什,什么?你的意思是…”
“对,有人将锦奴的尸体伪装成王若,企图借这具尸体的出现,了结王妃失踪那桩迷案。”
“太可恶了!”周子秦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可凶手为什么选中锦奴,还把她害得这么惨?”
“因为身材有相似之处吧,毕竟王若挺高的,一般女子都比她矮半个头,比如这个女子的尸体,虽然无头,但我们依然可以判断她基本高矮。只是一个琵琶女的尸体毕竟没有王妃的重要,官府不会特别在意这个,而且,尸体若是在水中久了,会被水泡得巨大,只要迟几天被发现,身高就比较难判断了。”她说着,将琵琶等重新包裹好,示意周子秦拿走,“证物先存放在你那里吧,我那边人多眼杂不方便。”
“哦,好。”周子秦也不管还在流淌的泥水,抱过了包裹,然后又问,“这具尸体呢?”
黄梓瑕干咳一声,说:“要不…你看看能不能带回你家去?”
“…你觉得可能吗?”周子秦问。
李舒白说道:“直接通知崔纯湛,就说你在这边发现了无头女尸和一个包裹。至于大理寺怎么判断死者身份,你不加干涉就是。还有,记得把所有证物都打包好,明天我们要是叫你,你赶紧带上。”
“好吧。”他说着,苦着一张脸求黄梓瑕赶紧去通知崔纯湛,自己守着包裹和尸体在那儿等着。
黄梓瑕和李舒白钻出水渠旁的灌木丛,沿着荒路走到街坊边,看到几个闲人正坐在路边树荫下闲聊。
黄梓瑕指着水渠那边喊了一声:“那边水里捞出尸体来了!”
顿时,几个闲汉争相跳起来,有的去看热闹,有的喊人,有的嚷着报官,顿时一片吵嚷。
李舒白和黄梓瑕两人走到空巷中,涤恶和那拂沙还在悠闲地嚼着地上的草。其实戴着个马嚼子挺可怜的,压根儿吃不进几根草去,可两匹马还是无聊地在墙角的几根杂草上蹭来蹭去。
他们两人上了马,发现就算是一直袖手旁观的李舒白,衣服也被蹭得一条泥痕一条水迹,斑驳夹杂。不过两人也不在乎了,骑在马上缓慢地走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说话。
黄梓瑕问:“景轶从徐州发消息回来了?”
“回来了,那枚箭簇消失之时,正是庞勋的余孽在徐州附近横行之时。”
“传说箭镞失踪之时,那个水晶盒的锁纹丝未动,而存在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是否是真的?”
“是真。景轶到了徐州之后,把整件事情彻查了一遍,审讯了当时守卫城楼的所有士卒,发现是因为庞勋余孽买通了守卫,监守自盗,诡托鬼神。”
黄梓瑕若有所思道:“而在徐州那边发生的事情,却转瞬间就在京城流传开来,并且还附带着鬼神之说,看来,这背后必定是有人在操纵这件事情,并且有意地将庞勋的事情扯过来,意图掩盖自己真正的居心。”
李舒白淡淡道:“却不知这样只是欲盖弥彰,弄巧成拙。”
“嗯,看来又一个猜想,可以对上了。”
他们随口谈着,走马经过长安各坊。
湛蓝的天空下,长安七十二坊整齐端严,肃立于长风薄尘之中。初夏的阳光微有热意,照得穿了一身夹衣的黄梓瑕脖颈间有微微的汗。她抬起袖子擦着,顺着街道上的槐树阴慢慢行去,一路想着眼前这桩谜案。
李舒白随手递给她一条折成四方的白帕子,她接过来擦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他。
他的面容在此时的槐树阴下,蒙着一层淡淡的辉光。五月的阳光从夜间筛下来,如同一条条金色的细丝,变幻流转。但阳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时,又变成了一点点灿烂的晕光。在这样迷离变化的光线中,她看见他的神情,惯常的冷漠中,又似乎带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在一瞬间,仿佛让他们之间的空气,都流动得缓慢起来。
黄梓瑕低头,默默与他并辔而行。等到接近永嘉坊时,她却忽然拨转马头,催着那拂沙向北而去。
李舒白跟上她,问:“去大明宫,雍淳殿?”
“嗯,我再去确认最后一件事,此案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已经查明一切了?”他微有诧异,看着身旁的黄梓瑕。槐树稀落,树荫退去,金色的阳光遍洒在他们身上,他看见与他并肩而行的黄梓瑕身上,蒙着一层明亮迷眼的光,仿佛不是来自此时即将西斜的阳光,而是自身体中散发出来一般。
他微微错神,一直看着黄梓瑕。而她从殿门直入,穿过前殿,顺着青砖平路走过假山,然后在靠近内殿的地方蹲下,指着一块假山石,说:“就在这里,我捡到了王若的那一支叶脉簪。”
李舒白缓缓点头。看着她抬手按住头上的银簪,按住卷叶,抽出里面的玉簪,在青砖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
“前殿,后殿,中间假山。这里…”她的簪子在假山处画了一个圆,圈住一个最高点,“就是王若的叶脉金簪丢失的地方。”
李舒白指着外殿的回廊:“这是,是我们站着的地方。”
“对,外殿回廊上,十步一人,目光始终盯着内殿门口。而假山之内,是窗外的侍卫,目光不曾离开过窗户。”她摘下旁边的一片叶子,将手中的簪子擦干净,然后迅速而轻巧地插回银簪中,仰头向着他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明亮皎洁的笑容,“此案已经结束了。”
李舒白默然站起身,环顾四周。黄昏已经开始笼罩这里,暮色即将吞没明亮的白昼。
汗,自己都没想到,这个星期凑齐了所有条件之后,居然只能写到这里,看来要下周才能正式开始解谜了
至此所有一切已经齐备啦,欢迎大家周末这两天抢在我前面揭开谜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