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泽希对这方面压根儿没兴趣,但看她这么认真的模样,便逗趣问:“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占百分之五十一,你觉得呢?”
“不行。”颜未染不容置疑地否决了他的话,“别说化妆品行业,你在寰宇公司的作为,我也看不出什么能力来。”
常青藤名校商学院毕业的卫泽希只能捧住腮帮子,假装牙痛去了。
律师作为卫泽希这边的人,当然据理力争:“所以颜小姐的意思,就是必须您决定公司的走向?”
颜未染直截了当:“我认为这样对品牌比较好。”
那边争执不下,这边卫泽希无聊地靠在沙发上东张西望。忽然,他眼睛一亮,站起身走到柜子上摆的一个相框面前,仔细地看着。
相片上,是小小的颜未染倚靠在一个中年女人身边。那女人和张羽曼长得有点像,应该就是张思昭了。十三四岁的颜未染穿着白衬衫和格子短裙,扎着双马尾,圆圆的脸蛋上露着羞涩的神情,小心翼翼地看着镜头,就像丛林中懵懂的一头小鹿。
这实在是可爱爆了啊!卫泽希看着年幼的颜未染,而年幼的她认真地盯着镜头,仿佛也在怯怯地望着凝视她的他。
在这一刻的纷繁复杂中,他好像穿越了十年的时间,和那时候的颜未染四目相望。身边律师讨论商业股权的声音仿佛瞬间消失了,一切现实纷争荡然无存。卫泽希望着十年前小小的颜未染,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就像看到了懵懂无知时自己许下过又遗忘了的梦想。
他回头瞥瞥颜未染,她手握着计划书,微皱眉头的神情比往常更显严肃。以他这直男的审美,完全看不出她是否化了妆,只见皮肤白得晶莹,雪白中又有一层淡淡的粉色透出,一张脸甜美得如同春日一般。那眼睛清澈而莹润,自带一层泪膜水光,可那目光却冷静得过分,和她脸上的表情一样,冷漠得几近冰冷。
那么可爱的小朋友,怎么就长成了这样无情动人的女孩了啊!
见她没空注意自己,卫泽希便悄悄摸出手机将照片上的她拍了下来,然后迅速打开联系人,传给了程嘉律——
喜欢上了一个小可爱,这回我是认真的。
发完后,他得意地等待着程嘉律的反应——诸如“禽兽不如恋童癖”之类的唾骂或者“祖国花朵需呵护”之类的劝诫。
收到照片的程嘉律,正在实验室里记录数据。
静音的手机就在他手边,屏幕悄无声息地亮了起来。
他没有理会,直到将最后一组数据记录完,又从头至尾详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签名封存,锁好柜子。
然后他拿起手机,打开屏幕,看见了卫泽希发来的照片。
应该是翻拍的一张旧照片。卫泽希只取景了穿着格子裙、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而她偎依的那个人只露出一个肩膀。色彩失真的翻拍画面,本来就显得模糊,偏偏手机闪光灯正好倒映在镜框的玻璃面上,在小女孩的脸部反射出刺目的白光,让那个女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完全成了个谜。
看不出那小女孩长相的程嘉律,只回复了五个字:“现在几岁了?”
卫泽希在那边翻了个白眼,对这个过分冷静所以显得格外无趣的好友无能为力:“当然和我相配。”
“祝你好运,希望这回能长久些。”
真无趣,这个除了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的男人,将来哪个伟大的女人能和这样的人相处?
卫泽希在心里吐槽,再把对话框拉上去看了看自己拍的照片,顿时哑然失下,没想到是这样的效果,随手就删掉了。
他关掉闪光灯,再拍了一张没有反光的,也懒得给程嘉律发了,只暗搓搓地存在了“特别重要”相册中。
长久以来的跋涉,终于到达了第一个绿洲。
颜未染放纵自己,在周末好好地睡了一觉,直到快十点了才起床。
难得有空,潘朵拉当然是跑出去玩了。她热好牛奶喝着,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转了一圈,看了看日程安排。
确实没有工作,可以休息一天。
她去附近店铺买了水果和点心,去了朝晖福利院。到了那边正好赶上午饭时间。颜未染熟门熟路地去食堂打了饭,帮林阿姨喂弟弟妹妹去了。
上海经济发达,福利院经常接受社会各界的捐助,再加上国家补助,孩子们物质生活毫无压力。福利院还从外面招收了一批有经验的妇女担任妈妈,一个人带四个孩子,就像普通五口之家一样住在三室套房中,房间也都刷着粉红鹅黄苹果绿的漆,布置得很温馨。
给每人盛好饭,颜未染又弄了小半碗饭掺上捣碎的肉饼蒸蛋,喂给两岁的小熙吃。
小熙吃了几口,指着客厅一角:“阿弟,阿弟!”
颜未染这才注意到那边的小摇篮。她放下碗过去一看,摇篮中是一个正在甜甜睡着的小孩,漂亮的小脸蛋,柔软的毛发,吮着大拇指的样子可爱极了。唯一的遗憾,是脸颊上和手上有几片淡淡的紫癜。
颜未染轻轻把他的手指从嘴巴里拉出来,帮他盖好小被子。
读小五的筱筱在旁边轻声说:“染染姐,大家说阿弟先天性白血病,被丢在医院了。染染姐,阿弟会死吗?”
“不会,弟弟看起来身体不错,等长大了,到十几岁能配对干细胞就好了。”颜未染搂着她回去坐下吃饭。
筱筱捧着碗问:“未染姐姐,听说灿灿姐姐考上哥大了,那个学校很厉害吗?是不是比北大还有名呀?”
颜未染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她圆鼓鼓的脸颊,说:“对呀,能考上那个学校的人,都是很聪明,很厉害的人。”
甚至有些人,聪明到可怕,厉害到可怖。连她这样从小没有安全感,小心翼翼一路走来的人,都沉溺在他编织的骗局中,不可自拔,至死方悟。
筱筱却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脸色,向往地说:“那我将来也要考那个学校!”
颜未染看着她微微而笑:“你要是考上了,姐姐给你出学费!”
筱筱理直气壮地问:“那难道我考上普通的学校你就不给我出了吗?”
“出,非出不可!”颜未染揉揉她的头,催促她赶紧吃饭。
今天并非周末,她吃完饭刷完碗,林阿姨就送大孩子上学去了,颜未染哄小孩子睡下后,拿起手机一看,卫泽希刚给她发了条消息——
“在哪儿,我去找你。”
这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随便态度,让颜未染无奈地叹了口气。
六十六 这圈子真会玩
这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随便态度,让颜未染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看安睡的小朋友们,便走到外面联系卫泽希:“卫少,我在外面,有什么事吗?”
“最近有部电影,绝对大爆的片子,原著红遍全球,连美国总统都被拍到在看着本书的英文翻译版,国内更是狂卖了几百万册!刚好寰宇有参与投资,目前造型还没定下,你收拾一下,我介绍你去见导演。”
颜未染有些诧异,说:“我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找我做造型、跟妆的活儿都排到半年后了,哪有空去做影视妆啊?”
“笨!你现在是网红化妆师,大家都知道你的化妆很强,但问题是不知道你的造型能力啊。一个没有自己独创性的、只能做仿妆的化妆师,顶天了也只是化妆师,不是造型师,你说对吧?”
颜未染承认,卫少这些话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再说了,网红意味着受到低层次的认可,意味着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你现在视频点击转发数据超强,人气确实足,可是,你在业内还没有高度,得不到业内的充分肯定,拿不到行业地位的话,你就永远都是大众平民低端廉价的表现,你要做品牌,也很可能会流于低端,或者成为网红化妆品,你乐意吗?”
不得不说,金融专业的卫泽希就是不一样,相比之下,颜未染确实还没有想得这么深远。
所以她心悦诚服地说:“我现在在外面,那我去找你吧?”
“不用,我给你一个地址,你直接过去,报我的名字就行。”
于是,颜未染平生第一次,靠着走后门,轻轻松松就晃荡到了剧组酒店,有点鄙视自己地敲开了导演的门。
“你好,我是卫泽希卫总介绍来的颜未染。”
留着小胡子的导演显然早已与人通过气,一听到她的自我介绍就挤出个笑容:“颜小姐你好你好,久仰大名,等你很久了。”
颜未染微笑和他握手。看这导演的态度,卫少真的给她好好打过招呼了。
当然她也不能一上来就问开机时间之类的话,先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基本情况:“我听卫总提起,这边剧组需要一个造型师。我之前在好莱坞担任过几个剧组的化妆师,当时我的老师负责过一些大型影视剧的造型,我跟在她身边学过几年,也替她做过一部分的造型,所以就自荐来这边看看,是否有适合我的地方。”
本来么,这些场面话大家都懂,这个时候只要微笑点头互相吹捧几下,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以开工了。
导演听她这么说,却一脸愁容地摇摇头,说:“实不相瞒,这剧的造型难度实在太高,造型师已经跑了四五个了——还都是国内知名的。眼看开机在即,可如今造型都还没着落,我是愁得整晚整晚睡不着啊,你看看我这头顶,都快秃了!”
颜未染心里油然升起不祥的预感,问:“造型有什么问题吗?”
导演用绝望的目光看着她,说:“女一号是邱韵。”
颜未染震惊了。
她终于发现,卫泽希不是给自己开后门,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谁能想到,这部号称必爆的电影,女主角居然是频繁整容年纪四十三岁而且演技几十年如一日更兼劣迹艺人,在圈内声名狼藉已经好几年接不到戏的,邱韵。
导演看见她的神情,脸上露出比她更难过的神情:“这剧改编自一部科幻小说,原著可称是一部伟大的巨著,获得了国际最高科幻小说大奖。”
颜未染艰难地问:“那么选这个女主角的原因是?”
“邱韵的老公,注册了一个文化公司叫八穗。在这个作者写出这本书后就买下了版权。那时候作者还籍籍无名,不但价格超低,还签了十五年版权。”
“十五年…”即使是颜未染这种圈外人,也难免倒吸了口冷气。
“今年是第六年。”导演摊手,“所以,无数影视公司找八穗文化要版权,都被吓跑了。因为他们要求,无论什么班底,女主角一定要是邱韵。”
颜未染拿过旁边的人物小传看了看,上面第二个写的就是:
辛怦怦,女主角。十六岁,单纯木讷的少女。从小被科学家父亲当作智能芯片植入对象,记忆被各种数据侵蚀,心智被压缩至最低…
这设定…颜未染都绝望了。这十六岁的白纸角色让一个四十三岁还整过好几次容的人来演,简直是不可能的挑战,她第一反应和其他造型师的一样——赶紧跑。
导演看出她神情绝望,也说:“所以我很感谢卫总能帮我们介绍颜小姐过来,但这挑战确实大了些,其他经验丰富在圈内混了几十年的人都不敢接手。颜小姐你还这么年轻,之前又没什么经验,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毕竟,这剧受到的关注太大,之前邱韵演女主角的风声一放出,我们整个剧组的主创人员就全被骂臭了,造型师更是要顶着狂风暴雨,最后估计也讨不了好。颜小姐的事业刚刚起步,何苦来蹚这趟浑水呢?”
颜未染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说:“那我再想想…”
等一出门,她就打电话给卫泽希,准备把他痛骂一顿。
谁知电话一接起,卫泽希就说:“怎么样,是不是一个伟大的挑战?”
“简直是惊喜!”颜未染走到拐角窗口,深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才说,“这烂摊子没法搞,邱韵这样的人怎么能演女主角?”
“演就演吧,邱韵老公不要求演男主角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颜未染苦笑:“卫少你还真是想得开。”
“如今事情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我们只能尽力往最好的方向走,不然的话再拖几年邱韵该五十岁了,那真是没救了。”卫泽希毫不在意地说,“再说了邱韵演有什么不好?话题足炒得热,一旦电影口碑扑街还可以推给她呀,都是她的错,我们毫无压力!”
“万一观众抵制,票房不好呢?”
“不可能不好!这本书逼格这么高,口碑这么好,又是国内稀缺的科幻巨作,对观众来说相当于救命良药。别说邱韵了,你就算再撒一把老鼠屎进去,人家也会捏着鼻子灌下去的!”
颜未染沉默片刻,问:“所以,即使造型弄不好,也不是我的错?”
“对,都是那女人的错,你简直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这圈子可真会玩啊…放下电话,颜未染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了。
“还是要试试?”导演看着重新回到自己面前的颜未染,问。
“嗯,我想先看看之前造型师的设定,再上手看能不能做。”
导演挠挠头,说:“这样吧,前几个造型师跑路的时候,已经把‘耀族人’之类的初步概念弄出来了。我把当时的试妆照给你看看。”
颜未染带着资料回家,在路过书店的时候先进去买了原著小说。厚厚两大本书,她回家躺在沙发上看得入迷,彻底沉迷在那些绚丽宏伟的场景之中。
直到天黑下来,她再也看不清上面的字,才起来开亮了灯,点了外卖,边吃边把书看完了。她坐在餐桌上,趁着阅读时产生的那些情绪还未曾平息,对照着导演给的人物小传和各部落、星系的人物,将各个人物初步的妆发造型快速地勾勒了出来。身体部分要与服装造型再商议磨合,她只在旁边做了想法备注。
等到将初步想法都记录下来之后,她才翻阅起之前几个造型师做过的概念图。可能是情节需要或者导演要求,在书中占了一定比重的耀族女首领成为了大家一直首先选用的设计。
原著中作者对于女首领描述,概括起来就是——
一个在任何地方都会脱颖而出的女人,她吸引眼球的能力无与伦比。
按照这个概念,有的造型师做的是先锋前卫的造型;有光头有七彩头发,怎么怪异怎么来;有的造型师做的是妖冶中性系造型,雌雄难辨无色浓妆;有的直接从字面意义出发,把她做成一个全身闪闪发亮的造型…
“哎妈呀,姐你咋深更半夜看这些鬼头蛤蟆眼的?”背后传来潘朵拉的叫声,把正在看照片的颜未染吓了一跳。她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不由问:“你怎么玩到现在才回来?”
“我这不酒吧遇到个帅哥嘛,备不住以后就是我那口子了,所以就叭叭的多聊了会儿。姐,你这身板儿不许熬夜了,赶紧休息吧,啊?”
“可我现在还…”
“甭还了,睡吧睡吧,不睡我跟你急。”
六十七 好好补偿你
其实颜未染一夜没睡好。梦里她眼前幻化出无数的形象,各种斑斓色彩融汇成一出在她面前出演的太空史诗歌剧。
醒来时她想着梦里那些抽象的造型,心想,看来不把这部片子造型弄出来,自己是注定要魂牵梦萦,不得安心了。
她披衣下床,坐在桌前,摊开自己昨晚做的那些造型,再继续推敲架构,完善细节。
做得久了,眼睛酸痛。她抬手揉着眼角之际,叮的一声,手机轻响,跳出来一条讯息,显示在屏保画面上。
陌生号码:晚上一起吃个饭?Jared托我送东西给你。
颜未染瞥了一眼,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人是谁。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理会,握着手中压感笔,继续细致小心地一笔一笔勾画着。
手机轻响,又是那个陌生号码。
“我是艾黎,明天见面,把东西交给你可好?”
果然是她猜想的那个人。颜未染不耐烦她一再发来,便给她回了一个笑脸表情:“没什么重要东西吧,我明天没空,有什么东西你自行处理好了。”
“那可不行,我特地从纽约带回来了,要是不亲手交给你,Jared会不会觉得我做事不周到呀?”
你们两人恩恩爱爱,关我屁事啊。一股似冰凉又似灼热的忿怒直冲心口,颜未染将手机屏幕一关,再不理会。
结果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站在外面的,正是方艾黎。她笑吟吟地撩拨着自己棕色的卷发,踩着细高跟站在门口:“未染,你现在红人了,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了。”
颜未染瞥了她一眼。金驼色眼影,深棕色眼线,依旧是极为立体的眉眼。浓长睫毛使得她眼角上扬,位置恰好的鼻影与腮红令整张脸立体感十足,配上烈焰蓝金唇膏,自带一股气势迫人的张扬女王气场范。
她身材完美,所以今天又是一件修身长裙,酒红色,完美勾勒出她的好身材。
见她脚边放着个纸箱子,颜未染便笑了笑,也不示意她进来:“张羽曼的妆容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浓妆,腻得慌。”
“好呀,我会转告羽曼的。其实我也觉得金棕色配酒红有问题。”方艾黎微微一笑,似乎毫不介意。她将那个硬纸箱拿起来,放在进门的柜子上,说,“你说自己没空嘛,那我今天就赶紧跑一趟,把Jared委托的东西亲手交给你。你想,我们以前是多好的朋友啊,现在想约你都这么难约到,我真的很伤心呢。”
“多谢啦,还麻烦你千里迢迢把这些东西带回来。”颜未染笑了笑,拍了纸箱子一下,说,“知道方总事务繁忙,我也就不留你喝茶了,好走不送。”
“我能有什么事呀,咱们难得见面,该多聊聊才对。”方艾黎却倚靠在门边,唇角露着笑意,“哎,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Jared介绍的。他说有个朋友妆化得特别好,我当时还不信,结果你就来了。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没有现在这么瘦,脸颊还有点婴儿肥呢…”
“方总,或许你对我们的过往还有兴趣,但我这个人记性不好,之前和你们有关的东西,我都记不太清楚了——毕竟,我不喜欢回忆不愉快的事情。”颜未染打断她的话,拿过旁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捧在手中慢慢喝着,“如果方总有什么事情,对我开口就是,那些廉价的过往,提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方艾黎叹了口气,诚恳地望着她说:“好吧,其实今天我来,本想找你叙叙旧,顺便,也跟你道个歉——上次去电视台谈冠名合作时,和你不期而遇,当时我又惊又喜,态度有点不自然嘛。后来Jared知道了,认为我当时不应该在你面前说那些过分的话,让我向你道个歉。那我呢也觉得,我当时确实是冲动了些,其实我本意不是那样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在越好的朋友面前就越是得意忘形,不懂得照顾对方的情绪…”
“所以?”颜未染笑了,隔着杯中袅袅的水汽凝视着她。水汽让方艾黎那精致漂亮的面容显得扭曲狰狞。
颜未染知道她巴巴跑来道歉还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便淡淡开口道:“方总有什么吩咐,还是直说吧,我待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方艾黎委屈地说:“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还误会我们,认为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你。可是说真的,你出事跟我们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们也是在你出事后,才被双方家里确定了婚约的,Jared也说过,其实他并不想辜负你,只是我们都身不由已。”
“喔…”颜未染笑了笑。那些已经愈合却始终还在疼痛的伤势,还在让她全身隐隐作痛,她轻轻揉着腰背,没回答。
“我知道你对Jared有好感,但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家族的安排,双方长辈早已有了约定,我们这种身份,亲爱的,你难道不了解我们的为难吗?”方艾黎说到这里,脸上写满哀戚,“所以Jared将之前和你有关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也是还君明珠的意思,但我们也知道,这也弥补不了我们亏欠你的,所以,我们听说你最近和云杉的顾总顾成殊有接触,猜测你应该是想要找人资助你,把你目前的名气加以炒作营销?”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做了这么足的戏份,终于说到了她今天的来意,颜未染也是替她累得慌。平淡地抿了一口水后,颜未染才慢慢地说:“方总真是消息灵通,知道我和顾总接触的事情了。”
“经营企业可能你不懂,但我是知道的,做生不如做熟。我们两人一早交好,我了解你的能力,你了解我的底细和行事风格,再加上Jared自知亏欠你,一直跟我说要好好待你、补偿你的,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去找外人合作呢?”
颜未染微微笑着,说:“也有道理。”
“是吧?再说我们之间哪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呢?而且你和Jared的感情,我也是知道的呀,以后你有什么事情,还是尽可找他谈的,把他当哥哥、当知己都没问题,我这人行事坦荡荡,是绝不会介意这些细节的。”
颜未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说:“方总可真大方。”